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屋内,寻了个椅子坐下,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腿上。这一切锋做得很慢,似乎是在努力组织语言。
他终究还是开了口,“小然,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是我对不起你……”
原来是这件事儿。艾笙歌暗暗舒了一口气。
“那晚在玉丘山的断谷边上,我被魔教弟子追杀,我抱着你一直跑,一直跑,脚底被石头绊了一下,不小心就……”
“无须多言,我不怪你。”抢过话头,艾笙歌不紧不慢地坐到了古琴前。
同样的位置坐着同样的人,一如两人第一次畅谈的那个午后。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何苦非要跨过这一步将埋藏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经过这几日,公子是什么人,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武林中人只道你屠尽魔教净坛七尊者,送了你个‘杀人剑’的名号。”
“可我知道你为救村中被掳的女童只身冲进风波岭的马贼山寨,给乌苏里关外饥寒交迫的流放老人们散去钱财和干粮,为被儿女遗弃,卧病不能出门的老妇求医买药……”
锋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些事,她是如何知道。
“江湖里厮杀的,放不下的无非名利二字。你不肯在人前显露头角,争权夺利,又不肯击剑纵马,快意江湖。比起那些沽名钓誉的剑客,不知要强上多少。”
听着听着,锋的心中渐渐平静,似已忘了来意。
艾笙歌双手抚上琴弦,静静地看着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往事如烟,纵使回忆千般不快,单论你的为人,我也愿认你这个哥哥。”
意随心动,话音未落,琴声已如溪水般潺潺流出。曼声歌吟,又是那首《欲借问此生何必》。
花枝颤,花开花谢尽沧桑。人影如梭,怎堪熙攘,话不尽,是凄凉。
锋离开的时候,已是罗幕低垂。
这些日子,小昶可是过得开心,但每每看到锋和艾笙歌走得近了,心中总会隐隐有些不快。
“你说师父啥时候启程去长安?”
“我哪儿知道,那得看艾姑娘啥时候不缠着他了。”
“要是艾笙歌一直缠着师父,那个顾剑生,师父还杀不杀了?”
“那谁知道,他做事什么时候让你猜着过。”
“那倒也是,算了,我一尘世迷途小女子,还是借酒消愁吧。”
小昶一个人坐在房里,一边捧着“梅花三酿”的坛子独饮,一边自问自答起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艾笙歌静静地站在门外,看到小昶脸上红红的酒晕,掩嘴轻笑道:“小昶姑娘,可否请我进去一坐?”
喝了三分醉,神志还是清醒的。看清来人,小昶先是吃了一惊,可相处了半月有余,心里也不是对其十分抵触,“你来干嘛?难不成是来陪我喝酒的?”
听出对方的话语里没有敌意,锦缎的绣鞋踏入,轻轻走过几步在小昶对面坐了下来,“不错,我正是来陪你喝酒的。”又是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骰盅,“光喝酒太没意思了,我们来掷骰子猜单双,输的人就要罚酒,怎么样?”
小昶虽然年纪与艾笙歌相仿,可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小孩儿心态,她听得有趣一下子来了兴致,“有意思,一言为定!输了可不准跑。”
见得对方答应,艾笙歌故作为难,语气认真地说道:“可是……这也不见得公平。”
小昶一听果然急了,连连摆手,“怎么不公平了!掷骰子猜单双,全凭运气,愿赌服输,你还怕我耍赖不成。你当我是轩辕绝那个龟孙子,欠我的冰糖葫芦到现在还没还呢!”
“小昶姑娘你是习武之人,又有锋公子这么个剑术天下第一的师父,那你的功夫必然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可我是个只懂丝竹乐理的弱女子,哪里喝得过你,只怕待会儿你还没喝尽兴呢,我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说着艾笙歌还微微摇头,极是为难的样子。
小昶被艾笙歌这么一恭维,心头一爽,甚是飒爽地说道:“说得也有点儿道理,那你说怎么办吧,难不成让我喝酒你喝茶,那也太没趣了吧。”
鱼已上钩,只差收饵。
“那倒不会,不如……”艾笙歌一只手假意摩挲着下巴,嘴角勾勒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不如你输了罚三杯,我输了罚一杯,可好?”
“一言为定!你等着,我去找贾掌柜再讨几坛酒来。”说罢就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门,朝着楼下去了。
艾笙歌心里觉得好笑,她知道小昶身手了得,若是比划拳,对方仗着练剑得来的手眼聪慧,恐怕待会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灌死的。所以她才想到了掷骰子这么个折中的方法,一杯换三杯,全凭运气,来之前又偷偷吃了一粒街对面药铺买来的醒酒丹,指望着能把小昶灌醉,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意料之外的是小昶这姑娘学剑是一流,却这么容易上钩,让艾笙歌之前准备的好几套哄骗之词都没派上用场,搞得她心头无奈只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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