时候还早,吴忠义还没有到,店堂里只坐着两桌人,一桌是隔壁存的村名,另一桌不认识,看那抓着包子的手上青筋暴突,手腕上还刻着刺青,那么想必也是某些“奇怪的人”之一。慕九只当没看见,找了张靠窗的位置坐下,唤小二上了壶茶来。这个位置正好挨近大门,斜对面就是张老实的酒坊,酒坊过去又是生意兴隆的莲香居。精巴干瘦的老霍站在店堂里跟掌柜的说什么,一脸的不可一世。
慕九呷了口茶,恨恨地嚼巴了几下。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等她将来发了财,也拿鼻孔看人去!腹诽完了又觉得自己这么样实在大可不必,人家又没跟她使脸色不是?但是坐在这里真的好无聊嘛,总得找点乐子。手指头敲着桌面眼望着窗外,正要端杯子,窗户下突然窜过去一个黑影,给块地跟支离弦的箭似的,好奇之夏探头望了望,之间墙根底下有个小乞丐坐在那里。
“干嘛呢你?丢到人可咋办啊?”她板起脸训小乞丐,刚刚她已经看清楚了是颗小石头。
那小乞丐回头一看是她,居然脸色一变,拔腿就跑。慕九傻了傻,当着那么多人面没敢翻窗,只好拍着窗棱凶道:“你跑啥啊跑?我又不是鬼!——是鬼我也不吃你,那么脏!”这会儿说人家脏,她倒忘了她们家还有个漂白了的大乞丐呢。
“慕九!”
正要转身坐下,马路对面突然有一戴着破帽的泥腿子在喊她。定睛一瞧,她可乐了,瞅着那人低头走进来坐下,变撩起他草帽看了看,说道:“吴大捕头,您这是也赶着韩日混搭的潮流贩儿呢?啥时候也这么前卫了?”吴忠义看了看左右,没好气地压低了声音:“我这是为了查案方便!据我观察,这样的装扮出现在这样的店堂里正合适!”慕九捏着下巴嘿嘿地笑。
这会儿楼梯上下来两个人,前面那个一脸横肉,后面那个瘦不啦叽的,偏又长着个大胡子,两人神情看起来并不相识。吴忠义一看见后面那人,立马说:“就是他,昨儿夜里我去探他的房,发现他包袱里居然有青衣楼的信件!”慕九伸出手指朝他点了两点:“好啊!堂堂大捕头竟然大半夜去翻人家包袱!”吴忠义赶紧把她手指头拍下,正襟危坐地说:“我这是为了公事!公事!”慕九哼哼了两声,转头朝那边大胡子多看了几眼,只是那大胡子一路都侧对着这边,总也瞧不到他正面。
他在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看上去有意不想让人注意他的样子。吴忠义跟着慕九使了眼色,慕九点点头,拿了个茶杯走过去。
“这位先生,你是看风水的?”她在他对面坐下,就像媒婆相给人姑娘似的突然目露惊喜地说。
大胡子口里咬着个包子,突然听到有人跟他说话猛然一怔,正要摆脸子,一抬头看到了她正脸儿,又突然间像看到了厉鬼一样,嘴巴一张,一口包子就哇下地来。
慕九就觉得奇了怪了,她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今儿一个个见了她都这模样?就算她不是什么美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吓人吧?她摸着脸狐疑地再看大胡子,大胡子却低下头躲开她的目光。慕九就更好奇了,一把拍住他的肩膀:“你没事儿吧你?我正跟你谈生意呢!我们家房子最近老走水,正想找个风水先生上门看看去,你现在方便跟我去一趟不?”
大胡子拼命摇头,就是不抬脸。
慕九来了倔劲儿,还真就非看他脸不可。他转左边她就绕到左边,他转右边她就绕到右边。大胡子终于急了,伸手把她一推,居然夺路出了门!而那边厢吴忠义也被他们这一闹给闹糊涂了,不知他俩玩的什么花样,眼见他出了门,还傻傻站在那里发愣。慕九走上前一推他肩膀:“愣什么愣?快追呀!”
吴忠义拔腿就往外跑,破草帽迎风一扬一扬地,跟迎风招展的烂荷叶似的煞是好看。大胡子慌不择路,从街旁上桥进了对面村子的山路。慕九也不懈怠,情急之夏抓起掌柜台上一把快掉毛的鸡毛掸子,还有一条用来捆绑杂货还是干嘛的麻绳随之出了门,害得那掌柜的在柜台后吓得跟什么似的扯着鸡公嗓子喊:“打劫啦打劫啦!”
土生土长的吴忠义对本地路况很熟悉,站在桥头略一查看形势,就跟慕九指道:“他上了山,你从那边小坡爬上去!我走这边!那山头后面是个大水库,他没地方逃!咱们两面包抄他,飞把他逮住不可!”慕九重重点了头,胳肢底下挟着鸡毛掸子,手腕上套着一大捆麻绳子,在吴大捕头的只会下雄赳赳气昂昂上山捕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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