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腿的大侠,你人在哪里? ”我打电话给她。郁芬说,她在对面的小吃摊。这个 “对面 ”,距离庙有一百多米,如果不是我们一起车祸、一起去医院,说她脚伤,还真叫人不相信。我走到蚵仔面线摊子的时候,她刚刚把最后一口汤喝下去,用很无辜的眼神看我。 “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像个迷路的人。 ”我说。 “迷路的人不能吃饭吗?我今天都没吃饭耶! ”她很认真地回答,可是我看见她旁边的芋头酥盒子已经拆封。 “没吃饭是因为你吃了很多芋头酥的关系吧? ”她皱起了眉头,当然也嘟起了嘴,拿出底下的一盒,说那是给我的。不晓得应该用什么表情才好,我把那盒芋头酥放进袋子里,替她付过了钱,回头,郁芬正慢慢地站起来,她的脚踝包着药,起身比较困难,我想过去扶她时,她已经扶着桌子起身了。夜凉如水,我们安静地走出来,大马路上的摊贩还没收完,几个在营业的摊子,都是卖些零食的,郁芬很好奇地观望着。 “你不会还想吃吧? ”我冷冷地说。 “嗯嗯,我看看,看看,先看看。 ”她根本没注意到我冷冷的眼神和语气,拐着脚,不断张望着摊子所贩售的食物,露出小孩子的企盼表情。就这样,短短的百来米,她买了腌芭乐、卤鸡脚、甚至还有炸薯球,每买一种东西,我就从我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次钱来替她付帐,感觉上我像一个小学三年级小女孩的爸爸,带着女儿逛夜市似的。 “如果这是你看看的程度,那哪天你真的饿了还得了? ” “我是伤患耶!多吃点是应该的。 ”她瞪我一眼,手上一大堆零食捧得好紧。 “我也是呀! ”举起我还包着纱布的左手给她看,结果她居然在我伤口上拍了一下,让我痛得差点哭出来。上了车,我载着郁芬先去逛了一下市区,让她知道车站的位置,郁芬问我对大甲为什么这么熟,我说以前常来。 “你以前来干嘛? ” “绝对不是来买芋头酥的,放心吧,跟你不一样。 ”气得她在我安全帽上面用力拍了一大下。我告诉郁芬,大甲对我来说是很有纪念价值的地方,因为我的初恋情人就住大甲,那是我高工时候的事情。 “后来呢? ” “哪有什么后来?如果还有后来的话,哪轮得到你坐我车上? ” “坐你的车很了不起呀?哼。 ” “不然你可以不要坐呀,打电话叫你的阿唯学长来接你呀!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立即就后悔了。郁芬安静了下去,我也找不到话好接,沉默中,我已经骑出了大甲,慢慢地往清水方向回来。 “我跟她交往了两个月,然后分手,因为她不确定我是不是最适合她的人,就这么简单。 ”等红灯的时候,我没有别过头去,只喃喃自语般地对郁芬说着这段八百年前的往事。 “其实谁适合谁的问题,并没有绝对的模式可以判定,这只是感觉而已,所以或许你认为某个男孩会适合你,而某个男孩不适合你,但那是你的看法,未必是别人的看法,我承认我对你有企图,所以我刚才说话过分了,对不起。 ”说完刚好绿灯,我又慢慢往前骑。晚上的公路很安静,偶而会有快速行驶的车辆超前过去,而大部分时候,只是一片死寂。道歉之后,我觉得自己好过了点,但是郁芬似乎还无法接受,她始终没有出声音,手则好象在翻弄着些什么。我又说了一次对不起,很难过自己刚才失口胡言,难道惹得她哭了吗?我猜想她是在找面纸吧,于是我放慢速度,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面纸来给她。 “啊!死了啦! ”郁芬忽然大声尖叫,吓得我手赶紧缩回机车把手上面,车子乱晃了两下,我急忙用脚踩着,紧急煞车才停下来。 “怎、怎么了? ”我惊慌地问。回过头,郁芬的表情极度难看,她哭丧着脸,用力垂打我的肩膀,大声说: “都是你鸡婆啦,干嘛一直替我付钱呀,人家的钱包放在面线店啦! ”原来她在等我时感到肚子饿,一个人走到面线店去吃面线,因为是吃完才付钱,所以她把钱包放在桌上预备着,但哪知道我来了之后便直接为她付帐,而我们的注意力又一直在芋头酥上面,所以走出店门时,她竟然也忘记了自己钱包没拿,更糟糕的,是一路上买了零食也是花我的钱,所以她到现在才发现。 “怎么办啦,一定不见了啦! ”郁芬的眼角已经挤出泪水来了,问她里面多少钱,她说大约有两三千元,可是证件都在里头。像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我想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会立即掉转车头,朝着原路飞回去。必须再强调一次,这一晚真的是夜凉如水,水到有点冰的那种水。我把小凌风当成法拉利,一路朝着大甲方向飙过去,要藉这个机会证明什么吗?没有时间管这种无聊事情了,我只想帮她找回钱包而已。 “算了啦,你骑慢一点,不见了就算了啦。 ”我骑得很快,即使在过弯道时也没有减速,只是将整辆车倾斜,滑了过去而已,我知道她也很急,所以我也会很急。郁芬也许是很担心吧,她的手从后面移过来,抓住了我的衣角。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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