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一口气跑出二里多路，来到一处小山旁，心想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停身站住等着字肖香。不多时字肖香来到跟前，她猫着腰一点一点向韩飞蹭来，满身脏污不堪，离两丈远韩飞就能嗅到一股腥臭味。韩飞对她大声吼道：“字肖香，你的末日到了。”字肖香不知怎地了，忽地向来路跑去。韩飞哪里能够放过她，急追两步伸手抓住字肖香的后襟，字肖香猛地一回头，满是污垢的脸上支牙一笑，吓得韩飞猛地缩回了手。

字肖香做了个鬼脸，头发上的各种鸟羽飞落了不少，她痛惜地急忙去捡。韩飞一看这分明是个疯子吗？难道果真是她偷了小孩？和缓了语气道：“你偷这么多孩子要­干­什么？”

韩飞看她不言语，举手要将字秋生一掌打死，突然有人喊道：“英雄住手！”他回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奔来，满脸是汗，滴滴答答衣服都湿了。韩飞看着他道：“是你喊我吗？”那人道：“英雄住手，我喊的正是英雄。”韩飞道：“英雄二字我可不敢当，你有什么事？”那人道：“英雄能否放了她？”韩飞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作过什么事？你是不是她的同党？”那人道：“我不是她的同党，我与她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今日恰巧遇到，小人还请英雄饶过她一次。”韩飞道：“她专偷人家小孩，这左右的孩子都让她偷光了，我是想饶但我手中的剑不答应，这里的乡亲也不答应。”

那人道：“念在她是疯子的份子上放过她这一回，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做这种事了，其实她挺可怜的。”韩飞道：“放过她这一回，她可成放过那些小孩子，你可知道丢孩子的父母他们的感受，她要是可怜那世上比她可怜的人怎么办。”那人有些动怒道：“你这后生，不但生得丑陋而且做事也是这样不可理喻。”韩飞心中集怨许久，几年来的苦处几乎压得他透不过起来，有时在天游观中练武累得几乎爬不起，他也是咬牙坚持，有时睡到半夜会突然醒来，醒来时全身大汉淋漓，眼角挂泪。梦中梦见高轩竹和母亲正在受着车西北的煎熬，或是自己经历过的苦难从新在脑海里浮现，现实和梦境分不开，心中苦闷难解。其实被车西北毁容后他最怕听的话就是丑字，龙宝山等人也知道他的苦楚，所以自从上山来从没有说过。今日这人这样说他犹如针孔斗风，积压的情绪都爆发出来。

韩飞怒道：“你这汉子定是跟她是一伙的，你还是跟着一块死吧！”那人道：“好小子，看你有什么能耐。”说话间从背后拿出一柄三节银枪，一抖变成一根长枪，二话不说当心向韩飞刺来。韩飞哪里肯惧他，只是见此人功夫不凡，闪身躲过抽剑去挡。韩飞此时元丹剑法并未练成，一剑使出竟是“鸳鸯剑”中的一招“单鸳斜飞”。那汉子枪尖一转去找韩飞手中剑，韩飞奇怪这人怎会这样使枪，知道枪长剑短自己占不到便宜，剑斜走去挑那人头顶。那人叫了声“好！”斜身飘出一丈开外。

韩飞又是连递三剑，那汉子拦挡如壁，密不透风。韩飞此时武功当数武林一流好手，那汉子好象还未使出全力，不想第一次下山就会遇到如此劲敌。剑花一转使出最为顺手的“白猿剑”来，那汉子见韩飞使出“白猿剑”很是吃惊，急挥两剑跃了开去。韩飞见他停手不知何故，冷冷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后悔了不成？”

那汉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会使这套剑法？”韩飞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倒想知道你是谁？”那汉子道：“你刚才使的可是‘白猿剑’？这剑法普天下只有良碧渡韩家会使，你……”韩飞听他点出自家绝学，也许他识得父亲韩霄凌，和缓了语气道：“我姓韩名飞，二十年前四大名剑之一江南一剑韩霄凌的儿子。”

那汉子声音有些发颤道：“你果真是鹤鸣？”韩飞更是惊奇，他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小名，他必是韩家的挚友无疑，问道：“你是谁？怎会知道我的小名。”那人道：“你母亲没有跟你说过，你父亲有一个好朋友叫耸臂摘星杨文侠的吗？”韩飞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动情地道：“您是耸臂摘星杨文侠杨叔叔？”那人道：“正是。”韩飞自从有了车西北假扮东南的打击后对什么事都是半信半疑，冷眼看了一会儿道：“怎么证明呢？”那汉子道：“人是可以冒充的，但功夫是不可能的。”说着足下一跺，身子飞起一丈多高，空中又是两纵，几欲摘到星星，翻身落地道：“我叫耸臂摘星，这招‘立地三纵’是我的独门武学。”他见韩飞还有些不信又道：“你的左耳垂后有一个黑­色­痦子，而且你现在正跟天游观的天琴子龙宝山学武，我在路上遇到他了，所以才来这里找你，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里见了面。”韩飞听到这里不在怀疑，急忙拜倒口称杨叔叔。

杨文侠将韩飞扶起，二人携手坐在一块大石上。韩飞道：“两年多以前我曾到太湖去找过您，可没有找到。”杨文侠道：“车西北的事，龙大侠已经跟我说了，没有想到这些事情都是他整出来的，看来那天在缥缈峰把我打下悬崖的也是他了。”韩飞道：“应该不是，从华山云台到太湖缥缈峰这一路上，东南也就是车西北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你在缥缈峰上遇到的是一个紫衣人，她是车西北的夫人九尾神狐赵曼。”杨文侠道：“对就是这个紫衣人，幸亏我命大没有摔死，落到一棵松树上捡了条命。龙大侠说你被他们折磨坏了，我当时也没有想到，你的脸……”

韩飞一笑道：“杨叔叔，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您怎么到了这里？”杨文侠道：“我被紫衣人打下悬崖，也许阎王老爷还不想要我，一棵悬崖上的松树救了我，这也几乎要了我的老命呀，在一个渔夫家躺了一年多才能起来。等我好了以后其实准备到良碧渡去找你的，可后来遇到了一点麻烦，而且曾经两次有人冒充你来找我，所以我不能不加小心。我与龙宝山是旧友，我有些事情要找他所以到武夷山来，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他，知道了你在天游观和你的遭遇。”韩飞道：“这也许就是命吧！”

杨文侠道：“人一辈子哪有那么容易的。来到了武夷山想起了以前的一位旧人——就是字肖香，到了大王峰不见她才找到了这里来。”韩飞道：“杨叔叔，我们侠义之人应当怎样做人？”杨文侠道：“重情重义，锄暴安良是我们练武人的本分。”韩飞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一指字肖香续道：“她一年来偷了二十多个人家的孩子，您说那些孩子的父母会怎么样，他们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杨文侠没有接韩飞的话道：“我隐居在缥缈峰十多年，一直潜心研究武学，你也许会知道，你父亲曾经放在我那一件东西，等你张大了再交给你，你听你母亲说过吧！”韩飞道：“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跟我说了，车西北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对您下手的，他以为我父亲将元丹剑剑谱交给了你，等我长大了到您那去学，我父亲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扬文侠看了一眼字肖香没有接言，岔开话题道：“她一辈子也挺苦的，原来还有个哥哥照顾她，如今哥哥也不在了，所以才变成了这副样子。”

韩飞道：“我不想知道她的痛苦，我只知道她给别人创造了无尽的苦处。”杨文侠道：“其实你应该知道的，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韩飞耐着­性­子听了着，不听则已，一听快愈合的伤疤再次被掀开。杨文侠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关于韩飞父亲韩霄凌的故事，故事的情节跟车西北说的一般不二。自从车西北跟他说过后，他抑制自己不在想这些问题，他不相信车西北说的，那是车西北在打击他的­精­神，他不相信父亲会事那样的人，父母是天下最匹配的一对，所以他将这些尘封起来，藏在心底里的最深处。

今日杨文侠再次把他的记忆打开，他从韩霄凌小时侯讲起，韩飞已经不在怀疑这些事情的真伪，一件事从两个不相­干­，彼此利益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杨文侠讲韩霄凌一身才学屡试不第，与苏星红如何相遇到相爱，到后来苏西坡如何­棒­打鸳鸯，讲到韩霄凌到外面作买卖遇到土匪，险些丢了­性­命。韩飞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愿意打断杨文侠，至少有些事情他还不清楚，还要进一步求证。

杨文侠道：“那天我正好路过那里，恰巧救了他，霄凌将养了两个月才完全恢复，我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回去，他却说什么都不肯，说是对不起叔叔。与他相处的两个月里，我发现他是个练武的奇才，遇到我之前他根本没有接触过武功，但已经二十多岁的他身体柔软度像七八岁的孩子，这简直让我不敢相信。那次也是我要到武夷山来，忽然间我想起龙宝山叫我物­色­一个德才兼备的年轻人，跟他一说他也同意，所以我们一同来了武夷山。”

杨文侠看着韩飞道：“你现在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他见韩飞没有反映，接道：“我说的是你的父亲，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的过去吗？”韩飞道：“杨叔叔，你说我父母是不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一对，他们是那么恩爱，你说是不是？”杨文侠愣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谁告诉你的？”韩飞道：“车西北说我父亲其实喜欢的是苏姓孪生姐妹的妹妹，而我的母亲却是姐姐，所以我父亲知道后表面上假意对我母亲好，这全是为了他的大侠之名，您说这是不是真的？”

杨文侠凝望着韩飞道：“这些都是车西北告诉你的吗？”韩飞带着哭腔道：“是的，杨叔叔请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杨文侠沉默了片刻道：“这些都是真的，但又不全是。”韩飞一直不愿相信这些但今天又不能不相信了，父亲一直以来就是他的航标灯，自己能支持到现在都是父亲给了他信心。杨文侠知道这对韩飞的意义是什么，他道：“这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我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绝不会是车西北告诉你的那样。”

韩飞道：“我只想是车西北骗我的，没想到这会是真的，看来母亲她真的很苦。”杨文侠道：“虽然其中细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父亲一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也就是我跟你提到的苏星红。跟你母亲成亲时，他根本就不知道会是苏星红的姐姐苏星楚。”韩飞道：“那他知道了也不应该冷落我母亲呀！还假惺惺地装做什么恩爱。”杨文侠道：“生活之中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或许你父亲有难言之隐呢？我曾经听说过苏星楚心脏有毛病，或许是因为这个，但我知道苏星楚是很爱你父亲的。”

韩飞道：“这一切都过去了，杨叔叔你怎么认识字肖香的？她这种人活在世上是一种累赘。”杨文侠看着韩飞久久没有说话，他起身把字肖香扶起靠在一块大石上。韩飞不知道他是何意，心里恼怒但又不好发作，只得看着。杨文侠从怀里取出水袋，撬开字肖香的嘴­唇­喂她喝了一口，然后看了韩飞一眼道：“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你慢慢听。”

杨文侠又等了一会儿道：“那是你父亲来到武夷山的第五个年头，那一年也是这个时候吧！龙大侠有事外出，你父亲一个人下山闲逛，来到一曲大王峰旁的神井山庄。他正好碰到神井山庄一年一度的圣水大会，这是福建一带最为重视的节日，不说远近的乡邻会来，就是江湖上一些侠士也会慕名而来。在这次大会上你父亲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她——字肖香。当时字肖香不说是倾城倾国之貌，也是万里挑一的美女，不是如今这般模样。我曾经见过一次，那时她已经一朝分娩，身子发福也是一位绝代佳人。”

韩飞心道：原来这字肖香跟我父亲认识，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使出“白猿剑法”她会识得，那她跟父亲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呢？

杨文侠接道：“井教彝王字秋生好武成痴，名列四大名剑之一，圣水大会上他准备了一场比武较量。你父亲当时年轻气胜，学了五年多的时间对自己的技艺也不知道如何，登台献艺技惊四座，字秋生看了也很欣赏，字肖香见你父亲潇洒武俊，暗自芳心相许。在这次比武会上，你父亲错手伤了五毒教教主眼睛蛇王何飞的大公子，何飞怎肯善罢甘休，他知道自己武功不是你父亲的对手，所以在你父亲离开神井山庄回天游观的路上设下埋伏。”韩飞道：“这分明是小人的行经，不佩做一教之主。”

杨文侠道：“我们虽然鄙视这样的人，但对这种人一定要加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他们像毒蛇一样咬你一口就是会要命的。你父亲江湖经验缺乏，大意之下中了何飞的五毒穿心，几乎丢了­性­命，幸好被字肖香救了。原来字肖香看出何飞对你父亲不利，暗中跟着才救了他。这五毒穿心是五毒教最为狠毒的毒药，中毒受伤的人几乎不能活命，字肖香情急之下用推宫换血的办法将你父亲体内的毒吸到自己体内。”韩飞道：“什么是推宫换血之法？”杨文侠道：“就是男女交媾，将毒从一个人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韩飞道：“那么说，字肖香只跟我父亲见了一面就不惜生命救我父亲。”杨文侠道：“具体说他们跟本就不认识，是你父亲的风采征服了字肖香，他几乎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对他是如此的爱。世上的事说来真是奇怪，有些人看了一眼就像认识了一辈子似的，更有甚是认识了几辈子，这也许就是缘分吧！字肖香为了这份缘分做得可以说是义无返顾，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连生命都可以不要。”韩飞道：“原来是这样，所以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杨文侠道：“不是因为这个。你父亲第二天醒来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道是遭了别人的暗算但并无大碍。字肖香解了你父亲身上的毒后回到神井山庄，到了山庄后她一头栽倒，幸好七星剑客字秋生识得是五毒教的五毒穿心，连忙找何飞去讨解药，何飞畏惧字秋生只得给解药。字肖香身子好了后，字秋生百般打听她是怎么中的毒，字肖香禁不住哥哥的劝诱终于说了出来。字秋生自称一代宗师哪里吃过这种亏，自己妹妹丢了贞洁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更可气的是那个男人竟然不露上一面，他气冲冲地去找你父亲。”

“你父亲几乎根本就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一天在天游峰下正好遇到字秋生，字秋生质问你父亲为何这样对他妹妹，如今只有娶他妹妹这一条路。你父亲当然不承认这一切，他认为是字秋生无理取闹，两人话不投机动起手来。你父亲真是学武的奇才，跟随龙宝山习武几年竟会与字秋生打成平手，不可不说是一个奇迹，但他要盛过字秋生也是比蹬天还难。正当两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字肖香赶了来，她看见两个男人在用生命相搏，一个是她唯一的哥哥，一个是她喜欢的人。这时字秋生一招‘井字七星剑’中的‘井冽寒泉’打向你父亲，这‘井字七星剑’是字秋生最厉害的功夫，‘井冽寒泉’又是‘井字七星剑’中最厉害的一招，你父亲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他使出平生之力架住字秋生的宝剑。”

韩飞道：“这‘井字七星剑’我见识过，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功夫，只是这字秋生自持物高目中无人，上次云台与车天一战，虽然死得壮烈但也是他必有的结果。”

杨文侠道：“凡是有非凡能力的人必有其独特的­性­格，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就在生死的一刹那，字肖香救了二人，要知道如果这样耗下去必是两败俱伤呀！两人的功夫都是武林一流，要想架开两人必有第三个人，而且这个人的功夫不在二人之上也得跟他们相差无几，这样才可将二人击开不伤到自己。字肖香救人心切没有想那么多，她贸然伸手去救二人，用她手中的剑去架，两剑在一起那内力何等巨大，将她弹了出去，一条胳膊也是不保。”

韩飞想起在洛阳高家，莫其兴同七星剑客字秋生斗剑的一幕，当时好象也是跟杨文侠说的情况一样，花仙子阮老四对字肖香说：“你忘了当年了吗？”而后字肖香发疯了般跑走了，如今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听杨文侠说来，这字肖香还是个痴情的女子，她对父亲的这份真可感日月呀！她的身世是挺令人感动和可怜的，但这也不能说她可以做伤天害理的事呀！

杨文侠接道：“我听说后来字秋生找到了神医，用别人的胳膊换他妹妹的，这样做是有薄天理，但字家在这一带有很高的威望，就是不强取也是有人愿意无私奉上的。”韩飞道：“原来是这样，即使人家自愿也不能要了人家胳膊吗？”杨文侠道：“不光这样，她的胳膊要每两年换一个，如今算来已经有十多个了，这样就有了十多个残疾人。”韩飞道：“只管自己，不顾别人的死活。”

杨文侠道：“后来你父亲知道是字肖香救了自己，他曾两次到神井山庄拜谢都被字秋生赶了出来。真是造化能人，他们从相识到诀别只见了三面而且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你见过这样的爱情吗？见过这样大无私的奉献吗？所以她很苦的，为了一份没有期待的感情付出了自己的一生。”

韩飞道：“每个人的人生道路是不同的，也许她认为她自己这么做是很幸福的，不会是你说的苦。我的人生到现在是不能够选择的，手刃车西北是我今生唯一的目标。”杨文侠道：“鹤鸣，你的经历我大都知道了，你一心想报仇固然没错，父仇己恨不能不报，但不能作为自己一生的唯一目的呀！正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韩飞道：“我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每当看到我的这张脸我的牙根都痒痒，不食车西北的­肉­喝他的血我怎能安然。”

杨文侠打了哎声道：“事已至此我说什么都是无用，还是把故事讲完吧！”韩飞道：“怎么还没有讲完？”杨文侠道：“没有。字肖香治好胳膊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又怕哥哥知道了不答应，所以跟字秋生说出去散散心，将孩子生下来再说，经过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男孩。”韩飞道：“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挺大了吧！他是谁？他应该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杨文侠道：“这个男孩就是你呀！”韩飞听了犹如五雷轰顶，直说不可能，不会的。杨文侠道：“这都是真的，你可要冷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小衣服，递给韩飞道：“这就是你小时侯穿过的，是字肖香亲手为你做的，你的名字也是她起的，取飞蛾扑火誓死不悔之意。”

韩飞道：“我母亲不是苏星楚吗？那我又如何到良碧渡的？”杨文侠道：“事情还要接着刚才说起，她生下你以后被字秋生发现了，字秋生哪里能够原谅他妹妹这么做，待字闺中的妹妹生了孩子，他这个井教彝王如何见人，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派心腹之人要将你杀死。那个人偷着抱跑你之后准备把你摔下悬崖，可是到了悬崖边上你啼哭不止，他不忍心下手就把你放到一块石头上，意思是如果上天要你不死会有人救你的，其实那里杳无人烟你不是饿死也会被狼吃的。也许是我们缘分不浅，那天我刚好路过那里，后来打听到竟会是霄凌的骨­肉­，就带着你来到了良碧渡。那时你父亲已经和苏星楚成了亲，苏星楚体质弱已经卧床十月有余，我把字肖香和你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苏星红通情达理愿意抚养你，就这样十月大病变成了十月怀胎，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外人很少有人知道。你穿的小衣服我拿了回去，霄凌说这件事他没法开口，等你长大后由我告诉你这一切。”

韩飞道：“原来是这样，原以为等我长大后到你那里去是学习武功的，没有想到……这件小衣服……”他拿过衣服仔细看。这时字肖香突然窜了过来抢过衣服，两眼直瞪瞪地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仔细地摩挲着，韩飞看着眼前的疯女人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杨文侠道：“我想她现在这副模样多半跟你有关，一位母亲失去了孩子那是多么大的打击，她偷孩子也多半是因为这个。”韩飞不知所措，杨文侠的话是不可不信的了，但一时还无法承受，原来自己还有这样一段身世。

字肖香忽然抱起衣服跑了，韩飞道：“她要­干­什么？”杨文侠道：“不管她要­干­什么，不能再让她受苦了也不能再让她伤害无辜了。”两个人随后跟来。字肖香边跑边叫着孩子，一路向着三曲小藏峰的方向狂奔，来到小藏峰的北面飞身爬了上去，两个人也跟了上去。字肖香爬了七八十丈来到一个石|­茓­探身进去，韩飞叹道：“原来她竟住在这种地方。”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这样一个大魔头会是我的亲生母亲？自己的生活短短几年内变成了这副模样，不但地位变了就连生身出处也发生了变化，一直以来对自己呵护备加的，相依为命的母亲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这个打击比车西北对他的伤害还要严重。

两人来到洞旁也探身进去，里面宽敞有三十多丈见方，刚进去就听到孩子的啼哭声。韩飞进到里面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呆了，灰暗的光线下二十多个孩子，有的在啼哭，有的在满地爬着，看情形最大的有两岁多，最小的只有几个月大。字肖香正给一个孩子穿衣服，正是杨文侠拿的——韩飞小时侯的衣服。韩飞刚想要上前去夺，杨文侠一把拉住他道：“让她去吧！看来她还没有灭绝人­性­，如今只能慢慢来，要不她的情绪会激化的。”韩飞点了点头。

字肖香给那个孩子穿好衣服，抱在怀里左亲右亲，孩子笑呵呵地伸着小手去抓她的头发。小孩手重一把抓下一绺头发来，字肖香恼怒地一支牙，孩子吓得登时大哭，她一反常态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去逗，哪料孩子哭得更加厉害了。字肖香的母­性­一览无余，韩飞来到她们的身旁看着这个苦命、痴情、凶残、无助的二十年不知的亲生母亲，两行热泪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字肖香动情地看着孩子，“别哭，别哭，我知道你怕我长得丑，飞儿，娘离不开你呀！”韩飞猛地扑到她的身旁，抱住了字肖香和孩子，痛哭地叫着妈妈。字肖香眼露凶光上下打量韩飞，韩飞道：“我是你的飞儿呀！这件衣服就是我小时侯穿过的，你一定会认识我的。”她惊恐地看着韩飞。杨文侠过来道：“是的，他是你以前被丢弃的孩子，我救了他。”字肖香抱着孩子委琐在一角，双眼无神，只是不停叫着飞儿。杨文侠还想要说什么，韩飞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她一时接受不了，以后我天天来看她，时间长了也就好了。”杨文侠也觉得这样做最好。两人回到了天游观。

此后，韩飞每天练完功之后必到小藏峰来陪着他的母亲和那些小孩子，细心照顾他们。后来每日找到一个小孩子的父母，送走一个孩子，这样孩子慢慢减少并没有引起字肖香的注意。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半个月，这日字肖香偶然间看到了韩飞左耳根的大痦子，她惊恐地看着韩飞道：“你是？”韩飞拿起那件小衣服装做要穿的样子，字肖香急忙夺了回来紧紧地抱在怀里。韩飞道：“我是你的飞儿呀！我长大了，这就是我小时侯穿过的。”字肖香抚摩着韩飞的脸，仔细去看韩飞耳根的痦子，看了一会儿突然抱着韩飞大哭起来。韩飞也动情地哭了，字肖香清醒了许多。

韩飞找来杨文侠，杨文侠将过去的往事娓娓讲来，字肖香跟随着他的思绪回忆着过去。当讲到孩子并没有死，字肖香眼里发出奇异的光芒，她的眼光落到了韩飞的脸上，此时的眼光中更多的是慈爱。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杨文侠知道已经没有再讲下去的必要了，他知趣地离开了。

有人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亲情不会因为高山险壑变得疏远，反而更加使人牵肠，寒衣针线密，家信墨迹新。韩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母亲的肮脏和过错完全抛到了脑后，他要把失去的母爱和逝去的情感找回来。

他领着字肖香到溪中洗净了身子，换上一套新衣服。字肖香满脸的渍泥洗­干­净了，清澈的溪面上印出一个漂亮的美人来，原来字肖香是百里之内有名的美人，只是后来孩子被丢­精­神有些不好后，整日不洗梳打扮，到后来竟连澡也不洗。字秋生就只她这么一个妹妹，刚开始时悉心照顾，时间久了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由她去了。

韩飞替她梳头，看着字肖香道：“母亲，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字肖香这几日由韩飞的悉心照顾，­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况且她的症结就是因为当年韩飞的死因，如今韩飞从新回到了她的身旁，她怎能不开心怎能不病好。她道：“记得，怎不记得。不要以为我­精­神不好，我的记­性­好得很。”韩飞顺着道：“是呀！你这样对父亲，难道你没有后悔过吗？”字肖香道：“有什么可后悔的，做了就做了，也许女人天生就是傻子。其实我倒不认为我傻，只是觉得自己的方式有些不妥，要不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韩飞道：“怎么会呢？你还有我吗！以后我不会离开你了，我们呣子相依为命。”字肖香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因为我就放弃了该做的事情，只要你心里有妈就行了。我这一辈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就值了，当年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要用我的余生去补救。”韩飞道：“父亲和舅舅都是死在车西北之手，我一定手刃仇人为他们报仇。我现在每天在练功不能老来看您，您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字肖香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韩飞道：“我找个人来照顾您。”字肖香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一个孤老婆子，脾气又不好，反倒给人家添烦恼。”韩飞道：“没什么的，如果不行我们再不用吗？”

字肖香禁不住韩飞的苦劝答应了，韩飞领着她去往聂小妹的住处，刚刚转过弯正看到聂小妹在木屋前张望着什么，看到他们乐不迭地跑了过来。聂小妹来到近前笑嘻嘻地道：“你总算来看我了，我知道你不会不在乎我的。这位是？”韩飞道：“我给你带来一位客人，跟你没有什么隐瞒的，她是我的母亲，我们刚刚相认。这其中的事情我以后会告诉你的，怎么样欢不欢迎？”

聂小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道：“当然欢迎，你的母亲不就是我的母亲吗？”知道言语有失补充道：“你不是我的哥哥吗？”韩飞道：“难为你了，我会时常来看你们的，我去给你们打些野物回来。妈，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聂小妹把字肖香扶到屋里，韩飞出去打了只豹子回来，三人享受了一顿味美的豹­肉­，天边布满红霞时韩飞离开回到天游观。

刚到崖口就听到里面笑语喧天，听声音知道是师公龙宝山回来了，紧走几步来到龙宝山的房间。果然是龙宝山回来了，正和杨文侠谈笑风生地说着什么，看见韩飞进来忙道：“鹤鸣回来了。”韩飞跪倒道：“师公。”龙宝山忙以礼相还，韩飞惊得复又一拜。龙宝山道：“你贵为一派之主怎能拜我。”又跟着拜了下去。

杨文侠一旁看着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互敬互重也不至于如此呀！”龙宝山道：“文侠有所不知，鹤鸣是我元丹派第四代传人，现如今又是元丹派派主，你说他怎能拜我。”韩飞道：“杨叔叔，龙大侠是我父亲的师父，当然就是我的师公，作为晚辈礼所应当吗？”杨文侠道：“其实你们都对，既然没有办法分清，以后就少些客套，岂不大家方便。”龙宝山道：“这样最好。”韩飞不在坚持。

龙宝山复又坐稳道：“我这次去天山很是顺利，而且收获颇丰，找到了两棵百年雪莲和一棵五十年雪莲，明儿配上千年寒潭泉水服下，功力必会大长。”韩飞道：“还是师公服用。”龙宝山道：“我都这般年纪已经无用了，倒是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当年你父亲只服用了五十年的雪莲功力就长了一倍。”韩飞道：“还有莫大哥和杨姐姐呢？”龙宝山道：“幸好我这次一共采到三个，有他们的，你现在就服用了吧！”说着拿出一个瓷罐，从里面倒出小半碗的千年寒潭泉水，把百年雪莲放到里面，转眼间竟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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