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入眼刺痛,冷血踉跄了一步,背靠着窗格,伸手用力擦了擦眼睛,追命又是一脚踢将过来,冷血以掌为剑,抢位横劈,直朝追命胸腹间疾劈过去,追命就地一滚,手撑地又飞脚踢去——“你们打够没有?”无情合衣而起,冷冷的说道,声音不大,足够让那两人听到,“这在穆王府,你们两个都安份些。”
冷血狠狠瞪了追命一眼,拿件干净的外衣走到床边,披到无情的肩上,眼神也变得柔和:“大师兄,你那里……要不要紧?”
无情脸红了红,浅蹙了眉,捂嘴轻轻咳嗽了几声。冷血无比自然的把他拥进怀中,一边撩起他的长发轻抚他的背脊,一边从无情头顶上望过去,对追命瞪了眼睛。
那股子狼崽的独占欲写在眼里,追命几乎觉得他是耀武扬威,洋洋自得的炫耀了。有点好气有点好笑有点伤心有点担忧,五味杂陈中,追命只好仰头喝酒,幸好他还有酒。
“冷血,”无情终于止住了咳,喘着气说道,“你去外面,我有事要跟你三师兄说。”
冷血微怔:“我为什么要去外面,我也要听。”他手上稍用力,搂紧了无情,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人独属于他,就不想再让任何人有染指的机会。
无情带着几分倦意看了冷血一眼,“我的话你不听了是吧?”他淡淡说道,跟着眸色一亮,如月魂尽慑,语调微提,厉声道,“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大师兄!”
冷血面有难色,瞟了追命一眼,又看看无情,终是松了手站起,又不依不饶的弯腰在无情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才捡了剑期期艾艾走出去。
追命一直斜斜倚桌而立,微微晒笑着,既落拓又落魄,而且仍不忘喝他的酒。
听得冷血出门后重重的关门声,追命把酒葫芦挂到腰间,弯腰从地上捡起无情的发带——那是床事之间被冷血顺手扯掉扔下来的——稍一迟疑,他看到地上那块龙纹佩,捡起来仔细辨认一下,他皱起眉,默默的走到床边:“你和冷血……”
“你不是都看到了?”无情抬睫看了他一眼。
追命想讪笑几句,却是住了嘴,坐下来,把龙纹佩交到他手中,然后慢慢用发带束着他的黑发说:“我可不是冷血。”
“嗯?”
“我所求的,不是你。”
追命轻轻的把那发带打了个结,束紧,慢慢抚着那发,从额际至他腰间。
“我所求的,只是你平安、快乐、不寂寞。”
镜湖山庄的拈花少年,虽只是惊鸿一暼,却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画面。
所以,只要他平安、快乐、不寂寞,给他幸福的人是谁都行。
“只是,你如果是假装幸福,我还是不会把你交给别人的。”
追命坚定的说道,醉眼异常明亮的看着他,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他知道无情心里都明白。
你想用打发野人的办法来打发我,却是不成的。
无情叹气,“你跟冷血来这儿到底是干嘛的?”他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缠战下去,他很倦很乏,留给他思考的力气不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想。
“自然是带你回去。”追命笑道,“我现下看到这块玉,”他指指无情手中的龙纹佩,“更觉得我来这趟是应该的。”
无情冷哼一声,“冷血一个人引了那么多王府守卫,自然是为了你行事方便。你去了这一个多时辰,查到些什么?”
“你先答我,你自愿留在穆王府,是不是因为那泼墨桃花图中,暗喻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追命说道,“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无情摇头,“不是我,是家父。”他拍拍追命的手,示意要起身,追命摇摇头,轻按住他的肩膀,“你要什么我拿给你。”
无情耳根都红透了,表情还要强自镇定,追命笑着站起,顺着无情目光的方向把屋中放满书卷的桌子搬到床边,又拿了屋角的那个红木盒子过来放到他手边。
“家父是华山弟子,看到[华山归田]这句话的时候,我便知与家父必有关联。”无情说得波澜不兴,“家父本名成亭田,世叔是知道的,世叔应比我早破解出画中谜语,他激我来三同,是因此画与我家有关,所以让我自己来解决。”他平静的看了一眼追命,“我家的灭门案,江湖上的人虽然知之甚少,但穆王府既然放出画谜要找我父亲,迟早也会找到我头上。”
“所以你把我们都打发走,是知道穆王府的人马上要来为难你,便想独自一个人应付穆王府的人。”追命一点都不吃惊,“对方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你也是狂妄得过分,所以,吃了容隐的亏了吧!”
他的表情好像是真的在责备无情,暗地里,手却握紧,握成了拳。
无情的唇角微微扬起:“别忘了画上还有另一句话,[鞋诏改朝],关于这句,我心里多少是有些底的。他们要找家父,多半是因为这句话。我有把握,他们得留我这条命。”
“这件事情你也知道?”追命吃惊道,“你……家……去世时……你……”他有些支吾,大概知道无情心底的伤痛都在心的哪些位置,他便不敢太提及那些让他伤心的事情。
无情傲然一笑,却不在意,“我是在没有把握时便自投罗网、任人宰割的人吗?”他把玩着手中的红木条盒,“只是我想不透,为什么容隐会在见到我之后,就命江湖上传闻的泼墨桃花图没了声息。我听到他自称容隐,便想起一些旧事。”说着,无情仔细的将二十年前太后的宴席中发生的事情说与追命听,“……这事被门下省的起居舍人详细的记录下来,我曾读到过。家母绣技无双,我幼年也是有些印象的。”
“所以你自愿留下,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追命叹了口气,忍不住又责道,“容隐找了铁手回来助你治病,我从三同城一路追查到此寻你踪迹,你倒怕是阻碍着你查案了是吧?”
他仍然是责备着,有点伤心喝他的酒,有点心痛的醉。
“你要我回去报平安,还对容隐说什么你情有独钟铁游夏,是因为你对二师兄积威最久,若我不在,单他一个人,很容易就会为你的威慑而惧,被你打发走。”
无情在追命的这一连串责备前,眉眼莞尔,他笑得极好看,像涟漪在水里开花漾去。
“你说说你今天晚上去追查了什么,我说了这么久,也该你说了。”无情将红木条盒抱在怀间,极疲乏的合了眼靠在床头。
“是,大师兄。”追命伸手把锦被拉上些掩过他的胸口,然后才说起他与冷血分头行事后的行为。
他在查实那些不合常理的大盾牌后,便想起曾经在客栈中见过的巨大连弩,暗想三同穆王府虽没有养兵之闻,却有兵刃之实,一个封疆自治的王爷,若是有钱,又有器,“兵”这种东西,实在是好招募得很。而铁手曾经提到过,将他“请”来穆王府的骑兵,如影般出现,又在进入别院后突然消失掉,训练有素,步仗齐整,实在不像是王府中用来做仪仗的普通兵马。于是追命便跟上那些运送大盾牌的车马,走了半个多时辰,一直跟踪到一处隐蔽得十分小心的兵营中,记好了方位,才打转回来。
“兵营中以三垒为纲,分石而设,”追命拿笔点了墨,正准备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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