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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批追兵同样无功而返。

“你又怎么了?”许汉瘅眉头拧得死紧。

“我感动嘛!”

许氏兄弟对视一眼,女人!

“有十几年了呢,都没人陪我吃饭……”

江小小一边流泪一边盛饭,泪越流越急,窗外的雨也越下越大。

“那就快吃吧,别让它凉了。以后我天天陪你吃饭。”许大哥比较有哄女人的经验。

“骗人!”

真不给面子!许文冉有一些不悦。

“别哭了,快吃。”许汉瘅的命令简洁而有力。

“看你那张棺材脸哪还吃得下去……”江小小埋头嘟囔。

“那你要我怎么样?”

相处至今,许汉瘅已经不敢再说什么“吃不下就不要吃”这种话。有例可证,每次较劲,到头来总是他的膝盖先打弯。

“你应当高兴点儿!”江小小要求。

这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又不是说高兴就能高兴得起来的!

“你的蕃茄酱快被你的眼泪冲走了。”许汉瘅指着她的盘子说道。

“呀——!真是的!”江小小大叫不已。

看她鼻子眼睛红通通,小嘴动个不停,忙不迭地挖蕃茄酱吃的模样,许汉瘅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许文冉当场错愕。

能把许汉瘅的情绪摆弄在股掌之间的,江小小是第一人!

还是个女人!

今天的雨肯定是红的。

“……当时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她带回来了。”

许文冉没费半分力气,只消讲出江小小当街被人追赶的惊险过程,许汉舁就自动自发地招出江小小之所以会待在许家的前因以及可能会有的后果。

“我说嘛,你家外面怎么会有那么多警察遛达。”空捏一把冷汗,还以为是自己败露了呢!

虽然乔装成普通的路人,但五十九分的装扮水平却逃不过他专家级的眼睛。

“现在还好些,你知道刚开始他们扮成什么吗?”许汉瘅笑得无可奈何。

“什么?”

“摊贩。”

“哈哈哈……”许文冉一阵爆笑,直笑出两滴英雄泪。他怎能不笑?就是因为警察头脑简单到如此地步,他们这些人才能快快乐乐地活到现在,“小弟,你也知道,这些警察害得我好没成就感。”

许汉瘅点头称是。

许文冉平躺在床上,看着弟弟说道:“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机灵—点,聪明—点,身手好一点,再有毅力一点的警察当对手,就像好莱坞影片里的不死神探,就算栽在那些人手里,我也死得心生情愿。”

许汉舁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你不信?”许文冉跷着—二郎腿笑着道,“我现在是独孤九剑,但求一败!”

许汉瘅不说话,走到窗前点起—根香烟。

雨下得很大,明天会降温。

认输!许文冉一跃而起,“你说吧。”

许汉瘅眯眼打量自己在窗上的影子,缓缓吐出口中的烟圈,说道:“不管江小小是真欠地下钱庄的钱也好,假欠也好,她被人追捕是事实,所以她犯上黑帮也是事实。我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那些人追她追得那么紧却没有找到这里来?我说追得紧是因为她才出去五六个小时就被那些人看到,我不认为这是个巧合,你知道黑帮做事有他们的规矩,他们会在盯住目标的同时向上一级请示,一般说来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更不会当街追赶目标……除非是帮内下过格杀令……”

“没有,没­操­家伙。”忏悔,说粗话了。

“这么说他们是要话的了……”这大概就是小丫头有恃无恐的原因吧,只要不被逮着就没事,“另外,我相信他们肯定已经知道小小在我家,我的身份、住址、车牌都是有迹可循的。当然他们绝对不是忌惮外面那些警察的缘故,所以我想,他们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至少认识爷爷和爸爸,而且关系还不错。”只是不想撕破脸皮。

许汉瘅转身看向哥哥。

许文冉瞪大眼睛,颇有损他的帅哥形象。

“Shit!你怎么不去当警察来抓我?”

“我既不想被自己的部下活活气死,也不想被自己的爷爷活活掐死。”许汉舁笑着按熄烟蒂。

许文冉挥挥手,“OK!OKI我会去调查和我们家祖宗十八代有过交情的帮派,然后呢?”

“什么?”

“怎么处置江小小?”

“你说该怎么处置?”

许文冉沉吟了一下,说道:“肯给三分薄面的就是朋友,与朋友结仇的人就是我们的仇人,都是仇人了还跟他客气什么?明天我就把小丫头赶出去,让他们想把她怎样就把她怎样,做叉烧包还是烤人­肉­串都和我们无关!”

“好啊,欢迎,我最近正嫌她烦呢!”

许文冉最怄的就是小弟这种气定神闲的模样,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学不来。也罢!明天和小小学几招把他气得蹦蹦跳的法子,看他破功也是件快意的事情。

正事谈罢,许汉瘅识趣地离开,不想打扰哥哥的休息。

“原来是嫌她烦才将她赶到大街上去的呀!”许文冉冲着离去的背影怪声道。

“那你一定是因为和小小太投缘才跟她一起吐的喽?”

又是王对王!

“算了,明天我问小小就知道了。”

“她不会告诉你的。”

“那倒未必。”

许汉瘅一打开房门就看见江小小从她房间里往外探头探脑。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瞎瞅什么!

“啊,原来你在这呀!你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江小小冲他招招手复又缩进去

“什么事?”许文冉发现异况凑上前来,“哦,看来小姑娘知恩图报,想邀你共度良宵,快!快让小弟弟整装待发,千万别丢我们许家的脸。”

“满脑子龌龊念头。”笑得恶心巴拉的。

“别不好意思嘛,你都三十好几了,又不是十几岁!”许文冉拍拍他的肩膀,挤挤眼,“要是你嫌她没有­肉­我愿代劳……”

许汉瘅突然面­色­凝重地盯住他说道:“原来你的鼻子真的比我的有型……”

“你才知道!”

“不过揍扁了应该更好看——”

咣当!

拳头在距门板零点二公分处停住。

早死早升天。

江小小决定趁许汉瘅兄弟重逢,心情“应该”还不错时把问题解决掉,以免夜长梦多。

许汉瘅想不到她会挑这种敏感的时刻——离家出走才被逮回来——问这种敏感的问题。

“你和Tina后来怎么样了?”

江小小就是江小小!换成别人一定要等事情平息以后再探地雷。

“你说呢?”

江小小“低头认罪”。

“我看你非要闹到我和Tina分手才肯善罢甘休。”许汉瘅不动声­色­地说道。

“分……分了?”江小小抬起一只眼睛,有点儿高兴又有点儿罪恶感。

“分了又如何?不分又如何?”

到底分还是没分,快给她个痛快吧!

“这个嘛……天涯何处没小草……”

“但是这么多年,Tina是最让我满意的一个。”原来逗弄她的感觉如此之好,难怪老哥会对她另眼相待。

听他的口气似乎非Tilla不娶,那么她……江小小想了又想,想了再想,终于横下心说道:“那你就在Tina面前抽我二十鞭子好了!”

老天!许汉瘅拼命抑制抽搐的嘴角,面部表情接近破功的边缘。不行,得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不然自己铁定爆笑当场。现在顶着这副扑克脸,江小小尚且三不五时翻翻天,否则到时候小丫头还不爬到他的天灵盖上。

“你不冷吗?”

窗外雨越下越急,屋里空调又没开,许汉瘅明显感觉到隔着衬衫透过来的阵阵寒意,而江小小却只穿着他的旧睡衣,光着两条细腿站在房间中央。

她当然冷了,江小小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爬上床,拉起被子盖住冰凉的双腿。

捕捉到她不自觉流露出的如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的眼神,许汉瘅不禁暗叹口气。即便可以预见到往后家中的日日不宁,他也没法拿她怎么样!

看他深邃的双眸直盯着自己,江小小无端地别扭心虚起来,“别这样嘛,大不了你以后再交女朋友时,我再也不出状况了,就算你以后的女朋友打我、骂我,我也不吭声不还手……”

经她一提,许汉瘅蓦然想起前任女友Lisa也是因为她而爆出火­鸡­般的尖叫后被他三振出局的。

“你确定你能做到?”

“……呃……我会尽量啦……”小小声地保证。

许汉瘅感到好笑,没法解释看到她安安稳稳坐在棉被窝里,心底深处那股释然与平静从何而来。

只要她能平安地回来,什么恼怒、训斥、原则、惩罚……统统抛到爪哇国去了……

如同家人一样,只要平安地回来。

这个小鬼,许汉瘅惊讶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把她当生命以外的人对待,为了她,他竟然愿意动用上一辈人的关系……

“喂!喂?”江小小被他瞅得芳心慌慌。

“我在想……”许汉瘅连忙掩饰,“你为什么这么爱出状况?”

“又不是我喜欢的!”江小小忙不迭地澄清,“是状况喜欢找上我嘛!我看你家的洗衣机,你用就好好的,我才按了—个键就故障了!还有下水道,我怎么知道它­干­吗要堵住?还有电脑,我刚连上网页它就中毒了……我说的是真的,你看我好好地坐在这,没准它就停电——”

一切霎时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屋里两人距离极近却看不见对方的脸。

江小小后知后觉地“呀”了一声。

然后是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

许汉瘅心生疑窦。伸出手去却在该有人的地方探不到人,“小小?”

“我在这。”

原来小丫头躺下了,即使如此,许汉瘅还是摸摸她才肯放心。

“怕不怕?”

“还好。”

“什么叫‘还好’?”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

“就是有点儿怕,但是不会怕到睡不着觉。”

许汉瘅一阵心疼。

“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的?”—个小女孩孤零零的。

“不过也得过呀!”黑于乎的雨夜有个人陪着自己真好!“里长人挺好,有时候她会拉我到她家去住一晚上,不过还是比不上小时候老爸抱着我睡觉感觉好。可惜他老是上晚班,晚上轻易不会在家……”

不知哪来的冲动,许汉瘅上了床,躺下,隔着被子抱住她。

妈呀!江小小倏地­鸡­皮疙瘩直冒。

这这这……生平头一遭,她被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抱住!这种怪异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属于“他”的男人味直往鼻子里钻,头顶上一阵阵的细风是“他”的气息,还有这么温暖厚实的胸膛,这么宽厚有力的大掌……心底里泛出甜甜的喜悦与羞赧共存的泡泡……

然后江小小发现一个晴天霹雳……不,是雨天霹雳的事实——她是个货真价实不掺水的女人!

许汉瘅自然是货真价实不掺水的男人了。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或者说一个“正常”的女人该有什么反应?推开他?不不不!她又不讨厌被他抱,为什么要学闷­骚­?!那那那……抱住他?拜托!小小小!你好歹也是个女人哪……

“想什么呢?”许汉瘅丝毫没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

“没什么……”

江小小闷闷地伸手抠他胸前的扣子,这纯粹是个习惯动作。

货真价实的男人可受不了货真价实的女人这么引诱的!但许汉瘅是正人君子,所以他选择抓住不知道已闯下大祸的小手。

“唉呀!”江小小痛呼。

“怎么了?”许汉瘅一紧张,反­射­­性­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江小小忍痛抽回伤痕累累的玉手。好可怜!一整天都在惨遭蹂躏。

许汉瘅一语不发地起身离开。

“哎,别走!”江小小没留神双手双脚把他给“抱”了回来,两人双双跌回床上。完了!江小小惊觉自己的失当行为,比跌进泔水缸还没脸见人。

许汉瘅略一思索,皱眉拉过她的右手,可惜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瞧不见。

“是中午不小心被玻璃片划伤的。”

“严重吗?”

“已经不流血了,过两天就好了。”

就是说“有点儿严重”喽?

“我去拿医药箱。”许汉瘅蓦然发现起不了身。

“现在黑不隆咚的,等明天再说啦。”

“好,明天再说,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江小小松开腿,许汉瘅帮她拉上被子,然后扳开紧箍在脖子上的纤细手臂,“松开点儿。”

“不。”江小小拒绝,同时箍得更紧。

越扯越糟,好一会儿——

“小小,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男人?”

江小小回他小猫似的呼噜。

哎!许汉瘅笑着摇摇头,替她理顺半长不短的秀发,柔顺的发丝在指缝间穿梭,带来一股莫名的悸动。

然后他低下头。轻吻她头顶上的发丝,然后是额头,并且停留许久……

许汉瘅命令江小小和许文冉保持距离。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江小小更加没法忽视许文冉的存在了,这才发现自己因为那个一时糊涂做出的承诺而损失惨重!

当一个双十年华活泼好动的小丫头在一座五卧四卫三厅一车库的“小”洋房里活活憋了两个来月后,任何肯对她和颜悦­色­有时间陪她玩有闲情陪她嗑牙的人都比老爸还可爱!比许汉瘅还帅!

——当然许文冉确实比许汉瘅亮眼。

悔呀!悔不当初!

保持距离就是离得远远的,离得还远的就是只能看不能摸。

看就看吧,反正许大哥也有几分看头。

但即使是澳洲国宝也经不起一天到晚的鉴赏,再说许文冉没异形到那个程度,看个两天也就腻了,抛开外在美,江小小转而开始研究许家大哥的内在。

幸好许文冉有几分谜—样的气质,至于什么的­干­活,江小小研究至今完全没头绪。

首先他很忙,这条线索可以略过——许汉瘅也很忙。可人家许大哥再忙也会陪她玩、逗她说说话。第二条线索是许大哥总在深夜“上工”——许文冉再坚持这个称谓。第三个,许大哥每次都穿一件深咖啡­色­线衫配一条深咖啡­色­中仔裤去上工,出门时脚踏一双深咖啡­色­翻毛皮鞋。看来许文冉的工作对着装没什么要求——或者说要求极为苛刻。再来就是……再来就没了,江小小只知道这些。

想不出来!实在想不出符合以上条件的并且能够让许爷爷觉得“很骄傲”的工作是什么,老人家连堂堂知名建筑师都不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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