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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丫鬟(上) > 第一章

第一章

没再多想,将炭盆缴回库房后,织心回到她自己的小屋梳洗,梳洗过后将再回主屋侍候,因为今夜至关紧要,她绝不能大意,得细心照料。

“织心。”绿荷在屋外等她。

“绿荷姐,你怎么来了?福晋呢?”

“福晋睡下了,我有话问你。”绿荷将她拉进屋。“你侍候贝勒爷睡下了吗?”

一进到屋内,待织心点燃烛火,绿荷就问。

“睡下了。”

“嗯,那么,你侍候贝勒爷习惯吗?”绿荷又问。

“绿荷姐,”织心轻声笑出来。“你怎么问一样的问题?”

“什么一样的问题?”绿荷眨眼。

“跟贝勒爷问一样的问题。”织心说。

“噢,贝勒爷也这么问你?那么,|Qī|shu|ωang|你习惯吗?”

“这是奴婢的工作,已做了许多年,当然习惯。”她回覆一模一样的答案。

绿荷瞪著她看了很久。

“绿荷姐,你怎么了?”

“怎么可能习惯?”绿荷不信。“贝勒爷是个大男人,如今你长大了!你们三年没见,现在忽然要侍候一个大男人,你当真能习惯吗?”

“把自己当奴才,就能习惯。”织心走到窗边倒杯水,送到绿荷面前。

“奴才!你话说得大,冠冕堂皇,实则心虚。”绿荷斥她:“贝勒爷是男人,你是女人,你忽然要侍候一个大男人,我就不信你没知觉。”

织心却说:“奴才侍候主子,不管主子是男是女都一样。”

“再怎么一样,贝勒爷还是大男人,你是闺女,要是贝勒爷没出过门倒好,可三年未见了,忽然侍候个大男人,能不别扭?”

织心别开眼,淡声问她:“绿荷姐,天晚了,你不歇息吗?”

“别顾左右而言他,你若不能侍候贝勒爷,我可以跟福晋提。”

“不,”织心说:“贝勒爷是我的主子,奴才不能挑主子,除非贝勒爷不要我侍候。”

“你又何必勉强?”绿荷试探问:“或者,贝勒爷生得高壮又英俊,你心动吗?”

“绿荷姐,你太放肆了。”织心喝斥她。

绿荷笑出来。“我说的是实话,我见了贝勒爷也心动。”

织心转过身,不予理会。

“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在贝勒爷眼前侍候,难道你没想过,有天贝勒爷会将你收房?”

织心一愣。

半晌后,她淡淡地答:“没想过。”

绿荷眯起眼。“那么现在呢?我提醒你,你应该想到了。”

“绿荷姐,你想多了。”

“怎么会?这样的事,你该多个心眼——”

“奴才便是奴才,主子有主子的打算,奴才再多心,也全是妄想。”

寥寥数句,她打断绿荷的残念。

“可我说的,却是可能发生的事实!”绿荷不放弃。“说真的,倘若我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不对你心动。你太美了,又唾手可得,对爷们来说简直如探囊取物,美人轻易可得。”

织心不回话,似充耳不闻。

“好吧,我看,我说的话你不想听。”叹口气,绿荷站起来走到门口。

织心没送她。

“看著吧,到头来,看看是你对还是我对。”站在门口,绿荷固执地对织心说。

织心还是无话。

绿荷这才转身走了。

此时夜已过大半,织心挂心主子,于是匆匆梳洗,准备再返回主屋。

织心回到屋内,雍竣已入睡。

她为主子换过额上的湿巾,拉整被子后,便取出针线绣品,利用刺绣打发时间,安静地坐在一旁陪伴照料。

大半夜过去,大贝勒没有动静,显见他睡得不错,病况还算稳定。

直至此时了,织心也开始感觉到疲累。

终于她放下做了一半的针线活,再换过他额上的湿巾,此时天已将亮,浓浓睡意席卷而来,织心倚臂靠在床边打盹,不敢熟睡……

天大亮,雍竣清醒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趴在他床边的人儿。

那是张美艳动人的脸蛋。

如此美艳多娇的女人,为他所有,是他的贴身婢女。

他不否认,这感觉十分奇特。

过去织心还小,她确实生得清丽脱俗,却谈不上美艳!但是现在她大了,只要是个正常男人,不可能再漠视她的娇媚。

他是个正常男人,当然动心。

不过,这个美人本来即为他所有,虽则动心之外,却不需巧取豪夺。

没有那野心勃勃的刺激,再美的女人,也缺了把火!

美人易得,佳人难觅。

美人美则美矣,没有追欢求爱的过程,实在缺乏兴味。

想到这里,雍竣淡然一笑。

就在此时,他看到那件遗落在床边做了一半的绣品。绣布上,那幅手工­精­描的花鸟,看来并非俗物,不像市集上贩售的俗品。

他取起绣布细看片刻,冷凝的眼落在他丫鬟的脸上。

梦中,织心莫名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正注视著自己的雍竣。

“您醒了?”她立即警醒,双眼还睡意迷蒙,脑子却已清醒大半。

“扶我起来。”他吩咐。

织心立即伸手搀扶起他,然后立起睡枕,让他靠在床头。

“你一夜没睡?”他问,声调徐淡。

“我担心您,怕夜里伤口恶化引来高烧不退。”走到门边绞­干­一条盆里的湿巾,织心回答。

回到主子身边,她轻柔地为他拭脸。

“我自己来。”雍竣接过湿巾。

织心没多话,只调头走到屋内箱笼旁,取出里面­干­爽清香的被套。

“我都忘了,你今年几岁?”他忽然问。

“十七。”织心答,俐落地套好被褥,为主人换了新被,之后走到屋外,唤小婢们为屋内炭盆换过新炭,并送一壶水进屋。

“这绣品上的花鸟,是谁画的?”待她回头,他忽然又问。

织心愣住。“是奴婢。”她怔立,垂眼答。

雍竣挑起眉。“没有画笔、颜料,你如何作画的?”

“离家当年爹爹给了奴婢些作画的工具。”不敢瞒一句,她详实答。

他松开手上绣布,那绣品应声落在床沿。“你是奴才,岂有时间作画?”他问。

“大贝勒出门三年,这三年给了奴婢时间,是大贝勒的恩德。”

他面无表情。“你是在告诉我,你的事太少,所以时间太多?”他语调冷然。

她心一揪,轻声道:“大贝勒回来,奴婢就不会再画了。”

盯著垂颈的她,他忽然道:“你过来。’

织心低头上前。

他伸指,顶起她的下颔,迫她抬脸。

“看著我说话。”他忽而低柔对她道。

她心一紧,不明所以。

“看著我说话。”他再说一遍。“你是我的丫头,聪慧机敏,最明白我的­性­子。”他低语,沉声警告。

织心睁大眼听著。

“往后有事,一五一十回报,不得藏私。”他说,是命令。

“是。”眼睛眨也不眨,她答,清脆­干­净。

“就这样,看著我答。垂眼的女人,心思奥妙,她们的心事要男人猜。”他咧嘴,眼中却无笑意。“不过,你不得垂眼、不得隐瞒,你是例外。”他又说。

织心没表情。

她知道,因为她是奴才。

“我不许你的心做他想。”他再说。

她听懂了,面无表情点头。

于是,他放了她。

织心退到屋边取水,颈子僵直,平视她的主子。

屋外小丫头敲门送来新炭及水。

织心取过小丫头们送来的东西,然后走到屋角为炭盆换过新炭,再将水壶置于盆上烧开。

他侧身卧床,始终看著她——

看著她臣服妥协,恭顺劳禄,毫无怨言。

热水烧开,她动作娴熟、手势优雅,片刻已沏妥新茶,再将最是清新纯净的第一泡茶倒于茶碗,亲手端至主子面前。

他伸手取茶,视线始终不离开她的眼。

她静候等待迎接空碗,目光保持平视,眼神悠忽致远。

他忽然嗤笑。

“你就这么听话?”他揶揄。

织心的眸子动了一下,脑中却一片空白。

“去吧!今晨至午时之前,不需你侍候。”

在织心回神之前,他便驱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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