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渊死了。
柳鸣靠躺在地,看得不分明,怔了半晌,才确信了这件事;周渊的枪锋停在莫送寒心口前三分,再也不动;莫送寒当时觉出这一枪的异样后便回剑守御,此时剑刃凝在枪锋旁;
如果天机稍易,再多给周渊一次呼吸的时间,不知道莫送寒究竟能不能挡下归墟刺?石室内几人都在暗暗思索这一问题。
莫送寒背对着诸人,柳鸣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莫送寒缓缓转过身来,脸上表情已冷静如常,谁也不知道他方才在想什么。
林还仙接触到莫送寒的眼光,脸色微变,莫送寒径直向着她走去,柳鸣见状暗想:孙振衣不会武功,张龙阳想来是武艺甚低,自己重伤而杜星言晕倒在地,只有林还仙伤势深浅不知,或许仍可一战,等莫送寒杀了林还仙,孙叔叔恐怕也难逃一死。想到这里,柳鸣转头去看孙振衣,不由得一惊。
孙振衣仍是神情淡然,举步向莫送寒走去,两人身形交错而过,孙振衣走到周渊尸身旁,而莫送寒却在林还仙跟前站定。
周渊死后一直伫立不倒,此刻劲气消散,尸身摇晃,孙振衣走上前扶住周渊尸体,慢慢将其移开铜门,放平于一边的地上,语声怅然道:“我曾说,要在你咽气前告诉你吴王墓被移到何处了,这下倒让孙某食言了。”
苏凌听了孙振衣不伦不类的话,不禁道:“喂,孙振衣,你现下说也无妨,周渊魂魄还未去远,说不定能听得见。”
孙振衣点点头,叹道:“在济南。”
苏凌没料到孙振衣真的说了出来,愕然接道:“在济南何处?”
孙振衣转过身来,随口道:“济南城外向北的官道旁,有一处茶棚,吴王墓就在那底下。”
柳鸣闻言一震,张口结舌道:“那、那个茶棚是不是有个年轻的店小二,长得浓眉阔鼻……”
孙振衣笑着截道:“怎么,你去过那里?”
柳鸣点点头。
孙振衣笑道:“那店小二当年也是跟着我的,现在他可不得了,拜了高人为师……对了,莫楼主,那铜灯后有一个暗格,里面有李兄中得毒的解药,你就别难为我那峨眉派的朋友了吧。”
莫送寒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径自从林还仙身边走了过去。
苏凌自铜灯后取出解药,给李叶服下,李叶当即盘膝而坐,运功催化药力。
莫送寒扶起龙千雨,查看伤势后对龙瑶招招手,龙瑶一怔,莫送寒又招了招手,龙瑶才走过去。
莫送寒道:“你师父内息被铁笛击散,受伤颇重,这里只有你和她内力同源同质,须得借你内力助她导匀内息后,我才能帮她疗伤。”
龙瑶点点头,莫送寒又轻声道:“你一手按住龙师妹的背心,一手按住她丹田,一边导引她经脉里的内息,一边与她口唇相接渡气……”
莫送寒继续说着,龙瑶神色尴尬,和师父口唇相接似乎是一种大不敬的举动,但是伤势不等人,龙瑶等莫送寒说完导引法门,将龙千雨扶好,看了看晕迷中龙千雨禁闭的双眸,略一犹豫,即按照莫送寒所言帮师父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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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哥。”柳鸣轻轻喊了一声。
张龙阳没有反应。
“张大哥”,柳鸣提高了声音,带起一阵咳嗽,
张龙阳收回目光,忙对柳鸣道:“柳兄弟,你别咳,忍着点,不然牵动肋骨伤口,会剧痛无比。”
柳鸣微微点头,说道:“张大哥,你扶我起来。”
张龙阳随口道:“你也要看?”
柳鸣奇道:“看什么?”
张龙阳干咳一声,说道:“没什么。”说着把柳鸣扶了起来。柳鸣勉力站定,对张龙阳道:“张大哥,你为什么不害怕?"
张龙阳讶然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柳鸣又问:“张大哥,我没见过你出手,你武功怎么样?”
张龙阳道:“不怎么样,这一点上咱哥俩半斤八两。”
柳鸣道:“那你不怕莫送寒杀了孙叔叔,杀了你我么?”
张龙阳皱眉道:“我看他杀别人时候,是吓得不轻;不过我和他无冤无仇,他肯定不会杀我。如果他真要杀我,怕也没有用。”
莫送寒听到这话一笑,没有说什么。
柳鸣看到张龙阳一幅毫不担忧的表情,不由得百思不解,他看出张龙阳的神情并非看淡生死的镇定,而是更像胸有成竹的安然,这个张大哥,到底是什么人,来沧州为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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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松居。
沈七独坐在酒楼角落里,静静看着对面人走菜凉的一桌,玉指把玩着玲珑剔透的酒杯,远远看去,那酒杯在沈七手心里忽隐忽现,却没有一滴酒洒出来。
苏重深和那个紫衫年轻人已走了多时。
沈七眉宇间凝着一丝不安,那个紫衫人自己并不认识,或许便是苏家的大公子苏瑜,眼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吴风楼地下。
自己有不得已的原因,没能去吴风楼地下的石室,眼下仍不能抽身,不知道吴风楼的情形如何了?
沈七不用问自己的内心,便知道自己相信他,相信他的信心与智谋,虽然他不会武功,但是沈七知道他此时应当并无危险。
只是决定沧州之夜局势走向的人有三个,除了成为众矢之的孙振衣和老谋深算的苏重深,还有一个人一直隐藏在重重幕后,迟迟没有露面。
一开始孙振衣告诉沈七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沈七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夜在吴风楼里有几十人,沧州城中按兵不动的还有分属各门各派的百余人,这百余人远比早早进了吴风楼的杜鱼、吴青德等人要耐心深沉;她原以为那百余人也在等苏家的人,可是那假的苏瑜入城后,这百余人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牢牢围困住吴风楼四周,在加上神枪会的精锐弟子二百余人,那石室虽在地下,实际上已成孤崖。
沈七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在为孙振衣担心,沈府的哨鸽不停送来消息,不久前神枪会的周渊和周羡鱼进了吴风楼地下,似乎与之同去的还有那百余人里的云道人和文九翼 ...
(,想必是去硬夺东吴秘宝的消息;可是即使如此,那百余人仍然静默着,似乎在等一个指令、一个讯号,这也是让沈七隐隐不安的原因。
那藏在幕后的第三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沈七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袖喝下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抹隐隐约约的红出现在她的脸颊上。
今夜过去之前,自己都无法离开翠松居,多想无益,不如去酒楼的庭院里走走吧,去等等下一只哨鸽。
沈七将酒杯放回桌上,站起身来,酒杯接触到桌面时候她的手微微一颤,感觉到酒杯上已有了裂纹,那是她心中担忧苦思时候内力不经意间激发出去些许,竟震得酒杯开裂。
自己深心里竟已如此担忧了么?
沈七索性指上加力,而后把酒杯留在桌上,向着庭院走去,那酒杯看似完整无损,可沈七知道,只要有人稍加碰触,那酒杯就会立即碎成几片。
在做了这件俏皮却无意义的事后,沈七心神微分,不安的感觉弱了一些,她对着空气无声地笑笑,莲步轻移,月白衣衫在灯下仿佛镀了一层微微的光。
寒夜的风吹进来,吹起沈七的衣角,她想,在这样的季节穿轻薄的纱衣,还真是冷啊,只是今晚他都还没好好地看一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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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风楼地下石室里
孙振衣静静站着,看着龙瑶帮龙千雨调匀内息,而后莫送寒将手搭在龙千雨脉门上,将内力源源不绝的输入进去,在莫送寒额头见汗的时候,龙千雨睫毛一颤,睁开了双目。
龙千雨试着运了运内力,站直身子,她没有去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光梭巡,先看到了龙瑶;龙千雨冲龙瑶点点头,张口欲语,忽然咦了一声,伸手在自己双唇上抹过,转头去看莫送寒。
莫送寒看到了龙千雨目光里一丝怒色,他干咳一声,指指龙瑶;龙千雨神情一松,没再说什么。
看到孙振衣安然自若的神情,以李叶的修养也不禁心头恙怒,冷声道:“孙振衣,你若再不开口,这里可再没有刀让你使唤了。”
孙振衣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莫送寒皱眉道:“孙振衣,你若不想死,最好还是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七年前在昆仑山发生的事;你若仍不想开口,尽可点点头,那就别怪我们无礼”
孙振衣当即点了点头。
莫送寒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说了声:“断他左手。”
苏凌随即一掠而上,左袖拂出;忽然一道清冷的剑气袭来,击散了袖劲,却是林还仙挣扎跃起,帮孙振衣挡下了这一袖。
莫送寒缓缓道:“林姑娘,我不杀你,并非是因孙振衣的解药,而是看在令慈的份上,你要知分寸。”
林还仙轻轻道:“你杀不杀我是你的事,我的事就是不让任何人动孙振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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