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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情晚帝宫九重天 > 第四十二章 雪箭寒,国手亦穷途

第四十二章 雪箭寒,国手亦穷途

我心中一寒。

桂姑离开北都,是司徒永的父亲司徒焕登基不久后的事,为的就是避开夺位大战后的斩草除根,

牵连无辜。那时候......秦家掌权的尚是我祖父秦初桐。

姑姑曾说,他们从未真正对皇位的争夺置身事外,祈阳王便极可能是秦家和与夏王设计诛

杀......

那时知道这种毒瘴存在的人很少,能运用这种毒瘴的人更少。

我问桂姑:“你知道这家人姓什么吗?”

桂姑摇头道:“这些事我避之唯恐不及,哪里敢细问,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年轻­妇­人的腰是挂着佩剑,又敢带着个小姑娘赶走夜路,我猜应该是个会武艺的。如果真

的身手不错,或许这对母女还能逃得­性­命......”桂姑望向我,忽然诧异问道:“姑娘,你怎么

了?”

我情知自己必是脸­色­变了,忙若无其事地轻轻一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如果这小

女孩还活着,如今该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吧?她在大芮得罪了大人物,很可能会避到南梁去,

她为自保,多半也会练就一身好武艺,她为着调查家人死因,说不准也会去研究令她家人致死的

药物......”

桂姑听得呆了,“姑娘是说,皇后的死,可能是当年这个小姑娘在报仇?”

我笑道:“随口一说而已。皇宫内院守卫何等森严,哪有那么容易混进去?”

“哦!”

桂姑似信非信,却也深知这些秘事知道越多越是危险,知趣地闭口不提了。

我转头点头道:“素素那里你何曾去看过?”

桂姑点头道:“看过了,她只说有些倦,并无大碍,赶着让我到前头照顾姑娘,并不曾让我诊脉

。”

“她气­色­还是不好?”

“看着......还好吧?和姑娘完全不一样的­性­情,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看书,屋子里从来看不到

刀啊剑的。”

我轻叹,“她母亲便是个大家闺秀,只是嫁入了将门......她从小没了父亲,自然继承了母亲的

温柔脾­性­,当初该教她些武艺,也不至于这般孱弱,明日你再去看看,眼看着快入宫了,若有什么不妥,可以先用药调理调理。”

桂姑应了。

我待她走了,即刻召来尚在京中待命的秦哲,让他派人秘密去查当年厉州的那件灭门惨案,并弄

清......这家人是不是姓吉。

第二日桂姑又去看了素素,却照旧没能为她诊脉,只是眉眼之间,已颇有疑惑之­色­。

她低低道:“姑娘,奴婢不便说什么,总要诊了脉才能作数。”

我本猜着可能有些蹊跷,但听她这么一说,不觉大惊,站起身来便走出门去。小婉忙取发件白狐

斗篷披到我身上,说道:“大小姐,外面冷,保重身体要紧。”

我随手拢了斗篷,到了回廊处,已见司徒凌侍卫慌忙拦到前面,说道:“王妃,王爷有令,有什

么吩咐只管让属下去办理,王妃身子最要紧的,还是别出屋子的好。”

我叱道:“我有事,让开!”

侍卫寸步不让,垂头道:“王妃,王爷说......”

“滚!”

我飞起一脚,已将他踹翻在地,另一个伸出手,待拦不拦,早被我推到一边。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俩侍卫对视一眼,到底不敢再阻拦,快步奔往二门,想来是禀告司徒凌去了。

我也顾不得他们,一径奔往后面素素所住的屋宇。

素素正握着一卷书坐在窗边出神,听得外面通传,慌忙立起身来见礼,说道:“姑姑怎么来了?

素素早该去探望,只因有些咳嗽,怕病气过给姑姑,总不敢去。”

她的神­色­还算平静,但的确瘦怯得很,本来洁白饱满的双颊已凹了下去,下巴也尖了,脸上不见

一点血­色­,眉眼间很是憔悴。她敛衽为礼后双手便交错搭于腰间,宽大的袖子便悄无声息地掩住

腹部。

正值隆冬季节,都着了厚厚的棉衣,若不是桂姑事先提醒,若不是她刻意地掩饰,我根本不会留

意到她略显丰满的腹部。

我走过去,慢慢拉开她的手,看向她的服务部,她的神­色­顷刻慌张,如被逼遂得无路可走的小兽

,张皇无措地转着美丽的大眼睛,已有泪水慢慢涌了上来。

我一扫满屋子那些侍奉的丫鬟婆子,喝道:“都滚出去!”

那些人如蒙大赦,急急退了出去。她们与她朝夕相处,不可能一点异样都看不出,只是定王府上

下,无人不知定王妃身体不好,不能劳心多思。即便秦府过来的忠心下人,也不敢在我有孕或小

产时拿这事来惊动我。

我捏住素素的手腕,将她拖到桌边,只觉她的手掌冰冷,手腕纤细,好像随手一折,便能轻轻折

断。

将她按坐于椅上时,她已哭出声来,“姑姑!”

我拉开她的手,唤道:“桂姑,过来诊脉。”

桂姑忙应了,弯腰诊了片刻,才低低禀道:“姑娘,素素小姐......已经怀上三个多月了。”

我开始尚疑心着是不是五月时在狱中受人棱辱落下的祸根,可瞧着这肚子实在不像,侍听到桂姑

回禀,更是恼得一阵头晕目眩。一旁的小婉急急扶了,才能稳了身形,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圈椅

内。

桂姑急急道:“姑娘身体远未复原,万不可太过忧心!不如把此事交给定王处置,先行回去休息

吧!”

我定定神,冷笑道:“我秦家的事,还轮不着他来Сhā手!”

素素已经在我身前跪下,伏在地上呜咽不已。

她瘦怯得可怜,如今在这世上,除了我这个姑姑和双腿瘫痪的秦彻,再无一个亲人。我忍了又忍

,才勉强压住心头怒气,放缓了语调问道:“告诉我,是谁?三个多月......那时候我已经说过

将会送你入宫吧?”

素素只是摇头,却不说一个字。

我柔声诱哄道:“好孩子,既然已经这样,我也不可能再送你入宫,好歹你告诉我是谁,若是合

适,成全了你们也不妨。难道你要你的孩子一出世便没有父亲吗?”

素素哭得更厉害,却依然一个字也没有。

不论是秦府还是定王府,都不是一般的高门大户,即便是心腹部将,也不可能轻易出入小姐闺阁

。我隐隐料到是谁,竟不敢往下细想,或者说,我实在不敢把那人想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纵然我对他的感情,从来不是男女之情,但他应该晓得,从小到大,我对他是何等敬重。

以他骄傲孤峭目无下尘,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缓缓道:“如果你不肯说,那我也没法子,但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留的。”

我侧头吩咐道:“桂姑,去备药。”

桂姑皱眉道:“姑娘三思,超过三个月的胎儿根基已稳,素素小姐又素来娇弱,只怕......经不

起。”

我不耐烦道:“既然她不肯说是哪个人,难道我让她一个没出阁的小姐把孩子生出来?”

话音未了,门口有人淡淡道:“是我。”

随着云纹盘花帘的撩起,一大团冷气扑了进来,冲淡了火盆带来的暖意。

司徒凌一身玄衣如铁,慢慢地走了进来。他的头发和前襟都是雪花,更将他映得脸­色­惨白。

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怪不得这么冷。

我拼命地抱着肩,苍白的手指几乎要把厚厚的斗篷抠破。

紧紧逼视着他幽深的双眸,我略偏了偏头,吩咐道:“去备打胎药。”

司徒凌眸光一暗,抿紧­唇­不说话。

地上的素素忽然憋出了垂死挣扎般的哭叫,“不要!”

她向前爬了两步,攥着我的袍裾说道:“姑姑,姑姑,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我生下他就入宫,

姑姑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只想生下这个孩子......定王是独子,至今一无所出,姑姑又体

弱至此,便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养着,有什么不好,我发誓,姑姑,我发誓,我绝对不会

跟任何人提起这是我的孩子......”

我喉间被涩意绷得发紧,捏紧拳头继续吩咐,“桂姑,去备药!”

桂姑低低应了,正要离开,司徒凌忽然道:“站住。”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向来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桂姑顿时迟疑的,站定脚步看向我。

司徒凌缓缓走到我跟前,与我直直地对视片刻,疲惫地合了合眼,低了眼睛说道:“晚晚,请—

—留下这个孩子,他是我的亲生骨­肉­。”

心里仅余的一点纯净透明的东西忽然间被绞得粉碎,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忽然间便想纵

声大笑。

笑他所谓的青梅竹马倾心爱恋,笑我所谓的师出同门手足情深,原来都是一场幼稚得不能再幼稚

的笑话。

我艰难地转过脸,望向地上的素素,问道:“你是选择跟我回秦府打胎,还是选择留在这里为他

生子?”

素素惊惶地盯着我,慢慢松开了攥着我袍裾的手,苍白的手指颤抖着伸向司徒凌的方向。

那是权倾天下的定王,那是她心里为自己选择的夫婿,那是她宁可舍弃家族也要去追寻的幸福。

她比我自私,但也许她真能比我幸福。

秦家的女儿没有幸福的,她也许会是第一个,也许......会是最后一个。

我转头,向外大踏步走去。

“晚晚!”

司徒凌惊痛唤我,一伸手抓向我的衣袖。

我扬剑,浅淡晶明的流辉划过,他的手飞快一缩,飞起的宽大袖子被斩下了一大截,随着剑锋飘

起,然后缓缓落往地面。

割袍断义,很好。

一切到此为止。

我冷冷再看他一眼,撇下他失魂落魄的身影,一头冲出了门。

大雪茫茫,铺天盖地。雪霰打在阵阵发紧的面庞,疼痛已麻木。

嘬嘴长啸,我那匹战时方舍得骑乘的紫骊长嘶一声,挣开缚它的绳索,应声而来。

我侧身跃上,单人单骑,甩开那些让我烦让我忧,让我心碎神伤的人和事,在漫漫大雪中一意孤

行地奔向了我一个人的道路。

玉作楼台,铅溶天地。这天地,已是冰雪琢就,洁净得仿佛不含一丝杂­色­。

当我一个人奔到秦府门前,大口地吐出鲜血倒在地上时,那血­色­也就格外鲜明。

全京城几乎无人不知,秦府昭侯病重,危在旦夕。

我在定王府时,司徒永派来探病的人一律都被司徒凌挡于门外,但秦府依然是定王府鞭长莫及的

地方。

芮帝司徒永几乎每日都派太医过来诊治,他自己也亲自过来探了两次,但定王府的大夫,除了原

来跟我的桂姑,已全部被逐走,不得踏入秦府半步。连原来和定王府比较亲近的侍从或下人,都

被调往秦家在外地的田庄,不许随意进入。

与此同时,秦家所有的卫兵撤出定王府,秦哲调集留在京中的兵力,入驻御林军协守京城四门。

昭侯病重的消息传开的第三天,司徒凌亲自来了秦府。

是带了一队人马硬闯秦府。

他被秦家侍从硬生生挡在二门外足有两个时辰,才突破防线冲进二门内。看到了秦彻。

秦彻坐于轮椅之上,手执我的承影剑。

平平伸出手,于无声间睥睨对方,一如他双腿未残时般傲气。

他说道:“司徒凌,纵然我无力护住秦家,但我将用我最后一口气守护我的妹妹。若你想再来伤

害我妹妹,除非踩着我的尸身过去。”

他将把秦素素逐出家门的凭约掷到司徒凌脸上,冷冷地对着他。

逐走秦素素后,秦家更是无人。除了我和秦彻,秦家嫡系子孙已经死绝了。

司徒凌默立良久,悄然退去。

据说那日依然在下雪。

并不大,很细很轻的雪花,飘飘洒洒,却轻易地染白了他的乌发,染白了他的眉眼。

他便是那样一身玄衣,顶着满头满身的冰雪,跃上他的乌云踏雪马,在静寂的雪天疾驰而去。

这一切是我在清醒后才听人说起的。

我本就因小产失血过多而元气大伤,又给素素之事刺激得不轻,着实病得厉害,足足七八日后才

能下床走动,却已瘦得皮包骨头。揽镜自照,竟无法相信镜中这个颧骨突出,下颌尖瘦的苍白女

人竟是我自己。

沈小枫衣不解带昼夜看护着我,秦彻也每日过来看我,偶尔会举起我的承影剑出神看着,眉眼间

少了以往的柔润,多了历尽沧桑后的冷淡和坚毅。

与定王府决裂的相关行动是秦彻以昭侯名义下达的。我日日辗转病床,高烧不退,只告诉我他大

致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贯认为和实力强大的司徒凌结盟对秦家更有好处,甚至可能认为必要时舍

弃司徒永也不妨,但他听说素素之事后,采用的手段比我预想的还要激烈。

大概,那是因为司徒凌的行事之恶劣,也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吧?

素素年少,且自小温婉贞静,当然不会主动向他投怀送抱。分明是他听说秦家将送素素入宫,不

想秦家的女儿嫁给司徒永,不知用怎样的手段诱哄骗­奸­了她。当日素素不肯入宫,我和沈小枫只

猜她可能是因为时常与定王见面,一时动了心,如今想来,她那时便已被司徒凌占了身子。我小

产后司徒凌不许我出屋子。说是怕我吹风,但更可能是怕我发现素素的异常吧?

那是他的王妃的侄女,才不过十五六岁......

他正用他的行动告诉我和秦彻,什么叫做不择手段!

这日秦哲过来探望,我已略好些,叫进来说了几句话,又问起厉州之事。

秦哲答道:“还没确切消息传回。想来是时间隔得太远,人事两非,一时难打听清楚吧?”

我默算前往厉州快马来去的日程,便有些疑惑。

正待细问时,秦彻已在一旁道:“阿哲,晚晚­精­神差得很,先别扰她了,我们去书房说话吧!”

秦哲忙告退,和秦彻一起退了出去。

我不安,一推沈小枫道:“你跟过去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回头过来告诉我。”

沈小枫摇头道:“公子便是怕你费神,不许他多说,我若听到了什么要紧的呈,偏生又是公子不

想让你知道的,我是告诉你好,还是不告诉你好?”

我恨得捏她手臂,叹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我瞧着你处处只在替二哥想着,居然想帮着他欺

瞒我?”

“我瞒你,可绝不欺你。”沈小枫扬­唇­笑着,为我揉捏着酸疼的肩背,说道:“二公子当然更不

会欺你,就是瞒你,也是为你好。大小姐,你可晓得你现在病成什么模样了,哪里还经得起再这

样事事­操­心?”

“可若要我不­操­心,除非是我死了。”我忽想起夏天在狱中被桂姑施了噬心术后醒来时半疯半癫

却异常轻松的情形,笑道:“或者,我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便什么也不会想了!”

沈小枫叹道:“大小姐,你再胡思乱想,说不准真的会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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