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自己好了许多,说什么也不让独孤庆再背着我,我又不是他的孩子,我要自己走路。独孤庆没有反对,便让我自己走。
与他比起来,我简直就是蜗牛,速度不知要慢了多少,走上三四里就喘开了气,需要歇一歇。他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我真不知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对我这么好。
虽然我的|茓道早就解开,但大病之后,那真气却散乱得很,我几乎没有力量再将它们聚集一起。我在担心,我是不是如一尘长老所预言的那样,旧病又要复发了呢?这一回发作,又有谁能救得了我吗?
“你累了。”独孤庆见我又喘开了气,道:“前面有一家茶楼,不妨在那里去歇一歇。”我顺眼望去,果然有一家茶楼,不由得口渴起来,应道:“好,就到那里喝杯茶。”
我们走进茶楼,里面原本坐满了歇脚的客人,一见到我们,便又如见到了瘟疫一样,纷纷汇帐离去,也不在乎门外烈日炎炎,推车的推车,挑担的挑担,顷刻间便走了个精光,整座茶楼里只剩下了我、独孤庆和他的狗。
我们在一处靠窗的桌边坐下,那茶倌哆哆嗦嗦端上了茶水和点心,又战战兢兢地回身躲在柜台之后,掩了起来,仿佛生怕我们要吃了他一般。
我一边喝着茶,一边不停地打量着对面端正而坐的人,他英俊得象个王子。但怎么会这样呢?他是魔鬼变得吗?怎么人们看到他就象是看到了魔鬼一样?
“一年前,吾在这里杀了长江二雄。”独孤庆不知是在向我解释,还是在向我炫耀。
我皱了皱眉头,觉得他与淳于烈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喜欢夸耀杀人。
独孤庆端起茶碗来,那朵月季花依然含在嘴里,便呷了一口,面色微微一变,如鱼射水一样,将茶又全部喷射了出来,溅在柜台之上冒出一股白烟,竟打穿了一个洞。那茶倌躲在里面惨叫了一声,便不再有声响。这一连串的动作进行时,那朵美丽的月季花始终叼在他的嘴里,仿佛是长在了那里一样。
我手一松,茶碗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水流出来,泛起一层蓝光,很快就干了。“有毒!”我尖叫了一声,尽管喝下去了不少,但并没有觉出异样。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呐喊,从楼上冲下来了十多个大汉,个个手持钢刀挥舞着,脸上涂着青面獠牙的油彩,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
独孤庆依然连眼都不抬,冷冷地道:“是你们下的毒?”
“你杀了我们两位大哥,纳命来吧。”为首的一个汉子吆喝着,一声招呼,十多把钢刀齐齐劈向独孤庆。
独孤庆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长江二雄的虾兵蟹将。”话还未说完,人已随着椅子飞了出去,那椅子仿佛《天方夜潭》里的飞毯一样,长上了翅膀,远远落在楼外的空地上,他依然稳稳而坐。
那些大汉们并不在乎我,又蜂拥而出。独孤庆的狗也“嗷嗷”叫着扑了出去,落在最后的一名汉子惨叫了一声,扑倒在地上,被这凶残的狗咬断了喉咙,我惊得闭上了眼睛,从窗口望去时,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独孤庆依然稳坐在椅子上,任那些大汉刀来刀往,如何也砍不到他。那只狗倒是疯狂了,已经成了狼,又扑倒了第四个汉子。这时,旁边的一位大汉引刀直下,对着正咬第四个人喉咙的狗砍去,那狗嚎叫了一声,蹿起一丈余高,血从尾巴上滴了下来。独孤庆双眼猛然一睁,头往上一甩,戴在头上的大帽飞起老高,与此同时,被他叼在嘴里的月季花也吐了出来,那花像爆炸的烟火一样分散开,花瓣纷纷弹射出去,然后是血花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这十余个大汉一个个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每个人的咽喉处都贴着一片娇柔、美丽、血红的月季花瓣。
我再一次惊呆了,一朵美丽的花摧残了十余个生动的生命。哦!月季花,你可是用来杀人的吗?
只有那只狼一样的狗欢呼雀跃,为胜利“汪汪”狂吠,低下头去也不顾ρi股上的伤痕,拼命地啃着倒在地上的一个大汉的头颅,看着它津津有味地扯下那人的一张脸,狼吞虎咽地咀嚼,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哇哇”地呕吐起来。这一回,我真正相信了吉灵儿的话,知道了什么是魔头。
那帽子在空中飘着飘着,终于重新落在了独孤庆的头上,好象全没有看到方才那幕惨不忍睹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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