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展颜回过头,就见姚容青一脸的怪异。
“傅姑娘,你在做什么?”
姚容青的目光落在了昏迷不醒、衣裳不整的沈泓云身上。
刚才在客栈没看到傅展颜,便一路寻来,没想到竟看到这样一番光景。
“姚容青,你来得正好。师父受伤了,现在又开始发热了,快,先帮我把师父的衣裳除了,这湿衣衫不能再穿了。”傅展颜一边说,还一边脱着沈泓云的衣物,也没注意到姚容青渐渐发青的脸色,“你先借我一件外衫,我刚原本还想抱着师父暖暖身子——现在既然你来了,就先借我一件外衫吧!”
就在傅展颜半抱起沈泓云,打算将他身上的衣物彻底除尽时,姚容青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抓住了傅展颜的手。
“傅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吧,你先回避一下。”
傅展颜不满地瞪了姚容青一眼,“他是我师父,我为什么要回避?平时都是师父照顾我,保护我,现在他受了伤,更应该由我照顾他——”
“傅姑娘——”姚容青无语了。
“你不借我衣服么?”傅展颜问,神色很认真。
姚容青默默地脱下了外衫,递给了傅展颜。
“谢谢。可以再帮我一下么?”
那双眼睛里的坚持,让姚容青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只好蹲下身子帮傅展颜一起将外衫给沈泓云换上。
换上外衫的那一刻,姚容青也注意到了沈泓云心口位置上的血色印记,眉峰不由一拧,眼中似有异色闪过。
“师父烧得好厉害——”傅展颜完全没有注意到姚容青的异样,她摸着沈泓云依旧发烫的额际,满目忧心。就连一旁的刀刀都开始不安地轻舔着沈泓云泛着潮红的脸颊,试图想唤醒他。
“我来背他。先回客栈再说。”
在傅展颜的帮助下,姚容青将沈泓云背了起来,目光落到了傅展颜放置在脚边的夜明珠上,有些意外。
没想到傅展颜一介普通女子竟拥有如此奇珍,又或者,这奇珍的真正主人另有其人。
姚容青微微侧头看了眼还处于昏迷状态下的沈泓云。
——这个人,非比寻常。
等傅展颜和姚容青回到了客栈,这才发现,连客栈老板和店小二都已跑得无影无踪了。此时夜很深了,也找不到大夫,以傅展颜微薄的医术也只能勉强诊出沈泓云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而导致发热,其他也诊不出什么。傅展颜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在床边,不断地给沈泓云换凉水拧手巾,以减轻他身体的热度。
这一番下来,一直折腾到天亮,可沈泓云始终没有醒来,额间的热度也未曾退下,傅展颜焦心如焚。
“刀刀,师父到底怎么了?”傅展颜不安地轻抚着床边的刀刀。
如果只是失血过多,以师父武功和体力也不应该昏迷得这么沉,这么重。
刀刀也难过地呜咽着,一双蓝眸紧紧盯着沈泓云。
“难道师父身上还有别的伤么?”
傅展颜不由想起了在沈泓云身上看到的血色印记,她伸出手,微微掀开了沈泓云胸前的衣襟。
那一个血色印记依旧盘据在心口之上,也不知为什么,傅展颜竟觉得比昨夜看到的还要鲜红上三分,就连那条血龙的利爪都好像尖锐了一些,让人产生一种已刺入心脏的错觉感。
“不知道师父疼不疼?”
傅展颜不自觉得伸出了手,轻抚上沈泓云心口的血色印记。
印记下,心跳声很微弱,几乎感应不到。
“这究竟是伤,还是——”
傅展颜失了神。
这时,房门外响起了姚容青的声音。
“傅姑娘——”
“进来。”傅展颜随手整好沈泓云的衣物。
门被推开了,随之扑来一阵浓郁的药香味。
“傅姑娘,这是按你的药方所抓的药——”
姚容青端着药走到了床边。
“谢谢。”傅展颜接了过来,放在案桌上。
“傅姑娘,你看看这药对么?”
傅展颜不解地抬头,“这药怎么了?”
姚容青苦笑,“我找了一夜,才找到医馆。可惜,医馆里的人早跑光了,没有大夫,也没有药童,我只好就着药柜上的那些药材名抓药,也不知有没有弄错?”
注视着姚容青苍白疲倦的脸,想起他的身上也还带着伤,傅展颜心头微涩,“姚容青,辛苦你了。”
这一夜他就这样带着伤跟着自己奔波劳碌。
“只要沈先生能醒来就好。”见傅展颜满脸愁容,姚容青不由出声安慰,“傅姑娘,你放心吧,你师父不会有事的。”
“姚容青,你知道么?我不是个好徒弟。”傅展颜被姚容青这么一说,心头反倒涌上一丝酸涩,“师父什么时候受了伤,我都不知道,让他流了那么多血——”
“傅姑娘——”姚容青轻声叹息,“我看你师父也不想看到你如此自责。他受了伤,还瞒着你,肯定是怕你担心——”
“可我现在更担心,更伤心。”傅展颜语声哽咽,眼底写满了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用迷迭花迷昏师父,不该任性地想着让师父成为我的人,不该负气下山——”
姚容青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傅姑娘,你刚才——刚才说什么?”
傅展颜一怔,疑惑地看向姚容青,“我说我不该负气下山啊!”
“上面一句。你刚才说,你不该任性地——”
“哦。”傅展颜脸有些微红,“我只是想留住师父,所以——”她微微一顿,又继续道,“不过,让师父成为我的人,不是正好么?这样,师父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姚容青这回已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傅展颜奇怪地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姚容青一脸正色,“傅姑娘,沈先生是你师父。”
“嗯。他是我师父。怎么了?”傅展颜将沈泓云身上的被子拉高了一些。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等于就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可以——”
“师父是师父,父亲是父亲啊。”傅展颜神色一顿,略显哀伤,“而且,我从未见过我的父母。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跟在师父身边——所以,我绝不会让师父丢下我的。”
姚容青轻叹了口气,“傅姑娘,你那只是依恋。那并不是喜欢。而且,徒弟又怎能与师父——”姚容青顿了顿,“等你以后遇到了真正心仪的男子,嫁给了他,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我才不会嫁给别人。”傅展颜的目光重新落回了沈泓云身上,坚定而决然,“我是不会离开师父的。”
“傅姑娘——”姚容青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沉沉一叹,沉默地退出了房外。
刚一出门口,就看见蓝泽守在那里,剑眉不由一拢。
“少主,你忙了一整夜,身上还有伤——”
“嗯。知道了。”姚容青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际,然后抬头问,“查到那妖人的下落了么?”
蓝泽摇头,“没有。属下等翻遍了红梅镇方圆十里,都没找到妖人的踪迹,连那些尸人都不知藏哪里去了,他们就好像——”蓝泽想了想措词,“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姚容青似有些失神,“那看来只有等沈泓云醒了。”
“少主——”蓝泽迟疑了一下,“沈泓云看起来与那妖人认识,恐怕不会轻易说出妖人的下落。”
姚容青轻“嗯”了声,“我会让他说出来的。”他眸光微凝,“蓝泽,你继续派人寻找妖人的下落,就算挖地三尺你们也要尽力——”话音未落,他身子忽然微微一晃。
“少主——”蓝泽吓得脸色发白,“少主你没事吧?”
姚容青合了合双目,才缓过神,“没事。”轻轻推开蓝泽的扶持,低声道,“我回房休息一会儿。”
“少主——”蓝泽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姚容青厉声打断,“蓝泽,你若再啰嗦,立刻给我滚回去。”
蓝泽立即噤声。
目送着姚容青步履浮虚的背影逐渐淡出视线,蓝泽眉宇间掠过一丝苦恼与疼惜。
“少主,你何必这样逼迫自己呢?若大公子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啊!”
蓝泽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转身投入了淡淡的天光之中。
房间里,很安静,晨光从窗台长驱而入,终于带来了一丝暖意与光明。
刀刀守了一夜,终于有些累了,就索性在沈泓云身边趴了下来,正想合起双目养神,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它轻轻地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沈泓云的手背上,这才安心地合上那双蓝眸。
傅展颜在一旁看了忍俊不已。
在刀刀的心目中,师父永远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吧?
傅展颜还记得,半年前她和师父初遇刀刀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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