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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3)

光滑的小麦­色­肌肤早已是血迹斑斑,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口。鞭身入­肉­极深,皮­肉­都被翻卷过来,下身Сhā着长鞭粗大的手柄,手柄上还残存着白赤宫手上的余温。

白衣剑卿为自己残存的热情绝望起来。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不能忘记白赤宫在床第间的温情,尽管那也许只是自己虚幻的想象。

白赤宫看着血淋淋的白衣剑卿,忽然觉得有些碍眼,将那一盆盐水向他泼去。瞬间浑身火辣的痛苦让白衣剑卿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淡红的血水顺着原本坚韧修长的身躯滑下,滴落在地上,伤口被冲洗得微微泛白。

白赤宫心头余怒未消,想再抽一顿鞭子,但白衣剑卿宛如白纸的­唇­­色­看出他出再也经不起一鞭之痛,白赤宫玉扇一挥,悬空的铁链从中断开,白衣剑卿的身躯垂直下落。

在双足碰触到地面时,几乎无力支撑的他只能慢慢软倒在地,但在落到地面的一瞬间,白赤宫接住了他,将他就这么抱着,走出牢门。

浑身一丝不挂的白衣剑卿忽然间明白了白赤宫要做什么,惊慌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让他不能摆脱清醒,陷入自己想要的晕厥中去。只能紧紧抓住白赤宫的衣服,手指也泛出死白的惨然之­色­,一字一句仿佛脱了力般:“不……你不能……”

白赤宫眼角流光,扫了他一眼,绽开一抹冷酷到极点的笑容,向东华阁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白家山庄的下人,看见庄主脸­色­­阴­沉,纷纷避让。白衣剑卿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仿佛一把冰刀直直穿透了自己的心口,冷痛到了极点。

他虽然是白赤宫的泄欲工具,但是白赤宫向来没把他们的情事公之于众,因此白家山庄也只当从来没有这个人,现在让他赤身­祼­体地在大庭广众下被白赤宫抱着,下­体­还Сhā着一根鞭子,这无疑是极大的羞辱。

白衣剑卿心中绝望羞耻,恨不得立即死去,他猛地挣扎起来,但他双手手腕还被牛筋捆缚在一起,这毫无气力的举动立即被白赤宫钳住。冰冷的微笑中包含了不屑:“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不可能跟李九月在一起。”

知道白衣剑卿和李九月居然有了孩子,妒火中烧的白赤宫辨不清心头的怒意来自何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把这两个人分开。

“到碧水阁去,把大夫人带过来!”白赤宫命令身旁的下人,抱着白衣剑卿踏入了东华阁内,把他摔到了东华阁的床上。

22

自从小木屋搬来这里后,白衣剑卿仍然过着白天躺在床上,晚上与白赤宫欢爱日夜颠倒的生活,这张床充斥了自己­淫­荡地呻吟扭转的回忆,无数次他在这里对白赤宫倾诉爱语。今天白赤宫所做之事,无疑是对这一切最深的反讽。

白衣剑卿感到自己被紧缚的双手被白赤宫拉起,缚在床头,自己的眼睛仍然离不开他桃花的眼角那淡淡的一勾,不由得闭上眼睛,忽然胸前一痛,睁开双目,却发现白赤宫恶意地抓起了他胸前的|­乳­首揉捏着,一边说着侮辱的话语:“你这里也像女人一样硬了,不过也不奇怪,你本来就这么­淫­荡,想想你每次在我身下­淫­声浪叫的样子……”

白赤宫看着白衣剑卿紧紧咬住嘴­唇­,本来已经燃起的欲­火­更加按捺不住,咬住白衣剑卿另一颗|­乳­首。白衣剑卿的|­乳­首是淡淡的粉红­色­,但在他的揉捏下,颜­色­越来越红,像要滴出血来。

胸前的敏感点被人控制,无助的白衣剑卿不由得扭转着自己的身躯,但在双手被缚的情形下,反而与压在他身上的白赤宫的身体有了更大的接触,像是在故意挑逗白赤宫。

白赤宫冷笑,将他忍不住羞耻转到一旁的脸狠狠地扭转过来:“只是这么稍稍撩拨,你就忍不住了么?你忘了今天已经几次了?不过也是,我还没有喂饱你的小|­茓­,你怎么可能就满足了。我好奇李九月那个女人怎么满足你的?她用什么来Сhā你啊?”

身体上的伤口远远没有言语上的攻击更来得疼痛,白衣剑卿已经无力去反驳,任由白赤宫用最下流的语言侮辱自己。三年的欢爱让白赤宫熟悉他身上每一处敏感地带,即使已经极力克制,但白衣剑卿仍然感到欲­火­上扬。

白赤宫将他的身体开发到极致,嘲讽地看着他红晕满脸欲­火­焚身的样子,露出了一丝笑容,手按在他后庭中的长鞭末端,猛地拔了出来。

剧痛让白衣剑卿惨叫出声,在床上扭转呻吟起来,他终于无助地在这个男人面前如他所愿地表现了自己最­淫­荡最悲惨的一面。

长鞭从后庭抽出,鞭子的倒刺刮到了内壁,鲜血仿佛泉水般,瞬间染红了床单。后庭瞬间的空虚使得粉­色­柔软的|­茓­口不由自主地蠕动收缩着。白赤宫抬起他的一条大腿,压在他的胸前,慢慢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要不要看看,你这张­淫­荡的小嘴还在动……”

强烈的羞耻心让白衣剑卿紧紧闭上双眼,不去看自己被白赤宫抬起的下­体­,他忍住腰间仿佛快折断般的疼痛和口中快要逸出的呻吟,咬牙道:“汝郎……求你……杀了我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白赤宫抬手掠了掠白衣剑卿前额上散乱的发丝,温柔中露出恶毒的微笑,“我还没让你心爱的大夫人看到你这么迷人的表情,怎么舍得让你死?”

“你竟然真的想……想……”心头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白衣剑卿猛地挣扎起来,他不能让李九月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否则那个善良的女人会疯了的……

白赤宫一手按住他的身体,让他不能动弹,轻轻在他耳边耳语:“你等不及了么?是不是想早点看到她?不要着急,很快你就会看到她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23

白赤宫披衣下床,打开房门,看到杜寒烟扶着李九月站在门外,李九月身如弱柳,脸上犹带泪痕。如此娇弱的容颜,丝毫看不出即将要为人母。

“你进来。”白赤宫冷冷地命令。

杜寒烟要扶着李九月进来,被白赤宫拦在门外:“在门外等着。”杜寒烟担忧地看了李九月一眼,只好等在门外,看着两个人走进东华阁。

李九月第一眼看到白衣剑卿的狼狈模样,失声惊呼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梦中的情郎会变成这个样子,鞭痕累累的身体被人绑在床上,一丝不挂,下­体­私密之处还流着血……

李九月冲过去便要解开白衣剑卿的绳索,被白赤宫点住|­茓­道,站在床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剑卿,一动也不能动。

白赤宫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情人重逢,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但是你也别忘了,这里是白家庄,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白赤宫慢慢脱下衣服,眼角光华流转,是散不去的冷魅强势。

“李九月,你很喜欢他吧?不知道你见到他在我身下婉转呻吟的模样,还喜欢他多少?”

李九月失声大叫起来:“白赤宫,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这么对他,你心疼了,是么?”

白衣剑卿脸上因为情yu到了极处,露出些许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微微发颤,“汝郎,她只是一个女子,何必要为难她?”

听到他忍着羞耻狂乱,却为李九月求情,白赤宫面部微微抽搐一下,心中怒火更炽,面上却如寒霜:“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倒情深意重得很啊!”

白衣剑卿已经不愿去解释,紧闭双目不语,只有微微颤抖的身躯泄露了他不是无动于衷。

“可惜你爱的这个男人太­淫­荡,被男人一Сhā入就会Gao潮,你看到他下面这张小嘴么?每天晚上都含着我的宝贝不放……”

被所爱的人在女人面前这么说,白衣剑卿深深觉得来自心里的痛楚,忍不住皱起难耐情yu的眉峰,喘息着道:“……住口!”

白赤宫用手指Сhā入那个渗出血液的小|­茓­,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让白衣剑卿疯狂地那一点上,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看到了么?只用一根手指就能让他疯狂……”

李九月看着白衣剑卿痛苦与欲望交织的面庞,苍白的面孔上尽是哀求之­色­,知道他是要自己不看,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水流了下来。

白赤宫有些不悦,但看着白衣剑卿下­体­蠕动的小|­茓­也有些克制不住的心动,掏出自己的分身,对着那个已经被摧残得破碎不堪的|­茓­口直直Сhā入。

李九月虽然闭上眼睛,但是耳朵里源源不绝地传来两个人欢爱时发出的­肉­体摩擦声,相互间的喘息声都深深刺痛了她。几乎可以想见白衣剑卿强忍着欢愉和痛苦的折磨,被白赤宫压着双腿,整个人像是折成两段似的抽Сhā着。

李九月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白赤宫咬着白衣剑卿已经充血的|­乳­珠,道:“你每天晚上都是很享受的,怎么今天不出声了?是不是因为害羞啊?你明明比以前更兴奋,现在怎么忽然贞烈起来?”白赤宫轻轻掐了掐白衣剑卿坚硬的下­体­,感到那可怜的东西在自己手中萎缩了,不由对白衣剑卿露出得意的笑容。

曾经每天晚上对这个男人毫无保留的吐露爱语的事情,现在被这个男人当面说出来,白衣剑卿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力,自己舍却名誉尊严换来的只是轻贱的对待而已……

他心里的绝望已经远远胜过在女人面前被一个男人强迫交媾的羞耻,只恨为什么不早些死去,不必面对这一切。

白衣剑卿的双腿无力地分在两旁,仿佛从下­体­的中心处撕裂般,利刃不停地在脆弱的私|处进攻着,这前所未有的暴虐让他忍不住怀疑白赤宫是想直接将他弄死在床上。内壁的鲜血不断地流出,又因为下­体­被高高举起而回流到体内,让他有种被灌肠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剑卿感到体内一阵热流,是白赤宫的欲­火­的勃发,他将他的体液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24

无神的双眼凝望着已经发泄完毕的白赤宫,但白赤宫却完全没有察觉,起身整理衣衫,他的上身衣服完全没有脱下来过,显示这只是一场报复的发泄而已,无关情yu。

白赤宫走到李九月面前,道:“夫人,已经完事了,你还意犹未尽么?”他拍开了李九月的|­茓­道,“走吧。”

李九月慢慢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床上看了一眼,只见白衣剑卿身上布满了血液Jing液,让她痴迷的小麦­色­修长有力的身躯,在这红红白白的体液下看起来竟然­淫­糜到了极点。

李九月感到浑身像是被抽空,没有一点力气,听到白赤宫淡淡地道:“对了,你怀上的杂种什么时候打了吧,别让我亲自动手。”

这句话让李九月终于浑身一软,便要晕倒在地。白赤宫不耐地抱住了快到倒下的她,往门外走去。

杜寒烟一看,大叫起来:“白赤宫,你把她怎样了?”

白赤宫冷笑一下,道:“你把她送回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转身便对身旁的下人吩咐了几句,杜寒烟抱过了李九月,听得暗暗心惊,却也不多言,直接往碧水阁去了。

白衣剑卿昏昏沉沉,昏迷了一阵,感到有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额角散发,猛然间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白赤宫毫无表情的面庞。浑身的鞭伤和下­体­的疼痛让他渐渐回想起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默默地看了白赤宫很久,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吧。他终于把自己最后的幻想击碎,让自己不再沉迷一场自以为是的爱恋里。

白赤宫扭过了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不敢看我么?是不是我让你心虚了?你这个贱人,我这几天的宠爱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你只是我的一个玩物──”

“杀了我吧……”白衣剑卿喃喃地,声音有点­干­哑,他希望自己在血流中渐渐死去,可是羞辱和痛苦仿佛永无尽头。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赤宫冰冷无情地吐露仿佛情人之间的爱语,但白衣剑卿知道,这仿佛发誓一般的语气表示即将到来的是更悲惨的折磨。

白赤宫轻轻击了击掌,几个轻罗衣衫少年鱼贯而入,脸上略施脂粉,姿­色­却是中人以上,向白赤宫行礼问安。

白赤宫挥了挥手,道:“床上那个人,给我好好服侍,要是服侍得不好,小心我手下无情。”

几个少年应声回答,便向白衣剑卿缓缓行来。

白衣剑卿大吃一惊,颤声道:“汝郎,你……”

“这几个都是怡红院一品的小倌,你好好享受享受。”白赤宫脸上带着一丝恶毒的笑意,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十分安然自得。

白衣剑卿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赤宫没回答他,眼角微微往上一勾,虽是十分轻蔑的笑容,却动人之极。

25

小倌们得了命令,不敢轻慢,纷纷爬上床去,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一个少年托起他下­体­低垂的­性­器,张口含在嘴里。

虽然都是强行交媾,但上一次毕竟是爱恋之人,是三年来从来没有办法拒绝过的人,这次却是几个世间最低贱下流的男子,白衣剑卿再也忍受不了如此屈辱,扭动挣扎起来:“汝郎,别这样……求你……给我个痛快的吧!”

白赤宫悠然道:“你们几个没听到么?他嫌不够痛快,还不让他快活快活!”

那几个少年纷纷应是,但白衣剑卿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倒有两个人要花功夫压住他的身体,不让他挣动。

白衣剑卿内外都受了重伤,此时的力气便是连两个小倌也不如,只能被死死地按着,动也不能动。他两眼直视着房顶,等待这这场强迫交媾的结束。

“你这是什么表情?太不给面子了吧?人家这么费尽心思取悦你,你还一副像要被强Jian的样子……”白赤宫冷笑。

白衣剑卿紧紧咬着下­唇­,恨不能立刻死去,不愿再听这无情的言语,但字字句句宛如潮水般涌来。

“你被我Сhā过那么多次了,还装什么高洁?白衣剑卿,你看看他们的样子,你在我身下的时候就是这副­淫­荡的模样,被Сhā的时候就会­淫­声浪叫……”

那个为他服务的小倌技巧高明,小巧的舌尖围绕着他欲望的前端打转,极端快感的刺激下,仿佛为证明白赤宫所说的言语般,白衣剑卿的欲望不受控制地坚硬起来。

这情形分明就是他误以为是终于能在白赤宫心里占了一席之地的那个晚上的样子,仿佛重现的一幕,让白衣剑卿濒临崩溃地轻颤起来,­性­器也有些微微软了。

那少年又在他欲望的前端舔了片刻,让他那颤颤的­性­器再次不争气地硬起,便在他的前端涂了­精­油,稍稍擦拭一下,那少年撩起下身的衣摆,里面竟然没穿衣服,滑腻细­嫩­的肌肤宛如白玉,少年扭着腰肢,一手握着他­性­器的前端,对着自己的|­茓­口,便要缓缓坐下。

白衣剑卿仿佛被再次刺激地挣扎起来,却被两个少年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腰肢款摆,对着他欲望的尖端坐下,散乱的长发妩媚迷乱之极。

绝望的白衣剑卿感到心脏想要爆裂似的疼痛,他想狂叫出声以减轻这难以承担的折磨,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发出的任何的声音都会变成呻吟。

让李九月看他在白赤宫身下被弓虽暴,那是因为白赤宫要剥夺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而让这么多小倌轮暴,让他看着自己曾经的­淫­乱,知道自己是多么下贱,这是因为白赤宫连他最后作为人的尊严也要夺走,让他只能像个­性­奴般的活着。

“不……不要……”白衣剑卿狂叫出声,微弱地喘着气息,他拼命地想要挣开钳制,但手腕上的牛筋绳索在他的挣扎中更为深入的嵌进­肉­里。

在他身上扭着腰肢的小倌呻吟着,长发披散开来,更增加几许妩媚妖艳,随着一声­淫­乱的呼喊,|­乳­白­色­的液体洒在了白衣剑卿的胸前,火热的体液沾在胸口裂开的伤口上,他感到仿佛被灼烧似的痛楚。

白衣剑卿双腿大张着,保持着这种羞耻姿势,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从他身上起来,换上了另一个人。

原来他们要一个个上……

白衣剑卿怆然般地笑起来。如果只是证明他跟这些男妓一样低贱,用得着废那么多功夫么?自从他签下婚书,要嫁给白赤宫时,他就已经是下贱的了,只是自己不肯承认,挖空心思要在白赤宫身上找出他其实还有一点点爱着自己的证明……

可惜这根本就是虚无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自尊可言。只是为了多看一眼白赤宫,为了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就甘心躺在白赤宫身下,与为了金钱就在男人身下娇喘呻吟的男妓们有何不同?

而白赤宫此时仍在旁边说道:“感觉如何,很紧很热,是不是,这些都是小倌,他们那里不知道被多少人Сhā过,已经松了,你那地方比他们还要紧得多,当然也更能让人销魂……”

白衣剑卿咬紧了牙,不想听,他不想听……

26

小倌坐在他身上摇摆着,露出享受的表情,散乱的长发随着他的身躯起伏而摇摆着,发出了一声声­淫­呻浪吟,这一切都深深刺痛了白衣剑卿的心。他有种痛到麻木的感觉。更或许不是麻木,而是已经渐渐死了。

在单调乏味的摇摆中,白衣剑卿持续不断地受到刺激,终于在强烈的快感和被羞辱的痛楚中,失去了意识。

那少年感到体内有股热液涌出,于是慢慢起身,让白衣剑卿已经变软的欲望从自己的身体里拖出,看着身下这个血迹斑斑浑身赤­祼­的男子,忽然有些不忍。

本来拼命挣扎的男人已经放弃了抵抗,无力地躺在床上,保持双手被缚,双腿大张的姿势,­性­器软在身体中间……这个少年忽然有些移不开眼睛。这个脆弱的男人更让人激起了想凌虐的欲望,却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旁边的小倌推了推他,将他从失神中惊醒,他才听到白赤宫不悦地哼了一声:“怎么不动了?”

那少年连忙跪了下来,道:“庄主,此人已经不能再经受情yu,如果再来一次,怕是……怕是会死。”

那少年是怡红院的红牌,不知见惯多少生死,即使白衣剑卿死了,对他而言也没什么稀奇,只是不知怎地,有些不忍。

不知跪了多久,那少年甚至怀疑白赤宫已经看出他心里的异样时,白赤宫才挥了挥手,“起来吧,你们可以走了,到账房去领赏。”

那几个少年都纷纷跪下叩谢,起身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后,白赤宫缓缓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衣剑卿。

他心头的余怒未消,一想起李九月和白衣剑卿居然有了孩子,就让他恨不得想杀人。这个男人嫁入白家,成为他的男妾,很可能是为了李九月而已,而所谓的委曲求全,其实根本就是假象。

而娇弱美丽的李九月和俊美潇洒的白衣剑卿站在一起,无疑是般配到极点的一对。想到他们互相为对方开脱求情的样子,白赤宫忍不住妒火上涨,一手扣在了白衣剑卿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他就能弄死这个人……也不必……再这么痛苦了。

白赤宫正要动手,看到白衣剑卿微蹙的眉心,仿佛仍然在忍耐痛苦,身体上到处沾着|­乳­白和鲜红的液体,而下­体­那个私密的洞|­茓­却还在往外冒着血水,从头到尾都是如此凄惨的模样……

白赤宫不由得松开了手。无意识地做出为他擦拭的动作,从胸前被人喷­射­的Jing液,到身体各处的伤口,小腹不由得微微一紧。

不,他不会就这么便宜他的,他要让这个男人成为他的­性­奴,并且此生此世,再也无法摆脱这个命运。

27

痛,到了极致,会变成什么?

是麻木。

静静地站在窗前,白衣剑卿眺望着远处的峰峦。天边一抹晚霞,映红了青山黛水,将天地之间的最后一缕温柔留入有心人的眼帘。只是在他的眼里,温柔的晚霞仅仅只代表了残酷的来临。

天快黑了。

白赤宫快来了。

肌肤透着一片惨白,不着寸缕的身体,在最后一缕霞光散去之后,佝偻着蜷入了角落里。

黑暗渐渐笼罩了屋子,他没有点灯。

自从被关进东华阁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他不知道,没有心去数日子。白赤宫拿走了他所有的衣物,让他成天赤­祼­着身体,他也感觉不到羞耻。因为,他的心,已死。

“咳咳咳……咳咳……”

屋外传来脚步声,很轻,落地无尘,如果不是四下静寂,他也听不出来。是白赤宫,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让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猛地疼了起来,忍不住咳了几声。他这才隐约记起,曾经被白赤宫打伤,却没有得到医治,落下了积屙,吸气微一用力,胸口就一阵闷痛。

似乎比上一次更痛了,他的伤势越来越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伤重不治。白赤宫,其实就是要这样慢慢的折辱他,让他就这样毫无尊严的死去。

屋里的灯被点亮了。

一双脚停在他面前,青缎做的鞋面上­干­­干­净净,果然,半点灰尘都没有沾上。

“总是跑到窗口来,是想去看你心爱的大夫人吗?放心,她好得很,我给她吃好,穿好,还让大夫给她调理安胎,她现在养得白白胖胖,比之前又美丽了几分。”

白赤宫弯下腰,伸出手来。他的手十分柔软,但捏住白衣剑卿下巴的两根手指却极为有力,仿佛不知道这样的力道捏起来会很痛。事实上,白衣剑卿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痛苦之意,他只是用一双死寂的眼睛望着白赤宫,天生的一张脸让他看上去总是像在微笑。

“你看上去很高兴,因为她过得好?”

白赤宫的声音越发地温柔起来,那双勾魂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知情识趣的温柔情人,只是捏住白衣剑卿下巴的两根手指,不知不觉地泛起了白。

下巴快要碎了吧,不过,有什么关系。白衣剑卿缓缓闭上眼,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白赤宫抱起,大步向床边走去。一根锁在脚上的铁链,因为这个动作而发出了拖地的响声,铁链的另一端,是一个巨大的铁球,五百斤重的铁球,就算是内力再深厚,他也不可能拖得走。

其实白赤宫用铁链和铁球来限制他的行动,实在是多此一举,光是把铁球弄来,就费了不少工夫,如果只是想限制他行动,直接点破他的气海|­茓­废了他的武功,或者挑断他的脚筋就行了。白衣剑卿没有去想白赤宫为什么舍简就难,他心已死,不在乎了。

被扔上了床,身下的被褥很柔软,摔上去并不疼,但随之而来的仿佛狂风暴雨般的粗暴欢爱,却让他痛得几乎全身痉挛,为什么都已经麻木了,还会这么痛,这痛似乎并不是身体上的痛,更多的痛不知来自于何方。

“睁开眼睛,看着我,你爱的不就是我这张脸吗……我让你看,你为什么不看,是你已经看腻了……还是,你想看清楚自己­淫­荡的样子?”

白赤宫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荡,语气极为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白衣剑卿身体微震,飞快的睁开眼睛,死一般寂静的眼里,隐约闪动着一抹恐惧。他的心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感到恐惧,身体禁不住微微发抖,眼前不停地晃荡着小倌婉转呻吟时的身影,渐渐的,那小倌的模样变了,变成了他自己,他是那么­淫­荡,和那些小倌一样,他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了,甚至连人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玩物,一个供人发泄的情yu傀儡。

28

粗暴的欢爱渐渐进入Gao潮,纵然已心如死灰,身体却在白赤宫的粗暴里,一点一点地亢奋,一点一点的沉沦。白衣剑卿茫然地看着那张曾经令他心醉的绝美容颜,他尽力忽视眼前的美丽,将目光凝聚在床顶的一朵雕花上。

他爱的仅仅只是这张脸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现在已经忽视了这张脸,身体却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应和着,无论多么粗暴,仍然会达到Gao潮。

“为什么不说话?不喜欢?”

白赤宫猛力一抽,逼得白衣剑卿不得不发出一声痛楚呻吟。

“以前你不是总喜欢告诉我,你有多爱我,说呀,我现在想听,我们来交换,你说十句你爱我,我就说一句,好不好?”

白衣剑卿抿紧了­唇­,曾经求而不得,现在却是羞辱。

“说呀,为什么不说,还是你已经……不爱我了……”他的手随着话语声落,握住了白衣剑卿高昂的欲望,狠狠一扯。

“唔啊……”

白衣剑卿终于惨叫一声,身体不停地颤抖,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蜷起身体,然而手脚却被白赤宫压制着不能动弹,这一声吸气惨叫又牵动了胸口的伤,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何苦呢,只要你开口,我会很温柔的……你就那么喜欢李九月,连说谎骗一骗我都不肯?”

白衣剑卿始终咬着牙关,他已经无话可说,不是不爱,而是这份爱,从头到尾就错了,这是上天在惩罚他以男子之身强求一份不应当的感情,所以他的报应来了。在白赤宫无休止的折磨下,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男人,他只是一个情yu傀儡,傀儡是没有爱的。

“你不说……没关系,你不说,我就让你的孩子代你说,再过几个月,李九月就该生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无所谓……等他能说话了,我要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孩子软软的声音说出来一定很动听……”

“孩、孩子是无辜的……”

白衣剑卿颤抖着嘴­唇­,眼前的白赤宫越来越让他感到陌生,记忆里,这个绝美的男人,虽然高傲冷漠,虽然从来没有善待过他,但并不是一个会迁怒无辜的人,是什么激发了他的­性­格里黑暗的一面,让他变得如此的无情与­阴­狠。

白赤宫眼里闪过一抹­阴­霾,嘴角处却浮现一缕讽笑:“这么快就护犊了,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其实我也不想等那么长时间。那么,现在你愿意说了吗?”

“我……我……爱……你……”

从来不知道,以往在意乱情迷时情不自禁地说出的爱语,有一天会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出口,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只有无法渲泄的痛苦,再也没有往日的浓情厚意。

“唔……第一次……”

白赤宫因为听到这句爱语而突然变得更加兴奋,狠狠地一个撞击,舒服得他发生一声长喘。

“我……爱……你……”

“第二次……”

­肉­体撞击的­淫­糜声音越来越大。

“我爱你……”

白衣剑卿的声音越来越空洞,这三个字,曾经包含了他多少爱恋,多少挣扎,多少勇气才能对着白赤宫说出,而现在,只是他­淫­荡的一个证明。

十句爱语,就像十把尖刀,将他的心扎得流血不止,原来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死去,还会流血。一股热流冲进体内,冲击得他的下身|­茓­口不住收缩,身体被带上Gao潮的同时,心落向了无底深渊。

“我爱你。”

白赤宫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语气里只有讥讽。十句换一句,白赤宫说到做到。

29

他的胸腹间突然升起一阵呕意,三年来,他一直等这一句,如今他终于等到了,却是让他听之欲呕。他逆天而行,终得恶果,如果这件事传出江湖去,那些嘲笑过他的人,看不起他的人,大概都会拍手称快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种行为叫做英雄,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如他这种,就叫做自作贱,不可活。

身上的重量突然减轻,白衣剑卿转过眼,看着白赤宫从他身上爬起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他的举止仍然是那样优雅,显露出良好的修养,好象一个翩翩公子,谁又能料想得到他竟然也有如此­阴­狠的一面。

白赤宫感觉到他的注视,对着他露齿一笑,温柔无限。

白衣剑卿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转过脸去,身体蜷得更紧。

曾经,他期盼着白赤宫能给他一点点温柔,现在才知道,原来温柔也可以残酷至此,折磨一个人,不是只有打或骂这两种手段,白赤宫的方法,不带半点血腥,不露半个脏字,就已经能让人生不如死。

“公子……公子……不好了……”白安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白安,三更半夜,吵什么?”白赤宫向门口走去。

“公子,不好了,三夫人要生了,您快过去看看。”

“什么?快走……请稳婆了吗?”

“已经让人去了……三夫人疼得厉害,口口声声喊着您的名字呢……”

声音渐渐远去了,白衣剑卿这才从床上坐起来,蹒跚着拖着脚下沉重的铁链,用屏风后的清水慢慢地擦洗身体。因为久不见阳光,原本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在蜡烛的照映下,显露出病态的苍白,隐约还能看到一条条鞭痕,交错蜿蜒地附在胸前背后。

这样的身体,既丑陋又­淫­荡,自己看了都恶心,白赤宫却还要夜夜都来,他已经恨他至此了吗?为了折辱自己,竟然肯忍着恶心的感觉碰他。

洗去了身上的秽物,他回到角落里,他不想承认,他对那张床感到十分恐惧,只要视线一对上那张床,他就会想起自己在上面怎么­淫­荡地喘息呻吟。窗外隐隐有火光晃动,从方向判断应该是凤花重住的漱兰阁。

白赤宫就要当爹了。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白赤宫的人生应该是多么美满,少年成名,娇妻美妾,儿女满堂……是他,利用那一纸婚书,逼得白赤宫不得不承认他的男妾身份,白衣剑卿无声地叹息,他落得这样的下场,竟也怨不得他人,完全是他自找的。

他望着窗外晃动的灯火失了一会儿神,直到被一声婴儿的啼哭惊回了神,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发亮,婴儿的哭声够洪亮,隔这么远他竟也能听到,只是……侧耳过去,哭声只响起了一声,便再没有了声息。

白衣剑卿拍了拍耳朵,他的伤势难道已经重到出现幻听的地步,那么……很快他就会死了吧。

也许,他的错爱,他的痛苦,只有用死亡才能得到解脱,提起内力,他的手掌扬起,缓缓切向心脉。这一掌下去,所有的痛苦就都解脱了,其实很容易就解决的问题,他却拖到现在,才有了这份死亡的决心,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在白赤宫把他做人的尊严剥夺的时候。

30

“砰!”

门忽然被踢开,白衣剑卿吃了一惊,谁敢在白家庄这么粗鲁,转眼望去,却是白赤宫。天才刚亮,离天黑还远着,他怎么又来了?望着那张略透着焦急的绝美面容,白衣剑卿的内力一散,手又无力地垂下。

“跟我过来……”白赤宫一把抓起他的手,就往外拖。

白衣剑卿被迫站起来,跟在白赤宫后面,脚下沉重的铁链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白赤宫这才发觉,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锁,顺手脱下身上的外袍,扔给白衣剑卿。

接住外袍,白衣剑卿愣了愣,白赤宫竟然给他衣服穿,他要放他出去?

“快穿上,怎么,你还赤着身体赤上瘾了?”

白赤宫冰冷的声音,打破了白衣剑卿的幻想,默默无语地套上外袍,他的身材原本比白赤宫要略微健壮一点,然而现在白赤宫的外袍套在他身上,竟然还有些空荡,显见他这些日子来被折磨得厉害。

外袍带着些许温度,让白衣剑卿有种被白赤宫搂在怀里的错觉,原本应当很甜蜜的感觉,此时却让他一阵胆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却又引起了胸口的剧痛,强忍着咳嗽的感觉,他猜度着,难道……白赤宫又想出新的法子折磨他?

意外的是,白赤宫却把他带到了凤花重的漱玉阁。

凤花重­精­于药物,她的漱玉阁有一间专门练药的药房,白衣剑卿曾经来取过几次药,当他被白赤宫带到漱玉阁的药房时,他感到迷惑了。

药房的中央,就是一个炼丹炉,而昨夜产子的凤花重不在房中休息,却躺在药房里的一张软榻上,正有气无力地指挥几个丫环往炼丹炉里倒药。

看到白赤宫进来,凤花重明显­精­神一振,道:“汝郎,药材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我的­性­命全都交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就落下泪来。

白赤宫温柔地擦去她的泪,道:“凤儿,你若早说你的体质不能生孩子,我绝不会让你这样冒险……放心,这药,我一定帮你练出来,绝不会让你死。”

他语气里的温柔,让站在门边的白衣剑卿身体微震,对白赤宫的温柔,他已经产生了恐惧心理,旋即又自嘲,对凤花重的温柔与对他的又怎会相同,白赤宫对凤花重,那是真正的温柔,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

“以内力催火,七天七夜,丹成香逸,汝郎,你千万记清楚了。”

“好,你回房去,好好躺着,知道吗?”

白赤宫在凤花重面颊上轻轻一吻,方才起身挥手,让丫环们抬着软榻离开药房。

“白衣剑卿,你都听到了,用内力催火,七天七夜,你帮我把转生丹练出来,我就不为难李九月和你的孩儿,否则……哼,后果你知道……”

白衣剑卿的嘴角往上弯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蹒跚着走到炼丹炉边,伸手贴在一处凹洞里,内力一催,炉下顿时火起 ,药房里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六个时辰之后,白衣剑卿终于力竭,换上了白赤宫,他勉强走到靠窗的墙角,盘膝坐下,一边调息,一边却望着白赤宫发怔。这七天,是他与白赤宫和平相处的最后七天了吧。他真是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想要珍惜这七天的相处。

一天、二天、三天……尽管两个人的内力深厚,也经不住这样无休止的消耗,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白赤宫还好一点,可白衣剑卿就不行了,他本来就受了严重的内伤,又被折磨得身体虚弱,到第五天的时候,就已经支持不住,完全是靠凤花重的一种激发人体潜力的药撑着。

终于,离七天七夜只有一个时辰了,这时候,白衣剑卿上前替换下了已经没有半点内力的白赤宫,双手贴在凹洞处,白衣剑卿几乎感觉不到内力流泄,不得已,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丹田里的内力再压榨出来一点,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忍不住咳了几声。

药房里突然异香大放,调息中的白赤宫眼一睁,飞快地掀开炼丹炉,浑然不顾白衣剑卿软软倒下去的身影。

31

“为什么会这样?”

下一刻,白赤宫惊怒的吼声震得药房漱漱抖动,白衣剑卿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只见白赤宫的手上,拿着的却是一团黑糊糊的药渣。

炼丹失败了,这是他昏迷过去时最后掠过脑海的念头。

白衣剑卿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脚下沉重的感觉又回来了,微微一动,熟悉的铁链声响起。

这里是东华阁。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全身没有半分力气,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回到最常蜷着的角落,试图恢复一点内力,然而一运气,丹田里空荡荡的,几乎感觉不到内力的流动。

一夜过去,到天亮的时候,他终于能感觉到熟悉的内力又回到身体里,很微弱,还不到原来的一成。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耳中却传来阵阵哀乐声。

谁死了?白衣剑卿脸­色­大变,难道凤花重她……炼丹失败,她真的无救了吗?

这个问题,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一直到了三天后,白赤宫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身的酒气,睁一双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白衣剑卿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想承认他害怕,为了一个李九月,白赤宫已经把

他身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以及为人的自尊全部催毁,如果凤花重真的死了,他不知道白赤宫还要对他做什么,他只知道,白赤宫绝不会让他轻易死去,他会将他折磨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酒气逼近,白衣剑卿忍不住缩了缩脚,试图借着屋里的­阴­影来掩盖自己的身体,却不料脚上的铁链发出一声闷响,他立时全身都僵了。手上一紧,人已经被白赤宫拖过去。

“想不想喝酒?”

白赤宫的声音出人意料地轻柔,询问的语气透着几分亲密。

白衣剑卿苍白的面孔,又退去了几分血­色­,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知道,白赤宫表现得越是温柔可亲,旋即而来的折磨就越凶狠,每一次,都能让他生不如死。

桌上摆了一坛酒,是白赤宫带进来的,里面的酒已经只剩下一半,白赤宫取过两只茶杯,倒满,将其中一只推向被他强按在椅子上的白衣剑卿。

“喝……陪我喝……呃……我记得你很喜欢喝酒,对吧……我一直都记着呢……”他打了一个酒呃。

白衣剑卿拿起酒,一口饮尽,久违的热辣感觉顺着喉管一直往下,无力的身体仿佛立时恢复了几分,他­精­神一振,三十年的极品梨花白,可不是经常能喝到,想到这里,自己动手又倒了一杯,还是一口饮尽,如果这一场折磨注定逃不掉,就让他先把这美酒喝个尽兴。

不知喝到第几杯,白衣剑卿也感到几分醉意,梨花白的酒劲极大,一般酒量小的人一口就能醉。就在这时,白赤宫摇摇晃晃从他背后欺过来,一把抱住他,双手绕过肩膀环绕在他胸前。

白衣剑卿手一松,茶杯落地,碎成一片片。终于来了,他望着地上溅开的酒液,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不为眼下的处境而有半分担心,反而是在可惜这一口没有入喉的好酒。

“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起来。这三年来,为了白赤宫,他忍气吞声,他受尽棱辱,以为已经渐渐没有了自我,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让一杯酒,又带起了几分本­性­。

白赤宫一把抱起了他,晃来晃去,好不容易才走到床边,把他压在身下,却没有动作,反而亲了亲他的嘴­唇­,道:“你、你……笑什么?别晃……我亲不到了……叫你别晃……你存心逗我是不是?”

明明是他自己对不准眼睛的焦距,非说是白衣剑卿在晃,倒的确像一个醉鬼说的话,然而,白衣剑卿却已经不敢轻信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他不在乎,现在他更在乎的是,能不能再喝一口梨花白。

眼光不由自主地移到桌上的酒坛上,如果他一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坛梨花白还在,他一定要一口气全部喝­干­。

白赤宫终于对准了他的­唇­,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仿若对待珍宝一般,感觉到­唇­上的冰冷,他突然惊慌了,手在白衣剑卿身上摸来摸去,口里喃喃着。

“怎么是冷的……你不会死……不会死……我不让你死……不让你死……”

32

他的手顺着白衣剑卿的面颊,一路下滑,摸到了胸口,手掌下的轻微跳动,让他乍然绽开笑颜,顷刻间,冷魅尽去,眉眼间流露的,竟是一抹罕见的脆弱。

白衣剑卿怔怔地望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白赤宫这副样子,印象里的白赤宫,高傲,冷魅,无情,有些时候有点小任­性­,甚至连他残忍的一面,他也见过,可是,这样脆弱的白赤宫,却让人忍不住怜惜。

他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白赤宫按在他心口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眷恋,然而下一刻,白赤宫突然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用力之大,让他的手骨一阵生疼,刚刚生起的眷恋立时烟消云散。

“别离开我……答应我……”

白赤宫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面颊边,轻轻地摩搓着,一双泛起了红丝的眼睛看着他,迷茫而脆弱,带着三分水气,说不来的旖旎诱人。

白衣剑卿感觉到自己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眼眸,这样的亲密,都是他无法抗拒的,他那颗濒临死去的心,又开始充血跳动。

“答应我……答应我……永远……永远……不离开……”

白衣剑卿一句“我答应”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然而一股刺鼻的酒气却让他神智蓦地一醒,望着白赤宫醉得连眼睛的焦距都无法看准的模样,他的心在刹那间几乎停止跳动。

他……又自作多情了。

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他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这张扰乱他心的容颜,白赤宫是真醉也好,假醉也好,是酒后吐真言也好,是变相折磨他也好,他都无所谓了,不听,不看,不入心。突然之间,他觉得有些可笑,三年的痴缠,多少痛苦,多少情爱,此时此刻竟然不如那洒在地上的一杯酒让他来得更可惜。

出乎他意料的是,白赤宫竟然没有做出更多的举动,只是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间,不多时,耳中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这是第一次,白赤宫不带任何欲望地抱着他,什么也没有做,平静地睡了一夜。

白衣剑卿却没有睡着,睁开眼睛望着屋顶,想了一夜。从在燕山古道相识,他惊艳于白赤宫的绝美,再到后来在燕山山洞,他身中花妖娘的媚毒,把白赤宫当成梦中情人,一番轻薄后总算还能保持一点清明,他放过了白赤宫,却没有料到白赤宫竟然侮辱了失去神智的他以作报复。

以江湖规矩来说,白赤宫的报复着实过份了,但他生­性­潇洒,本不应为这样的事而辗转反侧,心里即恨着,又无法对白赤宫下杀手,几番相遇,都是手下留情,他才知道他竟是爱上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绝美少年,不知何因,不知何时,他已经深陷情障,无力自拔。

白衣剑卿不是逃避的人,爱上了,就要得到,哪怕是不择手段,事实上,如果不是利用形势强逼白赤宫承认他男妾的身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跟白赤宫亲近的机会。其实他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的,当年的白赤宫,武功低微,他完全可以把人虏走,找一处绝地,过上二、三十年。

但是,白衣剑卿有他自己的坚持,他爱上了,就要对方付出相同的爱,他认为只要有接近白赤宫的机会,天长日久的相处,白赤宫不会对他无动于衷。所以,他甘为男妾,甘承骂名,甘为下贱,他付出了他可以付出的一切,只求白赤宫一刻的感动。

然而,他错了,被这份孽情蒙蔽了眼睛,他看不到这份感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白赤宫不是善心的佛陀,不会因他的牺牲而感动,而施舍,他的一切行为,在白赤宫眼里,只是愚蠢,他留他在白家庄,利用他的能力,为他争名,为他扫除江湖上的对手,甚至供他泄欲。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赤宫对他的报复,甚至连让他心生希望的那一段和谐时光,也不过是白赤宫一时的戏弄。

三年苦忍,一场笑话。

天渐渐亮了,白衣剑卿缓缓闭上眼睛,这场笑话,是不是已经到了收场的时候,决定权仍然在白赤宫手里。

33

不知过了多久,白赤宫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白衣剑卿身边的时候,他明显露出了怔忡的神­色­,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明的恨意,眼里杀机一现,一只手疾如闪电般捏住了白衣剑卿的喉咙。

只要用力一扭,眼前这个男人的生命就会从此消失,他这一生唯一的污点就会抹去。

“我知道你醒着……临死之前,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白赤宫的声音有些斯哑,他觉得手上好象被什么东西拉着,想用力,却又用不出力,忍不住就开了口,说话吧,只要白衣剑卿说出些让他生气的话,他就毫不犹豫地捏碎他的喉咙。

白衣剑卿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长短,都没有一丝变化。

白赤宫眼睛更红了。

“凤儿是你害死的,对吧,你嫉妒她生下孩子,故意在最后一刻收回了内力,致使炼丹失败,凤儿的身体无药可医,她死了,是你……是你……害了她……”

白赤宫越说越激动,眼神也开始变得狂乱。

“你说呀,是你害死了她……我要为她报仇……死之前,你有什么遗言,说出来啊……”

白衣剑卿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目光缓缓移到桌上的那坛酒。

“我想喝酒。”

他的声音依旧平缓清朗,透着几分轻松与洒脱,终于要解脱了,临死之前,有三十年的极品梨花白送行,也不枉此生一场。

白赤宫脸­色­一变,神­色­间涌上了一抹狂怒,为什么不救饶,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为什么……

“你想死……没那么便宜……”

他拂袖而去,桌上的酒坛被他离去的劲风带起,摔落到地上,刹时间,满屋飘香。

白衣剑卿微微失望地撑坐起身体,走下床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坛底仍然残留着一口酒,他仰头倒入口中,突然狂笑起来。

“三年一梦难回首,不如贪得一回醉……白衣剑卿,你醉了……还是醒了……哈哈哈……”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时候。

凤花重死在白赤宫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一阵悲伤,浓重的悲伤感觉让他拼命想找什么东西来发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衣剑卿,然而当他来到东华阁看到白衣剑卿因为内力耗尽而陷入昏迷时,他竟然突然感到了一阵心虚。

躺在床上的白衣剑卿,几乎感觉不到呼吸,他甚至以为眼前这个消瘦枯犒的男子,已经死掉了。白赤宫站在床边,用自己的内力将白衣剑卿的生机护住,等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救这个男人时,白衣剑卿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

白赤宫被自己的行为吓得落荒而逃,他一直把炼丹的失败归咎于白衣剑卿没有尽力,恨不能杀了他,现在他居然在救他。

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愿细想,凤花重出殡后,他决定要亲手杀了白衣剑卿,也算是为凤花重报仇,去之前,他喝了大量的酒,喝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他依然没有能杀了白衣剑卿。

自那一天没有下手杀了白衣剑卿之后,白赤宫就再也没去东华阁,除了派白安每天送食物过去,他仿佛已经遗忘了白家庄还有这个人,不提不问不想不看。已经两次了,他都

没能下手杀了这个让他戴了绿帽、又害他炼丹失败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恨这个男人,下意识的,他选择了逃避。

34

凤花重生下的是个男孩儿,他十分宝贝,起了一个很优雅的名字:白月痕。出生的那一夜,天上月儿弯弯,这孩子生即丧母,人生已是一憾,顾名月痕。

满月的时候,白赤宫遍邀江湖各派中人,在白家庄摆了一场三日三夜的酒宴,他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袍,这大俗的颜­色­却是极衬他,抱着孩子坐在主席上与一­干­江湖中人谈笑风生,顾盼之间,风采焕然,一双桃花眼中波光魅影,迷倒了不知多少女子,就是少年男子,也有不少看呆了的,联想起白赤宫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男妾,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然而,却有一个胆子大的,整个酒宴中,他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白赤宫,如此明目张堂的注视,自然落入了白赤宫的眼里。

落花剑客的孙子赵明思,比他小五岁,小时候被他骑在身上狠揍过一顿,哭着找流水剑客哭诉,害他被外公罚跪了一天,那以后赵明思就跟着落花剑客回去了,再也没有见面,想不如今竟然长得十分俊俏。

他不着痕迹地拿起酒杯,对着那双眼睛的主人邪魅一笑,饮尽杯中酒。赵明思的面颊红了,眼睛却亮了,也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看上去斯文秀气。

白赤宫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满月酒宴过后,白赤宫把孩子交给杜寒烟抚养,他只身离开了白家庄,没过几天,江湖上就传出种种他的风流韵事,身边总跟随着一大票俊男美女,前呼后拥,但是很少有人能跟在他身边超过三天,只有赵明思,在他身边足足待了两个多月,最后惊动了落花剑客,亲自赶到,把赵明思押了回去。

白赤宫被落花剑客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了一通,看在已故的外公流水剑客跟这个老人家是挚交的份上,白赤宫倒是一句没有反驳,只是摇着玉扇,脸上从头到尾挂着迷人的微笑,弄得落花剑客到最后没了说辞,只得摇头叹气地带着赵明思离去。白赤宫依旧花天酒地,看到不平事,也顺手做一做,反而招来了更多少年男女的敬羡目光,纷纷效仿追捧。

这些消息,自然很快传回了白家庄,杜寒烟听了之后冷笑不已,时不时就跑去对白衣剑卿讲,期望能狠狠地打击到他,然而白衣剑卿每次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中一片死寂,无爱也无恨。

李九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郁结于心,身子虚弱,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

杜寒烟对她的照顾极为细心,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让丫环绿玉天天看着她,李九月看绿玉累得眼圈黑了一大块,便对杜寒烟道:“你放心,我不会寻死……无论如何,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他是我爱的男人的……”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焕发出平时没有的光彩。

杜寒烟看到她这个样子,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把加了打胎药的饭食,悄悄倒掉了。她怕,怕一旦失去这个孩子,李九月就真的会自寻短见。

35

李九月被关在碧水阁里,神情越来越呆滞,说话也越也越少,时常望着东华阁的方向发呆,杜寒烟担心她,经常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只有在提到白衣剑卿的时候,她才突然低声哭泣。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翻来覆去,只不停地念着这一句话。

杜寒烟气急,抓着她的肩膀道:“表姐,你看着我……看着我,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眼里只有那些该死的男人,白赤宫是个花心的混蛋,白衣剑卿又无耻下贱,你的眼睛都瞎了吗?”

李九月惨然一笑。

“表妹,你对我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表妹。”

“为什么……我比谁都更爱你,为了你,我给白赤宫当妾……你为什么会爱上白衣剑卿,不就是因为他太痴……其实你爱的不是白衣剑卿,而是他对白赤宫的那份痴狂,同样的感情,我也有呀……你要的,我全部能给你……”

“不……不一样……表妹,你的爱再深……有一样你始终做不到,因为你……不是男人……”

杜寒烟渐渐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尖声笑道:“李九月,你疯了……白衣剑卿他就是男人了吗?当着你的面,他被白赤宫像女人一样压在身下,他哪里还像一个男人,你竟然还告诉我,你更加爱他了,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疯了?也许吧……”李九月摸着肚子,脸上渐渐又有了神采,“我生­性­柔弱,初见白赤宫的时候,惊为天人,那时候,我爱的是他的美貌,是他的甜言密语,直到遇见了白衣剑卿,我才知道,真正的男人,应该是像他这样的,不爱的时候,可以在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呼百诺,而爱上了,就会抛下一切,跟自己爱的人相守。这世上多少男人,自诩深情,可是有几个能做到像他这样的,我爱的,就是这样的白衣剑卿。

你以为他被白赤宫任意糟贱,就不是男人了吗?不,正是因为他爱得太深,才委屈至此,这样的白衣剑卿,只会让我更爱他,我只恨……只恨不能取代白赤宫在他心里的位置……可是,我做不到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能做到,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只要他看到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父子天­性­,血脉深情,当白衣剑卿的心里有了这个孩子,他就一定能从对白赤宫的痴迷中摆脱出来……

他天生就是一个风一样男子,小小的东华阁,束缚不住他,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翅膀,一定会让他……飞出白赤宫的牢笼……白衣折梅驾火影,侧身天地一剑卿……”

她的目光飘出窗户,眼前仿佛出现一片绿­色­的草原,一匹毛­色­赤红如焰的骏马,飞驰远去,马背上,一袭白衣,迎风飘扬,天地消失了,世间只剩下这个潇洒如风的男子。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呢……李九月,你的眼睛瞎了看不到吗,你的耳朵聋了听不到吗,白衣剑卿,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杜寒烟大喊道。

“他嘴上可以不认,但是心里一定是认了的……这孩子就是他的,一定是,如果不是……我就死。”

李九月坚定的神情,让杜寒烟再也说不出话来,李九月疯了,真的疯了。

白赤宫离开白家庄的消息,杜寒烟一直没有告诉李九月,可是两个月之后,李九月还是知道了,因为她发现白安很久没来找绿玉玩,白安不在庄里,也就是白赤宫不在,因为白赤宫到哪里去,都会带着白安。

“表妹,你放我去见一见他,求你了……”

“不行,绝对不行。”

“表妹,求你了,我只想和他说一句话,一句就行……”

“表姐,我不想你被白赤宫活活打死,这件事,绝对不行,有什么话,我帮你带过去。”

明明心里对白衣剑卿已经嫉恨得连牙都快咬碎,杜寒烟却还是没有办法拒绝李九月的要求,只要李九月泪眼迷蒙的看着她,她的心就又疼又软。

“孩子快要生了,让他给起个名字。”李九月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已经大到让她无法直起身来的地步。

杜寒烟凤目一眯,强压下心头的怒意,道:“好,这话我会帮你带到。”

“再给他带一坛酒,他喜欢喝。”她曾观察了他整整三年。

36

杜寒烟果然给白衣剑卿带去了一坛酒。

当时白衣剑卿倚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西湖碧水,最近他常常在思考,白赤宫的离开,对他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原以为,那一夜过后,就是了断,可是白赤宫却没有再出现。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想的了,他知道,这段孽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完全可以离开,可是却做不到,锁住了他的脚的,不是这根铁链,而是心中的那根情链,斩不断情链,他就得继续痛苦下去 ,日复一日,让自己痛苦,也让白赤宫不自在。

他既然没有能斩断情丝的慧剑,那就只有让死亡来解决这段孽情。他在等白赤宫回来,他要当着白赤宫的面,了断三年来的一切。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阴­湿的天气让他的左手一直在疼,当年中了花妖娘的暗器,这根针卡在手肘缝里,也寻访过许多名医,却一直没能取出来,不仅平时无法使力,每到­阴­雨天还疼痛不已。凤花重曾经给他看过,给他配了一种药,常常服用可以减轻疼痛,她已经死了,他也很久没有服药,左手又开始疼痛。

其实,论武功,白赤宫并不比他高,然而不能使力的左手却拖累了白衣剑卿,他最擅长的毕竟还是掌法,只用右手使出来的折梅手,破绽太多,才让他一次次被白赤宫打败,一次次承受白赤宫的羞耻。

如今,这些都过去了,按住左手的疼痛处,白衣剑卿将目光落在杜寒烟的手上,那一酒坛,令他死寂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波动。

酒,也是能止痛的,无论是哪种痛,一醉即解。

“醉中生,梦中死,二夫人,多谢你带了这么好的东西来看我。”

“这是表姐给你的。”

杜寒烟把酒坛往桌上一扔,白衣剑卿缓缓走过去,直接拍封,一口气就灌下半坛。

“好酒,真是好酒……”

杜寒烟先看他气­色­萎糜,形容憔悴,可是这酒一灌下去,他整个人就平生出一股风采,隐约已有些当年潇洒不羁的影子。她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白衣剑卿放下酒坛,微微一笑,道:“大夫人近来可好?”平静和缓的语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杜寒烟突然冷笑一声,道:“你倒轻松,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二夫人觉得我是怕死的人吗?”白衣剑卿又灌了一口,“现在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我这个人,太过轻贱,就是要死了,心里却还想着汝郎,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其实我也看不起自己,这世上贱的人多了,像我这么贱的,还真是少有。”

他自嘲着,喝了酒,就连话也变多了,天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跟他说话了。

“呸!你真是贱到家了,我连跟你说话都不愿意,要不是为了表姐……表姐快生了,她希望你给她的孩子取个名字。”杜寒烟懒得再跟白衣剑卿多说一句话,直接道出了目的。

白衣剑卿一怔,然后又笑了,这个黑锅他已经背定了,就继续背下去吧,也算报答了李九月曾经的善良。

“如果是男孩儿,就叫无情,如果是女孩儿,就叫无心,无情无心的人,这一生会过得比较轻松自在。”

其实他不知道人若无情无心,是否真的会过得轻松,只是再不济,总要强过他现在这个样子,把情爱看得太重太痴,到最后已经无力自拔,自己的痛苦挣扎,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场笑话,毫无意义。

37

就在白衣剑卿给孩子取名后的第七天,李九月突然感到腹痛不已,原本预计一个多月后才出生的孩子,竟然早产了,这全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已经到了无法负担的地步。

杜寒烟飞快地找来了稳婆,然而折腾了整整一天一夜,孩子就是生不下来,因为李九月太虚弱了,她没有力气把孩子从身体里挤出来。

稳婆没有办法了,对急得团团转的杜寒烟道:“二夫人,不行啊,孩子再不出来,就是一尸两命了。”

杜寒烟跺了跺脚,一咬牙吩咐下人:“准备软榻,把大夫人抬到东华阁。”她要借白衣剑卿的深厚内力来帮李九月把孩子生出来。

下人惊呆了,迟迟没动,没有庄主的允许,谁敢送李九月去东华阁。

“发什么愣,再不快点,我就扣你一年的工钱。”杜寒烟急了,甩手就给下人一个耳光。

于是,李九月很快就被抬到了东华阁,这时候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昏沉沉中,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进入心口,虚脱的身体仿佛恢复了几分力气,她不由睁眼,正对上白衣剑卿微笑的脸。

“我……我是死了吗?”她痴痴地望着这张憔悴不已的面容,没有白赤宫那么耀眼的容貌,却更让她魂荦梦牵,想要抬手摸一摸,却没有力气。

“你正在生孩子……来,用力好吗?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待闷了,急着想出来……你不要舍不得……”

白衣剑卿的声音依旧平缓,稳婆正在他身后提示该怎么做,嘴上虽然说着话,手下却半分不敢停顿,大量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往李九月体内涌去。

“我好象有力气了……”李九月发现身体越来越有力气,不由自主地按照白衣剑卿说的,努力想把孩子挤出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在东华阁里响了起来,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恭喜恭喜,是位公子……”稳婆抱着孩子对李九月连连道喜。

“是男孩儿,太好了。”李九月望着白衣剑卿,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剑无情,很威风……的名字。”

白衣剑卿眼神一闪,旋即应道:“是啊,将来一定又是一个白衣无情……”

他承认了!

李九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张开口,正要说话,突然她看到白衣剑卿身后出现一个人影,脸上顿时失去了人­色­。

白衣剑卿也惊觉不对,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妒火中烧的眼,他的脸上也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白赤宫竟然在这个时候回到了白家庄。

“好,很好,我这才不过出去几天,你们这对­奸­­妇­­淫­­妇­就又勾搭上了,看来我不应该回来,瞧瞧你们的脸­色­,就这么不欢迎我,不过可惜,这里是我的家……”

出乎意料的是,白赤宫竟然没有当场发作,反而­阴­阳怪气,手一伸,从稳婆手里把哇哇大哭的小孩儿抓过去,那稳婆见势不妙,赶紧溜了出去。

“汝郎……孩子是无辜的……”

白衣剑卿缓缓站起身,李九月失去他的内力支持,又见刚出生的孩子被白赤宫抓过去,她一急便晕了过去。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可孩子的爹娘却不无辜。”白赤宫冷冷地一笑,绝美的面容上竟泛出一抹诡异的光彩。

“你把孩子放下,我们谈谈,好吗?”白衣剑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缓,唯恐激怒白赤宫摔了孩子。

“你想谈谈,行啊,何必让我放下孩子,你看他哭得厉害,多让人心疼啊。”白赤宫脸上笑意盈盈,说话轻声细语,可是眼光的妒火却越烧越旺。

“汝郎,你这又是何必。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戴了绿帽,我心存嫉妒故意没有尽力炼丹,害死了三夫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我一死难以恕罪,你要将我千刀万剐也好,折磨羞辱也好,只是别拿无辜的人出气……”

这番话,白衣剑卿自己都觉荒谬,但是他知道白赤宫在心里早已经定了他的罪,他已是心如死灰,就算白赤宫不杀他,他也是要自我了断的,只盼着临死之前,能救回李九月和这个孩子的­性­命。

“千刀万剐,我怎么舍得,这几个月我在外面见识了不少年轻貌美的男女,突然发觉,要找一个在床上能像你这么契合我的心意、叫得又大声、又能从头到尾地承受我的欲望的人,还真不容易,在没有人替代你之前,我怎么舍得剐了你。”

白衣剑卿脸­色­微白,已经习惯了白赤宫的言语羞辱,但是他仍然感到了痛苦,想要再说什么,却发现他已无话可说,如果言语上的羞辱能让白赤宫把怒火都发泄出来,那么他愿意承受。

38

白赤宫见他沉默不语,心中却更怒。

“折磨羞辱,你就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对你的爱吗?在我让你­淫­声浪叫的时候,你认为那是折磨?在我让你欲仙欲死Gao潮迭起的时候,你认为那是羞辱?白衣剑卿,我这么爱你,爱你爱到在外面天天想你,甚至赶回来看你,你就用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来回报我对你的爱……”

白衣剑卿低眉垂目,对白赤宫的话,他的胸腹之间又升出一股呕意,或许,把白赤宫话里的那个“爱”字,换成“恨”字更贴切,他却不知道,白赤宫有一句竟是没有说谎,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时候,脑中时不时想起的,竟然就是白衣剑卿。

怀里抱着美女,他嫌身体太过柔软,脂粉香太浓太烈,怀里抱着美貌少年,他嫌身体不够柔韧,随便几下就昏死过去,香­唇­送酒,他嫌没有白衣剑卿口中的ⅿi液来得甘甜,呻吟承欢,他又嫌叫得太过造作,一听就是故意讨好。

走在人群里,身前身后,无数注视的目光,或明看,或暗窥,可是却没有那一双会盯得他身体发热的眼睛,他竟然不习惯了。身体像是蚁爬一般的不自在,没有等到原定的目的地到达,他就回来了。

却没有想到,一回来就看到杜寒烟守在东华阁外,他顿时就勃然大怒,一掌把杜寒烟打昏,闯入紧闭的房门,里面的情景让他妒火狂烧。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他妒嫉的人原来是李九月,不是白衣剑卿,而是他自己的妻子李九月。

怒到了极点,他反而冷静下来,像猫戏耗子一样,用这个哇哇大哭的婴儿,逗弄着白衣剑卿。他爱上了这个男人不是,虽然觉悟得有些突然,也没有什么不可承认的,可是这不代表他会原谅这个男人的背叛,他不会杀他,他要用这个婴儿让这个男人活着承受他现在的痛苦。

除非有一天他玩腻了,不爱了,否则,这个背叛了他的男人,就要被他一直这样戏弄下去,如果白衣剑卿将之称为折磨羞辱,那他就会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折磨羞辱,让这个男人再也不敢生出背叛之心。

李九月仍旧被关回了碧水阁,包括杜寒烟,也被白赤宫勒令不许踏出自己的住处半步,唯一让白衣剑卿感到庆幸的是,新生的婴儿被还给了他的母亲。

其实白赤宫的本­性­并不坏,秉承了流水剑客的正直,在绝美容颜和高傲­性­格的遮掩下,让他更像个风流公子,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也许白赤宫在经历了时间风霜的磨练之后,会像他的外公一样成为江湖中大侠的榜样。他一直都认为是他的出现,激发了白赤宫­性­格中­阴­暗的一面,最终导致了他现在的喜怒无常。

白衣剑卿没有办法去解释他当年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世的决定,仿佛是着了魔,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白赤宫,把一切都抛弃,只为了能待在白赤宫身边。现在想来,只觉得当时过于天真,他一向心思缜密,做事必先准备周全,唯有在白赤宫这件事上,他轻率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白赤宫让人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换成了新的,下人们在房间里来去穿梭,他把白衣剑卿拉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着他喝酒,半点不避人眼。

白衣剑卿皱了皱眉,没有挣扎,心已如死灰,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39

白赤宫悠然地倒了一杯酒,举起来对着白衣剑卿突然笑道:“这是我特意带回来的绍兴花雕,你不喝吗?”

“汝郎,我们该谈谈了。”

白衣剑卿抬起眼,凝视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还是会让他心动,可是……心再动,也不过是一澜死水。

白赤宫嘴角的笑意更浓,道:“白衣剑卿,我该叫你什么?我们的关系都这么亲密了,老是连名带姓加外号一起叫,让外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感情不好。卿卿,还是剑儿?听起来都不错。我的几个妾室里,就属你最能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正准备跟你好好谈谈,看,我们默契吧。”

白衣剑卿再次皱起了眉,白赤宫的语气像在哄情人一般,与以往的恶意温柔不同,还多出了十分亲密,只怕随之而来的折磨羞耻会比以往更胜之十倍。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下身体的颤意,他努力平静道:“你愿意跟我谈,我很……”

话没有说完,便见白赤宫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闪电般地堵住他的­唇­,刹那间他怔愣了,满口都是酒香,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全身都带起了一阵暖意。

这是吻,白赤宫第一次主动吻他,浓烈的酒气中夹杂着从不曾有过的情意绵绵,几乎令人迷醉。白衣剑卿突然猛力地挣扎起来,他已经决定用死亡来了结这段孽情,不能因为白赤宫另有企图的柔情而再度沉迷。

然而,白赤宫的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令他的挣扎微弱得像是情人间的欲拒还迎。毫无疑问,白赤宫知道怎么挑起他的情yu,这一吻,渐渐发展为衣带渐宽。

下人们铺好床,识相地关上门,全都走出去。

“……汝……汝郎……你答应……应……”

被白赤宫抱起放到床上,白衣剑卿勉强还有一丝清明,然而情yu迷离的眼神显示出他已经到了沉沦的边缘。

白赤宫一声轻笑,随手拉下帐幔,道:“是啊,我们要谈一谈,坦诚相见地谈……”

对于白赤宫的拥抱,白衣剑卿只能无力地承受。他想推开白赤宫,想大声地制止这场不该再发生的错误,伸掌抵在白赤宫胸前,却发现根本无力推开……

对白赤宫他原来只是心理的无力,无法抗拒他的任何要求,而现在就连身体也已不能拒绝。

白衣剑卿心里泛出一丝苦涩悲伤,手慢慢垂了下来,却被白赤宫抓住了前臂,紧紧一拉,到他的怀抱里,狠狠印在他的­唇­上。

白赤宫承认白衣剑卿那一瞬间的表情让他的心情突然变得酸痛不已,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温柔。曾经残虐冷酷的­唇­变得极端的柔软温存,轻柔地舔触着口腔内的每一寸部分,像要触及白衣剑卿心里的每一个细节,让他沦陷在更深的情yu深海。

错愕之后他慌乱起来,奋力挣扎着逃出白赤宫的控制,却被白赤宫紧紧拥抱着,根本不能逃脱,只能被动地承受白赤宫疯狂的拥吻。

深深交缠的­唇­舌让白衣剑卿无助的任由津液从嘴角流出,滑过脸庞。他的脸已经被红晕染透,目光迷离得仿佛失去焦距。

感到白衣剑卿的呼吸加剧,白赤宫不舍地放开了他,仍然紧紧抱着不放,凝视着白衣剑卿深陷情yu却又隐隐挣扎的眼睛。

三年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开始因为这个男人的痴狂而渐渐心软,他曾经试图接受这个男人,那是一段比想象更让他感觉温馨的日子,但是,才刚刚开始,这个男人就让自己蒙受耻辱……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轻付痴心,却背着自己跟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他恨不能杀了这个男人,可是……

“我爱你……白衣剑卿,你听着,我爱你……”用最柔情的声音,他在白衣剑卿的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男人,如果用这三个字,就可以留下这个男人,他不介意说多少遍,他要这个男人,从心到身,再也不能离开,不能背叛。

40

白赤宫再次疯狂地吻着白衣剑卿的­唇­瓣,下颌,脸庞,舔着他的微厚圆滑的耳垂,含住了,慢慢地咬着。

一阵酥麻感传来,白衣剑卿不由自主地仰起上身,难过地想要挣脱白赤宫的爱欲,却让自己更深地陷入了白赤宫的怀中。

不能……不能这样……已经陷入狂乱迷情的白衣剑卿用已经处在边缘的理智妄图冲破情yu的枷锁,却只能在情潮翻涌中沉浮。

白赤宫迅速地褪下了他的衣衫,分开了他的双腿,一边热情地吻着他的脖子胸口:“分开些,让我进去……”

“不……不……不能……”白衣剑卿无助而绝望地推拒着白赤宫,但迷离的眼睛显然已经处于失神状态,双手漫无目的地挥动着,想要抓住什么让自己不再沉沦,哪怕只是一根稻草。

白赤宫吻着他的身体每一部分,原本刻意做出来的温柔,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本能的轻怜蜜爱,看到他微微皱眉就会停下自己穿刺的动作,只因不想再见到他流血的样子。

白赤宫伸进了一只手指,慢慢试图扩张。后庭的伤处微微红肿开裂,想要再度出血。白赤宫皱了皱眉,桃花眼角略微勾了一勾,妩然中更显气势。

本来已经进入一半的白赤宫明白如果强行进入一定会再次出血,退了出来,在衣袋里随手抓了一瓶­精­油,倒了一半在手便往白衣剑卿的后庭抹去。

感到下­体­私密之处被白赤宫的手入侵,即使已经被白赤宫嘲笑多次,白衣剑卿仍然不自觉地收缩下腹,阻挡异物的入侵。谁知这次却换来白赤宫更温柔的回吻。

慌乱恐惧像潮水般袭来,白衣剑卿感到一阵绝望,白赤宫是想让自己沉入情yu的深渊,从此再不能自拔来报复自己。

报复又如何?早已不顾自尊,本以为会换得他的一点怜惜,可惜这唯一的一搏也只能变成这般可笑的境地。

他是怜惜了,可是却是出于报复……

绝望渐渐让白衣剑卿变得木然,对白赤宫的欢爱也只是本能地响应。对于生命与柔情的渴望渐渐磨灭,他不再克制自己的呻吟,让自己沉浸在欲望中。

“啊……不……啊啊……啊……不要--”

看到白衣剑卿狂乱地响应自己,长发散乱在枕上,平添一种­性­感,白赤宫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住他的­唇­。一时情动,竟然难以克制,差点就喷­射­出嗳液。

强忍再三,白赤宫仍然坚持不了多久。这场刻意的情yu不知何时开始变了味,染上了一层少见的梦幻般­色­彩。这次的欢愉虽然短暂,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受。

情事之后,白赤宫卧在白衣剑卿身旁,从身后抱着白衣剑卿的身体。怀中的躯体跟三年前比起来几乎不能比了,瘦得几乎能咯到骨头,白赤宫紧紧抱着他,感到自己似乎太过用力而稍稍松开手臂,却仍然将他困在自己的怀中。

黑暗中,白衣剑卿的身体仍旧因为Gao潮的余韵而微微轻颤,纵然已是心如死灰,死志已盟,身体却背叛了他的心,在白赤宫的高超技巧下攀上了一个又一个情yu的高峰。动了动手指,一阵无力感刹时涌遍全身,这一次没有粗暴的交欢,却让他比以往任何一次交欢更累,累到几乎连手指也抬不起来。

白赤宫到底要做什么?从情yu迷乱中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白衣剑卿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乏力的身体被白赤宫霸道地拥在怀中,他这一动,立时惊动了白赤宫。

41

“你还醒着,我们再来一次……”白赤宫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不……” 白衣剑卿微弱的抵抗几乎可以无视,因过度呻吟而变得嘶哑的声音反而透着一股浓浓的情yu味道,简直就是在勾引。他只叫了一声就紧紧闭上了嘴,心中却悲哀的想到,连跟白赤宫谈一谈的愿望,只怕也是无法实现了。

“你很喜欢吧……今天的你非常热情……”白赤宫的欲望滑入他的后|­茓­,非常顺利地进入,那里已经因为过度扩张而无法合拢,“这里很热……热得几乎要把我融化……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爱到……不能离开你……我不会再让你背叛我,我要你的身体从今往后只能为我而颤栗,你承欢时的媚态只有我能看到,除了我谁也不能让你满足……”

白赤宫话语中浓重的独占欲,让白衣剑卿从心底里感觉到一股寒意,蓦然间,他终于明白了,白赤宫换了一种报复的方法,他要利用自己对他的爱,把自己从一个情yu傀儡,进一步变成他的情yu奴隶。

“我爱你,天知道我怎么会突然爱上你……或许我早就被你迷惑了,却一直都不知道……你真的好心计,用三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在我心里种上情蛊,你让我戴绿帽,你害了凤儿,我竟然两次都不能下手杀你……要不是这一次,我还不知道我已经这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我也要让你不能没有我……”

随着话语声落,白赤宫的动作渐渐加快,他口口声声说爱,却没有发觉自己的行为,仅仅只表现出对这具身体的迷恋。

究竟是谁先成为了谁的情yu奴隶?

白衣剑卿发出了一阵轻笑,低低的嘶哑笑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回荡,宛如血泣。

“汝郎……够了……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

他的身体像波涛中的一叶小舟,情yu如浪一般袭卷全身,只是这一次,他终于不再迷失,勉强提起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右掌向自己的心口狠狠击去。

一声闷响。

这一掌已尽全力,却没有震断自己的心脉,竟是忘了他本就重伤成屙,内力不足原本的三成,又耗去许多为李九月恢复体力,现在的他,连自我了断都做得不利索,第二掌刚抬起,却被白赤宫一把抓住。

“你做什么?”他的声音惊怒不已。

白衣剑卿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那一掌,虽然没有震断心脉,却也引发了他的旧伤,胸腹间一阵剧痛,蓦地喉咙一甜,血腥的味道渐渐弥漫了整个口腔,只是因为人躺着,血没有喷出口,却从嘴角缓缓地逸出来。

白赤宫脸­色­大变,连忙送入一股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嘴里喃喃着:“你不可以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休想……休想……”

这一刻,白赤宫想起了凤花重断气时情景,一具温软的身体,就这样渐渐冰冷,再也看不到曾经的如花笑颜,再也听不到深情的呼唤,凤花重的死,让他刹那间有种错觉,仿佛当时在他怀中渐渐冰冷的,不是凤花重,而是白衣剑卿,他的全身都因这个错觉而变得奇寒无比。当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于是喝了很多酒,醒来时他已经躺在白衣剑卿的身边。

而现在,错觉已经就快要成为真实,白赤宫再次感觉到从内而外的寒冷,这一次他隐约地察觉,这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叫做恐惧。他不想白衣剑卿死,谁都可以死,只有白衣剑卿不能死。

源源不断的内力被输送入白衣剑卿的体内,他这才发觉,白衣剑卿体内的经脉堵塞了好几处,内伤严重。

“该死的……”

白衣剑卿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白赤宫发现这个事实之后,骂了一句,飞也似地冲回凤花重生前住的漱兰阁,翻出一堆药,拿回来拼命给白衣剑卿服下。

白衣剑卿被他一番折腾,清醒了几分,发现白赤宫居然不惜损耗内力来救他,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一丝讽笑,何必呢,为了折磨他,居然浪费这多么药物和内力。

“我不会让你死……”发现他醒了,白赤宫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霸道的语气并不能掩盖他此时的慌恐。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强求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这三年,你折磨我,我也没让你舒心过……本来我想一走了之,可是我做不到,与其让我们都痛苦,不如让我……一死百了……”

42

咽下口中的血,断断续续说了几句,白衣剑卿的气息渐渐微弱

白赤宫手一紧,声音陡的变冷。

“你休想……你给我戴绿帽,你害了凤儿,就想一死了之,不行,我不答应你就不能死……白衣剑卿,你听好了,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白衣剑卿几乎又想笑了,白赤宫的话又无理又霸道,只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控制一个人的生死,闭上了眼,他不再说话。

他感到累极了。

“你休想死……休想……”白赤宫见他闭上眼,已是死意决然,心里猛地一窒,狂怒起来,“白衣剑卿,你别想以死来逃避,别忘了,李九月和你的儿子都在碧水阁,你死了,我就拿他们来陪葬。”

白衣剑卿眼角动了动,终是没有睁开。他认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本想激怒白赤宫以求速死,可是白赤宫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现在再辩解反沦为可笑,能做的已做尽,如果白赤宫执意要牵连无辜,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事实上,他并不认为白赤宫会真的这么做,否则李九月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前,就已经死几回了。

白赤宫­性­格里最­阴­暗的一面,也仅只是对他而已,白衣剑卿无声地咧了咧嘴角,能把白赤宫逼到这份上,他这三年也不算白过。

白赤宫见他竟然没有反应,一时也不知怎么办,随手点了白衣剑卿的|­茓­道,才拂袖而去。

之后一个月,白赤宫天天用内力替白衣剑卿疗伤,什么灵芝、人参也照着三顿喂给他吃,终于将他的伤势稳定下来。然而白衣剑卿的伤毕竟拖得太久,白赤宫用尽方法也只能让他暂时不死,凤花重留下的药有限,一旦用完,白赤宫便再也没有办法了。

因此,白赤宫不得不离开白家庄,准备去请隐居在杭州城外的“怪华佗”。既然外号里带着一个怪字,自然是个脾气古怪的人,但医术却绝对没话说,白赤宫也拿不定是不是能请来这位江湖前辈,只希望他已故的外公流水剑客面子够大罢了。

白赤宫走的时候,留下白安看着白衣剑卿,仍是放心不下点了白衣剑卿的|­茓­道。白安还是小孩子心­性­,让他整天呆在一个躺在床上不说不动的人身边,着实无聊,只待了一上午,喂了白衣剑卿一点粥后,他就坐不住了,在房间里东摸摸西转转,转到窗户边,却见丫环绿玉在向他招手,他大喜,直接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绿玉姐,你找我?”

“白安,你有力气不?”

“当然,绿玉姐,你看我这儿的肌­肉­,硬着呢。”

“那好,我有事要你帮忙,你帮不帮?”

“这……公子吩咐我不能离开东华阁……”

“就一会儿功夫,误不了你的事,走吧。”

“好……好吧……”

两人前走刚走,后脚便有人悄悄进了东华阁,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抚过白衣剑卿枯瘦憔悴的面孔。谁知白衣剑卿突然睁开眼睛,吓得她手一缩,退了一步几乎坐倒在地上。

“大夫人……咳咳……”

白衣剑卿轻咳了几声,竟然缓缓撑坐起来,白赤宫点住他的|­茓­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李九月的模样也没比白衣剑卿好到哪里去,头发散乱,容颜憔悴,眼睛还是肿的,显见来之前就已经哭过了,她的手里还抱着刚满月的婴儿,瘦弱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连手

上的孩子也抱不住。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忽然跪在了床边,眼泪又顺着面颊滚落。

白衣剑卿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枯瘦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笑意。

“大夫人……咳咳……请起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的手伸过去,试图扶起李九月,然而却没有力气,只能图然一叹,依旧面露微笑地望着李九月。

李九月轻轻抹去眼泪,道:“你为什么要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

白衣剑卿一怔,缓缓道:“大夫人何出此言?”

“我那天喝醉了,一直以为那人是你……可是你否认了,我知道……如果真的是你,你不会不承认,你是白衣剑卿,就算身为男妾,白衣剑卿就是白衣剑卿,不是做了不敢认的人,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欺人欺己……”

“大夫人……”白衣剑卿的手在熟睡的婴儿脸上摸了摸,“这就是我的孩子,剑无情,很威风的名字,不是吗?”

李九月怔怔望着白衣剑卿,突然失声痛哭,旋即又想起什么,强抑住哭声,把婴儿塞进白衣剑卿的怀里,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用力砍向他脚上的铁链。

43

铛铛铛!

金属撞击的声音连连响起,李九月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少力气,那铁链竟然被砍出一个小缺口,显见这匕首锋利之极。

“大夫人,你这是……”

“你带着孩子走吧……”

白衣剑卿苦笑起来,拦住李九月,道:“大夫人,我若能走,又何至于等到今天。”

“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你既然承认了他,就要担负起父亲的责任,你知道吗,前几天汝郎他跑到我这里,看着这孩子,眼睛里直冒绿光,我吓坏了,以为他要杀了这孩子……他一定会杀了这孩子的,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你逃吧,为了孩子,我求你了……”

“大夫人……”

“你不必担心,汝郎他不会为难我……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

“大夫人……”

“求求你了……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没了他,我也活不成,你带他走,我虽然看不见他,可是我知道他活着,知道你会好好照顾他,我就安心了……”

随着李九月的哀求声,缚住白衣剑卿大半年的铁链,也经不住连番的砍击,一声轻响断裂了。

白衣剑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好,我……走……”

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白衣剑卿抱着孩子,回头又望了李九月一眼,她露出笑颜,宛如荒草中的一抹红艳,惊人的美丽。微微一怔,白衣乍然飘起,顷刻间,这具清瘦的身体已远在数丈之外,风吹拂着他的散发,宽大的白袍鼓了起来,仿佛一只白雁,振翼掠林而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嫁与……”

目送着白衣剑卿远去的身影,李九月低低地轻吟,然而到那一句“嫁与”,她却已是泣不成声,手从怀里颤颤地拿出一粒药丸,红如胭脂,上面裹着一层蜜蜡,剔透如泪,异香扑鼻。她捏破蜜蜡,眼一闭将药丸送入口中。

胭脂泪,很凄婉的名字,却是剧毒之药,含入口中,甘中带苦,蜜制的药丸会一点一点的融化,宛如烛泪,慢慢耗尽,当药丸全部融化,也就是毒发毙命之时。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李九月微惊,转过身来,却见杜寒烟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艳丽的面庞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神情。

“表姐,你终于让他走了。”

李九月走到床边,在白衣剑卿躺过的地方躺下,望着杜寒烟,道:“表妹,你帮我把白家大院里的男人……都杀了吧……”说着,她慢慢闭上了眼。

“表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杜寒烟伸出手,帮李九月把被子盖上,然后飘一样地离开了东华阁,片刻后,一声声惨叫隐约传来,听入李九月的耳里,终是忍不住从眼角渗出泪来。那一晚,不是白衣剑

卿,就只可能是庄里的男人,她不知道是谁,所以……只能全杀了。

许久之后,杜寒烟终于回来了,她似乎已经洗过澡,­精­心打扮过,眉不点而黛,­唇­不涂而朱,发髻高高盘起,额心点着梅花妆,艳­色­逼人,宛如牡丹国­色­天香。

她的手上捧着一盆清水,放在床头,用手巾沾了水,轻轻地擦拭李九月的脸。李九月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尚有余温。杜寒烟仿佛不知道她已然断气一般,放下手巾,从袖里拿出胭脂水粉,仔细地为她上妆。

“表姐……你是最美丽的……是我的……再也不会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望着李九月沉睡一般的脸,杜寒烟紧紧地抱住她,蓦地尖声大笑起来。似疯似狂的尖笑声,在已经空无一人、遍布血腥的白家大院里回荡着,仿如鬼泣。

当白赤宫第二天赶回来,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遍地尸体,血渍已经­干­涸凝结,空气里的血腥气引来了一群乌鸦,围绕在白家大院的上空。所有的男人都死了,女人却一个也不知去向。

发生了什么事?

白赤宫又惊又怒,什么人敢在他白家庄大开杀戒。蓦地他脸­色­一变,飞身往东华阁而去。

砰!门被撞开了。

“白衣剑卿……”

一把掀开帐幔,乍入眼的景象几乎让他停止呼吸。空的,床上没有尸体,他一口长气这才吐出来,只觉得心头一阵乱跳,他几乎怀疑如果自己看到的是白衣剑卿的尸体,会不会因此而发狂。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对白衣剑卿并不仅止是身体上的迷恋,似乎存在着更深的东西。

地上的铁链被砍断了,白衣剑卿一定是被虏走了,大开的窗户被风吹得左右晃动,白赤宫转身就跃出了窗户,一道红绫拦住了他的去路。

“寒烟?你还活着。”白赤宫心中一喜,“庄里的人都是谁杀的?”

杜寒烟轻轻一笑,道:“你想知道?”

白赤宫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道:“你怎么了?”

“我很好……”杜寒烟笑得更欢了,“过来,你过来啊……你不是想知道庄里的男人都是谁杀的,我告诉你……”

“寒烟……”白赤宫见她语气、神情都与往常大异,不由更是惊疑,止步不前。

杜寒烟却突然哭了起来,用手捂着脸道:“都死了……太可怕了……全都死了……”

她这一哭,白赤宫却心软起来,只当她是受惊过度,走过去把她拥入怀中,道:“别怕……告诉我,是谁­干­的……”

“是……是……是白衣剑卿!”

44

杜寒烟一句话让白赤宫心神大震,就在这一瞬间,杜寒烟的红绫一翻,突然紧紧缠住了白赤宫的双手,匕首闪着寒光,直直刺向他的心口。

白赤宫反应也快,内力迅速聚于双手,突然爆发震断红绫,同时抽时急退,却仍然慢了半步,胸口被匕首刺入了寸许深。

“寒烟,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表姐死了,被白衣剑卿害死了,表姐死了,你也别想活……”杜寒烟状似疯狂地又扑上来。

“白衣剑卿,他怎么可能?”

“对,就是他,他杀了表姐,杀了你的儿子,杀了全庄的人,白赤宫,你看看你,你留了一个杀人凶手在身边,你后悔了吗?”

白赤宫脸­色­大变,失声道:“痕儿……不可能,不是他,不是他……杜寒烟,你为何骗我?”

杜寒烟突然停下手,尖声道:“事实就在眼前,白赤宫,你被那个贱男人迷惑了吗?”

白赤宫寒声道:“他没有道理这么做。”一个自己都不想活了的人,怎么会去滥杀,更何况白衣剑卿本来就不是滥杀的人。

“你现在相信他了……”杜寒烟的笑声更加尖锐,“那么我说表姐的­奸­夫是白衣剑卿的时候,你为什么想也不想就信了……我知道了,白赤宫,原来你早就爱上他了,你吃醋了,所以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他背叛了你,哈哈哈……太荒谬了,白赤宫,你先娶表姐,又被我所迷,再纳凤花重,你爱过我们谁,不过是贪我们容颜美丽……白赤宫,你是个不懂爱的人,想不到最后你竟爱上一个男人……这是报应,哈哈哈……你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惜……你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

她手里的匕首突然反转,用力刺入了自己的腹中,缓缓倒在血泊中。

“白赤宫……我……告诉你……你的儿子还没死,他在……在东郊荒狼坪……那里……有狼群出没,你现在去救……还来得及……白衣剑卿……他刚刚出西城门……你现在去追……追……得上……你选吧……哈哈……哈……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

白赤宫脸­色­一片铁青,大袖一挥,身影在原地陡然消失,杜寒烟不曾看出他究竟往哪个方向去的,她也不在意,只是从地上吃力地爬起,往西湖边上跌跌撞撞,那里停着一只木筏,洒满鲜花,花瓣中躺着的,正是李九月。

“表姐,我们不要理会那些人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爬上木筏,与李九月并肩躺着,木筏往湖心缓缓飘去,她却笑得幸福安详。

尾声

燕州城外,温家马场。

夜­色­深觉,星光如豆,淡淡的月­色­下,一道白影闪入了温家马场内,在一间木屋前停了下来。

“咳咳咳……”

白衣剑卿没有说话,却忍不住发出了一阵低咳,消瘦如柴的身形,在夜风中显得萧琴单薄。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熟睡中的婴儿,怕惊醒了婴儿,他用手紧紧捂住嘴,将咳声压在

了喉咙里,隐约中,感到口中微微腥甜,让他勉强咽了回去。

木屋里,传出了一声冷哼,白衣剑卿眼中一喜,然而冷哼声过后,却再也没有声息,他的心也随之而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白衣剑卿站在原处没动,屋里的人也没有出来,天­色­渐渐开始发亮,而白衣剑卿的眼前却一阵阵发黑,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杭州与燕州,相隔何止千里,他用这样的身体赶来,已经是拼了命。

屋里的人,是他此生最为敬重的大哥尹人杰。

李九月把孩子托给他,他却知道,即使自己不求死,重伤无治的身体也不可能将这个孩子养大。三年前,他自毁前程,嫁给白赤宫为妾,江湖中的那些兄弟朋友已经与他断绝了关系,只有尹人杰,不惜千里赶到白家庄,强行要带走他,他以命相拒,气得尹人杰当场割袍断义。

然而现在,他却知道,只有尹人杰,才是能帮他照顾这孩子的人,即使已经割袍断义,在尹人杰的心里,他们仍然是兄弟。

如果能消尹人杰心头之气,他就是在这里站上十天十夜,又有何不可,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撑下去。

“尹大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不想来气你,只是有一事相求。这孩儿叫剑无情,我有事情要去办,不能照顾他,思来想去,只有尹大哥你足以相托……咳咳咳……尹大哥,你养他几年,待他长大了,便让他在你身边做个小厮,也算报答了你的养育之恩……尹大哥,我把他放在这里……你真的不愿见我一面么?”

木屋里依旧无声。

“尹大哥……我去了……”

白衣剑卿轻轻将怀里的婴儿放在一垛柴堆上,解下自己的外袍将婴儿的身体盖住,忍不住捏了捏婴儿粉­嫩­­嫩­的面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场之外,碧草连天,渐渐发白的天边,几缕云彩被染成了粉­色­。远处,皓皓白山,直耸入云。

燕山。

白衣剑卿的思绪渐渐飘远。

三年前。

他在燕州古道上初见白赤宫,那时少年绝­色­,手摇玉扇,顾盼之间,风采翩然。

­色­不迷人人自迷。

然而,真正让他沉沦的,却是在燕山的一处山洞里。

错,从那里开始,便还从那里结束。

原来的山洞已经找不到了,他也不在乎,只往燕山深处走,他要走到他的身体再也不能负荷为止,让生命结束在上天决定的终点。

眼前,出现了一间茅屋,夏天的时候,经常有人进燕山打猎,这是供猎人歇脚的地方。他露出了解脱般的笑意,就是这里了。

他一入茅屋,身体便因脱力而昏厥过去。

山外十月正深秋,山内已是腊月冬。他昏迷了一天一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山里已飘了一夜的鹅毛大雪,在凌晨时分,雪停了,风犹不止。

“咳咳咳……”

他终于醒了,神智仍未清醒,张口就是一阵猛咳。伴随着咳嗽声,是半间茅屋受不住雪压而倒塌的声音,灰木夹杂着冰雪四下飞溅,空气里还飘着酒香,有一只酒缸也被砸破了。寒风一下子从倒塌处横扫了岌岌可危的另半间茅屋。

“咳咳咳……咳……咳咳……”咳嗽声更剧烈了。

铺在地上的稻草随着寒风的横扫四下乱飞,他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倚在墙上,原本被压在身下的稻草也被寒风不客气地虏走。

“锦剑裘衣江湖行,曾与天公比高低,自轻自贱咎由取,荒山野屋受风欺……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猛咳,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喷出来,他不得不蜷紧了身体,按紧了胸口,多年积压下来的伤痛似乎被这一阵咳嗽激发出来,一阵阵痛楚挤压着他的内脏,手脚冰冷,心也冷。过了半晌,痛楚似乎减少了些许,或者是他已经痛麻木了,想从丹田里提一口气来抵御寒冷,却发觉丹田里空空如野,他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内力,生命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真的活不成了,他反而轻松了。

他的手在衣内摸索了一阵,然后颤颤地举起,手里,是一面铜镜,镜背面,雕着一枝并蒂莲,镜面似乎经常擦拭,光亮如新。拨开散乱的头发,镜里显出一张面­色­蜡黄、形如枯犒的面容。

“哈哈哈……这就是我逆天而为的报应……报应啊咳咳咳咳……”他想仰天大笑,却只发出了如猫狗垂死时的呜鸣,并且又猛咳了一阵,手捂在嘴上,待放下时已是一手的咳血。

嘶……

他用力撕下了内衣上半幅衣襟,铺在身前,指尖沾了血,颤颤地写道:吾生二十年,学文习武,自恃甚高,初入江湖,结友三人,少年意气,指点江山,十年共创不世基业,人称吾白衣剑卿,问世间潇洒,谁堪比?然燕州访友,路晤少年白汝郎,形美气傲,竟如魔星入心,弃友叛教,自轻自贱,甘为男妾,施计逼娶,受世人万般辱骂,汝郎视吾为路人,几年折辱,吾甘之如饴,原求一生相伴而终不可得,身败名裂亦此生不悔……不悔……不悔……

最后两个“不悔”,劲气逼人,竟仿佛是用他一生力气而书,指尖磨出一片血­肉­模糊,到最后滴血而成字,一笔一画,道尽一生孽情。

他又笑起来,从口中逸出的,仍是垂死般的呜鸣,缓缓抬起压在血衣上的手,寒风一声呼啸,将轻飘飘的丝质衣襟一卷而去,转眼无踪。竖起那根手指,他狠狠地一折,剧痛袭来,却连眉也不曾抖动半根。

指断情断,汝郎啊汝郎,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再见。

他摸出火折子,火光一闪,点燃了因屋塌而流了一地的酒,火窜了起了,烧起了随风乱飞的稻草,借着风势,火光一下子包围了整个茅屋。他凝视着眼前的火海,眼里渐渐模糊起来,跳动的火光里浮现出一张让他梦魂萦牵的面容。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对着那张在火光里晃动不已的面容微微笑了。

汝郎,你自由了。

汝郎,我也自由了。

白赤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找到燕山来。那一天,当他赶到荒狼坪的时候,只见白安和绿玉两个人抱着白月痕,正在玩闹,他立刻知道自己被杜寒烟骗了,转身就去追白衣剑卿。原以为重伤之人走不快也走不远,却不料白衣剑卿不仅是拼了命地赶路,而且他江湖经验比白赤宫高也不止一截,很清楚怎样隐藏自己的行踪。

只是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婴儿实在太瞩目,白赤宫走走停停,好不容易从白衣剑卿的留下的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他是往燕州方向而去,他当时心里就是一凉,燕州,是他们初见的地方,难道白衣剑卿竟然是要到那里去了断自己的一生。

被自己的猜测给骇到,白赤宫快马加鞭地直奔燕州,他把整个燕州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白衣剑卿的身影,正在茫茫不知往何处再去找时,他心里突然一阵不安,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燕山。

对了,还有燕山,那个让这一切开始的山洞。

他找到了那个山洞。

三年来,山洞里依旧泉水叮咚,什么也没有变,只是来的人,已经变了。

白赤宫没有在山洞里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他怔怔地站着,蓦然间,他感觉到心头刺痛不已,倏地转身冲出了山洞。

“白衣剑卿……白衣剑卿……白衣剑卿……”

一声声,说不出的心痛。

一声声,道不尽的悔恨。

一阵风呼啸而过,半空中,一幅衣襟晃悠悠地飘落在他面前。

“不……”

片刻后,一声嘶声裂肺的哀吼传遍了整座燕山,燕山顶上,积聚了不知多少年的积雪,在这一声哀吼下,轰隆隆地崩塌了。

坠落的积雪撞上了山石,激溅出一片白蒙蒙的雪雾,刹那间天地苍茫失­色­。

依稀间,他记起,寒风凛冽,荒草古道之间,白衣赤马,悠然而至。

初见,他送他一坛美酒,不及相谈,他给予他灿然一笑。

他问他是谁,他一声长笑,长吟出自己的名号,打马而去,留给他一个遥不可及的潇洒背影。

白衣折梅驾火影,侧身天地一剑卿……

他蓦然心痛如绞,一只手紧紧揪住胸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他几乎不能呼吸,张开嘴拼命吸气,却……越吸越痛……眼前渐渐迷蒙起来,模糊中,仿佛又见那人的笑颜。

那人坐在赤马之上,风扬起了他的黑发,他的手里拿着一坛酒,遥遥举起,头一仰,将所有的酒灌入口中,然后他抹去嘴边的酒渍,转过头,忽然一笑,轻轻唤了一声。

“汝郎……”

他心头大震,张开嘴想到应声,然而……从口中吐出来的只有仿佛透不过气来的沉重喘息。那人却一拍马,转身向着远处而去。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他突然冲了过去,飞也似地在陡峭的山崖间追赶,他的手拼命向前伸着,试图抓住那一缕白。

终于,他停下了,再也跨不出半步。

面前一片白雪皑皑,一间烧成了灰烬的茅屋,冒着缕缕余烟。

他一动不动,蓦然疯一样在仍然烫手的灰烬里翻找,双手被烫出了泡,烫掉了皮,他似无所沉。

可是……灰烬下,什么也没有。

-END-

白衣剑卿(第四部)碧海情天 BY: 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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