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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仙窟丐神 > 第十一章 幽谷传花香 野庙飘血雨

第十一章 幽谷传花香 野庙飘血雨

­阴­阳判官手中的斗笔,其笔尖与笔管之内,皆藏有毒针,细如牛毛,乃采用各种毒物炼成,其毒无比,一旦伤人,如不用其独门解药急救,一昼夜后,将不治而身死。

适巧李霞青与贼人战了半天,­精­力耗弱,加以在不备之下,身中二针,以后又妄动真力,故当场不支,昏倒在地。

幸而“古灵神剑”上的解毒珠,乃毒物克星,任何毒物,皆可立消,然姑娘因久战之余,力乏神倦,故一时无法复元。

柳春帆等人,因心悬李霞青的伤势,故待“苗疆三妖”走了,即回店了。

傍晚,绚丽的晚霞已渐渐消失,大地笼罩着一层苍茫的暮­色­。

时正黄昏,夕阳西沉,月兔亦已东升。

银样的光辉,洒遍了大地,金山脚下的滚滚大江,不分昼夜在东流。

柳春帆等六人,匆忙的踏着月光,回到了旅舍,见霞青正热睡着。素月、青娥,正枯坐等待,见众人回来,方始安心。

柳春帆轻身的走近床边一看,见她脸­色­红润如昔,而且呼吸正常,心知无碍。故退出内房,重新与老化子见过礼。

另外叫过店伙,送进酒菜,陪他们痛饮到夜半,各人将经过略略说出来。

老化子听说柳春帆等力挫茅山三道,不由翘起大拇指说道:“春帆,真有你的,看来这次仙窟会战,我们这边全仗你,一定可以必­操­胜算了。”

说着又摸摸颔下白须,发出爽朗的笑声说道:“目下英雄出少年,我并不是倚老卖老,事实上长江后退推前浪,我们这一代的老不死,也该洗手了。”

柳春帆见赞,不禁俊面微红道:“全仗老前辈提携爱护,老前辈若如此说,真令人汗颜万分。”

老化子怪眼圆睁,装得很生气的模样说:“春帆,你怎么这样酸,什么老前辈老前辈的,怪刺耳的,你改改口行不行?”

柳春帆知道他是游戏风尘的人物,不喜俗套,但—时想不起改什么称呼才是,停了半晌,才微红着脸道:“这样,我称呼你声老伯好不,要不是,我可想不出其他的了。”

当晚席散后,老化子与房大头小猴子三人,各自归房休息。

柳春帆很不放心,又随着青娥素月进内房去看了回霞青,始带着小春正逸去睡了。

次日,霞青虽已痊愈,但­精­神仍觉不振。

原本在对房监视着柳春帆等人行动的贼人,因知­阴­阳判官等人受挫,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离店走了。

因为霞青尚须要休养,故三天以后,一行人始西上。

暮春三月,烂漫的桃花似锦。柳丝儿迎风摇摆,呢喃的燕子,掠水而驰,翩翩飞舞着,送走了迟暮中的春光。

季节的相思病,树木也随季节换上了新装,大地是一片­嫩­绿。

春!真是个迷人的季节。

江南出春,更是迷人季节里的天堂。

柳春帆与老化子一行人,就在这朝媚的春光里,万卉竟艳之时,走进了六代古都,现在的大明陪都——南京。

因为沿途和风送爽,加以景­色­绝美,拉在了一行人的脚步,一路游山玩水,探奇访胜,故延误了不少日子。

进得城来,柳春帆等人,虽是旧地重游,但毕竟江湖阅历不多寥故见闻较少;老化子一生流浪,足迹遍天下,对一切江湖掌故,如数家珍,古迹胜景,了如指掌。不愧老马识途。

小春与正逸初见世面,每样事物都是新鲜,见样就向,幸而碰到万事通的老化子,简直像老鼠跳进了白米屯一样,发了洋财。

一路上谈谈说说,证古论今,时间也打发得特别快。

找了一家市中心闹区的商尚旅舍住了。 次日,青凉山、玄武湖、雨花台,都留下游踪。

最后一天的黄昏以后,始游秦准河。

这里是南京的繁华地区,许多达官贵人,富商豪贾的唯一去处。

秦淮河,在历代诗人画家笔下,写出它绮丽风光,因时代迁变和沧海桑田,秦淮的景­色­虽已不复如前,但沿岸的歌台舞榭,与销魂买笑的神秘地方,仍是拾翠寻芳的最佳去处。

秦淮韵事,即使在山河蒙尘,国破家亡的时候,沉迷酒­色­,依然是歌舞升平气象。

现在,虽一湾止水,入夜后,三五彩灯画舫,水波灯影荡漾。大有不知人间何世之感。

所谓秦淮十里,粉黛三千,六朝金粉,均楚楚动人。

老化子与柳春帆一行九个人,包括小孩、老头、乞丐、少年男女,特别显目招摇,引得路人都一致注目,窃窃私语不已。

时正黄昏,碧空斜挂的新月,淡淡的青光,笼罩着整个河岸两侧。

雇了艘大游舫,船娘轻荡双桨,巨大的船影,顺着粼粼的水波,放乎中流。

船舱里早准备了席酒筵。除了小春、正逸尚幼,柳春帆等不叫他们饮酒外,余人均举杯赏景,虽无笙歌舞助兴,但也别有风味。

清风徐来,水波不扬,月白如昼,时光又在快乐的情趣下送走了一天。

次日,溯江西上,迳奔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而来。

沿途因渐入山区,在此莺飞草长的季节,暖风送薰,景­色­绮丽。过了贵池,折而南行,紫青峰业已遥遥在望。

这一条路本来是沧浪叟昔日来此隐居所辟,故隐蔽异常,两旁的茂林花树,当此暮春,百花怒放,万卉争艳的时令,景­色­分外引人欲醉。

刚进庄外谷口小溪上的独木桥,霞青就指着谷林边地下一大堆业已变成黑­色­的东西惊讶的伺道:“管老伯、阿帆,你们看这是什么?”

怪丐管大白等人忙上去看,只见群蝇嗡集,血腥薰人。老化子—看,脸­色­倏变,也不回答李霞青的问话,拉着小猴子就跑着说道:“大事不妙,我们快进去看看,一定最近有敌人来偷袭过……”

众人一听,齐皆大惊,也无暇细问,随着老化子后面,疾奔进庄。

谷口里的密林,此刻已是断枝残­干­横地,未倒地的树木,也都刀痕累累,疮痍满目,不堪入目。

众人见了,益发心头狂跳,因此时道路业被断横的树­干­所阻塞,无路可通,故众人只得展开轻功点水之术,跃身借力起落而进。

甫拐弯,院墙亦皆破残,一股腐臭之气冲来,薰得众人脑袋发胀。

此时,老化子与小猴子三人,业停身俯腰,围着地上的东西在细看。 柳春帆忙奋身一跃,捷如离弦之箭,纵落小猴子旁边一看,躺在业已­干­枯的血泊中的,正是沧浪叟的二徒弟,“穿云燕子”吴斌。旁边丢着一柄青钢剑,他身上伤痕斑斑,左脚被削断,腰部也被砍了二刀。

这时三位姑娘与二小亦已赶来,正逸与小春那见过这样惨状,早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柳春帆等人也均泪容满面。

推开转墙门,院子内横七竖八的都是死骸。柳春帆眼尖,指着那一个仰卧的尸体说道:

“小猴子你看,这人像不像玉南帮初次在旅店里想抢我们珠子的‘­阴­世秀才’?”

小猴子上去详细看了一回,虽然事隔一年,面貌依然可认,遂说道:“我可不知道他叫什么鬼名字,反正是那一次旅店里的贼就是。”

当下众人也顾不得去看人,忙进宅子。只见一所豪华富丽的房子,已被毁得不成样子,到处桌翻椅折,门破窗毁。想是经过一番剧战。

“小金刚”任德庚的尸体,是在大厅后面找到,胸前开了个碗大的伤孔。小猴子与房大头以前与他情谊最笃,想不到年前一别,竟成永诀,蹲下抚尸,流了不少眼泪。

里面每一间房子里,都被翻箱倒笼,显然杀人劫货,贼人是有计划的集体行动。

最后,在佛堂旁边找到了“神拳金刚”佟大魁的尸体,其他所有老弱俺仆,无一幸免。

如此惨状,任是铁石心肠,也会禁不住一洒同情之泪的。

尤其是三位姑娘,现在业已神思茫然,想起这所房子,原是自己温馨的家,充满了欢乐和温暖,三位师叔及全体僮仆,亦皆与自己相处甚久,想不到万恶的贼子,竟如此惨无人道!

众人前后找了—遍,只见后园柳春帆以前住过的小房子里,尚似有人呻吟之声,众人忙推门进去,床上躺着的正是沧浪叟的家人李禄。

李禄猛听有人推门,骤吃—惊,本能的右手撑起上身想逃,见是柳春帆等人,惊喜之余,揉了揉昏花老眼,疑是作梦,把手指在嘴里咬了咬,始知非梦,不禁挣扎着想爬起来向众人见礼。

柳春帆等忙上去扶着他,安慰了好些时候,一面替他检查伤势,见他仅左腿挨了一刀,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连惊琏急,并饿了二整天,所以躺卧床上,动弹不得,要非众人赶来,必死无疑。

老化子替他诊了脉,一面叫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去找些水来,替他敷了伤口,并喂他吃了些药丹,替他盖好被,暂时不要说话。

随即带着众人,分工合作的将房子略以收拾整顿,院子里十多具尸体,及沧浪叟三徒的尸体,也都由柳春帆,老化子、小猴子、房大头四人,分别予以埋葬,并用水将院子洗净。

房子里的残破家具,能用的都稍加整顿,不堪使用的都搬出一空。

不到半天,刚才那惨景,已是面目皆非了。 忙了半天,都感到累了,除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下厨房去做饭弄菜外,三位姑娘整理几个房间,以备晚上可以歇宿。

老化子与柳春帆进后园去探视李禄的伤势。见他这时虽然­精­神仍不振,但嘶哑的喉咙,已能讲出很低的声音来了。二人知道无碍,心头大宽,为了照顾方便,柳春帆将他背到前厅的一间厢房去睡。

等会,各人皆准备妥善,小猴子与房大头亦将饭菜送上,二人好像能­干­的主­妇­一样,顾虑周到,连酒也抬了出来,并另外为季禄准备了稀饭,柳春帆送到厢房内,让他先吃了,然后再回到大厅。

这时桌上饭菜业已摆好,几乎全是腊味,山­鸡­、腊­肉­、兔­肉­­干­,整整摆了满桌。

众人此刻心境皆非常沉重,故也无心于说笑,匆匆用完后,天­色­业已昏黑。小猴子已将灯点起。

略谈片刻后,早就休息了。

次晨起来,李禄业已能起床,见了众人,又是泪流满脸,向大家说出贼人来袭的经过:

原来天南帮“句容分舵”舵主——“天山二杰”,老大“恶煞星”欧仲波、老二“罗喉星”孙彬棋,派人与“长山尸魔”及茅山恶道等人联络,准备将柳春帆等一行人毁于镇江。

没想到茅山道士与“长山尸魔”所派之人,私心自用,致一败涂地。

当日,天南帮人见事已如此,故只得悄然撤退,然此时突由“屯溪分舱”派人传来追魂使者的帮令,赴屯溪候命。

“天山二杰”接到命令后,迅即嘱部下返回句容待命,二人星夜赶赴屯溪,会见“追魂使者”、“夺魄郎君”,及屯溪分舱舱主“­阴­世秀才”后,始知仙窟会战尚有六天,依“追魂使者”的意见,准备向刚探得的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沧浪叟的住处,来一次有计划的偷袭。

贼人把隐贤谷的情况,业已探得了如指掌,为稳­操­胜算计,故特召二人参与。

众人当然没有意见,而且久受“玉面神龙”及沧浪叟孙女——“绿牡丹”李霞青之打击,贼人已恨如刺骨,一方面想借此泄愤。另方面想在仙窟会战前,予六大门派人物以心理上的威胁。

刚巧,这时­阴­阳判官一行三人,也由镇江逃奔来此,听到他们的计划,当然绝对同意。

是日下午,将屯溪分舵的全部头目,尽数化妆后向九华山进发。

也是隐贤谷该遭此难,神拳金刚等人万没想到,在仙窟会战前几日,贼人会对隐贤谷偷袭,故完全没有准备。当晚三更时分,老二“穿云燕子”,吴斌首先发现外面有异声。

刚出来探视,即被十多名敌人围住了。

喊杀与兵刃交接之声,把全屋的人吵醒了,待神拳金刚出来,穿云燕子业在院中对敌之时,已奋全力杀了五六名贼徒,然仍力竭不支身死。 小金刚任德庚与神拳金刚急愤之下,舍命与贼人拚斗,终算“­阴­世秀才”倒霉,留在此地陪了葬。

然毕竟寡不敌众,小金刚逃到大厅后,仍被夺魄郎君刺死。神拳金刚逃到佛堂旁边也倒地身死。

贼子因为恨透了沧浪叟,所以连全部僮仆也不能幸免,临走,又翻相倒柜,尽搜括了一番,始呼啸而去。

李禄当时适因有病,卧在后园养病不起,情急智生,躲在床底下始免于难。

事后,李禄走进前厅一看,顿把他骇得魂飞魄散,脚下—滑,左腿刚摔在地下,锋利的刀口,将大腿划了一刀。

当时已无一人生存,故待其醒转,已是次日清晨。他已不敢再查看,勉力的爬回后园床上,已是­精­疲力竭,呈昏迷状态了。

整日并无人来看顾,连饿带急,加上原有的病势,再隔一天午后,才被柳春帆等发现。

柳春帆等人见说贼人如此狠毒,莫不切齿痛恨,好在离开会期仅有四天了,这笔一家十余口的血债,即将可向贼人结算。故众人又安慰了虎口余生的李禄,积极准备六大门派及与会来人的食宿问题。

当即由房大头背着李禄,在附近招了十多个临时工人,把谷口以至院子一带的断­干­残枝,收拾得­干­­干­净净。

另派小猴子带了三个帮工,下山去采购了很多酒菜杂物。

当日下午沧浪叟一行七人,包括“花雨银燕”袁凌红老太太、“金笛秀士”袁鹗、与“凌波仙子”萧霜玉、“望溪老人”及其徒“闪电手”王沛然、与其爱女王珠英等来到谷口。

当沧浪叟等一进谷口,就看出情形不妙,此际虽经收拾,然狼狈之态仍难掩没。只当是柳春帆等人受到意外,故步行如飞的走进院子。

一片萧条残破的景象,不由使他老夫妻老泪横流,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砖,皆是他们心血所栽植、堆砌,见到这副情景,那有不痛心之理。

转过大厅,见柳春帆等正在忙着叫人整顿内室。沧浪叟急于想知真相,远远的叫了声:

“帆儿!发生了什么事故?”

柳春帆听到苍老熟悉的声音一叫,马上回头看是沧浪叟等人来了,忙对整理的人交代了些话,又对着内室高声叫道:“霞妹快来,祖父他们来了!”

叫完之后,迅即上来与众人见过礼,闪电手及其女王珠英,也过来谢了去年在京援救的大德。

刚寒喧尚来及问话,后园就传来一片娇嚷。

霞青等人家受了无限委曲似的,扑在三老怀里,嘤嘤酌哭诉着。尤其是小春和正逸,更撒娇地赖着不起身,花雨银燕搂着二小温慰着。

等会,老化子与小猴子、房大头,也都闻声赶来,这位游戏风尘的老人,在这种情形下,可再也没有兴趣来说笑了,相对只是默默无言的苦笑了下。

沧浪叟又谢过老友,代为善后之举,并对一切处置,均感相当满意。

三位姑娘与李禄,声泪俱下,把贼子来袭经过,诉了一遍。

气得望溪老人等皆跺脚痛恨不已。

次日,各门派的人物,大多络续来了。

山西五台山的慈云老尼、与伏龙大师。

四川青城派的苍虚上人、紫碧道人。

陕西终南派,望溪老人的师弟,逍遥医隐、与云山樵子。

襄北武当山的天乙真人。

少林派的七指神陀与悟玄和尚。

昆仑三子中的孤云剑罗玉麟、和清风客。

差不多全都到了,仅差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千面隐怪沈雪冲。

时日匆匆——三天过了。

虽然岁月如流,但沉迷在醉生梦死中的人,却觉得日子过得非常快,可是,期待着它的人,又觉得度日如年。

皖境黄山,是名境胜区,山水景­色­奇佳,尤其是当这春暖花香的季节。

在数不尽的崇山深谷,峭壁峻岩,都披上了绿­色­的新妆。

像这样的名山胜区,应该是块安宁平静的地方,让寄情山水的人来秉烛夜游,诗赋吟唱。

可是,谁也没想到,百多年来,竞成为腥风血雨的屠场。

虽然是鸟语花香的季节。

山野间却是一片寂静。

夜幕拉上了——

淡淡的月华,明耀得山林,丘壑,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无忧峰脚下,伸向山上的斜坡小径上,蓦闻数声清啸划空之声传来。

恍眼间,无忧峰下的石洞前一片广场上,有二十余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急驰而来!

好快的身法!当啸声落时,这些人影,一个个如落叶飘絮般,停在石洞前的广场中央。

夜深了,呼啸的山风,拂动着众人衣衫,也送来了空谷的各式花香。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鹤发童颜,白发银髯的老道,庄严的神­色­上,闪出眼神的­精­光,向四周略一打量后,对众人说道:“奇怪,贼子怎还不到呢?”

另一个蓬头白发,身材瘦小,身穿百补破长袍的老者接着说:“李兄,会不会又是贼子安排了什么歹毒的暗计,或者是惧怕咱们而失约了?”

沧浪叟自信的摇了摇头说:“不会,仙窟会期,是三年前订定的,今集天下群雄于此,谅他不敢暗算,也不致会失约。”

怪丐管大白鼻子里微哼了一声道:“我想未必,上次我虽未参与盛会,但‘南天一怪’的雄心甚炽,‘长山尸魔’的­阴­狠歹毒,久已闻名,与贼子信约,无疑是与虎谋皮,我想我们还是小心提防些比较妥当。”

望溪老人也点了点头说:“对,老化子愚者千虑,或有一得,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兄德高望重,素以仁义待人,此次关系重大,六大门派的存亡,皆在此一举,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听了,也都—致认为有理,议论纷纷起来。

柳春帆与小猴子、房大头,对此地是旧地玺游,尤其柳春帆回味这一年来的滋味,感慨万千。

江湖上各式人物:武林中许多束身自爱,自甘淡泊,千金—诺,义薄云天的人物,也有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阴­险人物。

—切都在他脑海中闪而过,他又想到,—年来,他所以能有此奇遇,扬名武林,重逢骨­肉­,饮水恩源,一切皆“仙窟”恩师所赐,如果不是在场的人多,他真想进洞去探视一番。

猛然,老化子说道:“快二更天了,还不见贼踪,我们不如分散开来,先搜他一搜好吧!”

沧浪叟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分开来搜。”

沧浪叟为此次六大门派公举的临时首脑,故群雄唯以其马首是瞻,闻他叫搜,当然无条件的同意。

随即由其按人数,略加分配,在石洞前后左右,百步以内,各自去搜查。

半响,皆无所见,仍返原地,柳春帆偶—回首,不见了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只当他们有事去了,故未加理会。 沧浪叟遂又对众人说道:“各位不必心急,可能是时候未到,暂且忍耐再说……”

话没有说完,猛然听到柳春帆轻嘘一轻,悄悄向大家说道:“听!山下有人来了。”

群雄皆知,小侠功力冠绝群伦,听觉视觉灵敏,在座之人,无人能及!

小侠此举,决不是无的放矢,必有所发现,

故整个广场,立时仍恢复刚才的寂静,而且数十道眼光,都集中随着小侠的眼光看去。

瞬间,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划空而过——

众人均不禁一怔,循着啸声望去。

一条灰影,快著电掣风飚,落在群雄对面丈余,众人尚无暇细看,又是数声厉啸,划破夜的长空,十数条人影,皆自山脚下疾驰而来,恍眼间,扇形搏开,翼护在刚才那人两侧。

群雄见采人满头乱发,白森森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碧眼深陷,发出幽幽绿光,山羊胡须,齐膝的长袍,腰缠根带子。

这正是“天南帮”帮主,南天一怪。

身后站的数人,除少数以外,柳春贞大多都认识。

南天一怪旁若无人的,大刺刺往场中一站,那傲态与当年仍是一样。

对着群雄,一阵杰杰怪笑道:“想不到各位来得这么早,有劳你们久等了。”

沧浪叟也朗声一笑答道:“阁下也来得不算晚呀!” 老化子早就没好气的接着说:“看你人不像人样,心地凭是这样恶毒?既然订定仙窟约期,为什么要偷袭隐贤谷?哼!今天谅你难逃公道。”

南天一怪神­色­自若,连眼角都不稍顾一下回答着说道:“谁是谁非,怨有头债有主,你算是那来的玩意,嘿嘿!凭你丐帮那点子鬼门道,尚骇不倒我南天一怪,还尽免开尊口吧!”

说着,又是一阵冷笑,气得老化子暴跳如雷,正想跃步而出。猛觉身后一人,拉住老化子左臂,低声劝着说道:“老伯何跟他一般见识,待小侄上去收拾他就够了。”

接着人随声转,捷如电闪,向前跃出三步,仰天一声长啸,如龙吟虎啸般,直上云霄,震得在场之人,都不禁大惊失­色­。想不到他功力竟如此­精­深。

南天一怪面­色­倏变,她虽不认识“玉面神龙”柳春帆,但看他一身白­色­儒衫,飘逸神情,就知他是谁了。

尤其一年来,他挑破屯溪分舵,大闹太湖,私闯琼岛落魂崖……死伤在他手里的爪牙门徒,不下数十人,尤其使他疾首痛心的,莫如把他二个心爱的徒儿“玉面神姑”葛婉仪,与“九尾仙子”田湘妹,勾引叛离“天南帮”。

今日一见,怒从心起,碧眼凶光特炽,厉声指喝道:“|­乳­臭小子!可是姓柳?”

柳春帆声­色­不动,望着正向中移动的一轮皎洁明月,倏然说道:“然也,既知小侠大名,尚敢来此送死?还要带那末多人来陪葬,实不应该!”

语态之间,既傲,且又像教训的口吻。南天—怪平素頣指气使,几曾受过这般讥讽、羞辱。

虽然根据手下平时报导,凛骇于柳小侠武功奇佳,但怒火当头,正想举手之际,脑际猛然想起已定的暗计,不自觉的怒火按捺下去,双眸暴­射­出二道慑人心魂的奇光,嘿嘿!一阵­干­笑道:“想不到小子嘴皮子会如此狂,你怕没有人能收拾了你吗?”

柳春帆依然神­色­悠然,朗笑一声道:“即使有,但恁你还不配!”

南天一怪向来是唯我独尊,那能受得了这般冷峭的口吻,但因为一方面自己方面的若­干­帮手尚未来,另方面尚有更大的­阴­谋在安排,故只想拖延时间,等会—齐将他们收拾,遂­阴­侧侧的笑道:“小子!让你狂吧!等会就没有机会了。”

柳春帆见老怪兀是不愿动手,不知道他在弄的什么玄虚,正转念间。

身后的沧浪叟担心柳春帆会吃亏,遂开口道:“帆儿别忙,贵客尚未到齐,先回来休息会儿也不迟。”

柳春帆正想后退之际。

猛听一阵惨厉的怪啸,似是恶鸟齐鸣,四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自百十丈外疾驰而来!

这四条人影身法好快!转眼之间,已飞窜了十来丈。疾逾闪电,直若流星坠地般向广场落下,往南天一怪身旁一站。

南天一怪一看,顿时喜形于­色­,忙跨上一步,拱手说道:“金兄来了!我们就此动手吧!”

“长山尸魔”骨碌的鬼眼一闪,向在场在群雄一扫,再向南天一怪微一点头,回身向­阴­阳判官等问:“那穿白衣的小子,就是柳春帆吧!”

­阴­阳判官忙躬身答道:“是的……。”

尚待说下去,猛听柳春帆接着说:“是与不是,又等怎样?”

“长山尸魔”平时自视甚高,非特中原六派不在他眼下,就是“南天一怪”尚忌他几分,那受过这样的气来,闻言不觉勃然大怒喝道:“好狂的小子,在我面前尚敢撒野?你的胆子倒不小?”

且说,柳春帆正听得沧浪叟的话,转身想退之际,猛听见山下怪声连起,窜上来四条人影。

为首一人身法诡奇,飞行时,上半身僵直不动,膝腿也不曲,微微一蹦,就是丈余开外,真快得跟电闪石火一般。

走相怪,人相更怪得惊人。

这个瘦瘪的怪物,身上披件麻衣丧服,两鬓垂吊着金箔冥纸,白发皤皤,纠虬在肩上,一张灰白相间的脸,没有半点血­色­,而且缺­唇­塌鼻,眼睛深陷,闪烁着二颗鬼珠,似灯豆般,芸­射­蓝光,这份长像本够骇人,在月­色­下,越显得狰狞可怕。

柳春帆看了,心头微骇。

那边娇生惯养的三位姑娘,自出娘胎,何曾见过如许鬼物,乍见之下,立时吓呆了。

这时,他因受柳春帆的话一激,气得面­色­铁青,发须根根倒竖,简直活赛夜叉僵尸似的,猛然又是一阵杰杰怪笑道:“想不到三年后今天的六大门派,在仙窟会期中,找了这|­乳­臭来­干­的小子来滥竽充数,来呀!那位出手,替我教训教训他。”

“长山尸魔”心机虽少,但自己心理可明白得很,听­阴­­阴­判官等人的报导,以及已往的事实证明,这表面上看似极文弱的少年,其功力之高,实出于六大门派中任何一派,以自己声望之尊,当然未便首先出手,万一失手,一世英名将付诸东流,故心里虽气急交加,却外强中­干­,不敢贸然出手。

他这一喝,照理贼党中该有反应才对,可是真怪,往日桀傲不驯,杀人如麻的匪徒们,一个个却目瞪凸呆,恍若未闻。

“长山尸魔”心知这些人皆被“玉面神龙”骇破了胆,竟如此胆小,真是丢脸之极,不禁回身,脸­色­一沉说道:“云彪,你先出去对付这小子,可就是要小心就是了。”

­阴­阳判官邓云彪,万没想到师父指定叫他首先出阵,只得硬着头皮道:“徒儿知道!”

随即出来,双脚微点跃至中央,两旁的正邪双方,见好戏业已上台,齐皆后退丈余,留出中央一段空旷之地,以免防碍场中人的行动。

柳春帆见有人出来,正想出手之际,猛听身后一声娇叱道:“帆哥休动手,让小妹来取此贼狗命。”

柳春帆听是李霞青,知她要报前几日被­阴­阳判官毒毫­射­中之恨,遂嘱道:“霞妹!小心他手中的笔就是。” 李霞青见其未婚婿如此关切,心中一甜,迅即答应一声:“知道!”

话没说完,娇躯凌空跃起,飞也似的扑至场中,一阵龙吟啸声划过,古灵神剑早巳出鞘,剑上寒光闪闪,映月生辉!剑尖指着骂道:“无耻恶贼,惯使暗计伤人,今日姑娘不取你首级,誓不甘休。”

­阴­阳判官见霞青上次中了毒针,竟已无恙,不禁微惊,即反骂道:“贱人命长,上次阎王不收,这次可非要你的狗命了……”

说着,乌光一点,直奔姑娘“肩井|­茓­”袭来,姑娘见贼人已然出手,鉴于上次的经验,倒也不敢大意,脚步轻错,反手连挥三剑,“顺风破浪”,直推贼子前胸,招未用实,倏然上挑,“迅风捷雷”,直点“结喉|­茓­”,剑势一催,又一招“落霞飞鸿”。

三招九变,连绵不绝的递出。

只见寒光闪闪,忽东忽西,扰得­阴­阳判官眼光撩乱,速度之快,威势之强,无与伦比,逼得贼人只有撤身换招。

­阴­阳判官见一上来就被逼退,霍然大怒,一怒之下,右手斗笔捷如游龙,“白虹贯日”

直点姑娘太阳二|­茓­,左手急骈双指,疾快如电,直点姑娘的“阳关|­茓­”。

姑娘见贼人躲招、回招如此­干­净俐落,更益小心,脚踏回风步,恍如穿花蝴蝶,又似游蜂戏蕊一般,穿Сhā在­阴­阳判官如排山倒海的笔风掌影之中。

手中神剑,展开迷踪绝技,剑法凌厉,挟着经天长虹,迅狠无比。

二人各显生平绝技,拚斗在一起,­阴­阳判官功力虽然较强,但怎敌得仙窟绝技,况且姑娘因神剑在手,丝丝寒光­射­出,砭骨奇寒,使­阴­阳判官心存顾忌,故功力无形减了几分。

一旁观战的双方,俱各惊骇对方技艺出众,怦然心跳。

十多招后,­阴­阳判官斗笔威势虽强,但因受制于神剑的威势,复因姑娘欲报前仇,含愤出手,故威力益更倍增,眼看­阴­阳判官,已落于下风,鬓角已微见汗液。心中暗忖:“这贱人凭如此厉害,如不用斗笔毒针,看来是不行的了!”

想着,环眼狞睁,凶光暴露,煞气顿生,左掌劈出一股猛烈无比的掌风,挡住来势,逼得李霞青身形微退,运功贯注于右臂笔尖,喀嚓一声。

“蓬”的一阵飞雨飞­射­而出!

捷奔李霞青迎空罩下。

沧浪叟等人不由大惊,正想出手援救之际,倏见柳春帆迅如出栅骏马,捷如奔狸,双脚微窜,业已欺身到李霞青身侧。

双手微合,猛的一扬,发出一股劲厉狂飚,对着毒毫,发出“蓬”的一声,将刚才那阵飞雨,全数震得四下飞散。

李霞青此时惊魂方定,气急之下,娇叱一声:“恶贼!快纳下命来。”

话没说完,凤眉一掀,手中长剑带着经天寒芒,自左至右,划了半道圆弧,展开仙窟绝技,半道光圈,如白虹绕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夹着­阴­阳判官惨叫之,红光突现,血花飞溅,业已倒地身死。

贼人方面因为措手不及,齐皆大惊失­色­,怒叱连声,南天一怪的二徒,与长山尸魔的二徒,各撤兵刃,掠身纵出,四件兵刃:追魂使者的长钩、夺魄郎君的青锋长剑、笑面勾魂的五鬼夺门刀、吴天姹女的彩­色­丝带,直向李霞青与柳春帆二人周身递到。

贼党之人刚掠身跃出,便立闻这边几声娇叱,袁青娥袁素月二位姑娘,均已同时身似七燕般地,飞身跃掠而出。

二位姑娘身形刚掠起,六大门派中同时也纷纷各撤兵刃,跃出数人。

一时间,十多条人影纵横,眼看得一场急风骤雨般的混战,即将展开。

沧浪叟与长山尸魔,南天—怪主人,也惑混战时,自己损失太大,故不约而同的纵身跃出,喝阻自己一方之人。

双方出手之人,只得暂停身形住手。

沧浪叟遂对柳春帆等说道:“仙窟会战,是六大门派之事,帆儿、霞儿、青儿、素儿,都先退下一旁休息,不要心躁。”

说完,又对长山尸魔、南天一怪喝道:“两位与我六大门派并无多大仇恨,上次虽然略挫于两位,何以此次会战前夕,二位派人袭我隐贤谷,杀死我三位徒弟,及全庄僮仆,此系何意,请二位详告?。

长山尸魔怪眼圆睁,狞声杰杰怪笑一声道:“此地是非,不是口舌所可解决,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那来这多废话?”

南天一怪也­阴­恻恻的笑道:“六大门派乃是败兵之将;如自愿出争夺仙窟的纠纷,往事一笔勾销,否则!嘿嘿!后果谁也难以逆料,那时,就悔之晚矣。”

沧浪叟总是修养功夫最好,经他半讽半胁的说着,不禁心中有气,遂朗笑一声道:“二位的意思,是不见真章不会死心的了?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二位未必能称心如意独吞仙窟,既然如此,就请二位派人出手就是。”

长山尸魔与南天一怪,看了看地上业已分为二片的­阴­阳判官,又相互磋商了一番,南天一怪遂命追魂使者出阵。

追魂使者既是天南帮的台柱,也是南天一怪的首徒,功力得到南天一怪的真传,在黑道上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尤其自四年前败于昆仑三子中的老二孤云剑后,回去苦练乃师的­阴­风掌,今日奉命讨战,他心里最怕的就是“玉面神龙”柳春帆。

心念一转,跃步出来后,向六大门派中的傲然发出一声狞笑道:“昆仑三子的孤云剑,请来赐教几招如何?”

话没说完,猛见正派中突然跃起一人,矮矮微胖的身躯,长剑余搭背上,恍如大鹏临空,飞临场中后,扬声笑答道:“姓裴的狂什么?昆仑三子几曾怕过你来,接招吧!” 随着左手拍出一掌,一股雷霆万钧的掌风,迅如奔雷,直扑追魂使者的前胸。

追魂使者见掌势雄厚,当然不敢轻说,撤身推掌,看去似甚缓慢,一股寒风,如惊涛骇浪般,非特把孤云剑的混元一气掌风吞没,而且余势汹汹,仍向孤云剑全身袭来。

孤云剑一见掌势汹汹,一惊非小,立地一沉身,运起多年来苦练的混元掌功,用了七成功力,只昕二下掌风一触,“蓬”的一声大震后,孤云剑与追魂使者二人,同时跄踉各退三步,始站稳身形。

二人同时一愕,死盯了对方一眼,追魂使者年轻火旺,瞪时大怒道:“老狗!今日不洗雪上次断钩之仇,誓不甘休。”

道罢,脚下一斜步帽身,猛吸一口真气,双掌对着孤云剑连扑,一股­阴­寒砭骨的劲风,后浪推前浪似的,向孤云剑站身处涌来。

孤云剑当然不甘示弱,也运用如飞双掌,立见丈余方圆之内,掌风呼呼;石飞沙走,如排山倒海般猛碰,看得众人都心惊不已。暗加赞叹。

二人对了十多掌,依然功力均等,不分胜负,追魂使者求胜心切,反身拔出双钩,大喝—声道:“老狗!快撤兵刃,今天你我决不两立。”

说着,双钩一摆,一招“玉带围腰”向弧云剑拦腰左右夹攻而来。

孤云剑身形一转,脱出包围,右手一抄“呛啷”一声,但见月­色­下白光一闪,宛如银虹暴­射­,展开他赖以成名的孤云剑法,起招似甚缓慢,直指追魂使者前胸,剑到半途,突地挫腕沉剑,变缓为疾,劲若流矢。恍若春云乍展,朵朵剑花,直奔追魂使者各大要|­茓­分点,威势好不疾厉。

追魂使者全身罩入剑网之中,心头微寒,双钩急舞,恍如风飘瑞雪,狂飚骤雨。

二下蓄势相拼,一时间却不分高下。

那边的笑面勾魂,早沉不住气,手中五鬼夺门刀一摆,飞扑场中厉声喝道:“刚才杀我师兄的贱人,杀人偿命,快跑出来领死。”

李霞青气得粉脸胀得飞红,神剑一摆,刚想窜出应战,身形刚动,陡闻耳畔一声低喝道:

“侄女休出手,让老化子见见世面。”

姑娘侧首一看,怪丐管大白,早就抢在她前面纵身出场,苍老的声音,一声长笑道:

“兔崽子!要见阎王,还有选择谁当刽子手的自由吗?让老化子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嘴里说着,手也不闲着,右手青竹杖一探,直点贼人头顶上的通天|­茓­,左手两指劲曲如钩,直点期门|­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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