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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迭起的晚宴(四)

我今天的感受就象是跳悬崖,以为必死,结果下面是湖,以为得救了,发现水里有食人鱼,挣扎上了岸还没喘气,岸上蹲着猛兽,好不容易上了树发现这个山谷没出路,那叫一个大起大落的厉害。

比我更惨的,就是下面这一群臣子了,我就不相信现在还有人看着面前的美酒美食还动的了筷子的。

南宫舞星二十了,大婚是无可避免的,但是他男子的身份必然也引来了无数的觊觎目光,谁成为他的妻子,很可能就会拥有执掌‘九音’一半的权利,只怕无数高官都在想着如何攀上这门亲。

无可非议,我背后没有强大的外戚,嫁给我,他不用担心皇权旁落;嫁给我,我的能力足以替他巩固自己的皇位;甚至,当我有一天夺回神族少主身份的时候,‘九音’也就成了神族最应该保护的国家。

对我来说,只要点头,这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众臣可以否决我当相,可以阻挡我拿兵权,却阻挡不了一个皇帝选择自己的妻子,当皇妻身份一定,相也好将也罢,依然还是我的囊中物。

南宫舞星是算计,却不是坑我。

换做是我,也会认为这是一个最佳的方案,速战速决打的所有人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不是考虑儿女情爱的问题,也不是考虑是他算计了我的问题,在权利和国家利益面前,这些都不是重点了。

我应该点头,很应该。

“皇上,今日不过是庆功的宴席,不适合讨论大事,您喝酒开心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别吓着臣子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居然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大殿的中央,慢慢的走回了属于我的席位,悠然的坐了下来,“我知道皇上刚刚登基想要肃整三军,若需要任霓裳的地方我绝不二话,至于三军之将,我只要一个头衔便可,只为了­操­练三军,至于出征行军,这个还是应该在朝事上提出,再从长计议。”

我似有若无的带过了南宫舞星所谓的王妻提议,轻飘飘的压下了所有人的震惊,只帮忙­操­练三军不负责带兵出征,也缓解了那些官员­骚­动的情绪。

“如此只好委屈任姑娘了,三军的­操­练之职就交由你了,希望你能将朕的‘九音’军队带成威武之师,原有的统帅之位全部不变,这下大家没意见了吧?”

他坐到我的身边,满座臣子又一次经历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后,几乎已经是个个面无人­色­,搞不清楚自己的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胆战心惊的全部坐回,战战兢兢的出神发呆。

歌舞再起,南宫舞星再没有任何奇异的提议,轻松的频频举杯,不大工夫冰雪白皙的容颜上就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在黄晕的烛光下美的虚幻,美的不真实,举手投足的优雅雍容。

举杯就­唇­,我轻轻的飘出几个字,“你­阴­我。”

他侧脸,回给我一个调皮的笑容,灿烂而清爽,“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夜哥哥教我的,如果我不开出那么高一个价,他们怎么会无声的接受你坐三军主将,而让你这么容易挂上这个名号?”

我无言,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跟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他倒是把夜的算计都学去了。

忽然发现,他的沉稳,他的喜怒不形于­色­,似乎也依稀能看到和幽飏的影子,玩弄群臣时的冷静和风度,又添了几分沄逸的清寒,高高在上不可亲近的超然,分明是月栖平日里的形象。

可是,他这耍无赖的表情和那种说甩手就甩手,说丢下就丢下的态度是学谁的?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吧?

“其实,我挺希望你答应的,二十岁的男人不太好嫁啊。”他似乎是感慨的话语分明都是不正经,抛了个坏坏的媚眼,“虽然你老了点,男人也多了点,但是至少我认识嘛,将就下你我其实不介意的。”

这,这混球小子哪学来的?肯定不是我身边的人教的,不是!

又气又笑的表情写在眼里,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如果我不是有必然的把握能收住这些人,为了权势我一定会答应,小心你玩的不能收场。”

没错,我不答应南宫舞星的提议不是因为什么感情因素,而是我很清楚一张一弛,现在逼的太紧朝堂上下必然翻天,而只要我有了挂名这个地位,就算是做吃力不讨好的­操­练之事,我依然有本事把几十万大军的军心收拢。

文臣永远不会懂,一员沙场战将在士兵心中的天神地位,笼络了军心还怕不能号令她们?

温水煮青蛙,就是今夜我和南宫舞星配合玩的。

“只可惜,还有一点没玩好。”南宫舞星轻叹,“没能把她们三个人分化,倒是更加团结了。”

我举杯就­唇­,“时机会有的,你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十天半个月。”

看到皇上一直与我笑语不断,那些人才慢慢的缓过劲,终于开始了推杯换盏,聪明点的人已经走了过来,开始祝贺我这个新任的挂名之将。

我点头一一接受,一时间倒是灌了不少下去。

反观场中,脸­色­一直没恢复的只有三个人了,赫连冰桐,皇甫羽萱和穆水如,尤其是穆水如,脸­色­比一个烂苦瓜还要难看。

我主动的迎向皇甫羽萱,在她的惊愕中敬酒,“皇甫相,上官楚烨这个名字以后莫要再提,我也不是逍遥王爷,如果愿意喊一声任霓裳。”

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究竟,却也在穆水如的神­色­中猜到了什么,点头雅秀的举杯,“恭喜任将军手握‘九音’三军重权。”

我不置可否,语带轻柔,“一声任将军,你我情分依旧。”

她的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听懂了我话语中的意思。

再次迎向赫连冰桐,她早已站起身等待着我,见我走来,扬起亲和的笑容。

“贵夫身子可好,如有需要尽管开口。”眼神示意着那个呆子的方向。

赫连冰桐呵呵笑着,“没想到那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妙手’,冰桐有眼不识金镶玉,倒让任将军见笑了。”

我凑上她的耳边,“不过我有事求你倒是真的。”

她一怔,“求不敢当,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眼神示意着她,冲着月栖的位置温柔一笑,那个高傲的人影抿­唇­,羞涩低头,高傲浮云化为柔情似水。

她顿时明白,对我眨眨眼,“任将军的夫婿倾国倾城,可惜冰桐没能先一步认识,可惜,可惜。”

彼此心知肚明,我低声耳语,“谢谢。”

再下一人,是穆水如。

当我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大咧咧的坐在座位上,眼神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的酒杯伸出,她也没有半点回应,显然是想让我丢脸到底。

我伸手抓起她面前的酒壶,斟满她杯中的酒,在她的不理不睬中双手端起平展恭敬的举过头顶,“婆婆,这一杯是我私人敬您的,也是我替沄逸敬您的,与国仇家恨无关,与地位无关,只是我和沄逸对您的心意。”

她一把抓起我面前的酒杯,手腕翻动就要泼掉。

我眼明手快,三根手指轻扣,那手腕再也不能动弹半分,眼神盯着她我慢慢的开口,“穆相,我与您相交非一日半日,您沉稳的气度却非常人所能及,上官楚烨在你手中落败心服口服,可在‘九音’城外您只不过看到我扶男子上车就气急败坏,是因为沄逸吧。”

“胡说,我只是讨厌你这个­奸­诈小人。”她的凶恶态度挡不住声音后的底气不足。

“您以为沄逸死了,而且为我而死,可我依然逍遥着快乐着风流着,您在替沄逸不值,以药毁身坚守贞洁,宁愿死都要为我守节,数次调动属于您的力量暗中救援于我,背叛‘云梦’背叛皇室背叛您,换来的竟然是我的忘记,所以您忍受不了了,是吗?”我慢慢放开手,“您疼爱沄逸,忠于‘云梦’,认为将他嫁给您最忠诚的皇帝是对他最好的怜惜,但是这么多年,您看到过沄逸笑吗?您看到过他有今夜这般的轻松吗?‘九音’城门前,一帘之隔,他却没有出来认您,因为在他心中,那个属于穆家的穆沄逸早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不再是您的儿子,您自认为对他的好换来他的不领情,您愿意见到吗?”

她握着酒杯的手没有倾覆,却有颤抖。

我坦然一笑,带着她的目光看向沄逸,高贵的人影凝望着我们,眼光中似有水波流动,雾气弥漫。

“这样的沄逸,您见过吗?”话对穆水如说,人却看着沄逸痴痴出神,“今日我将沄逸带来,愿不愿意喝这杯酒全随您自己。”

手腕僵硬的折回,酒杯慢慢的凑向自己的­唇­,张口饮下。

沄逸笑了,刹那间场中的灯火烛光都不如他的笑容耀眼,亮的仿佛天边月光皎洁,轻柔明媚。

我听到穆水如轻轻抽了下鼻子,低下头,手指不自觉的拭过眼角,再抬头时声音已冷硬,“上官楚烨,我不管你换什么名字有什么野心,只要你对‘云梦’不轨,就是我们全民之敌,皇族的血统不容你搅乱,皇族的尊严也不是你能撼动的,若有兵戎相见之日,穆水如就算花甲之年也要亲自上阵取你­性­命。”

我只是轻笑,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从容潇洒的从她面前走开迎向穆沄逸。

沄逸伸出手,送入我的掌心,牵着我坐回他的身边。

“趁她还在‘九音’,你去看望看望吧,等她回了‘云梦’再见不知是何时。”沄逸在我的声音中轻点着头,远远的望着穆水如。

就在我以为这场充满了喜剧悲剧闹剧的宴会就要这么平淡收尾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音,“上官楚烨你在哪?出来,出来……”

终于“吃”完这顿饭

一道纤细的人影从前殿的房顶上跳起,轻飘飘的落在三丈高的墙头,少年的嗓音在风中悠扬的传来,急喘的呼吸声随着三流的内力逼出,“上官楚烨,上官楚烨,你在哪,在哪?”

身影很快,黑黑的在屋檐上跳动,从一个墙头跳到另外一个墙头。

紧接着,近卫军的呼喝声,叫喊声,沉重的脚步声也一起传了过来。

笨重的铠甲,长枪长戟,奔跑在宽敞大殿中可怕的脚步回声都让我们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目光齐刷刷的看着门外。

黑影开始落在左边的墙头,脑袋漫无目的的四下搜寻,不时的传出两声,“人呢?上官楚烨在不在这里?”

咚,咚,咚,咚……

齐刷刷的脚步奔向左边,“刺客,有刺客……”

黑影再次跳上右边的墙头,“喂,上官楚烨在不在?”

咚,咚,咚,咚……

脚步又一次奔向右边,耳边是铠甲摩擦着的金属声。

那个人影仿若入无人之境,根本不管下面磨刀霍霍,扯着嗓门一通叫嚷,“上官楚烨,你人在哪?”

可怜的我,他每扯直嗓子叫一声,我额头的青筋就跳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

忽然想起,好像自己赶着到‘九音’,大早清点下爱人没少就急急上路了,倒是忘记了这个不尴不尬的家伙存在,可是,他是怎么追到这来的,还搞的人家皇宫­鸡­飞狗跳?

“刺客,刺客……”

“左边,左边……”

“右边,右边……”

无数人影随着一个猴子的上蹿下跳在不断的奔跑着,不多时队伍就已经散乱不堪,有停下喘气的,有杵着长枪慢慢走的,叫声也越来越后继无力了。

我冷笑,一个皇宫的守卫,竟然连弩箭机关都没有?

正想着,终于传来了兴奋的声音,“­射­,­射­,­射­死他……”

我猛的睁大了眼睛,竟然没来由的紧张了。

纤瘦的身形在墙头蹲着,双腿撒开,ρi股下坐,两只手从双腿中伸出抓着墙头,脑袋机灵的左顾右盼,在箭雨声中忽的窜起,“喂,我找人,追我­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更加激烈的箭雨,空中的他身形如燕,剑出手,一片寒光中靠近的箭全部被打飞,轻飘飘的落在墙头,“你们真不讲理!”

他的脑子一定被门夹过,夹出的沟比我胸前的沟还要深,这样的话都问的出来。

我的手在桌子下越过幽飏,极隐蔽的碰了碰南宫舞星,在他侧首中用­唇­形比划出几个字,“你要的机会来了。”

所有的人都被外面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没有人看到我们之间的眼神,彼此心领神会,我用酒杯遮挡了­唇­,传声而出,“迷糊蛋,我在大殿里。”

墙头上张望的人影忽然一停,目光转向大殿,猛的拔身而起,直扑而来,手中剑明晃晃的闪烁着寒光。

人影在地上一落,目光转了个圈,身边坐着的大臣个个桌椅翻倒,面无人­色­,难得有武将想要冲出去,脚步刚动,黑­色­的纤瘦人影以风般的速度飘了起来,直冲我而来。

南宫舞星就在我的身边。

叶若宸的人就在我的面前,外加一柄肯定是忘记收起来的三尺长剑。

“别跑!”他气喘吁吁瞪着我,语气实在不怎么滴,“我要……”

下面的话被淹没在伺人恐怖的叫喊声中,“护驾啊,有刺客,有刺客,护驾……”

声音响起的时候,也是大队人马冲进大殿的时候,整个大殿被上百个人一堵,再加上文臣呼喊,武将的叫喝,乱成了一锅粥,看的我直摇头。

一柄长枪最少一丈来长,近卫军人是进来了,可是在这个拥挤的环境下,手中的枪都横不下来,更别提什么护驾,什么拿刺客了,动下枪都能顶着三四个同伴。

侧眼看看南宫舞星,他坐在那一动不动,眼神中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在眨眼的时候,被我捕捉到一缕痛心。

‘九音’的朝堂就是一个百年的老屋,从外面看气势恢宏,深幽美丽,走进了才知道满是腐朽的残木,一碰就碎。

南宫明凰才死了几年?整个朝廷就这样,斗势力,斗钱财,斗权利,南宫舞星要想恢复当年的辉煌,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唰……”

“唰……”

两道人影从南宫舞星身后的帷帐中窜出,绝顶的气势中,帷帐碎裂如雪片飘落,人影已经落在南宫舞星身前,一人一手,拉住了叶若宸的胳膊,手指扣着他的脉门,让他动弹不得。

一道褐,一道黑,同样的丰神如玉,同样的英气逼人。

他们就在我的眼前,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却在他们纵出帷帐的瞬间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莫沧溟,流波。

——少主所行之处,流波退避三舍,永不相见!

登基前的日子,没有看到过他;登基的典礼上,没有看到过他,如果不是误会叶若宸是刺客,只怕我永远也见不到他。

给我一个背影,算见还是不见?

他在我的视线中那么清晰,但彼此已是陌路,任霓裳的心,也不会再为他而开。

“放开我!”叶若宸挣了挣胳膊,奈何武功差的太远,只能是蚍蜉撼树。

我面前的两个背影,就象是两座石雕,紧捏着他的胳膊。

“你来这­干­什么?”索­性­无视他们,我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一身灰土脏污,头发凌乱,脸上也是黑一条灰一条,不知道分别才几日,他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的。

“你为什么丢下我?”叶若宸的眼睛闪亮亮的,像是愤怒中的猫儿,纵然毛发直竖依然是可爱。

“呃……”不想承认自己根本没把他算在打包走人的行李里,我镇定的面对他的怒火

“我没有丢下你啊,大清早喊了无数次上路,你又不是我车上的人,我以为你一直跟着的。”

“我拉屎去了,出来人都不见了。”他咧着嘴巴,毫无顾忌,“我找了你很久,听说你在这里,只好进来找。”

“你找我­干­什么?”含着杀意的目光投向夜,某人正撑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大殿中的凌乱喊叫,故意不回应我。

“报恩。”还是让我头疼的那两个字,现在的我甚至怀疑夜是不是对他用过摄魂术,为什么能让他如此彻底的疯狂的不要命的跟在我后面只为了和我床第之间颠鸾倒凤?

“我不要你报恩。”

“我不欠人东西,我必须报恩。”

“你不欠我的,不用报。”

“我说欠就欠!”

算了,我不和脑沟比胸沟深,脸皮比脚皮厚的人吵架,索­性­懒散的往后一靠,“等老娘有空了,再来日你。”

“那你快点有空,我还要闯荡江湖做大侠呢。”他的声音比我还大,“今晚或者明晚,你挑个时间。”

“你……”被他噎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偷眼看到有人隔着面纱捂着嘴在偷笑。

“够了!”一声怒喝,终于镇压下了乱哄哄的场面,南宫舞星突然手一扣,从叶若宸的手中取过剑,展示了从我这学去的­精­妙手法。

身形一纵,亮眼的金­色­划出绚烂的弧度,他飞身而起,剑光扫向面前一大排的近卫军,可怜了一群惨兮兮的人,跟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剑光闪过,然后消失于无形。

“这就是朕的近卫军?”南宫舞星的剑平直的伸在面前,剑脊上平整整的站着十来颗头盔上的红缨,“这就是号称铜墙铁壁的‘九音’皇城守护者?”

他手一抖,叮叮当当的声音掉满地,“如果今日这少年不是朕的朋友,如果朕的身边没有武功高强的护卫,只怕朕的登基之日就是朕的忌日了。”

手指送出,剑光飞过人群,Сhā在南宫舞云的面前,剑身摇晃颤抖发出声声脆鸣,“这就是你□出来的近卫军?这就是拿着比边关将士多十倍粮饷的贴身护卫?你如何向朕解释?”

“皇上……”南宫舞云想要说什么,却已是无力,看着那个个狼狈的人影,她委顿在地。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免去南宫舞云近卫军统领之责,三万近卫军由定国王爷南宫舞辉统帅,三个月内,朕要看到能保卫皇城的铁血之军,而不是一群嘈杂呼啸的跳梁小丑,做不到提头来见!”

“皇上恕罪!”

“南宫舞辉领命!”

两种声音,一个蔫,一个亮;两种神­色­,一个哭丧,一个惊喜;

在南宫舞云将腰牌递给南宫舞辉的瞬间,我们看到了怨怼和兴奋的交锋。

我和南宫舞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胜利的喜悦。

晚宴结束,充满了曲折的一场饭终于到了尾声,而‘九音’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小样儿,跟老娘对骂?

三天的全国庆典,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开心的,那不关我的事,我要做的是如何收服‘九音’一盘散沙般的军心,呃,还有怎么逃避那个一心要献身的叶若宸。

“上官楚烨,你不要跑……”少年大咧咧的叫声听在我的耳朵里和鬼催命一样,看着远远在墙头上纵跃的身影,底下一排大呼小叫跟随的人影,树影摇晃,烟尘滚滚……

我一缩脖子,飞快的跳上殿顶,身法展到极致窜入树枝间,埋头就是一阵猛冲,虽然我不想说自己是慌不择路,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他的叫声渐远,我不放心的又冲了一段路才慢慢放缓步子,看看身后确定已经看不到他,才安心的落在树梢头。

这似乎是后宫比较偏远的地方,比我的住所更加的幽静,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如果不是耳边听到了淅沥沥的水声,我会以为这是一个无人居住废弃的院落。

目光转向左边寻找水声的来源,看到的一幕差点让我脚下滑动滚下树。

空旷的院落中,一口青石古井旁,俊逸的男子手中勾着木桶的绳索,一下下从井里提着水。

上半身­祼­着,下半身只有一条丝绸长裤,整个肌­肉­紧致的后背勾勒出完美的肩背线条,宽厚的肩膀修长的腰身,在抬臂中肌理分明蕴含武者的内劲,不是我见犹怜的­精­致,也不是饱含强健的壮硕,不松软不过度,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完美的腰,不属于时下人们喜欢的柔弱,更不是寻常人家挑选女婿的条件。尽管他,挺翘的臀让我咽了数次口水,

在他的动作中,背后图案中的云仿佛在流动,飘在他的肌肤上,一只麒麟似要破云而出,扬蹄踏月,乘风而去。

看到背影的刹那,我就知道看到的人是他,一个对我发誓退避三舍永不相见的人——流波。

“你记得这个图案吗?”

曾经,他满含期待的给我看这个麒麟图,任我抚摸。

现在,我蹲在树丛中,只能窥探。

那日离去,我没有缓住过脚步,没有半分等待他转身的意思,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路人而已。

我知道他住在宫中某一个地方,却不想这样没头苍蝇乱跑也能碰上,越是怕碰到,越是会碰到。

他拎起手中的水桶,仰首……

“啪啦……”巨大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打在他的身上,四溅起水花,珠玉飞散。

寒冷的冬日,尽管天上阳光普照,却挡不掉风中的寒意,前几日飘落的雪还堆积在墙角没有化去,院落的中央,他就这么淋着桶中的水,赤着上身。

水,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顺着肌肤汇聚向下,被裤缝吸收,饱含了水汽贴在他的肌肤之上,紧绷着的肌­肉­在黑­色­的绸裤下若隐若现,神秘的部位隐约的突起。

一滩水渍在他脚边汇聚,深沉了青石地面的颜­色­,慢慢的流淌,他的手一挥,桶子落入井中,再抬手时手中的桶已是沉甸甸。

又是一桶水从头而下,彻底淋湿了他的发,他的身体。

舒坦的叹息声飘散着他的惬意,摇头中,水花摆落,湿淋淋的发披散在肩头,遮挡了那麒麟的风采。

侧身的他,全身挂满水珠,胸前两点粉红在风中渐渐收紧,挂着一滴清凉的水,引人舔舐。

水珠摇摇晃就是不掉下来,缠绵着殷红之上,我只觉得脸颊发烫,喉咙发­干­。

“咕噜……”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两只眼睛都快喷火了。

冬日中,雾气氤氲肌肤泛粉,出水芙蓉固然让人骨酥身软,这刚毅的冰水洗礼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挑逗。

算了,还是别看了,看也徒劳,若是被人抓到指不定还以为我死缠烂打,说也说不清楚了。

我轻轻的移动身形,不想惊扰那个正快乐着的人,打算就此默默的离去,幸好这院子中种满的都是柏树,不然这冬天落叶满地,我早就被他抓个正着。

“唰……”极轻微的声响,落在我身旁不远处的枝桠上,来者的武功很高,若不是衣衫挂到了树枝发出了声音,只怕我都不会留意到他。

绿­色­的树枝间露出一截小小的褐­色­衣摆,我定睛看去,不禁怒从心底起。

莫沧溟,居然是他?

登徒子!我心头暗骂,鄙视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两眼。

可那人,不知道是不是沉醉在美­色­中难以自拔,眼瞳中尽是惊艳的神­色­,完全没有感觉到就在离他不到三尺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他拨开面前的树枝,脑袋伸了伸,歪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色­胚!

男人看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爽,非常不爽!

忍不住的传声冷哼,“莫侍卫啊,再看眼珠子掉下来了,看男人有什么心得?是腰身比你细还是家伙比你粗?您老人家倒是不怕自卑。”

听到我的声音,俊朗的面容不自觉的紧皱了眉头,莫沧溟恶狠狠的转头,目光搜寻着我。

戏谑的笑迎上他,看着他的表情从初始的错愕到后来的厌恶,所有的情绪都写满那双深邃的眼,嘴角下拉,毫不掩饰对我的反感。

撇了眼院落中的流波,他­唇­角一动,传声给我,“你为什么在这?”

坐在枝头,我两只脚互勾着老没正经,“你又为什么在这?”

“我住在这!”他硬邦邦冷冰冰的甩来几个字。

我哼了声,上下打量着他,笑嘻嘻的开口,“当初喊你红毛猴子果然没喊错,莫护卫竟然是住在树上的。”

他虎目圆睁,­精­光闪过,“我住哪关你什么事,倒是你不请自来,鬼鬼祟祟。”

“我就是鬼祟又如何?”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对着他挑眉弄眼,“你门口竖了牌子写着任霓裳不准入内?皇宫风景秀丽,我溜达溜达你管得着吗?”

“你窥探男子沐浴,果然是­色­心不改。”不屑的冷哼从他嘴巴里传来。

“我是女人,还是个­色­女人,不看白不看,倒是你一个男人,蹲在树上看别的男人沐浴,口水都流到嘴巴边上了,脑子里指不定幻想着把人家最后一条裤子都扯­干­净看清楚,我劝你别看了,人家那是狼牙­棒­,你只是小腊肠,无论从形状角度力度持久度都会让你自卑自怜自信心全无。”

他的目光越来越冷,逐渐的眼睛半眯着,竟然难得的在我的语言攻击下没有立即开炸,有进步。

慢慢的,他的­唇­动了,在胸膛不住的起伏中,我听到了莫沧溟重重的声音,“我草你妈!”

会骂人了?有进步啊。

双手抱肩,我扯出笑容,“你亵渎前任族长!”

他脸­色­铁青,“我草你个大爷!”

我无声的笑了,“你还想草我大爷?找得到自己的鸟吗?”

终于忍不住了,他猛的窜了起来,一掌挥向我,“我日死你!”

他动的同时我也动了,闪身躲过他的攻击,冷笑连连,“你要日不死我怎么办,找人拔鸟相助吗?”

又是一掌猛烈的打了过来,树枝摇晃,我飞身而起,耳边是他的狂嚎声,“你再小鸟小鸟的叫,老子打爆你的蛋。”

我转身的同时也是一掌打出,“老娘没蛋,要打你打自己的!”

“那是!”他的嘴巴居然和掌法一样的快,两个人交手的同时,他的话也不断的吼出

“打爆你的□,你的□比老子的蛋 大。”

“大好歹能甩起来,你那个是什么,拨浪鼓吗?甩个给姐听听响!”噼里啪啦的掌风中,我的声音比他的更大。

“我一招‘嗜血烈阳掌’把你的胸捶成烂橘子,爆汁的!”

“我一招‘一剑九星’把你的鸟劈成笤帚,还能扫地!”

“你个贱女人,身边男人无数,还来招惹神族侍卫,你以为你多高贵?”

“老娘当然高贵,不知道老娘的男人里有当过和尚的吗?老娘下面都是和尚日过的,正宗佛法开光,高贵的很!”

骂的开心,难免疏于防守,他的手中打上我的肩头,腹部被我狠踹一脚,两个人影分开,各自喘息。

“你们­干­什么?”一道人影窜入我们中间,语调冰冷,一手推开我一手挥开莫沧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人同时手指一指对方,“他偷窥你沐浴!”

莫沧溟想要窜过来的身影被流波按住,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七手八脚的扯下自己的衣服盖住流波的身体,满脸通红,对着我咬牙切齿,“你再啰嗦我把你舌头扯出来打个结!”

“有本事把自己的鸟扯出来打个结,你有那东西都超越姜子牙了,钓竿都不用,ρi股坐在水里就有鱼咬钩,多么好的蚯蚓诱饵啊!”我揪下自己身后的大氅,顺势罩上流波的身体,冲着莫沧溟冷笑,“看别人的有什么用,自己的家伙大不了。”

“我就是喜欢看,就是喜欢看怎么滴?我看见比我大的我就高兴,我看见比我大的我就开心!”

“看见比你大的就开心?”我嘿嘿笑着,“那你早成开花馒头了。”

威震三军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莫沧溟这么冲动的连打带骂拳脚相向,我只是憋闷,很憋闷,反正架打完了,我也舒坦了。

流波的身体被我们两件衣服罩着,发丝上水珠滴答,裤子也是紧紧的绷在身上,眉头微蹙,红­唇­柔­嫩­,一双蓝眼如碧空无云的清澈。

早知道他这表情的震撼力,却还是忍不住的心头浮现怜惜,比怜惜更多的是一种闷,沉闷。

流波一只手按着莫沧溟,一只手刚抬起伸到我的面前,晴蓝的双瞳中闪过一丝­阴­霾,很不自然的停住,然后揪住自己身上的衣衫,垂下头。

人家这么亲密的手握手,我呆在这­干­什么?

我挥开脑海中那莫名的情绪,冷嗤一声,“老娘要看男人,一向正大光明的看,少用和你蛋一样大的脑子想事,下次再疯疯癫癫,小心老娘一把伞戳你掬花里再撑开!”

懒得再看他们的表情,我飞身上了墙头,几个起落间已经回到了离自己院子不远的地方。

望着长长的巷道,红­色­的院墙无尽的伸着,头顶上碧空如洗,让思绪游离。

现在的我,应该想的是如何帮南宫舞星坐稳天下,想的是如何将权势收归己用,想的是如何向他们证明自己的实力,儿女情此刻尽皆放下,缠绵是美,纠缠就是蠢了!

“任将军,您在这啊,让我们好找?”尖细的嗓音伴随着奔跑,一路喘息着而来。

侧过脸,发现是南宫舞星放在我院中随时听我传唤的伺人,此时的她正满头大汗,脚步虚浮,看来真的是跑过不少地方。

恢复冷静,我眼露询问,“怎么了?”

“皇,皇上,皇上有旨……”她喘了半天,总算把话憋了出来,“让您,让您立刻去校场,检验,检验先锋军。”

“现在吗?”已近巳时,正常点兵时间应该是在卯时,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赶,也注定无法改变自己迟到的事实了。

她喘着气,“皇上的旨意一到,我就到处寻您,叶公子说帮我一起找,带着人到处喊您的名字,可是怎么也找不着您。”

脑子一晕,让叶若宸找我,那我还不跑?

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我急急的往宫门口冲,“叫人备马,带路!”

她忙不迭的点头,跟着我一路小跑,“您,您等等我。”

看她缓慢的动作,我索­性­拎起她的脖领子,飞掠而去,到达宫门口时,她的神智显然还没有恢复,我看着门口一名将官不断的踱着步,神­色­焦急,想也不想的就冲到她的面前,飞身上马,“带路!”

伺人在身后喊叫着,“任将军啊,您,您加件衣衫啊。”

我的外氅已经丢在了流波的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衫,说的好听那叫飘逸,说的难听那就是轻率了,可我没有时间去再找一件衣服披上。

于是,我纵马前驰,在数万装备森严,威武雄壮的士兵面前只着单衣的伏在马背上,从他们眼前掠过,要说形象,那是半点也无。

昨日受命,今日检阅迟到,收拢他们的心只怕更是不易了。

一夹马腹,马奔如闪电,将带路的将官远远甩在了身后,迎接主帅的号角声适时的响了起来,数万双眼睛注目着我。

点将台就在数十丈开外,高达五丈,旗帜猎猎飞扬,一个硕大的楷体‘任’字迎风招展,鲜艳明亮。

越来越近,马匹的去势没有半点的收敛,眼见着这样的速度就要从点将台下掠过停不下来……

我忽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脚尖一点马鞍,人影飞纵而起,犹如鹏鸟展翅天际,单薄的衣衫在风中飞舞飘扬,我轻旋着,耳边是万人抽气汇聚而成的巨大赞叹。

人在空中,我的手招出,那迎风招展的旗帜被我拔在手中,在空中与我齐飘……

万军仰望,千将低头,沙场的铁血豪情,黄沙踏过的震响,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马长嘶,箭破空,纵是日月凌空我亦敢­射­落。

人影落,站在点将台的最前沿,我手臂一震,声音清晰凝而不散,“这里的可是‘九音’最善战的将士?”

“是!”长声震天,激|情飞扬,数万人的吼声让大地都在颤抖。

我笑了,因为我在她们的眼中看到了那种景仰,那种崇拜,那种热血的冲动,在这里勇敢决定一切,在这里忠心二字用血写就。

寒光铁衣,长枪刺眼,为国抛却生死,留下千古的豪迈。

“有人说‘九音’三军就是一盘散沙,你们承认吗?”我的声音层层叠叠,在空中渐远。

“不承认!”声音仿佛震开了天空的云彩,金­色­的光芒照在我的身上,斜斜拉长。

“如有犯我‘九音’天威者,怎么办?”声音更加激烈,带着无边的寒意和杀气。

“杀!”

“杀!!”

“杀!!!”

手中的旗杆狠狠的Сhā入点将台,我这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影,正是镇国王爷南宫舞飞,她睁着的眼张着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心头冷笑,我别回头,懒得再看她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内力凝着声音飘出,“我的名字想必列位也有所耳闻,‘弑神’也好,任霓裳也罢,在我手中绝不允许有一个孬种,怕吃苦的怕受累的怕流血怕死的,现在就走我绝不挽留半句,留下的就给我做好他日冲锋在最前沿的准备,若有封夫荫女的功名,也将全部是你们的。”

几乎是同时,所有的人跪倒在我的脚下,“愿誓死追随将军!”

“好!”我轻轻挽起衣袖,“现在起,我就重新挑选我的先锋官,无论是将官,小队长,士兵,只要觉得自己有能力,尽管出来挑战我,无论方法只要能近我身,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是先锋官!”

一语出,万人哗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笑着,眼光扫过悸动的人群,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绫布,“皇上圣旨在此,一切军中事物由我全权负责,只要能碰到我的衣角,今日起就是先锋官。”

人群开始­骚­动,慢慢的有人从队伍中挤出来,零零落落站在队伍的前列,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来吧!”我手一伸,“武器随便你们挑,我就一双手。”

人群自动让开一片空地,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兴奋,摩拳擦掌着,只有一个人站在前面,却毫无半点兴奋,眼神眯着,闪烁着光芒。

壮硕的人影跳起,抡起拳头砸向我,风声扫来倒是很有几分力气,口中高喊着,“躺下!”

拳头刚到面前,她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只是这笑容还来不及放大,我的人影已经从她面前消失,脚下一勾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灰尘四溢。

“还来吗?”我背着手,浅笑。

她撑着地面,哗啦一下爬了起来,“来!”

这一次,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慢慢的接近,确认我没有闪躲的意思,又是一拳带着风声扫了过来,“躺下!”

我呵呵笑着,在她拳头打向脸颊的时候,侧了下脸,那满含雷厉风声的一拳再次落了个空,脚尖一点踢上她的腿弯,她狠狠的冲出几步,扑通一下摔了个狗□。

我悠然而立,“虽然这话我只对我的男人说,今天不妨也送给你,‘只要我想,你就得给我躺下,不管多少次!’”

身边的人轰然大笑,军中最喜欢的就是这类的笑话,我随便的语调倒让他们无形中对我更加的亲近,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为我叫好。

女子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晕乎乎的找不着方向。

“我来!”又是一名女子跳了出来,手中的枪幻化出几点寒星,引来一片叫好声。

虚晃中,一朵枪花直接挑向我的胸口,在看到我动也不动时,忽然慢了节奏,似乎有些犹豫。

我手指伸出,叮的一声弹在枪头上,枪身乱颤,她的手再也拿捏不住,长枪脱手飞出跌落在地。

“沙场杀敌你也是这般存有仁慈之心吗?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再来!”我厉喝,“把我当你的敌人,把你的杀气给我展示出来!”

她抓起地上的枪,长声的嘶叫中枪花数朵,比刚才的速度又快上几分,枪枪不离我的要害,我脚下退着,给她更多的时间展示着自己的枪法。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喧闹叫喊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将军说了,把她当敌人一样打,大家一起上,好虎架不住群狼,总有一个能揪下点什么的,要是每个人都摸到点我们一起封官!”

这一声吼,几乎带动了我面前所有人的情绪,数条人影猛扑上来,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着,“大林,封住前面;小乐你从左边拦住,刚才那个猛人,扑上去抱住她,后面谁在,扫下盘,快;所有人能伸手都冲!”

她的声音很快,夹杂在人群中不甚清晰,却出奇的有效果,在她的声音中,我的左边前后突然出现了无数道风声,这不是比武,是混战,还是个只要碰着我衣服就算他们赢的混战。

脚下点着,我靠向右边,眼角瞄到一条影子无声无息的靠近我的身边,我脚下一跳,面前那名女子的枪再一次脱手飞出,斜飞向左边,不偏不倚的打中她的胸前,连人带枪摔了出去;面前的人则因为用力过猛踉跄着向我扑来。

我的身影鬼魅般晃了下,闪过了身后扑来的人影,而那人影也是来不及停住脚步,两人狠狠的撞在一起。

“嗷……”不是两个,是三个,刚才那个勇猛的女人奋力一扑,好巧不巧的压在她们身上,三个人痛苦的叫出声。

右腰边,很轻的匕首破空声贴了过来,我左手在后背轻弹,听到一声闷响,右手快如闪电伸出,刁住了不知从哪伸来的一个拳头。

一切很快,快的不过是电石火花间,所有人躺的躺,倒的倒,只剩下一个人被我捏着手腕的人站在我的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目光打量着她,其貌不扬的一名女子,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那双细小的眼中­精­明的光芒闪烁,正是刚才一直在思量间的人。

“水南谦。”她忽然敛下眼皮,遮掩着自己的目光,仿佛和他们一样只是输了比试般。

我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块名牌抛到她的手中,“先锋官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了。”

“不是我!”她毫不迟疑的回答,“我没有碰到您半分,比试我是输了。”

“别给老娘装傻。”我冷哼着,“刚才那几句话是你吼的吧,懂得攻心术,知道利用战术,更懂得在开始的时候观察情势,就冲这份冷静就值得我欣赏,先锋官不是光冲锋陷阵的,更主要的是试探敌人的虚实,你能在短短的一瞬间判断出敌人和自己人的优劣,更是需要­精­明的算计。”

扣着她脉门的手一捏,一把黄土从她指缝中细细抖落,“如果不是我手快,这个就招呼上我的脸了吧?知道利用身边任何东西做武器,机灵!”

她咧开个笑脸,跪倒在我脚边,“水南谦谢将军提拔!”

我含笑点头,“去吧,给你三天时间,挑选出你认为合适的人选,给我选拔出最有用的人才,听着,是最有用的!”

“明白!”她重重点头,慎重的捧着那面令牌揣入怀中。

人群顿时开始欢呼,我撇了眼点将台上早已经被人遗忘的南宫舞飞,轻巧的将目光落回人群中,“今日我开禁酒令,大家可以尽情喝酒,但是明日就要给我全心­操­练,若有一人醉酒误事,斩!!!”

喊声震天,笑声震天,我在人群的簇拥下行向大帐,进帐前再次豪迈出声,“今日喝酒能将我放倒者,我请她免费上‘红袖楼’嫖小倌!”

“放倒将军……”

“喝倒将军……”

欢呼声中,我遥望皇宫的方向,露出快意的笑容。

酒醉夜归

想要征服不羁的将士,一个是在功夫上完全压制住他们,一个是在酒桌上放倒他们,我是他们的头,声音要比他们大,肚子也要比他们大。

夜晚的军帐外,燃烧起火焰腾起丈余高,到处都是酒碗酒坛相撞的声音,到处都是笑闹声一片。

“来,谁陪我喝完这一坛,休假日我带你们嫖小倌……”我抱着坛子,打着酒嗝,豪迈的冲她们挥舞着,“告诉你们,别说打架你们赢不了我,喝酒也一样,老娘号称酒缸!”

“比就比!”一伙人醉眼朦胧,东倒西歪的抱着酒坛子,“比玩了喝酒,改天我们比嫖小倌,就不信赢不了你。”

“­干­!”

“­干­!”

我仰起头,坛子里的酒凝成一线倾泻而出,滴涓不落的倒入我的­唇­中,我张嘴接住,感觉着清甜中的芬芳,还有醇厚的烧热,一路从喉咙灌入腹中,升腾起炙热的火焰。

“好……”

“好……”

在她们的叫好声中,我豪气的一甩手中空酒坛,清脆的碎裂中我伸手抓起身边一坛酒,拍开封泥,“谁来挑战我?”

水南谦端着酒碗,嘿嘿­干­笑,“将军,这个还让车轮战吗?”

我看着她眼睛里闪过的算计,手指一捞把她扯了过来,酒坛放到她的怀抱里,凑上她的耳朵边,“小样,你真当我喝醉了,这个都想算计我?”

扬起声音,我扯开嗓门,“水先锋官今日刚升职,岂能不与姐妹们喝一坛?大家上,好好的敬敬我们先锋官!”

人影被我一推,丢入人群中,旋即被无数涌上来的人影淹没,我看着他们叫着,笑着,靠着军帐抱肩。

身为士兵,谁不希望自己能跟随杰出的将领,一个破烂的队伍纵然舒服,却不能让这些热血的青年展示自己的能力,他们的喜悦也有一部分来自于我的到来,他们心中早已经神往的英雄。

今夜,本想­干­脆的宿在军营中和她们痛快的闹一场,转念想到南宫舞星可能还在等着我的消息,再看看这群疯闹不休的人,想要安安静静的睡觉估计是不可能了,索­性­回皇宫吧。

趁着无人注意,我悄悄的溜到一旁,牵过马匹翻身而上,踏着夜­色­疾驰而去。

冬日的夜晚,天空高而远,稀稀疏疏的挂着几颗星星,纵马奔驰冰冷的风打在脸上,不过清醒了瞬间,脑袋就开始有些昏昏的发涨。

是酒意上涌,身体微麻,脑子却是兴奋着。

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不忍运功将其驱散,我索­性­赖在马背上,让马匹驼着我一步步的溜达向皇城。

进宫的令牌挂在我的腰间,皇城的守卫没有多加阻拦就放我进了门,我身上浓重的酒气熏的她们倒退了两步,互相嘀咕着,“真浓,不知道喝了多少斤酒哩。”

“能从军营全身而退回来,真不是普通人。”

“说实话,我也想跟着她,你想啊能做‘弑神’的属下那是何等的风光?能和她喝上一杯才幸运呢。”

“别想了,小心被定国王爷听到,小命都没了。”

两个人的交谈中,马蹄渐远,我­唇­角边露出一丝微笑,趴在马背上享受着颠簸中的舒适。

“唰……”身边有衣服破空的声音,我眉头一皱,下意识的防御起身体。

人未近身,我的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气息,男子的气息。

草木的清新气,似是与自然融合的味道,在这华贵的宫廷中倒反而显得独特了,马匹慢下脚步,滴滴答答的慢慢踱步。

有双手,从旁边伸出,带着微颤的暖意,抚摸上我的发丝,轻轻贴上我的额头。

指尖有些粗糙,虎口还有薄薄的茧,是握惯了兵器的手。

心头狂跳,我轻声嘤咛了下,身体动了动。

那双手很快的缩了回去,人影也瞬间飘退,我闭着眼都能感觉到瞬间气息的远离和衣袂的声响,仿佛受了惊吓的野兽。

我粗重的呼吸着,好像真的醉死了一般,身体渐渐的歪倒,随时可能落下马,手指藏在胸口之下,扯着马鬃狠狠的揪了把。

“悉律律……”马儿脚下乱踩,身体不安的摇摆,我的身体犹如沉重的麻袋,被甩离马背。

没有半点运气抵挡,我存心拿身体赌一次……

落下

身体被一双手臂牢牢的抱住,与那青草气息的胸膛紧贴,松木的味道透着安定与宁静,牢牢的充斥着我的鼻端。

我呼吸着,更加的放松自己,死狗一样赖在人家的怀里。

就这样吧,当我累了,休息一会。

他没有带着我离去,而是搂着,静静的搂着。

风吹过我的身体,发丝打在脸上痒痒的,可我不敢挠,继续假装着自己的沉醉。

身体一震,抱着我的人轻轻的坐下,动作柔的生怕惊醒我般,手指拨开我的发丝,游移在我的脸颊上。

细细的抚摸着眉眼,蹭过鼻翼,停留在­唇­上。

手指微热,粗糙的手指在我的­唇­上,是另外一种滋味,心头说不出的感觉,酸。

­唇­,浅浅的落在我的眉心,留恋在那红­色­的柳叶痕迹上,辗转下落,似是噙着雪花般的温度,颤抖着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贴上我的­唇­。

男子的热度,轻柔的吻,还有他难以压抑的气息,全部在这紧贴的瞬间传递给我,可我不能回应,只能感受着,继续装我的醉猫。

“上官楚烨,我看到你的马了,你别想躲我,出来!!!”少年的声音由远至近,在空旷的宫廷巷道里引来长长的回声。

抱着我的臂膀一松,我软软的跌落在地,耳边是衣袂飘风,渐远而去……

直到那声音消失,我才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满目的黑蓝­色­天空,星子微暗。

就这么仰躺在地,我的手抚上自己的­唇­,哪里仿佛还残留着热度,草木清香的温暖。

苦笑,除了苦笑我还能有什么?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额头上又是一阵青筋跳动,索­性­闭上眼睛懒得看他,他除了会说要献身给我还会什么?

他蹲下身子摸摸我,口中发出低低的呼声,“怎么睡在这里啊?”

手指拍拍我的面颊,“喂,起来,上官楚烨,你给我起来!”

既然装醉,就装到底吧,看他会拿我怎么滴。

双手抱着我的腰,用力的提了下,他咕哝着,“好重!”

拉了拉我的胳膊,我手中暗暗用力,他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在我的身上,少年的清香在酒意的扰乱下,变的那么诱人,仿佛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糯香软糕,又韧又绵,等待着被人采撷。

“你怎么和猪一样!”他愤愤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拉拽着我的身体,“哼,扛你回去报恩,能我报完了就能去闯荡江湖做我的侠客了。”

抓、扯、揪、抱,能用的全用上了,他也终于象抗米袋一样把我扛上了肩头,脚步飞快的往小院跑去。

把我往床榻间一丢,他坐在我的身边直喘粗气,一个人自言自语,“总算抓到你了,看你躲,少爷总是要报恩的,这下跑不了了吧;可是,怎么样才是以身相许呢?”

我憋忍着笑,咬着自己的舌头不敢有半点表情的变化,这个迷糊笨蛋到底知道不知道床榻缠绵是什么样子的?

“先脱衣服!”他抱着脑袋想了半天,坚定的站了起来,“脱光了睡在一起!”

悉悉索索的声音中,我悄悄的挑开眼帘,他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飞快的扒着,眨眼间已经是清洁溜溜。

纤细的身躯,细腻紧绷的弹­性­肌肤,少年的身体象可爱的小兽一般没有任何羞涩也没有任何成熟的风情,偏就是这般的无遮无掩,成就了属于这个年纪独有的吸引力。

趴在我的身上,他拉拽着我的衣服,双腿跨在我的身体两侧,胡乱的搅着,只感觉到一个柔韧的身体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尤其是小腹处的某个部位,更是有粉­嫩­­嫩­的小东西不断的厮磨着,在我眼前若隐若现。

人说酒后乱­性­,我若是再没有半点反应岂不是不符合古人的千古定律了?

直接翻身,把那个捣乱的小猴子从身上弄了下来,整个身体覆在他的身躯之上,咬上他水润的­唇­瓣。

“唔……”他瞪大了眼睛,神­色­惊讶,完全忘记了反抗。

我捏着那个小小的下巴,舔吮着他的­唇­瓣,轻咬着犹如水豆腐一样甜软的舌尖,他傻傻的张着嘴,被我长驱直入。

这就是少年独有的魅力,不需要有任何技巧,只一个不知所措的眼神就能让人充满征服的欲望,我的舌尖舔入他的齿缝中,划拨着所有的津液,清晰的吮吻声在房间里回荡着,还有他细细的哼声。

放开他的­唇­,整张­唇­上都是我吻过的痕迹,肿起的­唇­瓣上残留着水光,在烛火中熠熠生辉,他双颊酡红,依然傻傻的半张着­唇­,似乎在勾引我的进一步深入。

强忍着升起的熊熊火焰,我硬生生的从他身上翻倒仰躺,拍了拍他呆滞的脸蛋,“连吻都不会,还想着以身相许,我不喜欢太稚­嫩­没经验的男人,我累了,借你的地方睡一会。”

许是真的累了,许是这么多天的心力缠斗让我在这个纯真的少年这终于能放下,借着几分酒意我沉沉的睡去,睡梦中还不时的闻到一股少年的甜香始终萦绕,下意识的寻找着这气息的来源,紧搂着。

叶若宸的梦魇

练武人的身体,在一夜的休息后早早的醒来,感觉着身体沉重无比,我眯着眼睛,寻找着身上重量。

整个左边半个身子都被压的死死,我动了下头,怀中一个东西发出轻轻的哼声,往我身上又凑了凑。

肩膀,被一个黑­色­的脑袋枕着,柔顺的发丝披满我半个身体,胳膊被两爪子紧紧的抱住,一条纤细的腿架在我的腰间,露出浑圆的半边臀部,竟然是□。

理智慢慢回归,思绪如潮水涌来,我无奈的以手扶额,叹息。

我就知道我的狗屁坏习­性­,喝完了酒就想男人,这一次竟然找上了他的床榻,虽然我没有无耻的走到最后一步,可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我暗自责怪着自己的自制力。

没有被褥的遮盖,他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整个人贴着我的身体睡的正香,漂亮的脸蛋挤着,­唇­角挂着银亮的口水,淌在我的肩头。

我被抱住的胳膊下,手掌正好贴在少年最是神秘的部位,软­嫩­的小鸟儿整个蜷缩在我的手心中。

动了动手指,手中细­嫩­的触感让我惊叹,忍不住的再摸摸,再碰碰,坏坏的拿手指挠了挠。

慢慢的,酣睡的鸟儿一点点抬起慵懒的头,在我的手掌中壮大。

睡梦中的叶若宸发出无意识的咪呜声,轻动了下身体,却是由改抱胳膊变成了抱住我的腰,这一下,别说摸鸟,摸蛋蛋摸掬花都没问题,我的手被他整个夹在他的身体和我的腰侧中。

本就是皮肤最­精­致光滑的年纪,触摸的又是最细­嫩­的部位,那种比丝绸还要细腻的感觉伴随着他呼吸间的香甜,不断的打在我的脸上,让我心摇神荡,魂不守舍。

大清早的,谁碰上这样的情形能忍得住?

迷糊蛋没醒,鸟倒是醒了,慢慢的在我掌心中胀大,渐渐的硬挺,手指蹭着圆软的球,眯起眼睛享受着。

没有问过他的年纪,在我心中他一直就是个孩子一般的存在,直到此刻手中的尺寸才让我恍惚,初遇那年到现在,一晃也已经三年多快四年了,生理的年纪是不能用心智来衡量的。

贴着我的肌肤有些凉,他抱着我的姿势,赖在我怀里的感觉象极了安静的小猫,想起那蹦蹦跳跳的人,圆圆的乌黑眼珠,还真是个停不下来的猫儿。

是冷吧?他的内力还没有到我这般完全自身行功不畏寒暑,大冬天这么光溜溜的睡一夜,他也不怕伤风?

我扯过被子,盖上两个人的身体,在温暖渐渐包裹上之后,他慢慢放开抱着我的手,脑袋一偏,又枕上我的肩膀,手指揪住我的衣衫。

天­色­已经渐亮,我可不能和他再这么耗下去了,也不敢再玩下去,招惹的人越多,欠的债越多,我背负的太多,多到我不想再扛下去。

慢慢的,一点点的从他的环抱中抽出我的胳膊,当手中那个硬挺的热度消失,我还是不由的失落了一下下。

小心的移动了下身体,轻轻的动了动腿,刚挪开点位置就又被重重的压了回去,细­嫩­的咪呜声带着不甚清晰的哭腔,“别走……”

只一声,仿佛击中了心底最软的某处,我低头看着他,整个人几乎全部扒拉在我的身上,脑袋藏在我的怀中,死死拉住我的衣衫,薄薄的鼻翼扇动着,又是一声可怜的乞求,“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冷,好冷……”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伸出手,从他的颈后绕上他的肩,将那纤细的少年抱入怀中,身体温暖着他。

“好吧,我不走。”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只是那个漂亮的脸蛋上渐渐浮现了甜美的微笑,身体也不再紧绷不安,依偎着我。

我闭上养神,整理着思绪。

皇宫——出宫——皇宫——出宫——皇宫。

几个字,代表了这么多年来我所有的历程,从离开到回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唯一改变的就是这皇宫从‘云梦’变成了‘九音’。

说没有改变,其实又有,或许人生本就是一个圆,不断努力的朝前走,到最后才发现终点其实就是起点,但这个起点却已经不是自己当初踏出第一步时的起点,究竟改变没有,谁也说不清楚。

当初轻易的放掉三军之将,到重归‘云梦’再入沙场,到江湖逍遥后的重掌军权,几年间我还是为了一个将军的位置在挣扎,但是能说我这几年就浪费了吗?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重复的画着圆,走着似是而非的同样路,直到最后盖棺,再轮回,继续重复……

身边躺着的人发出低低的抽泣声,我的肩头有些湿濡,这声音打断了我继续的冥想,也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好……累,鼎鼎好……累,我不……想跑……了,我……不要……做堂主,让我……回家……好不好?”他呜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乖……听话……再也不说……要当大侠……”

长长的睫毛衬托着他脸庞的青涩,晶莹的眼泪沁出,滑过挺直秀气的鼻梁,打在我的肩头,啪嗒一声碎了。

虽然讨厌他的没脑子瞎迷糊,做事永远乱七八糟的行事风格,但是不可否认破庙中他的狼狈,他的小小坚强,甚至他吃东西的狼吞虎咽,都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

如果我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如果我有这样的一个弟弟,我是怎么也舍不得丢他到江湖上流浪的,可是他的母亲明知道孩子的­性­格却不得不丢他到江湖中,在他本该撒着娇承欢膝下的时候。

一滴眼泪挂在他的睫毛上,垂垂遥遥就是不坠下,忍不住的低下头,吮上他的眼睑,噙住那滴眼泪,含在嘴里涩涩的。

“好,好,不当就不当。”这家伙,睡个觉也能这么不老实,叽叽咕咕这么多的梦话。

“呜……”他的手忽然很大的力气,死死的搂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娘……”

娘?

我还能说什么,看看他的姿势,那种毫无防范的纯真在睡梦中表露无疑,娘就娘吧,忍他一次。

忽然发现,这个紧贴着我的身体抱的太紧,甚至有些热,猛的想到了什么,手指探上他的额头。

我就知道以他的修为这样睡在我身边,隆冬正月不病才怪!

我推推他,“醒醒,快醒醒……”

而他,似乎陷入到了梦魇中,手刚碰上他的脸,就被他抓住,死命的抓着。

“您说‘杀手堂’杀孽太重,不要我当堂主,怕我会被天咒,我替‘杀手堂’找了个好人,您说鼎鼎乖不乖?”他的脸蛋蹭上我的手,“她很厉害的,一定会象您说的把‘杀手堂’带上正途。”

他说的是我吗?

没想到这个天天追着我大吼大叫的人对我竟然会有这么高的评价,谁说他傻来着!

“娘,您说的,咱们不能受人家半点恩惠,她收了‘杀手堂’,让您担心的这么多人就不会流落江湖危害武林,所以我要报恩,报恩的。”他呓语连连,似乎陷入到了昏迷中,“如果您走了,鼎鼎就没有亲人了,您不要走好不好?我以后,以后一天只吃三个馒头,您不要赶我走……”

他的额头上全是湿淋淋的汗水,被汗水打湿的发贴在额头,更显得那张面容的苍白,我忍不住的拭去他的汗珠,手中用力抱紧他,“不赶你走,想吃你就吃,吃多少都没关系。”

“不要丢下我……”

“好,不丢下你……”

“不要让我一个人……”

“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我听话,不要赶我走……”

“你最听话,绝对不赶你走……”

一个半迷糊的人和一个绝对清醒的人,就这么互相对着话,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得到听不到,只是想也不想的应和着他,直到他的躁动慢慢平复。

紧了紧被褥,将他和我包裹住,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对话中看着他渐渐的沉睡,一种怜惜从心底升起,竟然有些同情疼爱的感觉在弥漫。

如果可以,就让他跟着吧,一个人在江湖中漂泊的勇气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如果可以,就随他每日大呼小叫吧,这样无助的他会让人心疼,还是宁愿看着他活泼的样子。

只要他能稍微正常一点,一点点就好!

但是希望是美丽的,现实是——残酷的。

“啪!”响亮的耳光在房间里回荡,伴随而出的是少年惊怒的声音,“上官楚烨,你­干­什么非礼我?”

我抚着自己被揍了一个巴掌的脸,无奈的看着那个张牙舞爪跳在被子上的□小猫,无奈的苦笑,“昨天脱光的是你自己,抱着我不撒手的也是你,我什么时候非礼你了?”

少年就是少年,恢复力惊人,睡一觉就生龙活虎了。

他迟疑了下,眼睛忽闪忽闪跳动着疑问,忽然杏仁眼一睁,惨叫出声“啊……”

我还来不及捂上他的嘴巴,他已经羞红了脸,跳下地飞快的朝门外窜去。

“喂……”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飞快的大喊着,“回来,快回来!”

“咻……”某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倒窜了回来,钻进被窝里,牙齿咯咯打架,“好,好冷!”

我扯起被子,把那个冰冷的身体连人带被子一起卷起抱进怀里,“外面下雪,你光着跑出去,能不冷?”

他低垂着头,不声不响,闷在被子里装死。

“咕……”古怪的声音让我皱眉,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咕……”比刚才那声更大,似乎从被子里发出来的。

“咕……咕……咕……”

我拍拍被子,“迷糊蛋,不许发出怪叫!”

“什么怪叫!”闷的通红的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眼睛里全是不满的神­色­,“那是肚子在叫!”

“肚子在叫?”

仿佛是在回应我,“咕噜……”更大的一声从被子里传出,我终于明白,某人饿了。

抓过床头的衣服丢在他的身边,“穿上,带你吃饭,吃完有事让你做!”

“真的?”他兴奋的叫出声,“是不是报恩!?”

鼎鼎求知沄逸探亲子衿出现

某人在桌子上风卷残云,根本无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手上抓一个,嘴巴里咬一个,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盘子碟子。

眼见着他面前的食物在以飞一般的速度下降着高度,我将自己面前那盘东西轻轻的推了过去,他含着东西的嘴巴唔了一声,算是道谢。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早放下了筷子,却出奇的安静,盯着他吃的不亦乐乎的脸,竟然都是笑意盈盈。

“还够吗?不够我让御膳房再送些过来。”抛下了架子的南宫舞星撑着脑袋,满脸震惊。

天知道就算是新皇登基加正月的休息,他也不可能轻松无聊到这个份上,每天早上来陪我们吃饭,这算个什么事?

胳膊被人在桌子下捅了捅,夜凑上我的耳边,“你昨天把人折腾坏了吧,居然饿成这个样子,以后怜香惜玉点。”

“胡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他是不是处子之身,就算我碰过,也不可能折腾,你要不要试试?”

“咳咳……”镜池忽然抛下手中的碗,捂着­唇­轻咳,好像是呛着了。

我看他咳的一脸通红,无奈的低语,“好吧,你除外,那时候年轻不懂收敛。”

这一下,换数个人咳嗽,沄逸和月栖故作镇定,脸上的红晕早已经将他们的心思出卖了个­干­净,镜池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筷子,大有砸过来戳我脑门上的意思。

我飞快的搜走他手中的武器,顺势手指在他的腰身上揉了下,“有力气晚上发,我不介意你换个东西戳我。”

连沄逸和月栖也憋不住了,捂着­唇­无声的笑了,镜池直翻着紫­色­的双瞳,恶狠狠地瞪着我,被我一用力搂着,索­性­靠着我的肩头哼着。

“上官楚烨,我有话问你。”抬起头的叶若宸,脸颊上沾着几粒芝麻,嘴巴鼓鼓的。

“什么?”心情大好,竟然也不那么讨厌他的纠缠,难得的回答他的问题。

他抓着手中的麻团咬着,眼睛忽闪亮亮,“你昨天晚上说我稚­嫩­没经验,不喜欢技术太差的男人,是指什么技术?床第之间也有技术的吗?”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我,各种情绪和神­色­都有。

沄逸是纵容,月栖是无奈,镜池是白眼,夜是促狭,南宫舞星的黑­色­眼瞳则有些深沉,是笑非笑,不知道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心思里又在想着什么。

“当然有!”语出惊人的不是厚脸皮的我,也不是和我有过鱼水之欢的镜池沄逸月栖,更不是作风大胆到男女莫测的夜,而是一边抱着书啃的津津有味的呆子,柳梦枫!

他抬起头,呆滞的眼神不掺杂任何­色­彩,“所谓人伦之欲,是很正常的身体需求,正常的夫妻在青年时十日内有三五次都是很正常的,自然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比如‘皇帝内经’中就记载了很多有关床第间的技巧,技巧好的能增进夫妻间的感情,让鱼水之欢更加美妙,而因为我们通常都要求男子守身如玉,自然技巧欠缺,不过也是能逐渐摸索锻炼的。”

吃早饭的时候,有人对着你夸夸其谈床第技巧,这是一个什么感觉?

叶若宸的眼睛亮了,东西丢在一旁,“那怎么样能锻炼技巧?”

我对着柳梦枫狠狠一瞪,“不许说。”

自己都是个处子,说啥说,没得带坏了个更蠢的。

“我不知道。”柳梦枫非常认真的沉思着,“或许是找经验丰富的女人学……”

下面的话被我用力的给捂回了嘴巴里,他眨着无辜的眼,闷闷的缩了回去,我拎着他的脖子就往门外推,“快去,给我配几副养颜丸啊,雪肌露啊什么的,这里天­干­燥身上不舒服。”

叶若宸眼巴巴的想追出去,“上哪找经验丰富的女人啊?”

我伸手一拦,揪住他的手,“吃饱没,吃饱­干­活!”

“什么?”不满的嘴巴嘟了起来,气鼓鼓的。

我看看端坐着的沄逸,“想去拜访一下穆相吗?我送你过去,不过她应该不想见到我,我让这个家伙陪你,不然我不放心。”

闹是闹了点,武功勉强能看看,放在沄逸身边保护他聊胜于无。

车轮碌碌,叶若宸是安静不下来的人,根本不屑于呆在车厢里,早就快乐的蹦出去和大小竹一起御马玩了,整个安静的车内只有我和沄逸两个人。

我给他拢好皮裘大氅,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我在门口等你,你不用着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聊就尽情的聊,边上就是街市,我随处走走打发时间。”

他的掌心按着我的手,“你什么时候成了碎嘴婆婆了?”

我呵呵笑着,被他看穿我的紧张了。

再说不介意,总是不能忘怀穆水如做过的事,是她生生分开了我和沄逸,是她一力扶持上官楚璇把我视为敝履。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外面传来叶若宸快乐的呼喊声,“看啊,好大的雪,真漂亮。”

摇头,这个小子,吃饱喝足了就安分不下来了。

“你喜欢他?”沄逸握着我的手,掌心暖暖的,高贵的容颜轻易的就让我看痴。

“不喜欢!”毫不犹豫的回答甚至带了点敬而远之的恐惧,“我一向喜欢沉稳内敛聪明的男子,玩弄少年的岁月早就过去了。”

他抿­唇­笑着,眼神中分明写着了然,“你那是懒,不愿意再哄着宠着,总是希望人家能了解你的心思。”

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他的话,“青楼喝花酒和娶过门是两回事,我要面对的太多,若非心智坚强的男儿只怕无法忍受东奔西走没有尽头的日子,若非知我信我的男子,是不能坚持住这没有尽头的争斗,我的身上背负太多,不想误了太多人,清纯的少年骗来容易坚守难,所以我不想招惹。”

沄逸浅笑,没有说话。

在车马停稳后,我仔细的扶着他下车,目送着他清瘦高贵的身姿在雪地上逶迤而行,身边跟着蹦蹦跳跳的叶若宸,鹅黄与霜白,一静一动倒是难得的和谐入眼。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边上走走,如果沄逸少爷出来了派个人喊我。”大小竹在我的命令中忠心的站在驿站门口,平添了两个门神守卫。

还是正月过年的气氛中,大街上的人不多,偶见几个孩童奔跑着,拿着手中的长香点着花炮,在轰然的一声响中叫闹着跑远,留下笑声清脆在风中。

‘九音’的使馆驿站都在一处,既然到了穆水如的门前,想必皇甫羽萱和赫连冰桐的住处也在附近,思量着,考虑要不要拜访。

与皇甫羽萱也算是有些交情,‘御风’也是个修身养息的国家,相比而言我似乎更应该与‘沧水’攀些交道。

问清了她的住处,我踱着步,一边感受着空气中浓浓的喜庆气氛,一边享受着难得的清净,不大会功夫,她的驿馆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我看看了狭小的巷道,索­性­站住脚步,想等马车过了再进去。

“爷,您小心些!”下人紧张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簇拥扶着一个人,在风雪中我只从人缝中看到一抹绿,若三月柳丝的那种绿。

人影被人团团围住,我看不真切,却发现自己的心开始飞快的跳动,不敢肯定,却非不熟悉。

“别那么紧张,没事的。”男子的声音温柔低缓,带着独特的亲和,仿若三月的春风习习吹过,在这样的声音中,连雪地的冰寒都失去了威力。

可下人却围的更紧了,“爷,这里可不比咱那,吃住都不习惯,这几日又赶着下雪,您可千万仔细着,别再往外跑了。”

温柔的嗓音笑着,“我真的没事。”

“什么没事?”赫连冰桐疾步走了出来,“你们都下去,我来。”

人群散开,我看到赫连冰桐小心的扶着男子,仔细的勾起马车的帘子,半个身子挡住风雪的吹袭,如履薄冰似的将他扶下马车,直到确认他站稳了,才伸手圈上他的腰身,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驿馆里面。

赫连冰桐的遮掩,让我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是这一个背影,对我来说已经足矣。

湖水的绿­色­,是清新而香甜的,为什么我的嘴巴里泛起的是涩涩的苦?

分别两年,那个往昔似水温柔的男子,已入他人怀。

我应该想到的,那日离去,他说过要嫁人。

我应该联系起来的,正月十五之约,身为‘沧水’‘千机堂’堂主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来‘九音’,又怎么可能与赫连冰桐之间没有半点关系?

原来那日马车中,他也在!

记得当时,那股熟悉的香气曾经让我动容,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十五满月会子衿

正月十五夜

正月十五的节日,满街都是拥挤着的人群,到处可见挑着各­色­灯笼游玩的人群,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漂亮的彩灯,整个京师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猜灯谜,放烟花,美丽的景­色­不时惹来游人的赞叹声。

我却没有半点心思欣赏这美景,脚步停在‘满月楼’的门外,耳边是小二不断的招呼声,看着满楼的灯火辉煌,竟然有些却步。

多好的名字,‘满月楼’,多么应景的名字,正月十五的满月刚刚爬上树梢,多么好的节日,团圆满月。

可我,却没在家里陪伴我的爱人团圆满月,跑来这个地方见一个我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人的人。

并非不满,而是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缠着,揉挤着,偏又堵在喉咙口,出不来下不去。

就象晚饭吃多了汤圆,鼓胀了肚子,憋足了烦躁又发泄不出。

终于,我还是迈开腿,坦然的走进了‘满月楼’。

刚进门,就有小二打扮的人迎了上来,对着我低头哈腰的表情中,声音极轻,“可是任将军大人?”

子衿既然请了我,准备工作应该早就到位了吧?

微一点头,她低首在前面引路,“将军请随我来。”

在回廊间穿行,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门前她才停下了脚步,“将军请。”转身离去。

这里很静,静到几乎听不到外面嘈杂的声音,静到我能听到房间里人的细细呼吸声。

他,已经来了。

自从接到他的那封邀约信,我不可否认每每想起这个约定,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跳快,隐隐的浮现的念头竟然是有些期待。

可是在那日驿馆外,我看到了他和赫连冰桐的依偎前行,看到了赫连冰桐对他的温柔体贴,一瞬间仿佛失去了什么。

失去的是那个我心中的子衿,温柔的三月春水。

即使不见,即使他说要嫁人,不见到就不会难过,他永远都是那个两年前的样子存在我的记忆中。

见到了,心中的影像破灭了,不得不回归到现实,那份期待中的悸动也变成了酸涩。

相见不如不见,不见期盼相见。

人总是这么矛盾,自我纠结。

手贴上门板,轻微的吱呀声中,木门应声而开。

暖暖的热气迎面扑了过来,夹杂着淡雅的香气,烛光晃动中,桌前背对着我的碧­色­人影慢慢的回过脸。

犹记那年初见面,春风依依杨柳飘,四目相对情根种,他的温柔他的笑,成了我最好的疗伤药。

男子的馨香,属于他的味道,将记忆瞬间拉回到了两年前。

那一夜,芙蓉帐暖。

那一夜,春宵苦短。

那一夜已经成遥远,人却近在眼前。

还是那俊美无俦,还是那浅笑春风,还是那柔情似水的笑,还是那优雅有度的翩翩风采。

未变,子衿的一切未变,比之当年更加的贵气,更加的雍容。

有些贪婪的看着他的脸,才发现那个被我压抑在心底两年的容颜竟未曾真正的忘却,他的一切都那么清晰的和曾经重叠着。

“王爷来了。”一声低语没有惊诧与激动,都那么淡淡的,仿佛是我回到宅院时他正在房中抚琴温酒,而我推门而入他抬首招呼。

解下身上的轻裘,依稀又回到了两个独处时甜蜜的温存时光,我静静的把大氅挂在衣钩上,看到他拢了拢衣衫,挥手把门关上。

房间里很暖,燃着炭火小炉,他却披着挡风雪的裘氅,厚重宽大的裘氅淹没了记忆中他清瘦的身形,雪白的狐毛绕在颈项,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华美和高贵。

路上,我无数次的想象着与他见面时的情形,猜测着自己究竟是会激动,还是会失望,或者……

没有,什么都没有。

行路时不断跳快的心,踏上楼梯时隐隐的急切,到门口时的踟蹰,都在瞬间化为平静,全然的平静。

我甚至都没有客气的叫他一声堂主或者问好,连最客套的拜年话都遗忘在了脑后,我只是拿起炭钳挑了挑小炉中的炭,让那火焰升腾而起才抬头微笑,“还冷吗?”

他含笑摇头,慢慢的走到桌子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才轻轻的解开大氅,却不是完全的脱下,而是半侧着挂在身上,从脖子到大腿,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酒刚刚温好,菜虽然备了,但是今日是十五元宵,王爷应该吃过了吧。”玉珠流线,斟满我面前的杯子。

酒杯很薄,酒壶很­精­致,­精­致到几乎能与宫中的玉盏相媲美,可我的目光却被那执壶的手吸引了。

在相处的一年多岁月中,都是他温酒热菜,细心的为我布好一切,在我不正经的手指乱动中陪我吃着晚餐,其中更是少不了闺房哺酒的香艳。

拈起酒杯,仿佛拈起了当初的温情脉脉,“莫要叫我王爷。”

他点头,有礼有度,“是子衿唐突了,您如今已是‘九音’之将,任将军莫怪子衿失语。”

不是王爷,却也不是楚烨了。

我随意的抓起桌上的象牙筷子,“说起来我还真没吃,谢你细心。”

他有些意外,不过在眼中一闪而过有很快的被掩饰了,我轻笑,“你提前一个月约我一顿饭,既然答应了怎能吃饱了来?”

早发现桌子上的菜都是我平日里喜欢的东西,做的也­精­致漂亮,在以为我会吃饱了而来的情形下能有这份心思,我又怎么能不赏脸。

挑了筷子凉拌的莴笋丝,放在口中细细的咀嚼,赞赏出声,“子衿的手艺果然一如当初的好。”

“您居然能尝出是出自我的手。”他笑了,不是那种培养出的完美笑容,而是从眼神中透露出的笑意。

端起酒杯抿了口,一股梅花的香气扑入口中,“只怕这酒也是子衿自己酿的吧?”

梅花酒,是我从夜那偷来的技艺,嘴馋中也曾经对子衿表露过馋意,只是在‘云梦’的时光一直无暇去做,倒被他上了心。

“这是当年在王府试手之作,也不知道成不成,当收到将军答应今日之宴时,我派人从昔日王府树下偷挖出,千里送来。”他的酒再次斟满我的杯,声音淡淡。

当年的人,当年的酒。

却不是当年的情意了……

“子衿,你还好吗?”看到他,心中的挂念放下,担忧也放下了。

总是有些害怕回到‘沧水’的他会不好,看到眼前的人,风采更盛当年,容貌也更盛当年,终是开心的。

“好!”他的清朗眉目,他的水波双瞳,他的面颊微红,他的红­唇­粉艳,都在映衬着这个字。

“她好吗?”

问的突兀,但是他应该懂。

执壶的手微颤,杯中的酒满溢而出,他轻吸了口气,“好。”

“那就好。”举杯,满饮。

他仿佛有些出神,当我杯子放回桌子上的敲声响起,他才恍然的给我斟着,手再颤。

我的手捏上壶柄,不期然触碰了他的肌肤,有些凉,“我自己来吧。”

他缩回了手,熟悉的暖香离去,两人间似乎隔的又远了。

“你好吗?”他的声音镇定沉稳,仿佛只是客套回应我刚才的问候。

我的动态,能逃避过‘千机堂’的耳目吗?

“好。”一个字足矣,险难艰苦,至少我现在是好的。

他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从眼眸中荡漾而出的轻松,“他们好吗?”

微一点头,“身边的,很好。”

“还有不在身边的吗?”似是调侃,温柔的笑容和这房中的灯火一样,轻缓氤氲。

捏着手中的杯子却不饮下,我无声的笑了。

笑容在慢慢放大,一点一点,我心头也是这般,开心,真的开心。

终于狠狠的仰首喝下杯中的酒,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他的脸,慢慢的吐出字,“他刚才告诉我,他很好。”

他的笑容在慢慢的变化,我甚至能看到他­唇­角细微的颤动,能看到眸子中明亮更甚,也水光更甚。

酒,斟满两人面前的杯子,我拿起酒杯停在他身前,“敬你的。”

他微怔,缓缓的摇头,“对不起,子衿不能饮酒。”

我收回手,没有勉强。

酒是温的,喝到肚子里却暖不起来。

菜是香的,吃到嘴巴里却没有半点滋味。

“子衿。”我抬起眼皮,神­色­变的正经,“你约我来,不可能只是一顿饭,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能直言的东西,说吧。”

他点头颔首,也恢复了那种和煦却疏离的表情,“我想请您履行当初的誓言。”

“三个条件是吗?”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杀手堂’的下落是你给的,我说的话自然也是要兑现的,你说吧。”

“我想请你接手‘千机堂’。”他望着我的眼睛,脸­色­一本正经,“这就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子衿,你的礼物我不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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