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能看着你自己砍自己啊!那誉王,果然放出了凤蝶,认出你的身份才下绳套的!这人完全疯了,连他们大郑的体面都不顾了!子皇,你尽量将绳子向后拽,让我跟上你……”二哥在后面高声叫道。
我回过头去,急道:“没用的,我力气不如他,又没有内力……”
我骑在马上,转眼就被人拖进了一个林子,林子里到处都燃烧着火堆,前方拉我的人群都执戟摇旗欢呼着。
我眼见着二哥将毒针刺入□的马,那马疯一般的跑起来,渐渐逼近了我,他立起身来腾空一跃,落到我的马上,将我左手上的绳子用力一拽,扯回来一大截,又搂起我的腰身,飞跃起来,将我左手上缚住的绳子牢牢地缠上一棵大树,前面总算没有办法拉我了。
脚一着地,我揪紧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至少,他们活捉我的计划要落空了。
不过看先前郑王那一脸的吃惊,这计划,应该不是他主导的,我心下也对郑王稍加赞赏了。
“我看看,能解开吗?”二哥拉过我的手,一看,面色凝重起来。
我的左手已经发乌发紫。
这若是套上了我的脖子,还不早就一命呜呼了?!
四周燃烧的烟雾呛得我直咳嗽,眼泪也都被熏下来了。
“就说了不该让你来,誉王那厮,就该一刀剐了他!”二哥气愤地揉搓着我的左手,一般思索着怎样解那绳子上的九曲连环结。
“打仗,通常要讲究个先礼后兵,我若剐了他,我是痛快了,可杨文绍呢?郑王估计就是杀了十个杨文绍都不解恨……”
“别提他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还差点害了你的性命,我就算有心把你让给他,我也不放心,他只是表面成熟,一点都不稳重。”
“什么让不让啊,我是个东西吗?让你们让来让去的……”
“是……你不是个东西……”
“你!”
“解开了!好好揉揉,麻不麻?”
“木的,都没什么感觉了……”我苦着脸。
“来,我给你揉揉……”他拿起我的左手轻轻揉捏起来,顺着经脉驱赶着,渐渐的,我的左手有些发热,感觉也一点点地回来了。
“咿?他们的人马呢?把我拖进林子就没影啦?”
我脸上有些发热,目光不自然地瞟向四处,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除了我们的说话声,就只有树木竹子燃烧的毕啵声。
“不好!我们进了邪阵了!”二哥一把搂过我,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们,想做什么?抓我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么?”我不解地道。
“恐怕他们想要的不止是你的命,追过来救你的人都将困入阵中,若是被他们的幻术加以引导,进了死门,就不止是死亡那么简单了……”
果然,二哥话未说完,就见林子深处渐渐雾气弥漫,这才正午十分,哪里来的雾气?二哥捂住我的口鼻,带我掠上树梢,居高临下,却发现四周的景色全不认识,上面浮云连绵不绝,连方向都已混淆了,只能凭着日头,猜个大概。
“怎么办?要是我们的人以为我们死了,冲动之下,向他们发动全面的进攻,是不是,会中了他们的圈套?”我急得差不多要多空中乱弹了。
“不会的,有庄玄和徐子青在,他们不会轻易出兵的。现在我们两个等于是他们放在阵中的鱼饵,暂时不会动我们,但是会利用我们吸引我方的人过来救我们……”
“那个誉王,真是小觑了他!心计这么狠毒……”
“要想人人都像子皇这么良善,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良善……”想起秦羽,想起元怡,想起一切因我而死的人们,我心里就开始刀刮一般地痛。
“咦,下面有个人……”我一指下面,那人抬起头来,目光温柔,我惊得直接从树上掉下,被二哥飞身截住,稳稳地落下来。
他整了整我的衣衫问:“哪里有人?”
我没空回答他,直直地向前走去,紧盯着那个人看,忽然笑道:“原来我已经死了么?你却在黄泉路上等着我,看你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子皇!你怎么了子皇?!”二哥猛烈地摇着我。
我看向他,哭道:“二哥,我们是不是,其实已经死了?怎么我能看到秦羽了?”
“秦羽?你说什么胡话?糟了,你中了幻术!快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说完,他用手蒙住我的眼睛,又将我带上树顶。
我们拥坐在树干上,他抹干了我眼泪,恨恨地道:“看来这阵法有摧人神智的作用,子皇,你一定要稳住,别再想一些忧伤难过的事了,好吗?想点开心的……”
我望着他,有些呆愣,木木地道:“开心的,我有什么事是开心的?啊,对了,闻妃生元怡,我真的好开心哦……那么小的一团,渐渐长开了,就很像我,却比我乖巧可爱多了,我那时天天抱着他,逗他玩,可开心了……”
二哥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我也便不再说了,在看到元怡的幻影时,我赶忙闭了双眼,躲入他的怀里,却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抖。
元怡的幻影太可怕了,先是粉雕玉砌的模样,然后是血肉模糊的青紫的一团。
我捂住头,大叫着:“二哥,打晕我,快打晕我,好可怕……”
二哥没有打晕我,只是轻轻点了我的睡|茓,我像从前一样陷入无梦的睡眠中。
待我醒来,发现我们还是在阵中,只是我们已经挪到一个干燥的山洞里,我躺在一堆枯草上,二哥在一边烧火,烘干衣服。
“衣服怎么湿了?”我撑起身来出声问道,洞里居然有清晰的回音。
“你醒了?外面下雨了,他们漏算了这一招,一下雨,他们的阵法基本破了一小半了,只是我们现在还走不出去,你饿了没?”二哥转过头来。
我摇了摇头,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晚间了,外面很黑,这个山洞很隐蔽,我又在外面设了个自创的小阵,应该没人能闯进来。”他走过来,将烘干的暖暖的衣服搭在我的身上。
他的外衣脱了架在火堆边烘着,身上只着雪白的中衣,在火光的照映下,雪白的衣裳,添了一些暖意,暖融融的,就连他的脸,看起来都是别样的精致好看。
我有些恍惚,他这样的谪仙一样的人物,不去做花心大少,迷惑世间男男女女,真的是可惜了,太可惜了。
只看着我,为了吃了那么多苦,如今更是与我一同被困阵中,什么时候能逃出生天都不知道,他却还是如此从容地守着我,成为我唯一的依靠。
而我却除了麻烦和痛苦,什么都不曾给过他。
他这样的,是不是该叫做眼瞎?
瞎,
真的是太瞎了。
我忽然有些害怕,若有朝一日,他所有的耐性都被我磨光,是不是,就是我失去他的时候?
“怎么了?怎么盯着我发呆?”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又紧了紧我的衣衫,温声问道:“冷吗?”
我摇了摇头,轻轻靠入他的怀里。
他微微一愣,继而搂紧了我。
若是在宫中,我绝不愿意将我的脆弱展露在他的面前,但在这荒郊野外,我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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