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告座后,我已经完全被桌上的八大叉给吸引了。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吃的不过是些剩菜残羹……
如此来说,当陈圆圆还是很好的,吃好穿好,活得自然就好啊。想必日后进宫,跟了吴三桂,日子更好吧,管他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关我屁事。
谁知这帮人,吃饭也不好好吃,一个个在边上干看着,居然还聊。
“说到叉烤,古时的易牙算得上行家,他在煎,熬,炙均是了得。尤其是炙鱼,听说便是因此而得宠于齐桓公。”
“楼山兄此言差矣。以炙鱼而闻名天下的应该是春秋末年一个吴国的厨子,也就是太和公……”
于是他们牵扯了好些人出来,什么宋五嫂都出来了,就差食神了。我心说他们怎么就没完了,还让人吃么?结果,他们非但乐此不疲,还把我也硬扯进来。
“圆圆,你怎么不说话?”
“哦,我也在想古时的名厨,”只好强咽下不爽和口水,料定他们必相问,我已想好对策。有一部叫“满汉全席”的电视剧中,那个张东官时常提起什么“詹爷爷”,也就是詹鼠——
我要说的这个厨师名叫詹鼠,隋文帝因不满御厨的饭菜,杀了很多御厨,还张榜招厨。这个詹鼠就应征入宫,隋文帝问他什么最好吃,詹鼠说需要到城外去找。于是他就带了隋文帝出城。等到隋文帝饥饿难耐的时候,他拿出了葱花饼。说道,“饿”才是最好吃的,人只要饿了,饭菜就是香的……
吴应箕不由叹道,陈姑娘说得好,这个詹鼠才是真正的好厨子。厨之大者,胸中放的不是佳肴菜谱,而是天下百姓的饥饱啊。
说着,还斟了酒,举起杯来,这杯酒既敬这位詹鼠,亦敬陈姑娘。老朽只恨不能早些认识!我先干为敬。
我自然心中暗喜,脸上还是得不动声色。连忙说道,先生说哪里话,我提詹鼠不过是希望诸位早些动筷,莫辜负了这美酒佳肴啊。
……
接下来的谈笑吃喝,我主要把心思放在吃上。
她们当然还是问起了京剧的事情,我免不了唱了两句,随便说说,敷衍过去。他们则是不停的变换话题,从诗词歌赋,到京城形势,还有李自成,张献忠等,无所不及。
我不敢太Сhā口,正所谓,言多必失。仅偶尔说些知晓的,免得丢人露馅。所以,大多时候我只有保持沉默。
酒足饭饱后,这些人又嚷着要作诗填词,恰便在书房,于是拎了酒壶,移步书案。
丫鬟已经铺好纸,镇着,研好磨。
我对柳如是敬佩得很,所以提起笔来就塞到她手中,柳姐姐才思敏捷,不如就你先来吧!
柳如是微微一笑,也不谦让,提笔就写。只见字体娟秀,铁画银钩,却也算是一挥而就。
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
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
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
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
众人连声道好,吴应箕道,不仅把名字嵌入其中,意境给的也好。
谁料李香君忽然笑侃道,柳姐姐这首诗想必是酝酿已久了,你们看尾联两句,分明是说给钱牧斋的,我们聊得这样开心,你竟无端说起这些愁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句玩笑话却让我心中不禁一颤:我心中的柳如是本是个巾帼英雄,慷慨激烈,怎么会做这样婉约的诗?难道说她不去赴田老头的约,并非她不屑那些人,而是为了替钱谦益守节???这样一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了。
正想着,侯朝宗已蘸饱了墨,冲自斟自饮的冒辟疆道:“冒兄,你来填首词吧,就沁园春吧,我给你起个头。”不由分说,落笔就写了四个字—— 一袭貂裘。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吴应箕道,朝宗又来胡闹了。
侯朝宗也掌不住笑,你看他今日穿的这一身,不是一袭貂裘么?我看他怎么接。
冒辟疆放下酒杯,略皱眉头,接笔写道,
雨花台上
桃叶渡口
吴应箕又评道,由人及南京之景,算是勉强接过,且看他下面怎么填。
冒辟疆沉吟片刻,挥笔写来:
秦淮畔寻梦
闹庭曲槛
霞映楼头
交错觥筹
流水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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