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乌倮二人来经从杜邮亭西行一十七里,于晌午之时来到咸阳西门章门门外,但见章门门外竟有数十重甲秦兵持戟而立,一名秦兵弁冠头目腰悬乌亮秦剑,手持一卷画影图形,带着两名荷戟秦兵便在章门侨洞门前进出盘查,甚是严格。
章门门外积了不少客商百姓,熙熙攘攘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都是侯在门外等着那名弁冠秦军头目检查。蒙毅、乌倮虽然不知那名秦兵弁冠头目手中所执长卷画影图形所绘何人,但是昨日群侠大闹长杨苑囿,更有许多官吏使节宾客喋血射熊台上,长信侯嫪毐便是痴人,也会懂得嫁祸于五异等魏国使节和蒙毅乌倮等人,不用再猜,若想平安进入咸阳,必然不易。
蒙毅、乌倮立于章门远处遥遥观望,这时只见一名贩夫挑着一担斗笠顺利通过盘查,走出门来,径向二人走了过来。此时太阳当空照射,甚是耀眼,乌倮眼见那名贩夫挑担走来,叫住悄声问道:“这位小哥,平日里咸阳九门都是无人盘查,为何今日这般严戒?”
那名贩夫放下挑担,吹了口气,说道:“鬼才知道呢!不过,二位客官,我听人说昨日长信侯爷长杨御苑春蒐的时候,似乎遭到了一群魏国使节贼人的倒乱,长杨苑中听说似乎死了很多人呢!咸阳市人都说因为咱们秦国连年欺负魏国,所以魏王便派刺客潜入咸阳,伺机谋事。长杨御苑这么一乱,秦国都知道了,所以咸阳内史大人才派兵尉严禁九门,进出盘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弄得咸阳市人人心惶惶!眼瞅着这生意都快没法做了!什么世道?”
那名贩夫兀自抱怨,乌倮却与蒙毅对望一眼,示意彼此果然不出所料,乌倮乃是豪商,深知商人脾性,于是从自己怀中摸出几枚铜钱,笑着说道:“小哥,你这斗笠编得不错,多少钱一顶啊?”那名贩夫见财眼开,赶忙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些都是小人浑家昨夜一手编的,精工细活,七个子儿一顶。”
乌倮走近挑担,看了一看那十余顶斗笠笑道:“太贵了,太贵了,依我看,至多五个子儿一顶。”那名贩夫说道:“不行,不行,这些可都是浑家亲手编的,少一个子儿也不卖。”说着便欲起了挑子走人,怨道:“要买便买,小人还要赶着挑到长安乡去卖呢!今日咸阳市里查得恁严,那可逃不了课税去的!”
乌倮自然知道秦国市税繁苛,极不利于行商,于是拦着那名贩夫笑道:“别走,别走啊!小哥,七个子儿就七个子儿罢!依你的价儿,给我取两顶来!”说着将手中铜钱尽数塞入那名贩夫手中,那名贩夫接过铜钱,仔仔细细地数了两回,乌倮笑道:“放心,一个子儿都不少你的!快取斗笠来吧!”
那名贩夫数了两遍,都是一十四个铜钱,登时满脸镶笑,将那一十四枚铜钱仔仔细细包在从怀中取出的一个脏兮兮的麻帕里面,那面麻帕帕面青黝一片,想是包得铜钱次数多了所致,然后将那麻帕裹好重新塞入怀中,从那挑担里面拣了两顶出来,递给乌倮。
乌倮笑着接过,然后那名贩夫说道:“两位客官都是明理儿人儿,今儿个儿阳光照得人儿抬不起眼来,买个斗笠遮遮阳光,刚才小人出门之时,无心瞟了一眼,那位官爷好像盘得是些什么叫做龙飞,乌倮什么的,小人识字不多,总之二位客官小着心点儿,咸阳市门拿错人的,多了去了!还是小心着点儿!”说着道了声别,重新挑担去了。
蒙毅,乌倮心中都是暗暗叫苦,乌倮苦笑一下,将一只斗笠递给蒙毅说道:“戴上罢,蒙兄弟,混不混得进去,听天由命罢!”蒙毅心想长信侯府在咸阳城里,若想救出修儿与乌姑娘,只得进城,别无他计!于是接过那顶斗笠,按在头上,压低了些笑道:“也是只能走上一步看上一步了!”乌倮也把手中斗笠按在头上压低。
只听蒙毅笑道:“乌大哥果然商人本性,锱铢必较,小弟看那刚才贩夫衣着营生,必是穷者,乌大哥家累巨万,何必跟穷者讨还几枚铜钱的价钱呢?那几枚钱在乌大哥眼中微乎其微而对于穷者一家之室,却是今天一日的收入,乌大哥太也为富不仁了!”乌倮听他话含愠意,笑了笑道:“千金之家,也是一分一毫累积而起,大家共谋营生,有何区别?”蒙毅心中一阵厌恶,也不碍于乌倮情面,冲口说道:“为富不仁之人,我蒙毅决计较放不过他!”乌倮见他一脸严肃,脸上赧然失色说:“兄弟教训得极是,便是骧儿,也曾常常劝我:为商应如为士一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是乌大哥一身铜臭,常常忘记今日有兄弟这句话儿,便如刀立头上,乌大哥可是永远不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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