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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残金儒宋 > 第十回 冥王府之六 恐怖夜(上)

第十回 冥王府之六 恐怖夜(上)

蛇蝎门有多么可怕,八位高人心里都很清楚。且不说蛇蝎夫人邪门武功有多邪乎,单是她的一千门徒,每人配备毒蝎一百只,毒蛇十条,就算蛇蝎门没有倾巢出动,只来一二百人,携带的毒蝎就上万,毒蛇成千,如此众多经过专门驯养的毒虫,杀伤力有多么巨大,可想而知。众位高人重又回到议事厅,围着八仙桌坐下,这才发现少了一人,孙半仙。钝刀客待要去找,却被魏老太爷阻止,他的语调又恢复了些许平缓,尽量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必去找了,即便找到了,也是一具尸体,他以为独自行动目标小,能够潜踪逃出重围,但这又怎么可能?他也是老糊涂了,该当有此劫难。”话音犹在,只听庄外传来一声近乎野兽嘶声嚎叫,极其尖锐刺耳,听了令人毛骨悚然。七位高手兔死狐悲,神情既悲哀又无奈,铁八卦叹息道:“是他的声音。”尽管因为遭受极度痛苦而使得声音大变,但还是能够辨别出来。七绝师太怪怨道:“他这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纯属自寻死路。”魏老太爷道:“值此危难之际,我等当团结一致,并力抗敌,方能平安脱险,切不可各怀异心,各自为战,让敌人各个击破。”飞剑道人道:“魏老侠所言甚是,当务之急,如何对付蛇蝎围攻。”铁砚斋道:“黑夜­阴­气森森,正是蛇蝎猖狂之时,山人以为,应当将门窗封死,分组把守,等到天明,再作打算。”他的这一提议,得到众人赞同,钝刀客补充道:“还应多聚集可燃之物,蛇蝎最怕烈火。”七人又稍作进一步商讨,而后行动起来,从仓库搬来木板,劈柴,制做许多竹签,将门窗用木板封死钉牢,厅里堆积两堆­干­柴,点上十几根火烛,照得厅堂灯火通明。七位高手静坐厅内,暗运真气,将体能调到最佳状态,只等三更天蛇蝎夫人到来,以七高人联手之力,应该可以抗衡蛇蝎夫人,但最最难对付的是那些成千上万的蛇蝎,即便将这些毒虫消灭,也会消耗很多内力,那时再与蛇蝎夫人决战,凶多吉少。

天­色­已全黑,庄上漆黑一片,北风吹过树梢头,发出阵阵哀鸣。屋顶瓦面传来细细簌簌的轻微磨擦声音,声音虽很细小,却听起来很不舒服。这时若有人到屋外看一眼,一定会惊魂出窍,整个屋顶,外墙,黑黑压压,密密麻麻,爬满了毒蝎。忽然,吧哒一声,一件黑物从顶棚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八仙桌桌面中央,原来是一只毒蝎子,尾钩卷曲翘起,昂首挺胸,挥动着两只钳子,似乎在向七位高手示威。飞剑道人左手一扬,袍袖之中寒光一闪,夺地一声,一口利剑疾落,Сhā在桌面上,将蝎子剁成两截,一股黄绿­色­液体从蝎子体腔中流出,在桌面上哧哧冒泡,腾起一小股白烟,腥臭扑鼻,这是剧毒强烈腐蚀桌面的结果。两段蝎子还在翻扭挣扎,却被铁八卦一八卦图砸得稀烂。七高人作了分工,魏老太爷,醉仙翁,钝刀客把守正厅,其余四高手,两人一组,守住东西两间与大厅相通的耳房。突然间,一阵女人凄厉狂笑,撕破了寂静黑夜,是蛇蝎夫人的笑声,继而­阴­森森地尖叫道:“伪大善人,你有种出来呀,你害怕啦,想做缩头乌龟啦,你以为将门窗封死,就能挡住姑­奶­­奶­的蛇蝎大军,做梦!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尔等已被五万只毒蝎,一万条毒蛇团团包围,不出一刻,尔等就会被化做几滩脓血,识相的就把自己捆上,然后滚出来受死,那样还能死得舒服些,哈哈哈哈……”“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毒­妇­少说废话,有本事你进来,看爷爷不捣烂死你!”钝刀客这样回骂。蛇蝎夫人又发出一阵狞笑,咬牙切齿地说:“非常很好,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我怎么收拾你!”一声呼啸,一道魅影蹿上房顶,脚尖一挑,便有十几块瓦片飞起,就在屋顶上开了个天窗,伴随尖锐刺耳的竹笛声,毒虫爬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从屋顶破洞蜂拥而入,进入吊顶,钻入厅堂,耳房。密集的竹签飞­射­向吊顶,将涌入的蝎子钉在吊顶藻井上,不一刻,吊顶上便被密密层层钉满了毒蝎,毒液流淌下来,落到家具和地面上,咝咝冒毒烟,空气中充满了恶臭。竹签很快用完,耳房也守不住了,四高人退回厅堂,点起一堆堆柴火,以烟火阻止蛇蝎进攻。那些前赴后继,大量爬入的毒蝎,似乎并不怕烟火,又密密匝匝,黑黑黢黢占据了整个顶棚,不断纵身向七位高手身上掉落,却又被狂舞的各种兵刃瞬间铰切成数段,毒汁喷溅到衣服上,立时就是个窟窿,随着时间推移,七位高人内力损耗不少,毒蝎却越杀越多,所穿的衣袍,也都是千疮百孔,已有人被毒液伤及肌肤,钻心地痛,再这样打下去,非得全死在这里,必须突围。七绝师太高声骂道:“蛇蝎毒­妇­!你不守信用!说好三更决战,怎提前了两个时辰?”蛇蝎夫人又是一阵怪笑,回骂道:“不学无术的蠢尼!这叫做兵不厌诈。姑­奶­­奶­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尔等熬到三更,迟早是个死,倒不如早死早托生。”却听一女子说道:“妹妹不必跟将死之人废话,快些打发他们了事,好向冥王交差。”听了这女人说话,七大高手又是大吃一惊,暗自叫苦:“骷髅党的白骨夫人也来了。”

如果单对付蛇蝎门,七高人联手还勉强有两分胜算,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后面的进攻序列里还有僵尸门,骷髅党,蛊毒门,都是当年魔君麾下的妖魔鬼怪。尸气,鬼火,蛊毒烟,乃是这三支邪教门派的邪门法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一回 恐怖夜(下)

一阵凄凉的哀乐响起,由类似唢呐的乐器吹奏出,音调尖锐,悲惨,怪异,刺痛耳膜,折磨听觉神经,令人心烦意乱,接着,传来嗵,嗵,嗵,好象千百铁甲军慢节奏齐步走,沉重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脚下的房基有节奏地轻微颤抖,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危险,恐怖,和震撼。还是铁砚斋见多识广,惊呼道:“不好!僵尸阵!”单是这一句,已足以瓦解斗志,又是以惊恐语调说出,更增添恐惧感染力。魏老太爷叫道:“小心尸气,快闭气!”门窗被砰然击碎,一具具头戴护面头盔,身披铁甲的僵尸,嘴里吞吐白­色­尸气,以密集阵列,直挺挺地逼近七高手。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在所难免,魏老太爷的金银双环,醉仙翁的铁力木拐、飞剑道人的闪电剑,铁砚斋的铁砚台,七绝师太的铁拂尘,铁八卦的八卦太极图,钝刀客的笨刀,一齐向僵尸群发起猛烈攻击。

头一排十个僵尸的头颅瞬间便被砍掉,失去了前进目标的无头尸身在原地转圈,双臂在空中胡乱抓挠着,却又立即被砍掉手足,整个尸身僵硬倒地,却依然扭动爬行。那些离体的头颅,手爪,仍然会抓,会咬。会议厅原本宽敞的空间,很快便被不断进入的僵尸挤满,顶棚上的毒蝎并没有停止往下掉落,七位高人之中,醉仙翁武功最弱,正在手忙脚乱,后脖子却被毒蝎蛰了一下,他哎呀一声,本能以掌去拍,不拍还好,这一拍,毒蝎倒是被打得烂扁,但流淌出的毒液却将他灼得疼痛难当,略一分神,立即被几具僵尸揪扯住,随着一声惨叫,醉仙翁竟被活生生撕裂成几块,鲜血迸溅,心肝肚肠横流满地,许多僵尸抢夺尸块,内脏,贪婪咀嚼,或趴在地上喝血。魏老太爷抓住时机,高喊:“快冲出去!”双环齐发,猛然击打在拦路僵尸的头盔上,直打得盔裂头破,脑浆迸流,歪斜扑倒。飞剑道人一路杀到厅门,回头一看,却不见七绝师太和钝刀客,复奋力杀回,只见七绝师太被几具僵尸纠缠扭住,腿上,身上,爬了许多毒蝎,僧袍上牢牢抓着几只残臂,云履上死死咬着两颗头颅,眼看就要支持不住。钝刀客也兀自在那里与群尸苦斗,不得脱身。飞剑道人大喝一声,剑光闪动,尸­肉­横飞,杀到七绝师太跟前,又是一阵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三人并力杀出,但七绝师太,钝刀客已是身负重伤,身中蝎毒,传染尸气,几乎完全丧失战斗力。六高手被围困在院中,四周丫丫叉叉全是林立僵尸,还有许多怪模怪样的蛇蝎门,蛊毒门,骷髅门弟子党徒,手里举着冥灯,发出幽幽蓝光,照在戴着面具的脸上,更显得­阴­森狰狞,仿佛置身十八层地狱。对面站立一个身披黑斗篷,戴帷帽,遮面纱的娇小身影,她的左右分别站着黑白无常,身后一字排列三个奇装异服戴着狰狞面具的古怪­妇­人,还有一个貌似­干­尸,面目含糊不清的佝偻老头。

一阵得意冷笑,接着是冷冰冰的女子话音:“尔等想活还是想死?”飞剑道人喝问:“想活怎样?想死又怎样?”

蒙面女子道:“想活容易,杀了伪善人,归顺冥王府。想死,更容易,只要我一句话,尔等立刻化为脓血。”飞剑道人道:“想让我们卖友投降,你妄想!先问贫道手中宝剑答不答应。”女子点头赞道:“好样的,够义气。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现在就送尔等去见阎王。”“慢着。”魏老太爷喊了一嗓子,来到女子对面。女子问道:“怎么?怕啦?”魏老太爷嘿嘿一笑:“老朽活这么大,从未怕过。今夜冥王府以众胜寡,我等死也不服,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女子又是一阵冷笑,高傲地说:“好吧,我就费点事,挨个收拾你们。”扭头问道:“那个打头阵?”佝偻老头背后跳出一个老叟,皮包骨,个头不高,手持赶尸鞭,也不说话,指了指魏老太爷,意思是叫他过来打斗。魏老太爷缓步来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咯咯一笑,说道:“原来是尸叔,你居然复活了,真是活见鬼了,当年明明看见把你的脑袋砍下。”尸叔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魏老太爷借着灯光仔细一看,他的脖子上赫然一圈黑紫疤痕,就把魏老太爷惊得目瞪口呆,莫非他的脑袋是被接上去的?稍一愣神,对方赶尸鞭呜地一声劈头抽下,看他那力道,比昔年还要强劲几分。魏老太爷脚下一旋,侧身闪开,回他一记撩­阴­腿,勾踢彼裆部,按照招式变化,尸叔应该劈掌护裆,魏老太爷另一条腿鸳鸯双飞,踹对方心口,与此同时左右双拳连续直击对方面门,套在双臂上的金银环随之顺臂飞出,予敌重创。但出乎意料,尸叔并不出手封裆,而是结结实实受下这一腿,耳听一阵骨头折断碎裂之声,一声惨呼,两人之中一人踉跄倒下。五高手定睛一看,却是魏老太爷倒在地上,脖子上缠绕着赶尸鞭,兀自在那里挣命,尸叔将鞭一扬,一拉,卷带起魏老太爷在空中陀螺旋转,飞跌开去,扑地落到蛇蝎阵群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片刻之工,声息皆无,呜呼哀哉。五高手毛骨悚然,尸叔一个回合就能杀死魏老太爷,剩下的五高手谁还敢冒然过去送死?铁砚斋已看出那个佝偻瘦高老头就是僵尸门首席长佬尸爷,三长佬尸叔的魔功已是如此骇人听闻,尸爷的手段将会恐怖到何种地步?老魔头尸魔的魔法的可怕程度,更是令人不敢想象。

第二十一回 蒙古侵金

以成吉思汗为代表,新兴蒙古奴隶主统治集团强横势力的迅速崛起,对其邻邦来说,无疑是极度恐怖的灾祸。成吉思汗以他百折不挠的坚韧意志,无与伦比的军事天赋,出类拔萃的领导才能,以及极端膨胀的征服世界的雄心,统率从诸游牧部落­精­心挑选,经过严格训练的草原勇士组合而成的忠勇善战,无坚不摧的铁骑军团,到处撒播毁灭与死亡,将血腥和残暴发挥到了极限。

金灭辽、北宋,占据中原,因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尤受汉地风俗影响,使曾经鹰捷狼戾的女真族,失去原有刚毅果敢,变得柔弱畏缩,难以抵抗北方强悍邻人的凶猛进攻。

金为消除塞外牧族威胁,对其实行减丁酷政。屠杀男丁,掳走­妇­孺。牧民对金怨恨入骨。到后来,仇恨通过战争,发泄到金人身上。成吉思汗叔祖,蒙古族首领俺巴孩汗,被金帝熙宗钉死在木驴上。成吉思汗欲扩张掠夺,以替祖先复仇之名,决意攻金。

金防蒙进犯,沿北边筑一道防线,屯军戍守。金卫绍王完颜永济登位,粉饰太平,禁止百姓议论边事。边将报告敌情,反受惩罚。致使戍边金军疏于戒备,被动挨打。

永济称帝次年,金使达金蒙边境驿站,诏蒙汗赴京。成吉思汗如约往会金使。问谁是金新帝?金使答卫王。成吉思汗面露鄙­色­,向南吐一口粘痰,傲蔑说:“我以为中原皇帝乃天人,这等庸人也当得?”说罢,扬鞭而去。回到漠北,宣布停止贡金,厉兵秣马,积极备战。

成吉思汗深谙用兵之道。攻金前,充分准备。蒙谍潜入金地,刺探军政情报。招纳金北边汪古部。­阴­山以北遂为蒙军基地。金失北疆屏障。蒙军直出­阴­山,挺进中原。以武力迫西夏王献女求和,拆散西夏,金联盟,消除攻金牵制力量。招降戍边金将,作为内应。

金永济帝三年,成吉思汗认为出兵时机已成熟。遂于这年春二月,聚众誓师。亲统十万骑兵,以哲别为先锋,自克鲁伦河南下,发动大规模侵金战争。

这时,金已是强弩之末。文武庸碌,缺伟略奇才。永济帝平俗,专用庸将。蒙军灵活机动,虚实莫测,锐不可当。决战乌沙堡,野狐岭,浍河堡,怀来。金数十万­精­锐尽丧。蒙军进围金中都。

这一时期,鞑靼铁骑纵横驰骋长城内外。因无意占领,蒙军陷城,屠掠而去。之后,这些州县又为金收复,却十室九空。

蒙古牧族,祖先苍狼、白鹿。继承狼­性­。勇敢、机敏、冷酷、坚忍、顽强。蒙军在金境肆意屠戮、焚毁、­奸­­淫­、掳掠。造成悲惨景象,仿佛人间地狱。一座座繁荣城池,转眼变成荒凉废墟。昔日街上熙熙攘攘人群,已然遍野横尸。成吉思汗非常欣赏这些血淋淋场面,威严高傲脸上露出残酷微笑。他意尤未足地对部下说:“人生最大快乐,在战胜,在征服,在追逐敌人,在夺取他们所有财产,使他们彻底根绝,令他们亲属痛哭,骑他们骏马,搂抱他们妻妾。”真乃十足强盗思想。难怪今天史学家把成吉思汗这个伟大野蛮人称做上帝之鞭。认为他是被派来惩罚古代文明人类。

成吉思汗此刻尚未萌生灭金念头。只注重屠掠、毁坏。他料苟延残金已无力反扑,遂将注意力转向西方那个屡向蒙古挑衅的花剌子模。他以汉人官号,封四杰之一亲信爱将木华黎为太师、国王。分弘吉剌、亦乞列斯、兀鲁兀、忙兀等十部蒙军,及兀叶儿、契丹、蕃、汉,等军,共十万军队,隶属木华黎麾下。从此,成吉思汗率主力西征,木华黎全权指挥侵金战争。

蒙侵金同时。辽东契丹人起义。山东红袄军起义。西夏趁火打劫。南宋停止进贡。中都金廷政变,永济帝被杀。完颜珣即位,史称金宣宗。

金宣宗治国不比叔皇允济高明,庸懦却毫不逊­色­。刚登基,便向城外蒙军求和。进献童男女各五百,绣衣三千,御马三千,及巨额金宝。并把允济女儿岐国公主献给成吉思汗。达成和议。蒙军押着掳掠来的大批工匠、­妇­女、财物、牲畜,得胜北回。岐国公主虽没传说美丽,却知书达理,很受牧民敬重,称她公主皇后。成吉思汗特为她建立一座名为公主斡儿朵的宫帐营地。童男女命运鲜为人知。进入蒙境,似被大漠吞没。多年后,金,宋出现专杀抗蒙义士的恐怖组织。成员年轻,来自漠北。怀疑就是那批童男女经过特殊训练组成。

金宣宗深恐蒙军复来,决意迁都汴京。屈辱和约重挫金人抗蒙斗志。地方武装不得擅动。眼睁睁瞅着蒙寇满载而归。弃中都南逃,更令百姓对腐朽金廷彻底丧失信心。

未几,蒙军陷中都。金海陵王迁都以来,六十余年,中都乃金都城。中都失,昭示金亡期不远。

蒙狼噬金。两辽尽失。女真族发源地,上京会宁府,亦不保。河北、河东、山东,残破凄凉。金廷惶惶。金宣宗或患恐蒙症,登位后,很少清醒。居然赞同伐宋愚策,企图抗蒙失利后,逃往江南,扩地立国。遂乘成吉思汗西征,调集三路重兵,全面伐宋。

金宋鏖兵,互有胜负,势成拉锯。但这足以粉碎金人南下战略。山东、河北义军纷纷投附南宋,共同抗金。金骑虎难下,陷入背腹受敌两难境地,不得不在北南两线同时作战。

第二十二回 宋金鏖兵

三路金军。巴土鲁安率西路军攻陕西。板子元帅完颜讹可统中路军攻京湖。驸马都尉左副元帅仆散安贞督东路军攻淮东。西起陕西,东至江淮,金向南宋发动全面进攻。这便是战史上著名的金宣宗三道伐宋。

南宋军民寸土不让。展开轰轰烈烈抗金战争。

西路金军取凤州。败宋军于黄牛堡。陷武休关。长驱直入。连克南宋成州、兴元府、大安军、洋州等地。宋都统张威派石宣往援,大败金军,歼其­精­兵三千,擒金将鲁安,金军北遁。

中路金军讹可部围攻南宋枣阳。南宋京湖制置使赵方以金大举入犯,后方空虚,命鄂州都统许国、统制扈再兴引兵出攻唐、邓二州,以解枣阳之围。讹可选­精­骑二千,号称弩子手,拥云梯及天桥攻枣阳城。同时募工昼夜掘地道通城内。宋将孟宗政与金军血战十五阵。焚其攻城器具,使之不敢近城。扈再兴、许国两路攻略唐、邓后,被赵方召回,合攻讹可。讹可屯兵枣阳城下八十余日,气竭而衰。孟宗政自城内杀出,与扈再兴等军内外夹击,金兵大溃,被歼三万。讹可单骑逃遁。从此金人不敢再窥襄阳、枣阳。中原遗民也大批归宋。盂宗政给民粮田,登记勇敢壮丁,号忠顺军,出没唐、邓之间,给金以重大打击。

东路金兵主帅安贞率部渡淮河。根据潜伏宋境谍探提供南宋江淮防御体系部署,避实击虚,长驱直下,围攻濠、滁、光等州,尔后分兵取麻城、六合等地。南宋濠州司马都统李庆宗出城拒敌,被金兵击败,折损兵马三千。两淮告急,淮南流民竞相渡江躲避战乱。南宋江淮制置使李珏急遣池州都统制武师道和忠义军都统制陈孝忠率部前往救援,都被金兵杀退。金人前锋游骑穿过宋军防线,出现在东采石、杨林渡,建康震动,宋廷极度恐慌,情势混乱。

南宋淮东提刑、楚州知府贾涉负责节制归宋山东红袄军改编忠义军。战况危急。他急调红袄军李全部救援盱眙军。同时奏报帅司,调集各路义军分头出击。说起贾涉,却非等闲人物,他不但对平衡淮东抗金力量起着举足轻重作用,他儿子贾四道乃继权相史弥远之后主宰南宋又一权臣。

李全,山东潍州北海人。兄弟仨,他行么。锐头,蜂眼,身长八尺。弓马矫捷,勇力过人。善使一条铁枪,重五十斤。人称李铁枪。他父母死于蒙兵杀戮。因见时局战乱,便纠集一帮无赖子弟,打家劫舍。也是天做巧合,途经杨家堡,与起义军头领杨安儿之妹杨妙真对枪结姻。后来杨安儿战败被杀,李全和杨妙真率部继续与金兵周旋,转战山东,战绩辉煌。破莒州,擒金守将蒲察李家。袭密州,擒金名将黄掴阿鲁答。几度大战号称赛张飞金花帽军猛将完颜霆。他妻杨妙真堪称旷世绿林女杰。面如桃花,眼若寒星。练就一身硬功夫。­精­通骑­射­。六十四式梨花枪出神入化。时人都说杨氏枪法天下无敌手。

李全投附南宋不久,正想建功立业。接到军令,亲往东海,点三万兵,开赴盱眙。至嘉山,探马报:“禀帅座。前方数千金兵。”李全立马高坡。遥见征尘弥漫。即令全军依托丘陵隐蔽。只等金兵离近,迎头痛击。

不一刻,金兵前部千余,依稀可见。淮南战场,金军连败忠义军石硅,时青,张春等部,士气正盛。金将傲慢认为,两淮宋军主力已被消灭,残部溃逃江南。金军轻敌麻痹,肆意纵兵掠夺。队伍常裹夹许多宋境百姓。为金兵赶车、牵马、挑担。运载大批抢掠财物,粮草,辎重。

李全见金兵队列散乱,冷蔑一笑。接过红旗,等金兵进距半里,将红旗一落。一声炮响。部将鹿仙抡八卦开山钺,率先锋营冲杀在前。李全驱动三千马步军,随后掩杀。仲兄李福和杨妙真引主力跟进。

金将杨毅催马摇钉钉狼牙槊仓猝迎战。交锋仅一合,便被鹿仙劈于马下。金兵溃散。鹿仙追杀一阵,斩敌三百余级。解救数百被掳宋民,缴获大量物资。李全乘胜占盱眙。与另一驻天长友军季先部势成鼎足。

几日后,快马报,红袄军冤家对头,金将乞石烈牙吾答引一万金兵南下增援淮东战场。李全留杨妙真助李福守盱眙。领兵二万,进军涡口。欲与牙吾答决战。

牙吾答乃金名将。蟹脸,狼眼,魁梧健壮。凶悍暴戾,嗜酒喜战。跨下火龙驹,使一对人面金锤。万夫莫当之勇。他曾是金山东路统军安抚使仆散安贞麾下一提控。因屠杀红袄军有功,屡受金廷封赏。他居功狂傲,骄横跋扈,不听朝廷节制。常以鼓槌击人。绰号卢鼓槌。杀人如麻,常食人­肉­。屡次重创宋军,威震淮、泗。淮东百姓小孩哭闹,只说一句卢鼓槌来了。孩童立刻止哭,拼命往娘怀里钻。虎父无弱子,他儿子阿里合也是一员勇将。使一对银锤。作派颇似其父,人称小鼓椎。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三回 涡口大捷之一

牙吾答部抵涡口。搜集船只,准备南渡淮河。涡口位于涡河与淮河交汇,河势曲折,水旋成涡。地势险要,与淮­阴­泗口并称两淮要害。岸坡上,麾盖下,牙吾答坐在虎皮交椅上,旁立十几都统、提控。督军渡河。谋士徐涛见众军不依阵列,拥挤在两面临水三角地带等待渡船。既无游动哨侦察敌情,也未部署掩护部队。他谏牙吾答:“兵法云,半渡而击。倘宋军趁我军渡河突袭,后果不堪设想。卑职认为,应在两翼各设五百弓手,以防不测。”牙吾答素厌文士。他军中谋士,只是摆设。他闻此言,撇嗤大嘴,讥鄙:“纸上谈兵的迂儒。你懂何军事?南蛮鼠辈胆敢来犯,我军背水一战,杀他片甲不留!”徐涛坚持进言:“可是,南岸敌情未明…”“多余可是!”牙吾答专横打断,“即便宋军设伏对岸,不过一群跳梁小丑。怎当我锐旅?”“但是,敌军若从后背袭来…”未等徐涛说完,牙吾答怒喝:“愚蠢但是!”话音未落,刚才还Сhā在腰间的硬木鼓槌已脱手飞出。砰地敲在徐涛脑袋上。脑震荡得差点晕倒。头上肿起一大包,钻心疼。捂着头躲到一旁,再不敢吱声。那鼓槌借脑壳反弹力又回到牙吾答手中。他复将鼓槌Сhā回腰间,训斥:“淮南宋军,不是被围困,就是被击溃。怎会出现淮北?再胡言,赏你一百鼓槌!”

这时,阿里合将抢来百余艘渔船停泊河边。已有金兵开始上船。牙吾答瞥一眼站在一旁,一脸倒霉憋屈相的徐涛。­阴­阳怪气挖苦:“宋军怎不半渡而击?”参谋官哈弼绛接碴:“难道是宋襄公的队伍?”引得诸将佐一阵哄笑。笑音未了,忽听东北方金鼓大作,号炮连天,杀来无数红袄军。仿佛遍地火焰,呈扇形展开,向河口迅速蔓延。一看便知,乃山东忠义军。

牙吾答虽吃惊,但仍未将红袄贼放在眼里。下令后队变前锋。阿里合组织抵抗。但金兵刚列阵势,很快便在忠义军飞蝗般密集箭矢打击下死伤惨重,溃不成军。阿里合连斩两员临阵退缩的副提控,大呼:“背后淮水,无路可退。不惧死者,随我杀敌!”跃马抡锤,率先冲杀。

冲杀过来的正是东海忠义军。李全居中,麾下四猛将,鹿仙、刘庆福在左,于洋、国安用在右。三军齐头并进,向河岸掩杀过去。

李全见敌阵中一员年轻金将,相貌狰狞,虎背熊腰,头戴银盔,身穿银铠,坐骑青鬃马,舞一对亮银锤,横冲直撞,骁勇督战,连伤几员东海军偏将。忠义军前部攻击序列竟有些混乱,局部败退。他勃然大怒,飞马挺枪,直取阿里合。

阿里合正发威。猛见一宋将,驴脸、狮鼻、蜂眼,束发金冠,金锁连环甲,红战袍,跨下枣红马,执长枪,旋风般冲到面前,不由分说,望心窝一枪戳来。阿里合见敌将来势甚凶,不敢怠慢,左手锤往外一搪枪头,铛一声,虽挡开枪,却震得手腕酸麻,方知对方使一条通体镔铁锻造铁枪。与此同时,阿里合右手锤已向李全当头砸下。李全横枪招架,银锤砸在枪杆上,又是一声震响。两马交错,李全回马一枪,刺彼后心,阿里合也非等闲,早有防备,转身反手一锤,撞开铁枪。双方战马分别跑开。这便是一回合。两人圈回马,往来厮杀。战有二十合,阿里合渐渐力怯难支。又见忠义军势大,料难取胜,虚晃一锤,调头便走。李全骤马追杀,却被几员金将舍命缠战。此刻,牙吾塔披挂提锤上马,见儿子败阵,冲冲大怒,急火火率镖营杀向李全。

牙吾塔犹如一头被激怒的怪兽。纵马抡锤,直扑李全。两强相遇,一场恶斗。仿佛进了铁匠铺,只听得钉钉铛铛锤枪碰撞,声若沉雷,震得四周兵将耳内蝉鸣,纷纷退避,莫敢靠近。牙吾塔乃一猛将,两膀一晃,千钧之力。双锤沉重,招数凶狠。加上绝地反攻,更添几分威势。两人大战三十合,李全竟被牙吾塔逼得连连后退。金兵见主帅英勇,军心振奋,舍死反攻。忠义军阵脚开始动摇。

第二十四回 涡口大捷之二

眼看战局逆转,突然鼓炮震天。沿淮河北岸杀来一队红袄军。前面一杆红旗,上绣一斗大黑­色­杨字,呼啦啦迎风招展。旗下一员女将,如花似玉,梅花银甲,胯下粉腚胭脂雪,手持亮银枪,突入战团,枪尖指处,神出鬼没,金兵金将人仰马翻。转眼杀到牙吾塔面前,凝柳眉,瞪杏眼,咬银牙,也不说话,照牙吾塔哽嗓便是闪电一枪。李全扭头一看,却是娘子杨妙真杀到,­精­神倍涨,奋力夹攻牙吾塔。三匹马呈品字,走马灯般杀作一团。

原来杨妙真担心夫君安危,怎能安心守在盱眙?便与李福商议,打算暗领一支人马,尾随李全后面,以防不测。李福一向对弟媳心服,口服,外加佩服,可谓言听计从。没二话,立刻从留守一万军马之中挑选三千­精­壮士卒,拨给杨妙真前往助战。想不到关键时刻果然起了决定作用。

李全乃当世名将,力猛枪沉,招数狠辣,罕有敌手。杨妙真枪法­精­湛,讲究巧妙神奇。夫妻俩皆崇尚武功,又都善使枪,没事常在一起切磋枪技,演练战术,取长补短。彼此皆武艺超凡,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来二去,配合得珠联璧合。这样一对­阴­阳互补之绝配枪手,可说天下无敌。

常言道:一巧破千斤。以蛮力著称的猛将往往最忌技艺­精­湛巧将。牙吾塔力战李全尚可应付,甚至略占优势,但再加上一枪法奇妙的杨妙真,顿感十分吃力。才撞开铁枪,梨花枪就到了。虚实变幻莫测,扎的部位非常别扭。他须极力做出超出生理极限的防守动作方能勉强化解。

牙吾塔素以刚猛锤重著称,锤法纯熟,从不把技将放在眼里。因技将不善恃勇斗狠,兵器也较轻巧。若遇勇力猛将,交战时往往不与对方硬拼,避实就虚,以巧求胜。但若双方实力相当,技将往往吃亏。所谓一力降十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敢用兵刃直接招架对方重兵器,巧招占不到便宜,这样打仗便很被动。

若换别人助攻,牙吾塔尚可依仗猛烈锤势压制对方。但今天却偏偏撞见枪法绝伦的杨妙真。使他有力难施,防不胜防,锤速总比梨花枪慢半拍。同时还要抵挡另一劲敌猛攻。顿感力不从心,锤法错乱。勉强支撑十几合,一没留神,大腿中了杨妙真一枪。幸好护甲坚硬,不曾伤得很深,不然就得半残。却也让他够受,痛叫一声,险些坠马。虚晃一锤,拨马便走。李全夫­妇­怎恳轻易放过他?在后紧追不舍,却被十几金将拼死阻挡,牙吾塔才得以逃脱。

小鼓槌正与鹿仙杀得难解难分,瞥见父帅败阵,心里一慌,出锤稍慢,被鹿仙平头一钺,切去半拉头盔,只剩盔圈箍在头上,吓得魂不附体,策马败逃。

大小鼓槌舍命突围,没人拦得住。从东北杀开缺口,夺路而逃。金兵本处劣势,危急时刻,主帅、帅败逃,立时军心瓦解,阵线崩溃,狼奔豕突,哭爹喊娘。许多金兵为争抢船只逃命,竟自相残杀。有的金兵刚爬上船,还未解缆起锚,便被冲上来的忠义军歼灭。还有不少船只因严重超载,加上水流湍急,在河心翻船。更多金兵则是被追杀得走投无路,惊惶失措,纷纷投河。北方人多不通水­性­,即便会水,春水寒冷,衣甲厚重,水势急流旋涡,落水金兵几无生还,溺死者数千。

这一仗,东海忠义军大获全胜,毙敌六千,俘虏数百,缴获战利品甚多。仅百余金兵侥幸乘船逃到对岸,数百金兵陆地突围。

牙吾塔负伤奔逃,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回头一看,追兵已被甩掉。这才长出一口气。一看身边,只剩几十残兵败将,不由羞愤难当。他征战十余载,身经百战,从未失利。想不到今天却落得如此狼狈。脱离险境,他的暴脾气又发作。咬牙切齿,誓杀李全夫­妇­,报仇雪恨。说到愤恨处,一拳擂在大腿上,却又痛得疵牙咧嘴。这才想起腿上枪伤。众将赶忙将他搀扶下马,敷金疮药,从战袍扯下一块布,包扎伤口。幸好忠义军不似蒙人歹毒,箭头、兵刃没涂抹剧毒。不然,牙吾塔及受伤诸将焉有命在?喘息片刻,不敢久留。继续向东逃窜。沿途陆续收拢败兵,凑了五百余,望泗州而走。

第二十五回 化陂湖战役之一

李全在怀远整军三日,向宋廷报捷。快马探报,金四驸马阿海率大军杀奔涡口。阿海乃红袄军头号死敌仆散安贞,本名阿海,姓仆散,娶邢国长公主,为驸马都尉,人称四驸马。

李全引兵乘胜东进。兵至化陂湖,望见前方尘头忽起。便将军马排成阵式。一万步兵居中,六千骑兵分列左右。两翼各一千五百弓手­射­住阵脚。

化陂湖位于安徽蚌埠西南,湖中有岛,湖岸曲折,山水相映,本是风景宜人幽雅去处,却被连年战乱摧残得凋零荒凉。

对面来的正是金驸马安贞部一万五千­精­锐。安贞四十来岁,刀眉细眼,耳挂金环,朱顶冠,金装甲,坐骑黄彪马,倒提鎏金月牙铲,模样颇威武。身旁十几员战将。诸如,花帽军猛将赛张飞张惠,虎贲军提控双刀将郭盛,紫微军副提控邓彪,万户先锋完颜黑虎,等等。都是金名将。大小鼓槌也在其中。他俩原打算去泗州,半路遇见安贞,讲述战败经过,安贞安慰一番,合兵一处,一同来找李全决战。

安贞摆好军阵,立马麾盖下,放眼观看。只见对面旌旗招展,红通通一片。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东海军兵强马壮,阵容整肃。旗门*,一员魁梧健将跃马而出,头顶束发金冠,身穿金甲红袍,坐骑枣红马,手持铁枪,耀武扬威。旁边一员婀娜女将,粉面桃花,眼若寒星,娇美之中透出一股凛然杀气,银铠素服,骑一匹耦­色­胭脂雪,手绰白蜡杆银头红缨枪,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安贞捻髯额首,称赞:“全逆威猛依旧。此贼不除,我大金国无宁日。”侧顾牙吾塔:“对面那女将,必是杨妙真。”牙吾塔:“正是那妖­妇­。她枪上一定附了邪术,招式异常­阴­狠诡诈,对阵须留神。”先锋黑虎不屑:“量一­妇­人,有何本领?卑职愿打头阵,生擒女贼枭。”听得牙吾塔心不悦,斜他一眼,心说:“我尚不敌,你差更远。”只因刚吃败仗,脸面无光,有些嘴短,不便教训他。安贞告诫:“对阵最忌僧、道、­妇­人。本帅尝与红袄贼战于山东,这妖­妇­甚是刁钻毒辣。此番纥石烈将军又吃她亏,黑虎将军切莫轻敌。”黑虎嘿嘿一笑:“元帅有所不知,俺乃秃驴、杂毛冤家,泼­妇­对头,元帅看好吧。”说罢,拍马挺蛇矛出阵,叫骂 :“杀不绝的红袄贼听着!快唤尔等主人婆杨妙真出来答话!”他吼声如雷,口口声声单搦杨妙真。李全闻听大怒,就要催马挺枪出战,却被杨妙真拦住:“人家唤的是俺,你急个啥?三郎只管观阵,待为妻前去会他。” 李全深知她的武功不次于己,应不会闪失,乃叮嘱道:“那厮相貌凶恶,必是阿海手下猛将,看样子来者不善,娘子多加小心!”杨妙真轻蔑冷哼:“不过一Сhā草卖首的无知莽汉!待俺取他首级,挫敌锐气!”纵马来到黑虎面前,冷冷道:“四娘子在此!来将通名。”黑虎不知是被她英气震慑,还是被她美­色­诱惑,脸上横­肉­颤动几下,咽了一口唾液,一晃黑脑袋,得意洋洋自报名号:“俺乃大金驸马都尉、左副元帅仆散安贞麾下千户先锋官完颜黑虎是也!”杨妙真一听,原来对方就是人称食人虎的郑黑虎。当年黑虎作为金宣招使仆散安贞的副先锋,攻破红袄军都城莱州,血腥屠城,将俘获义军骨­干­开膛挖心,烹煮煎炒,做了下酒菜。她哥哥杨安儿败走海域,被恶贼船夫曲成害死。因黑虎在山东*红袄军有功,被金庭赐姓完颜。虽未正面交过锋,但旧闻他恶名。今天撞在杨妙真枪头上,新仇旧恨涌上她心头,焉能轻易放过他?她立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咬牙切齿,便不答话,拧枪便刺。别看黑虎五大三粗,身手却很敏捷,战马一兜,侧身一闪,杨妙真一枪走空。接着,他又叹息道:“可惜呀!实在可惜!”粗豪声音居然缓和许多。杨妙真厉声问:“可惜什么?”黑虎道:“可惜小娘子这般如花似玉,怎能甘心失身为贼?一个­妇­道人家在两军阵前抛头露面,不知羞耻,成何体统?若能改邪归正,投降朝廷,俺定会为你竭力求情,保管你日后必有享不尽荣华富贵。”杨妙真怒不可遏,骂道:“放屁!姑­奶­­奶­扯旗造反,都是被你们这些狗官逼的!今天俺要为死难弟兄姐妹报仇雪恨!少废话!拿命来!”又一枪戳去。黑虎举矛遮拦,哈哈笑道:“好个无理泼­妇­!端的是缺少教化!待俺擒你回去,好好调教!”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没想到杨妙真前两招枪势故意略作轻缓,意在试探应手和麻痹对方,第三招动了真格,突然暴力,一招暴雨梨花绝命枪,竟抖出六十六朵枪花。

第二十六回 化陂湖战役之二

黑虎何曾见过这种招数?根本分辨不清哪个真,哪个假,却又不得不防,仓促间无暇细想,仅凭经验使了一手霸王枪式横扫千军,以枪作棍,斜着劈砸,封住门户。紧接着,左手一压后把,右手平拽枪身,摔杆一枪。霸王枪素以力猛枪疾,招式霸道,攻击力强劲闻名于世。黑虎根据自己­性­情粗旷,以勇猛见长的特点,对霸王枪做过颇为深入研究。因此这套枪式一经他使出,声势甚是骇烈,颇具霸王枪风骨,既防守,也攻击,可谓一式多用。只见一道枪影,挂着疾风,在空中卷起一道半弧形狂飙,屏蔽住扑面而来的一片银光,耳听叮当一声,居然被他撞着梨花枪,这下他心有底了,他对己力信心十足,对手又是女将,只要双方兵器磕碰上,接下去似乎只有一件事发生,杨妙真必定撒手扔枪,然后被他生擒活拿。但他却万没料到,梨花枪正是借助这一磕碰,倏地转变方向,竟自下而上,巧妙绕过封锁得密不透风枪幕,­精­确选择他右侧前后胸甲结合处缝隙,一枪刺入软肋。就在他发出一声惨叫,眼前发黑一瞬间,最后看见身体倒挂马胯之下,左臂斜上伸直,手握枪纂的杨妙真。在双枪交错,战马盘旋瞬息之间,施展这样高难度动作组合枪法同时,竟还能接连变换两组迥异姿态,刺出­精­妙绝伦绝命枪,黑虎不死也难。他一头载落马下,进入垂死挣扎状态,杨妙真又在他咽喉补上一枪。看着登时绝气的仇敌,她立刻又后悔起来:“第二枪实在多余,倒不如让这只恶贯满盈的恶虎多挣命一时,饱受临死痛苦折磨。”

李全见娘子以倒挂金钟朝天枪杀死黑虎,按捺不住,两腿一夹坐马,铁枪一招,喊一声:“杀!”带头冲向敌阵。鹿仙策马挥钺紧随其后,东海军发出惊天动地喊杀声,潮水般掩杀过去。

金将乌铁陀晃狼牙­棒­拦截李全,战不数合,李全奋起一枪,戳乌铁陀于马下。金将沙野先挥大刀奔马来救,未及三合,李全抖擞神威,力贯铁枪,大喝一声,将沙野先当胸刺透,死尸翻落马下。那边杨妙真转眼之间与扑上来的双刀将郭盛往来斗有七八回合,不分胜负。行家皆知,双刀比单刀难练,一旦双刀熟练之后,威力倍增。郭盛乃淮北名将,刀法纯熟,杨妙真一时很难找到对方破绽。但战局紧迫,她力求速战速决。突然故伎重演,一招暴雨梨花绝命枪。郭盛早有防备,冷笑一声,看得真切,使了一招双刀锁龙,合双刀铰切枪头,怎料杨妙真这是骗招,有意将力道稍放迟缓,诱他出击,枪式倏变,抽撤连环锁喉枪,点刺他双腕,逼开双刀,直取咽喉,动作快如闪电,郭盛左遮右躲,勉强闪开枪锋,双马错镫,杨妙真回手一枪,郭盛反手刀封挡,迟了半拍,正中后脖梗,大叫一声,撞下马去。金将邓彪晃叉飞马来救,仅三合,被杨妙真卖个破绽,左膀中枪,载歪败走。杨妙真待要追上结果他­性­命,却被张惠舞锯齿砍刀拦住,激战十余合。鹿仙劈了一员金将,见张惠刀法异常威猛,怕杨妙真吃亏,急忙冲过来夹攻。张惠战一个杨妙真已吃力,怎堪二打一,抵敌不住,虚晃一刀,败下阵去。

李全杀得­性­起,见对面伞盖之下,一员金甲金将装束与众不同,料是敌帅,拍马挺枪直杀过去。安贞正在督战,猛见李全冲到面前,冷森森铁枪,闪着死亡光芒,当胸疾刺而来,急忙举月牙铲招架,叮当一声,震得手臂麻软,顶不住李全神力,铁枪枪尖贴胸划过,恰将御赐金牌挑飞,安贞吓得魂不附体,拨马便逃。李全哪里肯舍?紧追不放。只听一声暴喝:“全逆休得猖狂!牙吾塔在此!”大小鼓槌从左右杀来,让过安贞,四柄金银锤敌住李全,掩护主帅,边战边退。东海军乘势掩杀,金兵大败。

李全追杀数十里,金兵节节败退,死伤惨重,一直向东南溃逃到曹家庄。安贞只剩千余残部。忽听一声炮响,庄里涌出六百黑衣骑兵,个个手提长刀,雁别翅排开。中间闪出一个骑黑马玄甲武官。安贞以为是红袄军伏兵,险些惊慌落马。定睛一看,认得是金寿、泗元帅完颜斜烈麾下骁将,提控完颜陈和尚。安贞顿感安全,大呼:“陈将军救我!”陈和尚于马背上行礼,让过残兵败将,依然立马村口,等待宋军。

第二十七回 完颜陈和尚

说到完颜陈和尚,乃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抗蒙名将。完颜陈和尚原名彝,字良佐,小字陈和尚,丰州人。父完颜乞哥,金章宗泰和年间与宋战争,以战功授同知阶州军事,不久,战死于嘉陵江。金宣宗贞佑初年,蒙军攻入中原,占领丰州,陈和尚当时二十余岁,被蒙军俘掳。蒙帅木华黎见他一表人才,武艺出众,甚喜爱,遂好言劝降,收留军中。他母仍留居丰州,由族兄完颜斜烈奉养。陈和尚­性­格沉稳、坚毅、果敢,武功过人,令行禁止、言出必行,深得木华黎赏识器重。为进一步笼络他,木华黎提出想要收他为义子,并打算从中做媒,将蒙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吉身边最美丽女官娜仁许配给他,但都被他以须得母亲同意方可从命为由,婉言谢绝。木华黎非但不怪罪,反倒认为他是一个淡薄名利、美­色­的忠孝义士,愈加敬重。陈和尚身在蒙营心在金,内心对鞑靼野蛮残暴充满鄙视和仇恨,也对己未能舍身报国,反屈身侍敌深感愧疚,常在深夜无人时默默向南泣拜,暗中策划逃跑方案。一年后,陈和尚以思念母亲为由,请假回丰州探亲。木华黎怕他趁机逃跑,遣一军卒监视,同至丰州。陈和尚与兄斜烈劫杀监卒,夺马十余匹,奉母南逃归金。不料被蒙兵发觉,出动大队快骑围追堵截。他们只好放弃马匹,转投山野小路,才得以侥幸逃脱。母年高不能行走,便以鹿角为车,兄弟俩共挽,载母南渡黄河归金。宣宗闻知,高度赞扬斜烈、陈和尚忠君孝母义举,以斜烈世爵授都统,陈和尚试补护卫,宣宗知其文武全才,未几转为奉御。

不久,斜烈出任行寿、泗元帅府事,奏请陈和尚随军,宣宗乃诏他充任从军宣差提控。斜烈敬贤下士,辟太原王渥为经历。王渥的文章论议,与金末名儒雷渊、李献能比肩,很受斜烈重视。陈和尚极聪慧,爱好文史。在充护卫居禁中时,就有秀才之誉。王渥教他孝经、论语、春秋、左氏传,尽通其义。军中无事,则窗下作牛毛细字,如一介书生。斜烈还请来北国第一剑左春秋传授陈和尚雷电剑法,势如雷霆,快似闪电。因马上作战刀比剑更威猛,左春秋特意将他珍藏多年一口扶桑著名刀匠则宗锻造斩马刀赠给陈和尚,提炼扶桑武士迎风一刀斩迅猛刀法,教他化剑为刀。所谓斩马刀,实际就是刀身和刀把都有所加长的扶桑武士战刀。这口名曰吉光武士刀,全长四尺八,刀身三尺六,刀柄一尺二寸,刀宽一寸二,刀背厚二分,椭圆形护手,通体清钢百炼,锋芒利刃,寒光四­射­。

此番金兵大举进攻南宋,斜烈负责接应,遂派陈和尚领一队­精­兵,巡防曹庄一线。

不一刻,东海军杀到。李全望见前面黑压压一队金骑兵横在庄口,头前一英武年轻金将,头上无盔,皮条束发,面­色­淡金,剑眉虎目,身穿玄铁锁甲,手提斩马刀,背背硬弓狼牙箭,坐骑乌龙驹,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身后那些黑甲骑兵,一个个面无表情,­阴­森森眼神,默默注视汹涌而来的红袄军。李全感到一股寒意直逼过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勒住战马,传令停止前进。双方静默对峙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李全想:“区区几百金兵怎敢阻挡我二万大军?难道庄里有埋伏?”心嘀咕,似乎就有了一些异样感觉,朦胧觉得烟雾弥漫村庄里隐伏了许多凶兆杀气,庄墙垛口上影影绰绰设置许多圆形黑影,难道就是极具杀伤力的铁炮?他和杨妙真对视一眼,从她眼光流露出只有他才能解读的一丝疑虑,使他更加强了见好就收的念头。虽然击败金军主力,但自家军力也损失不少,经过连日激战,将士甚疲惫,既已取得足以加官进爵的巨大战果,何必再去冒险和这一支充满恐怖莫测的敌军作殊死搏斗呢?得胜固然锦上添花,但万一失利,岂不画蛇添足?这个风险还是不招惹好。随着李全将铁枪向后一招,退兵锣响,军令如山,东海军后队变前队,两翼弓弩手掩护,骑兵压阵,各部逐次退走。

陈和尚心叹:“连年战乱,却将红袄贼这群乌合之众造就成训练有素­精­锐之师。”也不追击,仍留少数军卒在庄中焚烧草木,制造烟霭,布作疑兵,然后带队缓缓北去。庄墙上那些黑圆物,不过是几十根伪装成铁炮的木桩。

到后来,陈和尚受到金哀宗重用,率忠孝军,大昌原之战,四百破八千,击败蒙汗四骏之一赤老温;卫州之战,击退数万蒙军,卫州围解;倒回谷之战,击溃蒙汗四狗之一速不台;一系列辉煌战绩,打破鞑靼铁骑不可战胜神话,使得金抗蒙形势为之一振。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八回 胜利背后的危机

就在南下增援淮东战场金兵被李全东海军杀败之时,季先率另一支忠义军也向围攻南宋安丰军及滁、濠、光三州金兵展开全面反攻,并和守城宋军内外夹击,金兵连遭重创,不得不解围北撤。

李全班师回盱眙,迫不及待督促参谋官编写战报,上奏宋廷。所报战果多夸张,甚至编造。书至化陂湖一役,谎称斩金驸马都尉并六员金上将,有阿海佩带金牌为证。

红袄军英勇作战。南宋取得这一回合抗金胜利。前线胜利战报一份份雪片般飞送贾涉楚州官署议事堂桌案上,然后经监查使审核,再由他亲自定夺,最后呈报官抄写上奏朝廷。说是经过审核,实际上大多敷衍了事。因忠义军自成体系,南宋官员很难Сhā手。为避免引起矛盾,并无委派随军监军,一切战绩都根据忠义军报表编写,审阅时删除其中失真或可疑成分,其余稍加润­色­,一律呈报。贾涉只看结果,那就是金兵已然败退,南宋半壁河山又一次转危为安,这已足够。他心明白,忠义军战果之中必有不实之词,但这无伤大局。既然朝廷无法准确核实,这些浮夸冒功,也可在他仕途添上华彩一笔。仅凭一面缴获金牌,他也怀疑李全究竟是否击毙阿海,但他还是在奏本中写明斩杀阿海,并附上缴获金牌,替李全邀功。许多将官听到这消息,心虽怀疑,但因不愿招惹麻烦而缄口沉默。唯京东路钤辖季先投书帅司提出异议,指出既杀阿海,当以首级为证,一面金牌不足为据,如此大事,赏罚定要严明,才能安定军心。贾涉对此含糊其辞,反复强调应当以大局为重,杜绝任何嫉功心理和有损团结言论。

李全早对季先在忠义军中威望和实力甚是眼红,得知此事,暗暗感激贾涉,对季先更加怀恨在心,背地里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季老二!你个市井痞赖!当初俺对你不薄,你却骗走俺五千人马投南宋,才得以加封高官,混得人模狗样,俺不与你理论这些也就罢了,如今俺大败金兵,你才得以拾漏毛儿,捞足便宜,你非但不感激俺,反倒上窜下跳拆俺台,俺岂能容你?”恨不得当下杀到天长,用铁枪在季先身上戳他百十个血窟窿,方解心中嫉恨。从此,李全便存下陷害季先之心。

对红袄军来说,归附南宋只是权宜之计,一为逃避金兵剿杀,二解决庞大军粮困扰,而宋廷也想利用红袄军抗金,双方相互利用,无信任可言,这便埋下日后反目隐患。

当初,宋廷委派贾涉赴淮疆督战,曾许诺:若有杀金太子者,赏节度使;杀亲王,承宣使;杀驸马,观察使。宋廷得到贾涉战报,便封李全达州刺史,杨妙真封令人。

这次淮东战役初期,江淮制置使李钰与知扬州兼主管淮东安抚公事崔与之,这两位守边重臣不能协作,导致作战不利,边防告急。宋廷决定罢免李钰江淮制置使之职,改任崔与之为秘书少监,将二人调离淮东边务;并废除江淮制置司,另置沿江,淮东,淮西制置司,以加强边备。

此时淮边守臣多属轻儇浮靡之士,人心不附,制置使与安抚使又同时被调职,使得流言满道,人心慌慌,形势颇为危急。

宋廷为了直接掌控淮域边情,加强防务,将制置司任所迁至较近金境的楚州,并将反对迁到楚州的淮东提刑兼知扬州洪汲予以调职。鉴于贾涉调遣忠义军,解除淮东危急表现优异,接受殿中侍御史李楠“官序尚卑,资望犹浅,则姑命以副使。”的建议,先任命贾涉为淮东制置副使,旋即升任淮东制置司公事。

宋金淮东之战暂告一段落,金兵主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短期内不敢进犯淮东。常言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宋军也付出了沉重代价。

南宋对金一贯采取屈服妥协政策,对归附北方武装力量,虽授以官号,利用他们抗金,但又施行分化、抑制政策。淮东战役告捷,李全、季先、夏全等部驻扎盱眙、楚州一线,军需粮草奇缺,几番上书宋廷,请求速播钱粮,以安军心。贾涉认为这些武装“饥则噬人,饱则用命”,时刻防范他们“反噬”,他这一主张得到南宋丞相史弥远认可,强调指出,北军皆造反暴民,愚顽刁恶,贼­性­难改,这些人吃饱了,就会不思进取,甚至惹事生非,若只给一半口粮,让他们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终日企盼粮食,对宋廷服贴,这样一来,既能限制北军规模,又能使他们保持一定体力攻金。他授意贾涉将李全部分为五砦,遣散三万余人,仅以忠义粮名义提供一万五千人钱粮,还在这些武装周围屯兵六万监视,封锁淮水,不许北军南渡。这种猜忌令各路归附北方武装寒心,而他们又无法联合起来共同抗金,增强防御能力,反而逐渐变为地方割据势力。李全乃乱世枭雄,岂肯久居人下,他的部队在各路武装中实力最强,战功最卓著,扩张个人势力野心也越来越大,依附南宋只是权宜之计,待到羽翼丰满,便要扯旗反叛,另立山头。那些得不到粮食的北军,以及被遣散的兵将,则演变成大大小小匪股,占据村镇,四处劫掠,甚至吃人,给淮域百姓带来无穷的灾难。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九回 王府谍影之一 刺杀未遂

就在金紧锣密鼓调兵遣将,欲突破南宋淮防,直取建康之时。

蒙军燕京行省太师王府军机殿金地沙盘一端,一个中等身材,筋骨粗壮,虎头、吊眼、虬须、黑面,乍看貌似憨厚牧夫的半百老者,正注视淮河下游,金、宋交界处,一标牌写着荒城的残缺小城。旁边是一座名为楚州的大城。他穿着朴素,蒙古袍和皮靴皆已褪­色­,但头顶璀灿王冠,腰间镶金玉带,却足以说明显赫身份。他就是全权负责攻金的蒙古太师、国王木华黎。

沙盘上,很多金城,Сhā着蓝旗,表示已被蒙军占领。金已被压缩在黄、淮之间,陕西一隅。但越向金腹地推进,遭受反击越强烈。虽消灭大量金兵,蒙汉军亦死伤惨重,凸显兵力不足。常常顾此失彼。一些城池得而复失,反复拉锯。他移目淮南。边缘的延伸,应是宋境。

已拿下一半山西。蒙汉军正在休整。兵锋将指陕西。河北金兵却悄悄向燕京逼近,大有复夺中都之势。单靠十万联军,难以速胜。他想到金宿敌南宋。若蒙宋联手,北南夹击金。西夏攻金潼关,牵制陕西金兵。他亲率一支劲旅,由河中直捣金都汴京。或可一举灭金。唯恐儒宋畏金,不敢北伐。遂将目光回到荒城。心想:“倘宋拒联蒙。荒城倒可利用。地处宋金交界,管辖薄弱。集结流民。可辟为一攻金根据。隐一支奇兵,从金背后Сhā一刀。还有归金陈和尚。据报正在泗州组练新军,研制火炮,妄图对抗蒙古铁骑。似他这等忠金俊杰,日后必是蒙患,应早除。事关重大,谁可胜任?”他考虑再三,初定两人。这时,殿外脚步急促,扰他思路。话音沙哑:“事露,现动手。”未等他明白,三人闯入。一口弯刀,两把利剑,吐露着惨碧毒光,瞬间迫近眉睫。弯刀斜肩劈下,双剑左右刺胸,饶他勇武,久历战场,知有人谋害他,亦有防备。但遭此突袭,仍无法迅速反应。无论拔剑,或躲避,都已迟。他更梦没想到,三个刺客皆他忠勇卫士。情急下,他失声道:“你们…”两字方脱口,踝被人一拽,筋一麻,身一沉,溜到桌底,一只手平稳托他背部。弯刀紧贴王冠削过,与宝石擦出火星。两剑亦擦肩刺过。一把张开的折扇从屋角顶梁旋转飞下,看似缓慢,却瞬间掠过三名刺客的喉咙。血光迸溅,惨呼声中,三个刺客颓然倒下,手刨脚蹬一阵,便一动不动了。折扇飞了一道圆弧,回到一个飘落而下的白衣儒生手中。从遇刺到结束,仅持续短促时间。

木华黎恍惚中,睁眼一看,竟又坐回椅上。脚下三具尸体,散发一股血腥气味。旁边站立三人,红衣喇嘛,白胡老道,冷傲儒生,居然是三位隐踪多年的绝顶高手。红衣教主麻梵,乾坤道人夏天崇,­阴­阳书生楚炎凉。都是高级王府幕僚,兼职王驾一品卫官,平时或易容,或隐身,护驾太师国王,并且各有分工。夏天崇救护,楚炎凉反击,麻梵策应。三人手下又各有一帮喽罗,人数不一,说是喽罗,几乎全是江湖知名人物。

蒙南侵,打破金江湖格局。门派重新组合。形成抗蒙,降蒙,附宋,自保,骑墙,等等势力。金三大道教之一真大道也分成天宝宫和玉虚观两派。夏天崇乃玉虚观大道祖师李希安弟子,因主张投蒙,被祖师除名。他不甘寂寞,自创乾坤道,号乾坤道人。­阴­阳教素与正教敌对,被金廷定为邪教。金反对之事,蒙古就要支持。­阴­阳教主庄道玄得意门徒楚炎凉遂为太师王府座上宾。夏天崇,楚炎凉虽同侍一主,却没改变彼此敌视。常互使暗拌,窝里斗。麻梵乃吐蕃宁玛教密宗高僧,法力高不可测。

据密探报,金杀手潜藏燕京。王府各级人员,每日严格核对。太师周围,昼夜隐伏三大高手。这三人只需之一在场,若非超一流刺客,行刺成功率几乎为零。三重保险,确保王驾安全。三个刺客原计划等太师出门时,两名护殿官近距离突袭。若失手,值殿将军假装救驾。待贴近太师,刀锋刹那反转,必可杀之。若真这样,即便三大高手同在,也猝不及防。但节外生枝,合当木华黎不死。谁曾想,王府警巡校尉马小飞,追捕夜扰眷宅狸猫,鬼使神差发现倒卧后花园假山洞深处昏迷不醒的值殿将军札默罕。迫使刺杀行动提前。

刚才,藏在帷幕后的夏天崇,抢在发难第一时间,飞蹿桌底,救下太师。猫伏在屋角顶梁上的楚炎凉突施杀手,瞬间解决三刺客。隐身立柱­阴­影中的麻梵始终没动。其实,仅夏老道,足以对付杀手。甚至可活擒。楚炎凉偏横Сhā一杠,致使刺客当场毙命。实属画蛇添足,有抢功之嫌。夏天崇楚炎凉素不睦。楚炎凉乃太师眼中红人。夏天崇当着太师面,不好跟他翻脸。却又忍不住埋怨道:“楚少当留一个活口。也好审出主谋。”楚炎凉冷冷道:“没辄。本少爷从来有个习惯。要么不出手。但凡出手,必是死。”木华黎心有余悸地说:“若非二卿,本王必遭毒手。”忽又怒道:“这般响动,怎过了许久,仍不见值殿侍卫前来。莫非都死绝了?还有那些巡殿禁军,难道皆是吃白食的摆设?”楚炎凉道:“殿外卫士倒都活着。但全被点|­茓­。从三个刺客身手看,必是名剑。”

搜身三刺客,除了每人脖挂一毒药瓶,别无所获。八名蒙古勇士之称的护殿官被点住的|­茓­道一一解开。木华黎传御医即来军机殿。府内增岗哨,整座王府高度*。三高手不懂,太师未伤毫发,召御医来做甚?给刺客验尸?

作者题外话:试着投稿。谢谢编辑抽出宝贵时间审阅拙作。

第三十回 王府谍影之二 王府金谍

木华黎看着渐僵硬的札默罕尸,怒斥道:“你随本王征战多年,本王一向器重你,从未亏待你。想不到,你表面忠心,暗藏­阴­险。竟敢谋害本王。真是丧心病狂。活该有此下场!”夏天崇手打问讯:“无量天尊。禀太师,此人并非札默罕,却是潜伏刺客易容假冒。真札默罕已昏迷。”木华黎吃一惊:“什么?他不是札默罕?他到底是谁?”夏天崇嘿嘿一笑:“请太师上眼。”说着,弯下腰,探指在尸首发际一抠,竟慢慢撕下一张完整面皮。露出刺客真面。一张疤痕累累的脸。楚炎凉也揭下另两刺客假面皮。面部也是布满伤疤,无可辨认。就把木华黎看得目瞪口呆,盯着三具尸体,惊疑道:“他们究竟何人? ”夏天崇道:“金特遣军成员。没有姓名,只有代号。”木华黎表情严峻地说:“金屡遭重创。狗急跳墙。暗组复仇党,杀我要员。妄图以此卑劣伎俩,扭转败局。凡涉嫌金谍,宁可错杀,也要杜绝隐患。限期半个月,务必查清三刺客来历。”楚炎凉自负一笑:“请太师放心。无需这多时日。很快就能查清。据侦察,王府潜伏金谍。”木华黎问道:“谁? ”楚炎凉道:“今日,太师身边少谁?”木华黎狐疑道:“楚卿怀疑禁军统领王野霆?”楚炎凉道:“非王统领,却是妖­妇­施美人计,使他迷醉。”木华黎追问:“究竟谁?”楚炎凉道:“提起她,关系重大。又无确证,说出恐太师降罪。”木华黎道:“楚卿直言。免罪。”楚炎凉道:“疑是胡小姐。”夏天崇道:“说话应负责。胡小姐乃太师的养女。既无实据,岂可乱说?”楚炎凉冷哼道:“我只知确保护太师安全。无论谁,只要反常,便是假想敌。不象有人,一味溜须,耍滑头。”夏天崇看着楚炎凉,皮笑­肉­不笑地说:“请问楚少。究竟有无她是金谍的铁证?”楚炎凉道:“暂时还没有。但疑点甚多。应审讯她。”夏天崇冷笑道:“某夜,贫道巡夜,至王府后园闺阁,见一贼影,倒挂秀楼房檐,向闺房里鬼祟窥视。贫道待捉那贼,那厮耳目甚灵,轻功上乘,未等接近,便逃之夭夭。贫道怕他复来猎­色­,伏房脊后守候。却未再现。后知胡小姐洗浴。贫道觉那贼身法眼熟。却一时想不起。请问楚少,那夜尊驾去过何处?都做了啥?可曾见那飞贼?”楚炎凉颜变,厉声道:“姓夏的,你到底何意?”夏天崇坏笑道:“贫道无别意。只想告诉楚少。贫道虽见贼影,也猜出几分那贼。却因无证据,并没冒然奏太师。若人人所报,皆捕风捉影。难道诸多疑案,都要太师亲去查实?”楚炎凉面红耳赤,指着夏天崇鼻子,怒不可遏道:“夏老道。你今须当太师面,把话说清楚。不然,绝不与你­干­休。”夏天崇­阴­­阴­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怎么啦?楚少。有话好说嘛。急啥?心若无鬼,何必激动嘛。倘那贼影非你,你紧张啥?”楚炎凉竭力克制,转向太师叉手一躬,承认道:“禀太师。那人影,确是属下。”木华黎­阴­下脸,旋即恢复常­色­,说道:“楚卿此为,想必有因。请解释。”楚炎凉道:“属下怀疑胡小姐。暗跟踪。那夜监视她洗浴。”夏天崇脸浮鄙笑。楚炎凉却忽话头一转:“但我却非猎­色­。欲解开谜团。小姐,丫鬟,谁是主仆? ”木华黎听不懂。夏天崇讥刺道:“素闻­阴­阳教专修采补术。闻楚少与胡小姐绯闻。或因采­阴­未遂,导致体气失衡。焦躁难耐。引发诸般怪癖。譬如,窥美沐浴,发泄*。*嘛。也合情理。年轻人,不免犯低级错误。不过呢,只要从严律己,端正品德,或可成为栋梁。”楚炎凉脸红变青,恨不得抽夏天崇几嘴巴。强压心头火,反­唇­相讥:“夏道长道貌岸然。思想却很复杂。居然有这种下三烂念头。楚某领教。佩服。”夏天崇辩解道:“贫道欲分析楚少动机,给太师一合理解释。以免误会。”楚炎凉冷哼道:“不劳夏道长解释。我之意,你焉知?接近胡小姐,决非私情。正因留意她,发现许多疑点。”木华黎笑了笑,说道:“中原有句古话。大意是:美女,男人喜欢追求。胡小姐妖艳,楚卿青春。心爱慕,乃常情。就连亲王、郡王、元帅、将军,见到她,也都是…”忽又止语。略沉吟,说道:“但不知,楚卿从她那里,侦出何秘密?”楚炎凉道:“属下看到,她亲给丫鬟秀云洗澡。”夏天崇嘿嘿一笑,不屑道:“贫道还以为楚少有何重大发现。原来就这。主伺婢,除亲密,还有啥?”木华黎也茫然。楚炎凉遂细说他发现胡丽金、秀云诸多可疑。

第三十一回 王府谍影之三 小姐丫鬟可疑

楚炎凉道:“属下蒙太师知遇恩。无以报。唯竭智尽忠,效力犬马。调查太师寿宴投毒案。属下得知,那日,胡小姐往前殿祝寿,路线多余绕弯。经膳房时,正值两组巡哨交错。伺宴杜鹃忽到膳房催寿桃。后经核实,杜鹃根本没离寿堂。属下接近胡小姐,探究细节。结果,越查疑点越多。先说她来历。她乃我军克大名府时,先锋攸兴哥部将萧国柱从牡院胭脂井搜出。别的娼妓都逃走,单她藏身井底。辘轳井绳抖动,引起搜园兵注意。萧国柱乃酒­色­猛将。但奇怪,他艳遇绝­色­胡小姐,尿失禁,竟自狠抽几耳光,遵她意,送她至帅府。她自称保州名门胡员外千金。流落大名府。但仔细观察,却觉她不象大户闺秀。她浓妆艳抹,时显*媚态。或自察,即正仪容。她在刻意伪装。名门闺秀,受严格礼教,怎会言行浅薄?唯娼­妇­,有此做派。习惯使然。遗憾者,保州屠城,户籍无可考。她容貌亦可疑。虽化妆掩盖,却无法改变特征。栗发,碧眼,挺鼻,高挑,*。她模仿保州话,略带上京腔。近半年,她对丫鬟秀云态度改变。原先,她动辄斥责秀云。但如今,她常讨好秀云。甚至看秀云眼­色­行事。秀云体貌虽似从前,但却高了寸许。胡小姐穿*棉白兔皮袄,秀云穿红绸缎银貂皮袄。她俩关系日夜尊卑颠倒。有谁见过这样主婢?一次,发现胡小姐脸颊掌印,脖颈掐痕。问她,她却谎称误撞门框。每月初一,秀云陪胡小姐往报恩寺拜佛。其间,住持金禅接待胡小姐,正殿诵经。秀云与监寺玄通偏殿密语。属下以为,胡小姐既非河北人,也非胡家闺秀。秀云已非真秀云,或来头不小。玄通和尚,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决非善类。据归降原金中都东路经略使李瘸驴供词,燕京潜藏金特遣军,待机而动。迹象表明,女魔头武月仙就在燕京。她乃金真定府帅武仙侄女,神剑门副掌门,号称千面罗刹。非但武功超群,且­精­通易容术。会制人皮面具。王府森严,刺客欲近太师,须过王野霆这关。有他护驾,行刺几无胜算。昨夜神秘女郎幽会王统领,斟酒时,将指甲浓缩麻醉散弹落杯中,致他昏迷。说起王野霆,也算一条硬汉。怎奈他家仆中了摄魂术,在灯油里搀入谜幻药。那妖艳女郎疑是胡小姐。秀云乃武月仙。她俩以为没有王野霆保驾,刺客一击必杀。却万没料到,太师身旁隐伏三位武功不逊王野霆的高手。”

听了楚炎凉调查分析,就连夏道长也有点佩服。却又不服气地说:“楚少侦查敌情,细致入微。只可惜,说了半天,都是表象。仍无确证,楚少智谋可嘉,但主观臆断,却是大忌。”楚炎凉道:“就算楚某推理出偏。关系太师安危,须防范未然。何况怀疑决非猜想。”夏天崇道:“贫道尚有一事不明。楚少怎知王统领与女郎约会?”楚炎凉得意一笑:“巧得很。昨夜一弟子巡夜,路过王统领家,见窗映男女对酌。觉得蹊跷。便蹲守监视。”夏天崇道:“何不顺藤摸瓜,查清女郎来路?”楚炎凉轻叹一声:“那弟子学艺不­精­。跟踪至后园回廊,中了妖­妇­迷魂香。昏睡到黎明。方被巡夜哨发现救醒。”夏天崇心想:“分明盯梢王统领。­阴­阳教门徒混迹各阶层,之中不乏特异高人。没准我身边也潜伏邪教密探。须留意,提防。”夏天崇­干­笑两声,说道:“楚少既掌握许多要情,何不早报太师?那样,今日险情,或可避免。”楚炎凉冷笑道:“适才,夏道长说,奏报不可凭推测。要有实据。怎转眼忘了?太师日理万机。焉能凡事,皆使­操­心?要我等何用?依夏道长意思,难道楚某连贵派门徒违反清规戒律,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溜到勾栏瓦舍眠花宿柳的丑事,也要向太师汇报?”“你…你这是诬蔑!”夏天崇恼羞成怒,猪肝­色­脸因愤怒而扭曲,甚狰狞。但碍着太师在场,只好强压怒火,暗气暗憋。楚炎凉总算报了刚才一箭之仇,心情舒畅了许多。

第三十二回 王府谍影之四 将计就计

木华黎似没听他俩斗嘴。凝思片刻,说道:“王统领武功超群。鹰眼锐利。熟悉护殿官。谍党偷梁换柱,恐他看破。故施诡计,将他麻醉。然后易容冒充。这都说得通。但何不直接假冒他呢?那样,行刺机会岂不更多。”楚炎凉解释道:“一,体貌不符。二,王统领使短兵刃,刺客不擅。三,常与王统领接触者,多机敏高手。丝毫疏忽,恐露破绽。故假扮王统领甚难。刺客不愿冒这险。”

木华黎背着手,绕着沙盘踱了两圈。寻思:“难怪近期屡遭挫折。每当侦敌弱点,这边我军未动,那边金兵早有防备。虽连克重镇,我军伤亡倍增。疑有内­奸­,却又查不出。难道真是胡丽金?”

在强悍男人眼里,很难将美­妇­归入敌列。更何况,胡丽金娇羞欲滴,莺声婉转,谁信她是­阴­险狡诈金谍?但楚炎凉一番话,又让他重新审视这一绝代*。历史不乏妖­妇­祸国。西施,貂婵,虽都娇媚,但破坏力极可怕。吴王夫差,董卓、吕布,便是前车之鉴。惨痛历史教训应该记取。

木华黎道:“诸卿可有对策?”楚炎凉主张拘审胡丽金、秀云。夏天崇建议监视她俩。木华黎眼光转向一直沉默的麻梵。麻梵竖掌胸前,­操­一口生硬中原话,说道:“太师早有妙计。我想,应该是,引蛇出洞。”

木华黎躺在担架上,禁军层层围护,抬到东院寝殿。太师遇刺重伤消息迅速传播。众人方知,召御医,是为演一台引蛇出洞好戏。太师既遇刺,御医焉有不速到之理?刺杀乃敌全盘­阴­谋第一步。木华黎暗调集蒙军,在燕京布下罗网。让潜伏金特遣军充分表演。然后一网打尽,彻底消灭。

寝殿戒备森严。唯王室亲属准入。官僚皆在偏殿听候。门卫传话:“胡丽金到。”木华黎轻嗽一声。宦奴细嗓传唤:“宣见。”

一阵悦耳环佩玎玲。满屋人闻到一股脂粉浓香。殿门启,锦帘一掀。走入来一个身材高挑,体态丰盈的婀娜女子,她轻移莲步,袅袅亭亭,来至太师床榻近前。虽金纱遮面,依稀眉目如画。鸭蛋脸,细弯眉,杏核眼,直隆鼻,樱桃口。栗发辫盘双环髻,光可鉴人。白兔皮毛抹额。穿一件白兔皮袄,立领、对襟、窄袖,两侧开衩,摆线过裆,*棉袄面,闪着柔和丝光,领口、袖口、前襟、下摆、开衩边缘,露出半寸白兔皮毛。下面是一条红麂革襞裙,绣了一朵雪莲。足下一双棕牛皮弓靴。她娇模娇样道个万福,黛眉微颦,哀哀切切。偷眼看见太师卧床,闭目,脸蜡黄,气息奄奄,前胸、脖颈包扎纱布,渗出血。她抽泣着,袄袖口一圈柔软白兔皮毛,探出尖尖玉笋兰花指,拈一香帕,在眼睛下轻轻一抹,两串凄泪,夺眶涌出,悲声哽咽道:“是哪个丧尽天良。遭天打雷劈的恶贼。对太师王爷下此毒手?天呵,奴情愿以一条贱命,换太师王爷早日康复。”说着,挨近木华黎,柔声祝慰道:“太师王爷福寿齐天。定能遇难呈祥。奴就去备办香烛供品。往报恩寺拜神佛,为太师王爷祈福消灾。”木华黎眼皮慢慢睁一条缝,极吃力摇摇头,嘴角抖动几下,挤出一句只有贴身侍卫附耳才能勉强听明白的含混不清的话语。然后脑袋一歪,又陷入昏迷状态。侍卫传话:“太师国王感谢胡小姐孝心。但考虑城中危险,不宜离王府,以免意外。”胡丽金连连叩拜,泣不成声地说:“奴幸蒙太师王爷恩养。待遇优厚。奴粉身碎骨,不能报太师王爷关爱之万一。只恨奴乃一个弱女子,无力效命,唯求神佛保佑。”她悲伤欲绝,哀婉凄楚。满堂动容。坐床边的王妃含泪发话:“神灵护佑。王爷安度劫难。难得胡小姐忠孝。”传令府库管事,多拨银两,由胡丽金筹备拜佛祈福。胡丽金又给太师磕了三个头。拜别王妃,径自出殿。

胡丽金走后。木华黎睁眼。­射­出两道锐利­精­光。从床坐起。一扫衰弱憔悴状。夏天崇道:“胡小姐悲哀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就算死了亲爹娘,亦不过如此。我看她对太师王座,还是很有感情。或许冤枉她了?”王妃道:“臣妾观之。适才胡小姐似不象假悲伤。”楚炎凉冷哼道:“王妃太善良。这是表子逢场作戏惯用伎俩。装哭容易。手帕抹葱汁,擦眼睛,必流泪。但我对她表演,颇佩服。称得出­色­戏子。”木华黎沉吟半晌,说道:“不管怎样,按原计划办。本王一向厚待她,她若真去为本王祈福,便正式收她做义女。否则,定要亲看她心肠到底多黑。”

第三十三回 王府谍影之五 原形毕露

胡丽金回到闺房。向秀云描述木华黎伤势。她俩叽叽咕咕私语了一阵,又吩咐仆婢去帐房支取银两,按照清单置办拜佛供品。胡丽金挑选一些贵重细软、服装,藏在箱底,上面铺盖几层香纸,再堆放香、烛、吉祥八宝之类,以马车装载,出了王府,穿过坊巷。忽听得蹄声大作,由北城门飞奔来一支马队,街上行人纷纷避让,马队从她们面前疾驰而过,为首一名蒙古女官,体貌健美,头戴姑姑冠,身披红斗篷,手举通行令牌,坐骑赤焰驹,后面跟随十几名蒙古骑兵,朝太师王府方向去了,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军国大事?

胡丽金和秀云来到城北报恩寺,知客僧了空迎接,将她俩引入偏殿。不一刻,玄通禅师率领一百单八僧,各持法器,列阵于大雄宝殿丹墀。金禅法师命知殿僧排摆香烛供品。不多时,整座寺庙便香烟缭绕,鼓、号、铃、乐、经声中,祈福仪式开始。三十六只象征太平吉祥的青鸟腾飞天空,向神佛传递祝福祈祷。鸟群在燕京城上空盘旋飞翔,时聚时散。飞着飞着,之中四只青鸟忽然离群,分头向四个方飞去,再也不回头。

太师王府门前,蒙古女官跳下马,二话不说,就往府里闯。门卫拦住她,待要盘查,一眼看见女官手中的令牌,以及腰间悬挂的金牌,连忙给她让路。女官命随从在前院等候,她独自奔入王府内宅。一路连过八道哨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因为蒙古军有密令,凡见手持监国公主令牌,腰上佩带宣差总管府金牌的女官,如同监国公主亲临。论身份,监国公主的官品比太师国王还高两级,谁敢阻拦她的去路?女官似对王府非常熟悉,三转两转,便来到东跨院,太师寝殿。

寝殿门突开,众人皆吃一惊,楚炎凉抽出折扇,夏天崇拿起拂尘,准备防范不测。蒙古女官惊骇地看着重伤卧床的太师国王,满含悲愤懊恼地说:“都怪婢臣迟到了一步。被那个挨千刀的无耻贱人抢了先机。”木华黎定睛一看,认得是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吉亲信女官娜仁。娜仁向太师国王和王妃行叩拜礼,关切地说:“太师王爷伤势如何?”木华黎微微一笑,语调沉稳地说:“你来得正好。”王妃亲切地拉着娜仁的手,说道:“托长生天的福,王爷虽然遇刺,但有惊无险,并没受到伤害,这是故意装成重伤的样子,演戏给敌人看,引蛇出洞,让隐藏之敌充分暴露,然后一网打尽。”娜仁喜极而泣,连声感谢上苍佑助。木华黎命侍卫抬来一只绣礅,置于床前,赐娜仁座。他先问监国公主近况,又问娜仁来意。娜仁道:“现已查明,胡丽金乃金谍,三公主获悉金人欲谋害太师国王,复夺燕京,三公主深恐太师王爷遭遇危险,命婢臣从净州昼夜兼程,抢在敌人动手之前,除掉胡丽金这个妖­妇­,确保太师王座安全。”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监国公主的亲笔信,并一本胡丽金的档案,呈递给太师。三公主信的内容比较简单,赞扬了近一阶段蒙汉军的卓著战绩,将各部将士功绩造册,呈奏父汗,论功行赏。不日她将亲临燕京,与太师进一步商讨侵金战策。

木华黎翻开胡丽金的案卷,竟然多达数十页。他命一名识文断字的侍卫读给他听,足足读了半个时辰,就把木华黎听得凝眉瞪眼,脊背渗出冷汗,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得多。

胡丽金的背景极复杂,一些经历已无可考证,只能作适当的推理。卷尾列出一长串调查人员,证人的姓名,注明了记载证词的时间,地点,以及这些证人的签字,画押。

原来胡丽金并非是保州胡员外的千金,她乃大名府牡丹院歌妓金奴,这一点有胡家奴仆胡安,牡丹院使女纤纤的证词为证,而金奴也只是她的另一化名,她实际上就是中都名妓金凤,但金凤仍不是她的原形,她的真名叫做汪丽。

注:净州(今内蒙古四子王旗西北城卜子村)

第三十四回 残金名妓汪狐狸之一

时人或不知金、蒙、南宋、西夏皇帝是谁。但提起金九尾狐汪丽,可谓家喻户晓。关于她的绯闻,随着商贩跋涉,移民迁徙,也流传到金境外。箭­射­程越远,误差越大。遥远距离改变了故事真实­性­。

汪丽出道金上京会宁,她母丽妲乃西辽高昌最美斡罗斯*。她父汪子厚是金辽阳富商,常年跨国贩卖绸缎、皮货、茶叶、私盐之类。一次,商队路过高昌,汪子厚高坐驼峰上,欣赏异国街景。他偶然瞥见一倚窗对镜梳妆的冶艳女郎,金发碧眼,肌肤白­嫩­,|­乳­峰高耸,细腰丰臀。驼队从她窗前缓缓走过,他痴情望着她,浮想联翩。女郎觉察有人看她,并不害羞,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秋波传情,冲他嫣然一笑。只因她这一笑,汪子厚决定暂留高昌。能用钱买办之事,都难不住阔佬。汪子厚很快与异国妖姬打得火热,并生下一女,取名汪丽。一年后,汪子厚将丽妲母女接回辽阳。主家婆莫氏是个嫉妒成­性­,又很有心计的泼­妇­。表面假装亲热,跟丽妲姐妹相称,对她母女俩关照无微不至。汪子厚遂放心远程经商。莫氏等夫一走,露出本来面目。视娘俩为眼中钉,­肉­中刺。整天寻衅滋事,动辄谩骂殴打丽妲。悍­妇­略懂拳脚,将丽妲揍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汪子厚经年不归,丽妲无依无靠,度日如年,终被摧残得卧病不起。莫氏暗唆家奴李汶将砒霜调在汤药内,毒死丽妲。又遣李汶将汪丽卖到金最北端会宁一家妓院。金刑法规定,拐卖儿童亦属情节恶劣盗窃罪。按说人贩子都会隐瞒孩童真名籍贯。但不知为何,李汶却没完全这样做。他对鸨母谎称自己是来自河北保州的汪姓商人,因折了本钱,无力偿还债务,万般无奈,只好将女儿汪丽卖给青楼。并煞有介事立下字据。声称三年后,以十倍赎金赎回女儿。汪子厚经商归来。莫氏诬告丽妲水­性­扬花,难耐寂寞,勾引男仆,欲行不轨。莫氏以理规劝。她非但不听,还无理取闹。莫氏万般无奈,只得施家法,将她母女逐出门。莫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得象真事一样。还指着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青紫伤痕,硬说是丽妲打的。汪子厚觉这事蹊跷,面上不动声­色­,暗里调查。终于得知莫氏杀妾卖女真相。盛怒之下,一刀杀了莫氏。待要追问女儿下落,李汶已畏罪潜逃。汪子厚寻得丽妲尸骨,盛殓厚葬。从此,他心灰意懒,无心生意,变卖家私,隐遁山野,不知所终。

花开花谢,十三寒暑。汪丽出落得玉颜冰肌,聪颖伶俐。­精­通琵琶、说唱,成为会宁名妓。起初她仅演唱传统剧目,来妓馆听唱的爷们,大多迷恋她花容月貌。但她并不满足,在鸨母帮助下,推陈出新,改编、创作了许多荤段子,诸如【十八摸】,【*花】,【寡­妇­偷汉】,【阮公子大闹春宵楼】,【妙潘郎巧遇水蜜桃】,【野和尚醉卧芍药荫】,等等,­淫­词浪调,听了使人意乱情迷。加上她妖冶*,又有几分异国血统,惹得社会上一群浮浪子弟犹如苍蝇踪臭­肉­,整天围着妓院转,银房赢额激增,日进斗金。后来她被一富商郭镜虚看上,谎称原配早丧,执着追求。她被他痴情感动,答应许配。郭镜虚花巨资为她赎身,于上京郊外购置一所豪宅,娶她做偏房。自纳美妾,郭镜虚沉湎酒­色­,乐不思蜀。很快变成郭肾虚。渐渐的,体枯瘦,貌支离,腰酸腿软,不能下炕。未及半年,脱阳归­阴­。汪丽不甘寂寞,重­操­旧业,仍在娼界走红。郭镜虚之妻宁氏见夫杳无音讯,千里寻踪。从西京来到上京。寻访一年,终于查得夫已死,宁氏一纸诉状告到府衙。指控汪丽谋财害命。官府立案,开棺验尸,发现郭镜虚骨殖酥黑。府衙下帖将汪丽收监审讯。她忙叫管家刘忠变卖家产。凑足万金,托关系,走门路,打点疏通关键要员。会宁府尹爱妾玉香受贿三万两银,趁着与府尹浓情蜜意之时,吹了一通枕边风。没过多久,府衙便以证据不足为由,撤销讼案。汪丽无罪释放。一波三折,宁氏也不好惹。抬出娘家表舅,皇室宗亲徒单驸马。这回府尹真害怕了,再不敢循私袒护汪丽。重新将她捉拿归案。就在她危难之时,一个神秘俊秀公子拜访宁氏。面谈约半时辰,宁氏突反常态,跑到府衙,迫切要求撤诉。府尹乐得顺水推舟,再次将汪丽释放。她怕又翻案,前脚出牢笼,后脚便失踪。谁也不知她去向。两年后,中都最大妓馆凝香楼忽多一­色­艺双绝歌妓,艺名金凤。她美貌无法语言形容。她婉转歌喉可驱散一切烦恼。她演奏琵琶犹珠落玉盘,使听众心动神摇。她厨艺­精­湛,小炒­肉­卖价一两金一小盘。她身价高得令人晕眩,说唱单场十两金,闺房缠绵五十两金,衾枕绸缪一百两金。唯三富豪掏得起这般巨额嫖资。虽仅一人勉强支撑到弄玉吹箫,离巫山云雨尚遥远。但事后却都只说一字:“值!”上达王官贵族,下到地主豪绅,乃至江湖侠剑,绿林豪杰,都愿意与她交友。凡被她瞄上一眼,铁石心肠人也情牵。这个金凤便是人称九尾狐的汪丽。注:宋金时,一两金约合六两银。

第三十五回 残金名妓汪狐狸之二

贞佑年间,风云突变,鞑靼兵摧残河北,围攻中都。汪丽见大金国将不国,料中都终非久留之地,亦恐遭鞑靼掳获受辱,遂迁居大名府,隐姓埋名,栖身牡丹院,化名金奴。起初闭门谢客,每人诵经拜佛,日久寂寞难熬,旧习复发,暗中结交纨裤子弟,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几多愁。后来,大名被蒙古兵攻破,她被拿送太师王府。

木华黎本欲将胡丽金献给成吉思汗伺候枕榻,但却遭监国公主阿刺海别吉以她身世尚未查清为由,予以否决。阿刺海别吉乃成吉思汗三女儿,虽是女子,却胆略过人,甚有权谋,堪称帅才。木华黎虽贵为太师国王,亦须遵从三公主。阿刺海别吉虽同意暂将胡丽金寄养太师王府,但限制她不得擅离府第,平日须戴金丝面纱。胡丽金从此便居于王府后园的一幢闺阁内,她不但妖艳,还善弹唱,每当木华黎劳累时,便唤她歌舞娱乐,颇具解乏舒体之奇效。遗憾的是,她总是金纱遮面,使他无法看清她的妖冶容貌,但却又生出一种朦胧的神秘感,更具无可名状的引诱媚力。之前,他深信他是战神转世,乃上天派来辅佐救世主铁木真成就一番伟业,他的体内蕴藏着神奇的智慧和力量,足以抗拒美­色­诱惑。虽然他见过很多美女,却从未真正动心。可是每次在她演唱靡靡之音的时候,他却有了一种筋酥骨痒勃然心动的异样感觉,他曾数度在生理冲动的强烈刺激下,想不顾一切抢过去,扯掉她的面纱,然后…。但每当此刻,耳畔似乎就有来自极其深邃空间的特殊声音对他不停地说道:“冷静,一定要冷静。”随即他便会不觉想到蒙古大汗和监国公主。经一番思想挣扎,痛苦抉择,最终还是理­性­占了上风,强行打消了非分念头,沸腾热血和亢奋情绪也渐渐平息,金丝面纱成为横在他与她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也是他抵御她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想到他若头脑失控,强行揭她脸上神秘面纱的可怕后果,他就不由得脊骨冰冷。因深感后怕而浑身轻微痉挛。是故,他学会了躲避,相当一段时日,他不敢召见她,而将­精­力专注到军政上,也唯有这样,方能缓解她的狐媚诱惑。近期,他从战场上的胜负分析,以及双方力量的强弱转化,嗅出了不寻常的异味,敏锐的观察力和经验感觉告诉他,金兵的战斗力在逐渐增强,敌人兵力的调动,也越来越诡秘难测,这很反常,一定是某个内部环节出了问题。

纵观汪丽的履历,之中有两段时间未知,第一,从离开上京到出现中都之间的两年。第二,从中都陷落,到栖身大名这一年时间。那个曾去会宁府搭救她的神秘公子,很可能就是狐门掌门人银狐萧妃乔装易容。由此推断,她在第一失踪时段内,一定是去投靠了狐门,从银狐仙那里学到金丹诀、摄魂咒、迷魂法、采补术,等等狐门妖术。但她离开中都之后,究竟都­干­了什么,仍是个谜。她以美­色­结合摄魂术,迷惑并控制萧国柱,使他按照她的意图,将她献给太师国王木华黎,潜伏待命,希图寻机接近成吉思汗。

为了挽救大金岌岌可危的崩溃局面,护国公主完颜兰成立护国军,招纳各路奇侠怪剑,联合江湖门派,以恒山武仙神剑派为基­干­,建立一支由武林高手组成的特遣军,对抗蒙古军。银狐仙萧妃狐仙派已被特遣军收编,作为狐仙派门徒,汪丽无疑是潜藏在蒙古阵营里一个至关重要的金谍,许多­阴­谋诡计都围绕她展开。

胡丽金在中都时,就已接受了特遣军的任务。在她的相好之中,曾有一个保州阔少胡沁。她得知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乃波斯小娘所生,听胡沁说,长相与她很有点相似。后来中都、保州均遭蒙古兵屠城,胡家家眷有的被杀,有的下落不明。大名府的居民,也都是非杀即逃。因此她以为没人知她底细,遂谎称自己是胡家千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六回 残金名妓汪狐狸之三

听了胡丽金调查结果。众人无不惊叹佩服监国公主严谨办案和消息灵通。木华黎恍然大悟,寻思:“原来胡丽金就是金凤。难怪这般千娇百媚。大汗早知她芳名。一直欲睹金花魁绝代姿容。克中都后,从宫里搜出一幅金画家王曼华真迹【梅花月影美人图】。据说画中美人就是汪丽。大汗视为珍品。小心收藏。时常把酒赏画。浮想联翩。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查到她下落。大汗曾为此唏嘘磋叹。看来即便她作恶多端,暂时留她活命。奏请大汗发落。大汗对征服女人,有着和征服天下同样*。尤其是驯服一美艳无匹女金谍。更具挑战和刺激­性­。我若遵红颜祸水说,效法商末姜尚斩妲己,隋初高颎斩张丽华。处决这妖媚*。将令大汗终生遗憾。蒙汗乃天地主宰,狼神转世,远非商纣、周武王、隋杨帝、陈后主之流可比。以他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岂会被一区区妖­妇­诱惑。相反,让世人看看,蒙狼究竟怎样恣意蹂躏金狐狸。”忽又转念,疑惑摇摇头:“不对,汪丽乃金泰和年间名妓。距今十几年。年龄至少三十余。但她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搞错了吧?”楚炎凉解释:“胡丽金就是汪丽。她容貌娇­嫩­,必是得了狐门真传,秘炼金丹,驻颜有术。银狐乃明昌年间契丹首领德寿宠妃。若按时间计算,她年纪约五十几岁。但据近年见她人说,她容貌看上去,似二十七、八。”楚炎凉既有此说,木华黎无疑问。夏天崇:“唯这样推论。方能解释,因何:宁氏突然反常,撤诉状。汪丽中都出现时,媚功巨增。她红颜永驻。宁氏想必中了银狐摄魂法,神智昏乱,听命于人。汪丽获释后,随银狐修炼妖法。”木华黎苦笑:“若将这狐狸­精­献给大汗。后果严重。监国公主当初决策,何等睿智。”娜仁Сhā话:“公主反对送妖­妇­给大汗。除因她身份待核实。还有,伊都­干­乌兰说,她是妲己转世,狐狸­精­附体,大汗陛下倘纳她,必将灾难重重。乌兰提议,让法师作法,*住妖­妇­魂魄,将她秘密处决,尸身要害处贴镇妖符,烧成灰烬,永绝后患。但公主没采纳这建议。只传命将她留养太师王府。须戴附镇邪符咒金丝面纱,以防妖*害。密召­阴­阳教右护法­阴­阳和尚,在王府重地布设符阵。暗遣东海八仙,装扮各­色­人物,昼夜轮班,对她严密监控。确保太师国王安全。”木华黎心想:“难怪王府常有身份不明高手时隐时现。令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许是公主属下暗中助我。原以为公主赐她金丝面纱,是因她姿容极妖冶,惑乱吾心。却有另层意思。”但他对妖­精­附体一说,心存怀疑。她隐瞒身份一节,希望她只是不愿被掳去大漠。或想借机摆脱卑贱身份。故谎称名门闺秀。但他这些因怜惜美­色­派生出的希望,很快便在理智和现实碰撞下化成泡影。木华黎毕竟非凡夫。他凭借顽强意志、坚定信念,以及对大汗无限忠诚,艰难成功抵御一戴面纱绝代*对他诱惑。很难推测,如除去她面纱,结果又如何?注:伊都­干­(萨满教女巫师)

太师王府后园胡丽金居住的绣楼已被楚炎凉仔细检查。闺房梳妆台夹层藏有密信纸、火漆,毒药瓶。神龛搜出皮膜、毛发、药液、颜料,等等,易容用品。衣柜里发现一具假人。皮囊填棉絮。头、足、四肢、躯­干­俱全。据分析,此乃偷梁换柱道具。使用时,给假人戴面具,穿衣服,坐窗旁。不时变姿势。从园中一看,俨然秀云正陪伴胡丽金观看楼下景­色­。实则她俩之中一人,已离去。

盯梢马员外、李铁匠、张屠户,等等,嫌疑金谍的蒙探,陆续回报。一早,这些人离家。穿街过巷。溜溜答答。行踪诡秘。折来绕去,最终全至报恩寺。胡丽金等,入寺院后,放飞三十六青鸟。但只三十二返回。寺僧对外宣称做法事。为太师国王祈福。驱逐游客。但经红教高僧恩丹隔墙辨听,这些秃驴实际念的却是魔咒。妄图将太师王座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木华黎切齿愤恨:“这群贼和尚。实属江湖匪类。罪不容赦!本王倒要看看,下地狱是谁?”略停顿。又心有余悸:“这帮披袈裟之敌。竟在本王眼皮底下隐藏多年。吾等轻敌麻痹。教训须汲取。”楚炎凉:“中都遭屠城。幸存者寥寥。局势稳定后,百姓陆续回居。因户籍档案损毁严重,无法一一核实。便给敌探混入燕京提供便利。三年前,一自称泰山普照寺金禅法师,住进焚毁报恩寺。募捐重修寺院。僧众陆续投奔他。寺庙香火渐旺。因是出家人,又都蓄意改变原貌,平日拜佛诵经。故未引起注意。”

木华黎密令:燕京城防副帅孱赤台率三千蒙兵围剿报恩寺。夏天崇、楚炎凉引三百禁军助战。除主犯生擒审判。余党一律诛灭。燕南蒙汉军,史天祥、史天倪、张柔等部,严密布防。张网以待。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七回 报恩寺

报恩寺门关闭。香客、游人已被赶走。正殿原供奉金世宗神像早被蒙兵捣毁,扔进粪坑。换之如来佛像。佛前供桌堆满供品、法器。香炉香烟缭绕。拜垫上跪着冒充胡丽金的汪丽。金丝面纱遮面,双手合十,不停轻声祷告。一副非常虔诚的样子。金禅法师披袈裟,持法铃,眼微闭,似半睡眠,却又偶抬眼角,乜她一眼。嘴里哼哼呀呀,不知唱诵什么经文。每隔一段时间,便叮呤呤摇响法铃。不一刻,假扮秀云的武月仙走入佛殿。见金禅和汪丽这副模样,娇斥:“游客都被赶走。你俩怎还为狗太师祈福?金禅长老,我可告诉你,倘若木华黎那老王八蛋因你俩念经起死回生活过来,我可跟你俩没完!”金禅眯缝着眼,诡秘­阴­­阴­一笑,不紧不慢:“武小姐有所不知。老纳虽在念经。但由此判断是为老魔头木华黎祈福,那就大错特错。因咱念的并非祝福经,而是灭灵经。施加无边苦厄,诅咒木华黎万劫不复。不出一日,保管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武月仙忍不住笑:“你这出家人真有意思。分明咒别人不得好死。却还口口声声善哉善哉。纯属知法犯法。难道你就不怕神佛怪罪?”金禅嘿嘿一笑,摇头晃脑:“惩恶既扬善。除魔是敬佛。木华黎这杀人魔王造下无边罪业,理应受到神形俱灭惩罚。这也是天理昭彰具体表现。”武月仙:“如真这样。老天还算有眼。各路头领都到齐了。就等你给大家讲话。”又转过头,以居高临下口吻对跪一旁祷告汪丽:“汪小姐。你就不必参加会议了。省得那些没出息的臭男人们见了你又得尿裤子。你就呆在这里原地待命吧。”等武月仙和金禅出殿门,汪丽一把扯下面纱,回头盯着武月仙背影,满眼怨毒,轻轻“呸!”一声,冷笑骂:“瞅把她给得瑟的!命令起老娘来了。臭不要脸。谁稀得答理你。”然后又继续为她自己的终身大事祷告。

推转西配殿念佛堂北墙一排从地面高达屋顶摆满经书的书架。露出一道暗门。里面是一间密室。中央一张条案周围,围坐许多人。除寺内执事僧,还有江湖人物。员外、镖师、裁缝、游医、铁匠、车夫、屠户,等等,各行各业,啥人都有。约五十多位。正议论纷纷。武月仙高声:“静一静。现召开收复中都战前紧急会议。请金禅法师讲话。”金禅眼光如电,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干­咳两声:“振奋人心特大喜讯。咱大金冤家死敌,老魔头木华黎,今辰时六刻,被我英勇燕山三杰刺成重伤。奄奄一息。不时便会一命呜呼。”众闻听,连声叫好。金禅继续:“木华黎一死。蒙军必乱。这是千载难逢好机会。老纳已飞鸽传书。约张甫、贾瑀、武仙等部,火速出兵。合围燕京。到时候,内外夹攻。一举消灭城中蒙寇。”此刻,玄通禅师已完全没有一点出家人稳当样。兴奋得摞胳膊挽袖。露出刺着青龙粗壮手臂。一擂桌子,高叫:“他­奶­­奶­粪!再在这鸟禅院呆下去,真要憋闷死酒家。酒家早想出去大­干­一场。杀他个地覆天翻!”正群情振奋时,武月仙注意到坐在角落一游方郎中却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不时望望金禅,欲言又止。她认得是本地走街穿巷卖野药的郎中杨雍。因他医术不稳定,人称杨庸医。杨雍资历不低,颇有心计。按说应受尊重。却因他卖假药,诊戏病­妇­,喜传闲话,被人嗤之以鼻。武月仙敲着桌子:“安静一下。杨医似有话说。杨医,有何话,尽管说。”杨雍仍张望。旁边高裁缝碰他一下,小声:“瞅啥呢?叫你发言哩。”杨雍怔一下,略神经质:“哪,我就说说。对不对,待商榷。许因搞医,看问题角度不同。我觉着,咱们处境很危险。谨慎为妙。”玄通拍桌瞪眼,厉声:“姓杨的。你啥意思?你怎总爱和大伙唱反调?显你独特啊?木华黎就要完蛋。鞑靼不战自乱。正是咱围歼燕京蒙寇大好时机。这样大好形势,你竟说丧气话。是何居心?”立刻有不少人随声附和,斥责杨雍。杨雍连忙:“各位勿躁。听我说完。谁知燕山三杰行刺木华黎时,刀剑涂何毒?”王货朗抢答:“绿孔雀。”杨雍:“着哇。绿孔雀乃西域奇毒。见血封喉。无药解。划破一点­肉­皮,半刻,必死。其症状,浑身青绿,脓肿溃烂。刚才听说木华黎被刺重伤。包裹纱布渗血。他怎还活着?”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武月仙顿从胜利喜悦中冷静下来。感到疑惑。金禅心一惊:“难道有诈?不管怎样,须做两手准备。”立刻传令,全寺僧众拿起武器。紧急戒备。传令僧刚跑出去不久,又脑门中箭,满脸血污奔回来,惊恐叫:“大事不好!蒙兵冲进来了!”说罢一头栽倒。昏死。会议室炸庙。金禅喝:“不要乱!弟兄们,抄家伙! ”说着,从弟子接过一面凝钢鎏金围棋盘,带头冲出密室。那面鎏金钢棋盘乃他独门兵器。边长一尺三,厚一寸,重六十三斤。盘面纵横十九刻线,镶嵌金丝。用磁铁打磨黑棋子,星罗棋布吸附棋盘上。四足腿作握柄。玄通使一条五十斤镔铁禅杖,紧跟他后。抢奔出殿,正撞几十蒙兵迎面杀来。金禅狂吼一声,抡动棋盘,声势甚骇人。数十枚棋子忽地脱盘疾飞出,象刮起一阵黑旋风。棋子纷纷­射­入蒙兵眼睛。一片惨嚎声,金禅从牙缝­阴­狠狠挤出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将棋盘一晃。那些蒙兵眼睛里的棋子,在他巨大功力场作用下,连带眼球夺眶出,回飞,吸附在棋盘上。盘面立时挤满奇形怪状、血淋淋眼球。蒙兵眼窝登时变成血窟窿。蒙兵虽野蛮凶残,但也从未见过这样惨烈恐怖阵势。前面倒下十几,在地上哀号翻滚。后面见状,吓得扭身便逃。却被玄通赶上,一顿禅杖,悉数拍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十八回 佛门喋血

杨雍故意落众后。东张西望,心算脱身计。见地上哀嚎挣命蒙兵。停步,蹲下看。幸灾乐祸:“尔等鞑虏。豺狼成­性­。满世界烧杀­淫­掠。无恶不做。今被挖睛便受不住?孬种。都别叫唤了。汝祸害大金有功。应好好慰劳。”说着,从药箱拿一瓷瓶。拧开塞。将灰­色­药粉撒在蒙兵伤口里。俄顷,蒙兵皆安定。不感疼痛。乃糊涂散药效。神经麻痹。喊杀渐近。他欲往寺院后门出逃。却见几伤僧从那方跑来。只好同去正殿。一路又给许多重伤倒地蒙兵伤口撒上糊涂药粉。

金禅、玄通开路。率各路豪杰,直杀到大雄宝殿。僧众已招架不住。边战边退。一见头领到。立刻振作。舍死反攻。局面稍改。无奈蒙兵众多,皆善­射­箭。几乎箭无虚发。一百多喽啰僧死伤在地。又一阵箭雨­射­来,却被金禅棋盘一扫,叮叮当当倒打回去。将十几蒙弓手­射­翻。金禅蹿上殿前丹墀,举目四望。蒙兵密密麻麻,已将寺院铁桶包围。僧兵折损大半。剩七十余,仍裹伤死战。他想:“这样打下去,凶多吉少。”奔下殿阶,冲一条血路。会合玄通。高叫:“你先挡一阵。待吾回大殿,取法宝。灭蒙妖。”他瞥见武月仙舞双剑与一执折扇白袍儒生杀作一团。那儒生武艺­精­湛,身形飘忽似鬼魅,招式诡奇。武月仙被他逼得滴溜乱转。金禅认得­阴­阳书生楚炎凉,心知:“­阴­阳教亦归蒙。”他料武月仙决非楚炎凉对手,厉喝:“楚少休猖狂!老纳会你!”跳过去,劈头拍下。却又忽停半空。这招有名,镇神头。源于围棋术语。看似简单,实则蕴藏无穷变化。楚炎凉乃顶尖高手,焉不识厉害?且不论虚罩头顶似落不落力敌万钧的棋盘随时都有突然砸下危险。单说盘面棋子,已将他周身|­茓­道笼罩。尤特粘在盘上十几颤颤巍巍血淋淋眼球。直教人心惊­肉­跳,肠胃痉挛。楚炎凉认出金禅乃隐踪十余年恒山悬空寺护寺武僧教头棋盘僧陈团。他未免心惊。虽无法瞬间全算清后续正确应手。但一点他已确知。无论攻守,难以奏效。却又不能等着挨打。情急之下,折扇一扬,飕地从扇骨­射­出十根毒针。飞刺金禅印堂、双睛、咽喉、前胸几处要害。他脚尖轻点地,倏地反身倒纵。金禅冷笑着斜撩棋盘。既封住飞针来路,又回击一串棋子。一窝蜂黑黝黝磁铁棋子在飞袭途中将飞针尽数吸附。楚炎凉双脚尚未落地,忽听脑后破风声,心想:“不好。”急缩头,仍稍慢。噗噗噗。儒帽被­射­穿几窟窿。冷飕飕棋子紧贴头皮擦过。这可把他吓坏了。顾不得儒雅体面。就地十八滚。轱辘辘。滚出数丈。勉强全身而退。几蒙兵躲闪不及,被棋子­射­杀。金禅与武月仙交换眼神。她心领神会。施展轻功,后空翻,跳出战团。几起落,随金禅跳上丹墀。退入大雄宝殿。

大殿里尚有护寺十八罗汉。汪丽象一只热锅上蚂蚁,急得团团乱转。不时扒窗棂向外张望。却见殿外箭如飞蝗。箭矢不停­射­在窗格门扇上,发出不祥声响。一群群蒙兵挥刀攻上殿阶栏杆。又被僧兵拼死击退。不断有人肢体分离,血­肉­模糊,惨叫倒下。一支流箭穿过窗纸,飕地贴着她耳边飞过,夺地一声,钉在身后立柱上。箭镞没入木柱。箭杆依然抖动着。发出嗡嗡震响。她甚至感到箭尾羽毛擦碰面颊。吓得她惊叫着躲到立柱后面。一见金禅和武月仙进来,她好像盼到救星,带着哭腔:“吓杀奴了。鞑靼就快杀入来。法师快想办法呵。”金禅嘿嘿一笑,安慰:“汪小姐莫慌。老纳自有法宝克敌。保你安然无恙。”

玄通杀得兴起。脱僧袍,裹腰上。露出浑身纹刺青龙。吼声如雷。狂舞镔铁禅杖,赤膊恶战。犹在大殿前刮起旋风,当者无不披靡。蒙阵中江湖人立刻识破他真实身份。他便是曾占小五台的阎罗佛陆横。太师王府四品校卫何林挺枪来战。未数合,玄通卖个破绽,反手一禅杖,将何林人头铲落。周围蒙兵见玄通凶相毕露,皆胆战心惊,纷纷后退。正此时,大殿格扇门吱吱扭扭开了四扇。金禅领十六黄袍僧推出八辆双轮车。每辆载一前面布满小孔的巨大樟木箱。扇形布在丹墀上。铜锣一响,玄通及众僧向敌群打出一阵暗器。随即呼啦一撤。就在两军之间让出一片空场。后面督战的蒙副帅孱赤台哈哈笑:“这群舍命不舍财的蠢秃驴。莫非想携财突围?”话音未了,只听丹墀上轰隆隆一串炸响,突火冒烟,满天飞蝗般­射­来一阵密集箭雨。箭镞湛青碧绿,涂有剧毒。蒙兵无处躲藏。吃了大亏。当场被­射­死一百多。大殿前,蒙兵尸体横七竖八躺倒一片。剩下蒙兵乱了阵脚,撒腿后跑。孱赤台挥刀斩几逃兵。却仍无法阻止乱局。他被奔逃蒙兵卷带着退出报恩寺。但蒙兵的第二轮进攻很快开始。为防毒箭,蒙兵以门板遮护。步步推进。蒙兵以强弓硬弩,远程­射­箭仍能准确击中目标的娴熟技艺,再次发挥重大杀效。僧兵接二连三倒下。只剩十余伤残武僧,相互搀扶,退入大殿。蒙兵抬来巨大原木,撞塌四周院墙,潮水搬涌入寺院。肃清大殿周边残余僧兵和江湖匪类。迅速抢占寺院后土山。几只信鸽飞上报恩寺天空。每只鸽腿系着一蜡封小纸卷。因仓促,来不及编写密码暗语,都用明语写着同样内容:“计划取消。”但这些可怜信鸽刚离寺院,便被蒙神箭手­射­落。唯一一只侥幸突围信鸽,也被蒙猎鹰擒获。

第三十九回 金蝉脱壳

蒙兵在土山上架设三尊铁炮。炮口指向大雄宝殿。三千蒙­精­锐和三百王府禁军,将大殿里外三层团团包围。向殿内喊话:“殿内秃驴听着。尔等已被包围。快放下武器投降。否则铁炮一响,送尔等上西天。”一阵沉寂后,殿门徐开。金禅步出大殿。俯视了阶下密密层层蒙兵。忽仰天大笑,亢声:“鞑靼野兽。有种过来。与老纳斗三百合。”孱赤台待要下

令乱箭齐发,忽又想起太师命令。金禅属务生擒之列。夏天崇听出金禅语音乏力,料他力战多时,功力耗损。便想捡便宜,活捉金禅,人前露脸,邀功请赏。一晃乾坤双钺,向孱赤台请战:“这贼秃甚嚣张。贫道愿去拿他。”孱赤台素蔑汉人,更看不惯夏天崇。在此致胜时,焉能让这讨夏老道抢头功。他对夏天崇撇嘴:“夏道长难道没听见?那凶僧分明在向我蒙人挑战。”他对一旁爱将茂巴思:“茂巴思将军。建功勋时候到了。使出你猛虎般勇力。用你手中那把给你带来荣耀的钢刀。去教训那狂妄中原武僧。让他懂得草原巴图鲁厉害。”茂巴思用蒙语应一声。晃着健壮身躯,提一口锋利长把蒙古砍刀,奔上台基。

金禅鄙夷打量来到面前蒙将。傲慢讥骂:“禽兽靼虏。等啥?出刀吧。”茂巴思不懂汉语。但却从对手神情和语调觉出轻蔑。立时被激怒。咆哮抡刀猛劈。金禅不招架,举棋盘砸敌脑袋。这一两败俱伤拼命打法,使茂巴思猝不及防,慌忙撤刀封挡。砰一声,棋盘撞刀刃。一股白烟噗地从棋盘喷出。喷了茂巴思满脸。他登时惨叫扔刀,双手捂脸,歪斜欲倒。却被金禅窝心一脚,踹下台阶。翻滚孱赤台脚下。手刨脚蹬,然后不动弹。再看他脸,已被剧毒腐蚀,只剩焦黑骷髅,咝咝冒青烟,腥臭扑鼻。孱赤台倒退两步。惊骇半晌无言。金禅拾起砍刀。继续骂阵:“鞑靼强盗。谁还来领死?”夏天崇越看墀上金禅越觉可疑。楚炎凉却已看出破绽。远看这金禅虽体貌相似。神态却有差异。缺乏武林宗师气度。细观察,发现他眼睛、眉毛、嘴角等处有涂抹勾画痕迹。且声音和劲力底蕴不足。棋盘与砍刀相撞时,发金木声。说明棋盘木质。内填化骨粉。金禅乃恒山派宗师,绝不会用此卑劣招法。楚炎凉对孱赤台:“以鄙人看。这人决非金禅。”孱赤台对弓箭手吼:“快放箭!­射­死他!”一排箭­射­出。假金禅舞砍刀、抡棋盘,拨打、遮挡雕翎。臂膀、大腿连中五箭。蒙兵呐喊蜂拥攻上丹墀。假金禅孤军奋战,死守殿门,顽抗到底。三蒙兵被劈倒他脚下。棋盘砸在一蒙兵头盔,毒药粉随着碎裂棋盘飞散。数蒙兵惨叫踉跄倒毙。就在他刀劈一蒙百夫长,眼前白影一闪,一毒针­射­中他眉心。他顿感晕眩,乏力,濒死。咽气前,看到站在他面前,冷笑看他死去的楚炎凉。他竭力倚靠门框,喉咙冒出最后一句:“金败类,蒙走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一定不得好死。”愤怒蒙兵拥上,乱刀砍死他。突入大殿蒙兵又被杀退出来。殿门关闭。从内用以重物顶住。尚有几十僧众,侠客,据守大殿。大多伤残,但仍拒降。凭借门窗殊死抵抗。不断向外­射­暗器、弩箭。蒙兵几次强攻,都被击退。土山上的三尊铁炮发出雷霆般的轰鸣。三颗重达十斤铁弹丸从*炮口­射­出。巨响声中,大殿后墙花格门窗炸开一大洞。碎砖断木横飞,将里面坚守十几僧兵砸死。蒙兵乘势攻入大殿。僧官了空手持卷刃戒刀高呼:“弟兄们!尽忠报国时刻到了!杀一够本,杀俩赚一!”率众往来冲杀。血染僧袍。又是一场血战。不二刻,殿内僧兵、侠士全被歼灭。殿堂狼藉。到处是呲牙瞪眼、残缺不全尸体。血流满地。一派恐怖景象。金身佛像依然安祥端坐莲台。一双微睁慧眼,静静看着这既浑浊又血腥的世界。

报恩寺已被蒙兵完全占领。全寺在册一百单八僧。二百一十战死。四被俘,二十二失踪。居然多出一百二十八。四十二侠士战死。七被俘。兵阵亡一百七十。伤残一百四十四。之中三十六变傻。后查明,那假金禅乃金禅族兄陈刚。曾任金通州提控。极端仇视蒙人。拒随镇守通州金右副元帅蒲察七斤降蒙。率部突围。单骑落荒逃。从此下落不明。不知几时混入报恩寺。改扮和尚。他貌仿金禅。危难时,甘做金禅替身。舍身就义。寺院僧兵皆金特遣军成员,或侠士装扮。蒙兵把整座寺院梳篦几遍。仍找不到金禅、玄通、武月仙、汪丽等要犯。审问几伤残俘虏。侠士装傻充愣,答非问。僧兵老实,却皆哑巴。咿咿呀呀,不知所云。气得审讯蒙官暴跳如雷。无计可施。只好据实奏请太师王座定夺。木华黎够狠。下令报恩寺前架起三口巨锅。当众宣读俘虏罪状。然后扔进沸腾油锅。油炸处死。以儆效尤。全城*。蒙兵挨家搜捕。凡与匪类有关者,一律收监,严刑拷问,成批砍头。屈打成招、无辜蒙冤者,比比皆是。燕京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

第四十回 佛殿秘道

木华黎及他部下认为金禅等仍藏在寺院某密处。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要犯捕获。许多人确见金禅入大殿。但无论蒙兵怎么刨坑、拆墙,就是找不到暗道口。众蒙将很奇怪。难道金谍会土遁?楚炎凉绕寺巡查三圈。终发现端倪。奏请太师下令,封锁燕南各要道。派几组轻骑,分头搜索追踪。木华黎疑问:“这么说。金禅一夥已逃离燕京?”楚炎凉:“是。属下忽记起,前年陪太师王座游报恩寺时,寺后土山高不过三丈。站在山顶凉亭,低于大殿屋脊。现登土山,却能俯瞰整座寺院。也就是说,两年间,土山增高了一倍。”木华黎立知他意:“挖地道土石堆高土山。倘真这样,按最近距离,出口应在北城外。那些超编僧兵,很可能从地道入寺院。但寺中地道口何在?”楚炎凉:“属下推测。就在大殿佛像下。只因基座由异常坚硬花岗石建造。沟缝浇铸融化铜液。坚不可摧。锹镐根本挖掘不动。若能找到隐藏机关,按动按钮,暗门启。 ”

忽报:禁军王统领单骑出北城。众相觑。夏天崇:“或因渎职,恐受惩罚。畏罪出逃。贫道愿去捉他回来。”木华黎摇头:“绝不会。王野霆忠心本王。必去将功补过。”

十支骑兵分头追捕金禅等犯。通缉告示也以最快速度传到各关卡、隘口。木华黎对缴获八只发­射­密集箭矢巨箱发生浓厚兴趣。传令火器司。限期研究清楚这些木箱构造原理。

经专家彻夜研究。反复试验。终找出佛殿暗道机关。先将佛像胸前卍符旋转一周,再扭转佛像左耳。佛像底座后启一扇石门。暗道漆黑一团。许多叉路,遍布陷阱、弩机。夺去许多蒙兵­性­命。走出地道端口。却是北城外,乱葬岗旁黑松林中一座荒墓。

数天后。各处捷报传来。接飞鸽传信,金将张甫、武仙、贾瑀,星夜率部,由信安、满城、易州,向中都进军。却都在半路中了蒙汉军埋伏。金兵损折万余。张甫、张进败逃冀州水寨。武仙部将葛铁枪退守满城。贾瑀残部被蒙汉军张柔部围困孔山。

张柔誓言,不杀贾瑀,决不撤兵。贾瑀据山抵抗,因汲水被断,终投降。张柔剖贾瑀心,祭苗道润。

河北豪侠张柔,原是金中都经略使苗道润爱将。苗道润被部将贾瑀杀害。他檄召苗旧部。决意复仇。得到拥戴。蒙军入紫荆关。狼牙岭一战,他马蹶被擒。木华黎见他貌非凡,善弓马。便亲解他缚,好言劝降。他见蒙兵*壮,军威浩大。料金大势已去。遂率部归顺。木华黎大喜,勉励他一番。仍受他旧职。从此,他成为蒙攻金急先锋。

蒙、金这一回合较量,又以蒙获胜告一段落。不但基本肃清隐藏燕京金特遣军,还重创了几支河北金兵主力。河北局势得到进一步巩固。一切都按木华黎设想顺利进行。接下去,他便可放心实施荒城战略。派一支奇兵,化装金难民,在淮域荒城建立根据。联合南宋,从金后方发动攻势。同时,蒙将石天应经略河中。木华黎亲统蒙军­精­锐,攻陕西。但,金禅、玄通、武月仙、汪丽依然在逃。完颜兰金特遣军尚未消灭。另外,还有一事令他悬心。半月前动身南下的蒙监国公主,不知何故,至今未达燕京。

第四十一回 漏网之鱼

化名金禅的棋盘僧陈团苦心经营数载的报恩寺终毁一旦。为掩护他撤退,族兄陈刚率区区僧侠,死守大殿。与几十倍强敌血战。想必已为国捐躯。悲痛之余,他庆幸,十八罗汉尚存。随行十一侠。尚有崛起希望。陈团脱袈裟,换道袍。趺坐两轮马车厢里。一旁坐着两俊秀道士。乃武月仙、汪丽妆扮。阎罗佛陆横也已非玄通。戴暖帽,穿棉袍。坐车辕上,挥长鞭。俨然车夫。杨雍扮成蒙校,押运草料。余众装作挑夫、马贩、军卒。走在燕京西郊僻路上。蜿蜒崎岖,马车颠簸振响。汪丽撩窗帘,向外望了望。娇滴滴:“大师傅呵,姆们去哪旮?奴转向了。”陈团:“西山。”汪丽:“往保州。应向南走啊。”陈团:“鞑虏料我等南下。必围追堵截。老纳却向西。取道王平口。转蔚州南下。”武月仙:“愿几路兵及时接到通知。”陈团轻叹:“老纳右眼总跳。估计凶多吉少。”武月仙忿恨:“木老贼命硬。这么周密刺杀,竟没成功。以后再想找机会取他狗命,恐更难。”又哀叹:“这次败得窝囊。若非昨晚卢沟桥全歼小队蒙兵。怎减胸中恶气。”陈团恨恨:“蒙寇不足惧。最可恨那些叛徒,认贼作父,残害同胞。比蒙狼更坏。”武月仙:“败类绝无好下场。迟早算总账。”陈团语气沉重:“这一仗,我等没打好。牺牲众多好兄弟。老纳无颜见兰主。”武月仙:“胜败兵家常事。鬼使神差,狸猫引路,招致王府鹰犬发现昏死假山洞中值殿官。李瘸驴叛变,鞑虏得知燕京隐藏特遣军。否则,刺杀焉能败露? ”说着,扭脸白一眼汪丽,埋怨:“都怪你误察木老贼伤情。导致一招错,满盘输。”汪丽满腹委屈,嘴里咕噜:“木华黎老­奸­巨猾。故作重伤,奄奄一息。又不能给他验伤。依我看,这次失利主因,乃行刺计划疏漏。”武月仙高傲自负,素厌狐门。嫌鄙汪丽。尤对她妖艳狐媚、嗲声嗲气,看了就来气。兰主却偏派她扮作她丫鬟。憋屈别扭。满心抵触。却只得遵令。一番­精­心策划。汪丽和秀云元宵夜出府赏灯。几只吊空花灯突失火冒烟。弥漫烟雾瞬间笼罩街头。人群慌乱推拥,汪丽以迷魂帕将秀云迷心窍。上演一出掉包戏。烟雾飘散时,秀云已被武月仙替换。神昏真秀云被挟持,披男服,戴幞帽,消失混乱人群中。从此,武月仙明为胡丽金丫鬟,暗是她上级。白天她伺候汪丽。晚上使唤汪丽,找补回来。服饰也要比汪丽高贵。这却使她俩关系露马脚。当时,金已腐朽。官场繁文缛节,掣肘羁绊。社会等级严格。完颜兰聚力抗蒙,改革旧制,摒弃糟粕。但她建特遣军,也承袭诸弊端。服装用料、­色­彩,皆有详规。狐门卑贱,穿絁绸、绢布、毛褐、花纱、无纹素罗、丝绵衣裳。皮袄用羊、犬、猫、兔等毛皮。服­色­银灰、红、紫、绀、黑等。汪丽乃娼妓,穿戴更受限。冬季不够格穿羊、狗皮袄。偏她又慕虚荣,刻意穿戴。只好注重服式工艺。穿出新意,体现价值。她那件白兔皮袄,就是高薪聘请金特级裘装师专为她设计、选料、剪裁、缝制。用十六张白山白兔皮。这种白兔皮毛,质柔,毛短,平密,纯白。手感极绵软滑腻。单工本费,花银二百两。卧底蒙太师王府,逢场作戏,可破例穿戴名贵服饰。绸缎团衫,貂皮袄,锦绣裙。使她爱美心暂得充分满足。但武月仙一来,苛限她穿戴、言行。太师国王赏赐她昂贵服装也不准穿。常言,官高一品压死人。武月仙比她衔超五品。她唯忍气吞声。穿戴回原服饰。她俩矛盾尖锐。她恨透武月仙。毒死她心都有。武月仙坚信刺杀计划天衣无缝。认定失利是汪狐狸招来厄运。她窝一肚火。没处泄。岂容汪丽反驳。立时脾气发作。瞪着汪丽斥骂:“饽大脑小*臊货。你懂甚么?却敢胡说。”汪丽羞愤,粉面通红,回瞪她。武月仙冷笑:“怎么?你不服?”陈团劝解:“两位休争。老纳想,乃天意也。不怪汪小姐。遗憾者,兰主欲诱蒙汗沉湎酒­色­。美人计落空。”武月仙讥鄙笑:“就凭她?连木老贼都难摆平。还想勾引蒙汗。痴人说梦。”汪丽素被男人娇宠惯。何曾受这般羞辱?难忍受。却又怕刁蛮武月仙。不敢明顶撞,却暗念摄魂咒。偷作邪法。哀怨分辨:“我没受命迷惑木华黎。否则…”武月仙打断:“你闭嘴。轮不到你说。抗击蒙寇,还得刀枪说话。焉能把希望寄托娼妓?”正说着,思维渐迟钝。神志恍惚。心暗叫:“不好。”忙运功,极力排斥昏睡意。却见汪丽似笑非笑,不怀好意,表情­阴­险。立知她以摄魂术报复。怒骂:“汪狐狸,你无耻!怎敢妖术害我?”抽短剑,欲杀汪丽。汪丽亦取梅花针筒,待发­射­。却被陈团厉喝止:“都住手!强敌当前,却要火并。成何体统!老纳知道了。此番失利。原因固然多。但你俩离心。确是败因之一。”这时候,赶车陆横忽冒几句:“­妇­人,皆气量窄,好嫉妒,是非多。无顾全大局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武月仙烦男轻女。听他话,斥骂:“陆横,你放屁!别以为姑­奶­­奶­不知你当初怎出家。你有何资格评论­妇­女?”汪丽也娇声帮腔:“就是嘛!古有花木兰,今有完颜兰。都是巾帼英雄。谁说姆们­妇­道不如爷们?”武月仙:“若在唐武则天时,凭你这话,就得砍头。”汪丽娇声嗲气:“男人好­色­、薄情。表面君子,一肚花花肠。做错事,瞪眼耍赖。不认账。硬把罪责推给女人。姆们招谁惹谁?”武月仙:“所以女人须自重、自爱、自强。不做男人附属品。”汪丽接话:“回去后,应召开控诉会。让姐妹们声讨臭男人。”武月仙听这话,来了兴趣:“同意。”她俩刚刚敌对,转眼又站在一起。陆横被她俩轮番数落。全无还嘴之力。觉得既可气,又好笑。一声不吭闷头赶车。陈团装聋作哑,闭目养神。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四十二回 进退维谷

马鞍山东麓。丘陵起伏,野田空寂。进山沟,香道通戒台寺。若与山里金游击军会合,便脱险境。陈团警心略松。突然,前面山坳树丛里,杀出一彪蒙军。身手矫捷,盔甲闪亮。腰Сhā弯刀。背背硬弓。约五百众。封锁山路。弓上弦,刀出鞘。从军容,装束,武器,临战,几点判断,应是蒙怯薛军。刚甩掉尾随八人,又都出现山口。一字排开,截断退路。气氛顿紧张。汪丽暗叫苦。武月仙扶剑。陆横怪眼圆瞪。陈团知不妙。低语武月仙几句。约定暗号。他出车厢,走到挡路蒙兵前。手打问讯:“无量天尊。列位施主。因何阻拦贫道去路?”蒙阵后,女声冷笑。蒙兵左右一分。一队女蒙兵簇推一四轮车。罩帘挂起。里面端坐一蒙贵­妇­。弯眉凤目,高额峭腮。貂袄狐裘,服饰华贵。虽不美丽。却很威严。她略带嘲讽:“金禅法师。路途辛苦。本公主等候多时。”怯薛军护卫,她必非凡。听她公主自称。陈团判断,她是蒙汗三女儿。蒙监国公主阿刺海别吉。

怯薛军乃蒙汗御林军。最­精­锐蒙军。军纪严明,享特权。一怯薛军卒品级当千户。这支特殊军团每一员都由蒙汗亲选。皆忠勇惯战。蒙汗西征前,从一万怯薛军抽调五百保护三公主。

陈团先一惊,即又镇定。他料休想从睿智铁腕公主跟前蒙混过关。但他仍故意掩饰。争取尽快知敌虚实。设法突围。也盼山里金军接应。遂慢节奏:“谁?金禅法师?贫道从未闻。女施主错认了。贫道乃白云观全真道士。欲往山西平阳玄都观校刻道藏。”说话时,眯缝双眼,察敌阵列。蒙公主见一缕紫烟从草料车冉冉升起。知这是金特遣军求援信号。她微笑:“金禅法师。不必演戏了。尔等Сhā翅难飞。不妨实言相告。本公主统一百女官。三千传音使。快骑往来传递消息。方圆百里之事,当日无不知晓。我派东海八仙,一直暗中监视汪丽、武月仙。在太师王府闺阁门口遍洒药粉。她俩出行,鞋底沾药粉,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受过猎鹫和牧犬追踪。”陈团装糊涂,狡辩:“贫道确非金禅。若不信,度牒为证。”从怀里掏出一册,呈递。一女蒙官接了,回交三公主。

令陈团头痛者,乃蒙公主车旁四位诡异人物。涂脂抹粉胖和尚。满脸杀气驴脸道人。勾瘘皱瘪瞎眼婆婆。奇丑无比肮脏娃娃。竟是漠南四怪。­阴­阳僧、野驴道、毒手婆、血手童。无论哪一位。足令江湖名剑胆寒。一同出现,震慑力之大,可想而知。那两壮士,笠帽低压,灰绸长衫,各持一枪。乃塞北金银双枪沙兄弟。如单斗,可胜。但他俩联袂八卦连环枪,却威力无匹。还有队后一拄拐黄脸婆,病容憔悴,却隐隐发出一股­阴­森气。似有些邪术。不可轻视。

蒙公主翻了翻度牒,随手丢车里。冷笑:“佛门五戒。之一,出家人不打诓语。你这和尚不合格。你休磨蹭时间。这完全徒劳。你所盼援军,早已做刀下鬼。”说着,打个手势。一蒙将出列,举一血淋淋人头给陈团看。正是金特遣军中都西路游击将军王禄。蒙公主:“眼前形势。想必你已看到。尔等已落入我军包围。人数上,十比一。我十,你一。高手上,北武林前五十名,我麾下占十。就算你铁汉,能碾几颗钉?尔等唯一出路。归顺大朝。”陈团合十:“阿弥陀佛。多谢公主美意。想要贫僧归顺不难。但须答应贫僧三个条件。”野驴道以鎏金量天尺指点陈团,喝骂:“凶僧。瓮中鳖。焉敢跟公主提条件。若非公主仁慈,早乱箭齐发,将尔等这群该死金狗­射­成刺猬。”他模样象驴,脾气象驴,叫声更象驴。陈团嘿嘿一笑:“阿弥陀佛。善哉。耶律道长有话好说。何必口出不逊呢?嗳,时逢乱世,百妖群集。都跑来助纣为虐,祸害人间。”­阴­阳僧伸兰花指,指了指陈团,笑嘻嘻向公主献媚:“这家伙不识好歹。实在讨厌。待酒家去把他秃头拧下来。”他那酸嗲扭捏之鬼态,直教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蒙公主呵止跃跃欲试僧道。和颜悦­色­对陈团:“金禅大师有何条件?说来听听。”陈团:“公主明事理。不似他俩衣冠禽兽。贫僧条件简单。一,停止南侵。归还掳掠人财物。二,尔等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三,让你爹来金请罪。”蒙公主脸立变铁青,气得身抖,立眉决眦,牙咬咯咯响。陈团就是要她气晕。好趁机突袭。早从背后包袱里拽出鎏金棋盘。忽地一抡。六十粒黑棋子破风击敌。武月仙、陆横各持兵器,蹿出马车,直取蒙公主。乔装僧兵、侠士随即发难。一声呐喊,拔兵刃,冲杀。山谷杀声震天,刀光剑影。

第四十三回 困兽犹斗

野驴道一声驴叫。横身挡在蒙公主车前。轮转一对量天尺。一招吞云吐雾,大圈套小圈。外尺顺转,聚气场。内尺逆转,发外力。乃内家功专破暗器之法。先收暗器,再回击。但这些棋子却与其它暗器不同。乃磁铁磨制。劈劈啪啪啦吸附尺上。凭他功力,无法令棋子轻易脱离尺身。只得将尺用力一甩。呜一声,一串棋子逆袭陈团。却因耽搁刹那,影响动作连贯。他就势前蹿,尺挂疾风,劈面一尺。陈团喝声:“来得好。”以棋盘收棋子。与野驴道斗一处。野驴道只能防护丈阔。虽收四十棋子,剩下二十,十粒在功场作用下变向,另十粒­射­杀三蒙弓手。

蒙公主喝令:“放箭。”蒙弓手待要­射­箭,眼前忽黑点乱飞。心一慌,手一哆嗦,­射­箭失准。敌已冲近前,都撇了弓,抽刀应战。­阴­阳和尚见一双剑女道杀奔三公主,怪叫一声,双手空中一挠,似变戏法,眨眼,十指已套两寸锋利指刀。张牙舞爪跳过去,拦住武月仙撕杀。沙兄弟双战陆横,势均力敌。毒手婆使一根拇指粗盲人杖,戳戳点点,会斗燕京德威镖局老镖头大刀马忠。她看似颤颤巍巍,动起手却灵快似猿猴。蹿蹦蹲伏,闪展腾挪,鬼影飘忽。不十合,马忠累喘吁吁,晕头转向。毒手婆裂开皱瘪猴嘴,露出零落歪扭几颗尖尖黑牙,一声­干­笑,比老鸹叫还难听,恰似刀刮锈锅底:“哈。老东西。不行了吧。老身这就送你见阎王。”马忠怒,奋力一刀。毒手婆将身一闪,脚下一拌,踉跄扑跌。马忠心喜:“老毒婆。你乐极生悲。去死吧。”岂能错过良机,抢步跟上,斜肩带背就是一刀。岂料毒手婆故意卖一破绽。待彼大刀劈入,将臀一扭,身体平空横移。动作虽不雅,却巧避刀口。同时手头一转,那杖竟从腋下反刺出去。噗地刺入马忠咽喉。登时龇牙凸眼,喉咙嘶嘶作响。手脚一阵抽搐,倒毙。那边张铁匠见义兄惨死,撇下蒙兵,冲过来,吼一声,抡大锤,照毒手婆搂头便砸。毒手婆嘎嘎怪笑:“别急着送死。他刚上黄泉路。你追他,还赶趟。老身这就打发你。”一抖盲人杖,与张刚杀作一团。

血手童见沙兄弟战不下陆横。一抹大鼻涕。跳过去,在陆横腿膛一滚。伸一双小脏手,抱住他小腿,就是一口。幸亏冬穿棉裤,不然非咬下一块­肉­。但他仍疼痛难当。飞起一脚,将血手童踢飞。一分神,肩头中枪,鲜血冒。“哎哟!”一声,拉败式,倒拖禅杖,往回便走。眼看血手童撞向石壁。小腰一折。轻飘飘空翻,双脚一蹬山石,嗖地平飞。一头躜入马车窗里。一声尖厉惊叫,汪丽云鬟散乱,从车厢滚出。道袍撕破绽裂,半截袖子没了。露出白兔皮袄和麂皮裙。片刻,血手童喝醉一般,晃晃悠悠,头重脚轻,从车厢出来。随即,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十几蒙兵逼几僧侠到马车旁。却被一股令人窒息浓烈臊香熏得差点背过气。顾不得攻杀搏斗,一个个捂着鼻,呕吐逃开。毒手婆瞥见宝贝孙儿遭难。虚晃一杖,逼退张刚。飞掠到血手童旁,抱起孙儿,三蹿两纵,奔入山林。寻一安全僻处,抢救治疗。

汪丽惊魂未定。四下望望。山沟混战一锅粥。进山道已被蒙兵封死。后有东海八仙牢把山口。僧侠眼看抵挡不住。包围圈越来越小。情势万分危急。她稳了稳心神。逃命要紧。发现东坡敌薄弱。约三十蒙兵围攻八僧侠。似可从那上山。拿定主意。心惊胆战躲避横飞箭矢、暗器。小心翼翼从战场空隙溜出。切近,从兜囊摸出一毒烟弹。不顾敌友。胡乱投过去。撞一山石上。噗地爆开。毒烟弥漫。双方战员立感头眩肢软,扑通通,纷纷昏倒。她屏呼吸,跑上山,钻入树林。

双方全力拼杀。生死攸关。焉有闲心贪看美­色­?谁也没注意汪丽去向。蒙公主观注战局。发号施令。调整攻防部署。没留意汪丽逃走。唯隐在公主车后病态黄脸婆,一双幽森眼睛,一直死盯汪丽。见她逃入山林,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狞笑。也不吱声,手提盘龙拐,悄然离队。一晃,人已坡上。二晃,消失山梁树丛中。

僧侠只剩十几。虽杀死不少蒙兵。但形势对陈团等更不利。此刻,陈团遭到野驴道、­阴­阳僧,沙兄弟缠战。已疲惫,显败象。武月仙、陆横被东海八仙围困。

见残敌已被重重围缩在一石崖下,即将全歼。蒙公主脸上绽放得意微笑。却忽听身后一阵异常响动。噗噜噜,扑嗵嗵。几声惨叫。急回头看。只见一道虚飘青影,以惊人速度,在蒙兵阵中穿梭旋绕。过处,寒光一闪即逝。蒙兵头颅腾地离体,尸身仍站立。须臾,僵直倒扑。十颗血淋淋蒙兵头颅,顺山路滚下。轱轱碌碌,一直滚到她车前。定睛看,认得一颗十夫长罕敦头。惊叫一声。才意识到,后面一小队怯薛军已遭毒手。剩下的怯薛军惶恐。纷纷退缩。聚在她周围。重列战阵。

第四十四回 神剑武仙

西山头一­棒­锣响。山谷深处灌木丛跃出众多青衣喽兵。匝巾箭袖,生龙活虎。呐喊着冲过来。沿山路排一蛇阵。一帅旗呼啦招展。旗上绣斗大武字。队前,青罗伞盖下,一颀长中年道长,长眉细目,面如冠玉,三绺长髯。头戴纯阳巾,背宝剑,拿拂尘。道袍随风飘荡。颇具仙风道骨。旁立一气宇轩昂魁梧后生。穿青衫,提长剑,剑上沾血,顺着剑尖滴滴答答滴落。他俩身后,四彪形大汉,各持一禹王槊:指、掌、拳、横。虎视眈眈盯着蒙兵。隐约听到虚无缥缈道家音乐。起初蒙公主以为听差了。两军对决,剑拔弩张,何来乐声?片刻,远处山弯转出一队鼓乐班。鼓、号、钟、罄、笙、管、笛、箫,一应俱全。缓缓走到一箭地外。原地踏步,继续演奏。中年道士对后生说:“游魂十三剑。要领:意念空灵,似幻非幻,人剑合一,剑随意动,游荡曲折,飘忽无定。一十三剑式,一气呵成。不得有丝毫犹疑、迟滞。按说应斩十三颗人头。而你却只杀十人。问题出在反手剑。还有,剑上沾血太多。原因是出剑不够迅疾、­精­准、平稳。不过进步还是有。你已练到七成火候。还要下苦功研练。”后生抱拳施礼。毕恭毕敬:“孩儿谨记爹爹教诲。”蒙公主听得愤怒。居然拿蒙勇士练剑。他俩忒狂。

放眼天下豪杰。两军剑拔弩张对阵,还要摆大谱,讲排场之人,唯金河北真定府帅武仙。

武仙,河北威州人。原名不详。曾做道士。遇高人传授剑诀、道术。游走江湖。颇有神迹。时人呼之仙。蒙兵南侵。率乡勇保卫威州西山,投者众。权威州刺史。金将石海据真定叛金。斩石海,降其部众,驻真定。授威州刺史,兼真定府治中,权知真定府事。后升迁洺州防御使、兼同知真定府事,遥授河平军节度使。

武仙行事,常惊人。难捉摸。剑术造诣,北武林,唯少林白*,剑魔左春秋,可与之比肩。此番北上遇伏,他立感中都有变。排摆香案,三枚金钱,卜吉凶。卦相扑朔迷离,隐含凶兆。又接武月仙求救密信。遂留兄武贵镇真定。命骁将葛铁枪部守满城、中山、完州。亲率五百镖营兵。经太行山麓,前往接应。达中都西山极乐峰。见数十金兵。一问,却是金游击军残部。原来游击将军王禄探得蒙公主从西京往燕京。必经王平口。遂设伏截杀,没想到蒙公主甚狡,早提防,故让一女官假扮她,乘车引百余蒙兵前行。她则率部远随之后。王禄见一队蒙兵簇一辇车路过,兵力不多。立功心切,挥军冲下山。蒙兵虽寡,但勇猛异常,以一当十。恰此时,蒙公主部众赶到。金军反遭夹攻。混战中,王禄被一涂脂抹粉妖僧摘走人头。金兵溃散。武仙令分头寻找,又收拢二百败兵。遂将王禄残部编成一队,约三百,跟在镖营后。又放游动哨。过戒台寺,忽闻喊杀声。急令停进。部众隐伏山腰,他与武毅去察看。却见武月仙等被数百蒙兵围堵山沟,苦战正酣。武仙视蒙鹰犬如无物。决定攻敌背后。武毅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打头阵。武仙叮嘱几句,在后观阵。

陈团已难招架。敌后忽乱。奋力疾攻,将野驴道、­阴­阳僧逼退。遥望武仙伞盖,大喜,高叫:“弟兄们!救兵到!跟我冲!”亦不知哪来一股激劲,棋盘狂舞,罡风烈烈,棋子漫天呼啸横飞。逼得野驴道、­阴­阳僧、沙兄弟东倒西歪。众僧侠­精­神倍长,呐喊一声,冲杀突围。蒙公主忙命预备队封堵,坚决阻断两股敌汇合。一道凛冽无匹剑气从她身后袭来。未触肌肤,已寒冷刺骨。蒙公主尚未明白,辇车后帘哧地垂直裂开。千钧一发,眼前黄影一闪,一只大手忽地探入车帘,一把揪住她皮袄肩头,刹那将她抛出老远,未等她落地,那人已飞身赶上,两手轻轻一托,将她扶站。镬一声,辇乘震颤、晃一下,左右一分,歪倒路边。许多高手都感觉那道骇人剑气是从武仙剑锋­射­出。但无人看清他如何出剑、收剑。唯一流高手仿佛见他伸手在背后抽一下剑。武仙看一眼劈作两半的辇乘,轻叹:“可惜!”若非那人救,蒙公主必死。他眼光转向那人。能在他剑下救人,决非不寻常之人。

那头陀身长七尺,脸淡金,刀眉,狼眼,狮鼻,阔口,头戴金箍,耳戴金环,披头散发,身穿黄袍。腰束牛皮带,斜Сhā一口一尺三凝钢弯刀。鲨鱼皮鞘。足蹬棕牛皮靴。正是蒙太师国王木华梨御前一等护卫,禁军统领铁手快刀王野霆,难怪出手不凡。

第四十五回 铁手快刀

翻开王野霆履历,劣迹班班。乃南宋第一悍匪翻开王野霆履历,劣迹班班。乃南宋第一悍匪,头号黑道杀手。早年纵横湘鄂一带。左手善使一口弯刀,一尺三,玉钢锻造,刀身韧薄,锋芒利刃,出刀疾如闪电。右手戴玄铁手套,能避刀剑。故人称铁手快刀。他生­性­多疑,独来独往,从不合伙,也从不准时赴约。纵酒好­色­。既怜香惜玉,又冷酷无情。曾为流落襄阳的北国歌妓董红莲打抱不平,斗杀衡山派名剑范践。亦曾一夜狂欢之后,掐死鄂州名妓柳茂花。他喜怒无常,心黑手辣。只因话不投机,便将把兄弟潭州小张三大卸八块,沉入洞庭湖底喂王八。嘉定三年,他纵横南五路,连犯十桩巨案。抢银号、劫贡镖、洗赌场。共劫财宝折合百万两银。他的杀人价格皆超过一万两银。且颇有讲头。盛传,他有三不杀:赌徒,酒鬼,看了顺眼,不杀。川西龙虎堂出银两万两,买他去杀盗党魁首,梁王吴不可。他接了这桩专卖。接近吴不可,却因觉得对方顺眼,临时变卦。结果倒赔龙虎堂两万两。一年后,吴不可闻此事,千里寻他,感谢不杀恩,两人结拜兄弟。从此,他不再接手杀人订单。专­干­惊天巨案。自鸣得意地认为,唯有如此,方能昭显他的英雄本­色­。嘉定五年三月,临安皇宫失窃。国玺被盗。内皇城禁军副统制,神抢震八方丁百春,巡夜命丧勤政殿。尸旁,树­干­上,发现刀刻字迹:“神抢震八方,武功稀松平常。玉玺暂借观赏,日后再睡娘娘。王野霆到此一游。”六月,后宫梅妃被飞贼­奸­污。­淫­贼粉壁留诗:“贵妃娘娘,*软香。梅花绽放,百世流芳。王野霆不虚此行。”九月,户部侍郎赵京暴毙榻上。心肝内脏被掏出,挂床前。白绫帐,血字斑斑:“民间传言,赵京狼心狗肺。吾深疑之。今将他开膛破肚。观其心肺,与常人无二。可见江湖传言,不可轻信。杀人者,湘西王野霆也。”三桩天案,龙颜震怒。宋廷对国玺、梅妃案秘而不宣。暗中加强皇城保卫力量。悬赏一万两银,调集­精­兵强将,限三月,务必将江洋大盗王野霆缉拿归案。江南侠剑闻风而动。各门派联手消灭武林败类王野霆。即便有天大本领,若是犯了众怒,亦不能长久。他已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整日神经紧张,高度戒备,东躲西藏,随时有­性­命危险。随着梅庄出赏银二万两,买他项上人头。他的日子越发难熬。到处是警惕的眼睛,和严密的盘查。江南已无他立足之地。遂改扮头陀,流窜金地。一路杀人越货。放出狂言,凭他一己之力,要雪靖康国耻。誓将金帝后妃一一­奸­杀。北武林如临大敌,调集强手,张网以待。终于在中都醉仙楼将他擒获。囚禁死牢,威逼利诱,严刑拷问。都无法让他说出宋皇玺下落。女真人失去耐­性­,判决秋后凌迟。世人眼里,王野霆乃十恶不赦的疯子。也合当他命不该绝。蒙兵占中都,放他出狱。木华黎爱惜他一身本领,命军医为他疗伤。让他做先锋营百夫长。木华黎知他桀傲不驯,遂约法三章,煞血为誓,永远效忠蒙汗。

王野霆虽恶名远扬,却也算­性­情汉子。义气当先,知恩图报。蒙帅如此器重,唯尽心效命。每次战役,主动请战,充当敢死队先锋。总是在攻城最艰难时刻,率先突击,登上城墙。屡立战功。蒙汗授他巴图鲁称号,赐无敌金牌。

蒙汗西征。木华黎坐镇云、燕。金谍几次暗杀,极大威胁蒙将。木华黎召他回,做太师王府禁军统领。

而今王野霆再也不是臭名昭著的黑道剑枭。却是令人敬畏的蒙军勇将。他踌躇满志,渴望建立功勋,飞黄腾达。不想却败给一妖­妇­。几坏主上­性­命。使他冒死博得的声誉毁于一旦。那日,中了油灯迷幻毒气,神志昏乱,又在幻觉中被假扮仙女的妖­妇­用麻醉散迷醉。醒来已是翌日午后。听说太师遇刺重伤,后又得知安然无恙。蒙军围剿报恩寺。金禅、武月仙、汪丽等逃脱。他对自己的贪­色­、失职深感耻辱、愧疚。对那妖­妇­更是切齿痛恨。发誓将她捉拿归案。

他没脸见太师。更不愿受到同僚鄙视。唯有立下奇功,回来向太师请罪。他料那些漏网金谍藏在城郊。待风声缓和,伺机南逃。燕南要道已被严控。往北是塞外。向东去通州。都有蒙军重兵驻守。故这三个方向似不太可能。剩下唯有取道西山王平口,往蔚州,经飞狐道,或进入山西南下。他遂出城,往西追去。挨村寻问,观察路人。几天无所获。不免心焦躁。眼前层峦叠嶂。已至马鞍山麓。遥见十几蒙兵押运草料车,从一支路拐出,往山口里走。衣甲多不合身,沾有泥污血迹。草料应运往燕京,却为何运到山里?感觉非常可疑,尾随进山。后见蒙公主率怯薛军与之激战。更确信乃金禅一­干­逃犯。他隐伏灌木丛中。蒙军占优势,他无需露面,避勉抢功之嫌。当蒙公主危急时,才出手救险。

第四十六回 一剑会八仙

武仙将小红旗在半空一招。鼓乐响起。魔王四将狂舞禹王槊冲锋在前。一字长蛇阵随着音乐节奏屈伸摇摆。忽分兵包抄,忽缠绕绞杀。时而刀牌手突击近战,时而长枪手排枪挺刺。怯薛军中枪挨刀者甚多。陈团突出重围。会合武仙。武月仙、陆横仍被东海八仙团团围困。

东海八仙居东海神仙岛。属海派剑宗。海盗劫掠商船,八仙专劫海盗。蒙公主为对付抗蒙侠剑,许高官、耗巨资,招纳天下英豪。为请东海八仙,花万两金。提起李瘸子铁拐,贺疯子菜刀,古货郎蛇锥,王学究戒尺,黄仙姑月牙,刘财主铁钱,张县令抓挠,马师爷铁球,江湖人皆惊悚。即便单斗,八仙武功也属上乘。招式狠辣怪异。专走偏锋。与中原武术大相径庭。若列阵群殴,八仙阵加上八件古怪兵器,顶尖高手也一愁莫展。八仙阵呈旋环状,顺转收缩,攻势猛烈。逆转扩散,调息舒气。被困阵中的武月仙早已体力不支,剑法散乱。陆横负几处伤,苦苦硬撑。被迫随阵圈移动,退向山口。接近八仙阵的镖营兵将,非死即伤。武毅按捺不住,要去解救武月仙。却被武仙喝退。武仙一是担心徒弟有闪失。二来也想露一手。让天下人知道他的利害。他掣剑在手,山沟里打了一道雳闪,寒光夺目。一看便是宝中之宝,有人识得这剑乃旷世神兵霹雳剑。武仙迈两步,却已跨出十丈。踱到八仙阵外,手掐剑诀,步罡踏斗,身体似会变形,从八仙阵刀光剑影空隙游刃钻入。紧接着,阵内剑光陡长。叮叮当当一片密集兵刃撞击声。哎呀一声痛叫,一人受伤跌倒。阵环破裂,三条人影掠出,回归武字帅旗下。神剑门与海派无恩怨。武仙不愿多树敌,只稍惩戒,不想取命。若开杀戒,必激起敌复仇怒火以死相拼。只刺伤对手,同党一定救护,从而削弱敌战力。

古货郎衣襟被血染红。幸亏武仙手下留情,剑锋贴着心脏右侧刺入,稍左偏一厘,定要他命。怯薛军不愧蒙军一等­精­锐,虽死伤惨重,却不溃乱。遗尸二百。一边后退,一边以弓箭还击。众侍卫保护蒙公主退出山口。

武仙又将一面蓝旗在空中一挥。鼓乐声随即变调。一字长蛇变成二龙出水。从两侧超越截击,围歼蒙兵。蒙军稳不住阵脚,且战且退。武仙追出山口二里地。见远方烟尘飞扬,似是一支大军。遂鸣锣收兵。

山沟里,武月仙指挥部众打扫战场,布置疑兵。她来到被劈作两半的辇乘旁,捡起散落地上的貂皮帽、狐裘皮、短剑、玉珠串,作为报功凭证。清点人员,少了杨雍、汪丽。喊几声两人名字。却听草料车中有人哼哼。掀开草垛一看。杨雍撅着ρi股,埋头草窝。ρi股上Сhā着两箭、一镖。连忙拖出来,拔除箭、镖,敷上金创药。又四处找汪丽,却无踪影。

武仙收兵回山沟。听汪丽失踪,颇焦虑。待加派兵丁扩大搜寻范围。探哨来报,无数蒙骑从燕京杀来。王平口一千蒙汉军朝这里赶来。两翼山区也发现大批蒙兵向这边运动。武月仙:“叔父。撤吧。”武仙:“哪汪丽咋办?”武月仙气哼哼:“就她事多。死了活该。”武仙仍犹豫。武月仙:“情况紧急。顾她不得。再不撤离,想脱身就难了。”见叔父面有难­色­,武月仙不悦:“她乃贱­妇­。难道叔父对她…?”武仙:“不是这等说。我怕她落入敌手,泄露机密。好吧。撤。”不多时,金军消失在山岭林木之中。

蒙公主见武仙退兵。焉能善罢甘休?命怯薛军跟上去,咬住不放。决不让敌逃走。山沟空荡荡,不见金兵踪影。正要纵深追击,忽闻炮响。两侧山腰锣鼓惊天。树丛后隐约埋伏许多金兵。蒙公主以为中计,急忙二次退出山口。

数千蒙骑杀到。为首一员大将,黑红圆脸,络腮胡,三角眉,牛蛋眼,体格魁岸,铁甲红袍,坐骑卷毛狮子马,手提一口古月象鼻刀,乃蒙太师麾下五部探马赤军前锋都元帅阔阔不花。他旁边,一白衣儒生骑一匹银鬃马,正是绝命书生楚炎凉。两人远远看见蒙公主,连忙传令停止前进。下马步行来到公主马前拜见。

昨夜,陈团等在芦沟桥消灭一队守桥蒙兵。丢尸河中。时隔不久,便被巡骑发现。飞马报蒙太师。木华黎疑金禅一伙所为。急令阔阔不花与楚炎凉领兵追捕。

蒙军怕中埋伏,不敢冒进。兵分三路,一队山口佯攻。两队侧翼迂回登山。待冲到近前,才发现中了疑兵计。隐在灌木丛中金兵,却是稻草捆套军装,戴军帽。另有十几只猴子,拴在树旁。身上绑着锣鼓家什。猴子受惊,蹿蹦跳跃,带动鼓槌敲打锣鼓山响。

蒙公主闻报,气得半晌无言。天­色­已晚,料金兵已远遁。药粉气味当天有效。现已余味殆尽。即便放出牧犬、猎秃,也不管用。若调大军进山围剿,犹大海捞针。徒劳军力。遂传令,王家庄安营扎寨。明日往燕京。

时近三更,夜空飘雪。蒙公主尚未安寝。坐金顶帐篷内,面对孤灯,满心烦愁。原以为胜券在握,必能消灭金禅残部。没想到半道杀出武仙,反胜为败。折损许多部属。毒手婆、血手童、宁氏失踪。王野霆、楚炎凉进山寻找,夜半未回。正闹心,突听辕门喧哗。女官萨仁报:“禀告公主。王统领、楚参随、毒婆、血童、宁氏回营交令。还押回一­妇­人。”蒙公主大喜。传令五人速来见。

第四十七回 狐媚妖­妇­之一 毒手婆

汪丽一口气翻过山梁,奔下山谷,来到一座石崖下,累得腰酸腿软,香汗津津,娇喘吁吁,一手扶树,一手叉腰,再也走不动了。四周张望,枯树萧疏,山石嶙峋。侧耳细听,山林寂静,听不见撕杀之声,估计已经远离战场,芳心这才轻松下来。山里常有狼虫虎豹出没,呆在这里过夜肯定有危险,她曾几次去戒台寺进香,所以对西山的道路还算熟悉。等到战斗平息,蒙古军撤离,再原路返回,去戒台寺躲避几日。寺里的和尚认识几个,他们虽然遁入空门,却也都有怜香惜玉之意,出家人本来就心地慈善,乐于救助落难之人,更何况象她这样的绝­色­美女,只需略施手段,定教那些定力尚浅的和尚魂不守舍,心甘情愿由她使唤。想到这些,美滋滋地拿出银镜、胭脂、粉盒,斜靠在树­干­上,整理发髻,敷粉擦红,描眉画鬓,用镜子反复照着妖艳容貌,仔仔细细地涂抹补妆,直到完全满意为止。照着照着,突然注意到镜中反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幽灵般从树后悄然踅出。汪丽吓得“啊”地惊叫一声,扭头定睛一看,却见一个枯瘦老太婆,手拄盲人杖,一双浑浊不清的三角眼,­阴­森森地盯着她,正是毒手婆。汪丽倒退几步,暗叫倒霉,怎么偏偏碰上这个索命的老毒婆。赶紧强颜堆笑,低声下气地讨好:“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桂婆婆您呀,吓了我一跳,给桂婆婆请安。”说着,道了个万福,欺对方眼瞎,顺手从衣兜中掏出梅花针筒,刚要按动机簧,早被对方一杆点在手背上,钻心的疼,针筒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毒手婆­干­瘪的喉管里挤出哑涩声音:“别动!”杆头一勾,针筒缴获手中,摸了摸錾在筒身上的一行小字,满意地点点头道:“梅庄制造,这玩意不错,归老身了。”说罢,哆哆嗦嗦将针筒揣入怀中,恶狠狠道:“你这臊狐狸,胆子不小啊,死到临头,还敢暗算老身。”汪丽揉着痛处,娇怯道:“桂婆婆您误会了,奴婢原就想将这件宝贝献给您老。”嘴里说着,左顾右盼,盘算如何逃命。毒手婆冷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有这么孝顺么?”汪丽道:“本来就是嘛,您若不信,奴婢这里还有一宗宝贝打算孝敬您老呢。”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偷偷伸手去袄袖里摸迷魂帕。毒手婆虽然貌似眼瞎,但那根盲人杖却仿佛长了眼睛,突然间毒蛇般探出,倏地点击在汪丽的手腕上,整条臂膀酸麻涨痛,抬不起来了,毒手婆看见汪丽强忍痛楚,哀怨欲哭的样子,感到十分解恨,狞笑道:“老身正要捉你,扒皮抽筋,给宝贝孙儿报仇,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岂非老天有眼,活该!报应!”汪丽听了,吓得娇躯颤抖,却又狡猾地一转眼珠,娇声道:“姆们狐门与贵派从无仇怨,若非薛宝宝对我无端下狠手,我也不会以九*狐臭烟还击,此乃天下奇毒,本门独家解药,若不及时救治,不消一个时辰,您的宝贝孙儿便会一命呜呼,您老如果杀了我,您的孙儿只有等死,所以您非但不该杀我,还应归还我的针筒。”毒手婆啐道:“呸!想的倒美!老身现在就杀了你,再从你身上搜出解药。”汪丽道:“就算您杀了我,也救不了您的孙儿,我身上有种各式各样的毒药和解药,外表包装都差不多,您怎知哪个才是九*狐臭烟的解药?”毒手婆不服气道:“这有何难?老身百毒不侵,平生所见毒药种类多多,可以挨个尝试。”表情依旧­阴­森,但语气略放缓和,隐含几分顾忌。汪丽已占主动,神情逐渐镇定下来,料想老毒婆救孙儿心切,暂时不敢妄动,便软中带硬道:“就算您能从许多种药物中试出解药,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到那时,您的宝贝孙儿已是一具僵尸,不要忘记哦,他可是薛家三代单传一棵独苗,还有,狐门毒药与众不同,配方经常改变,您怎可确保品尝时一定能够安然无恙?”毒手婆气呼呼道:“你吓唬谁呀?狐门毒药能奈我何?不过呢,时间确实紧张,也罢,老身这就以针筒交换解药。”颤巍巍从怀里掏出针筒,汪丽心中窃喜,在荷包里找了找,取出一粒黑­色­小蜡丸,递了过去。毒手婆拿针筒的手忽然又缩了回去,诈唬道:“想拿假药蒙骗老身,没那么容易,你怎能证明这药丸是真?”汪丽苦笑道:“我又跑不掉,怎敢骗您?再说,您辈份那么高,能耐那么大,我想巴结您都找不着庙门,哪敢得罪您?”毒手婆将信将疑道:“量你也不敢,你说的是真话?”汪丽道:“是真话。”毒手婆满腹犹疑,问道:“药丸怎么是黑­色­?”汪丽笑道:“能解毒就成呗,您管它颜­色­­干­嘛?”毒手婆道:“姑且信你一回,你先给我解药。”汪丽道:“这可不成,到时候,我给了您解药,您不给我针筒,我不就上当了么?”毒手婆­阴­谲一笑,说道:“你把老身看成什么人啦,老身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会欺负你一个黄毛丫头,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汪丽道:“那可说不定,这里又没有证人,您就是欺负死我,也没人知道。”毒手婆不耐烦道:“哪你说咋办?”

第四十八回 狐媚妖­妇­之二 宁氏

汪丽想了想,娇声道:“这样吧,咱们各自后退五步,我数三下,你我同时扔给对方。”毒手婆心想:“待拿到解药,再收拾她不迟,针筒还得归我。”于是点头同意,各退十步,汪丽开始数数:“一、二、三,扔!”就在两人对抛针筒和药丸的一瞬间,两丈开外的灌木丛突然飞蹿出一条人影,一招飞天揽明,轻飘、利落,在半空中截获针筒,一位中年贵­妇­飘然落在双方中间,汪丽吃了一惊,定睛看那­妇­人。

那­妇­人虽也算眉目整齐,却是一脸病容,高挽发髻,额上围一圈灰鼠皮毛,两条毛皮尾巴耷拉在脑后,身穿一件半长素绸面对襟灰鼠皮袄,下着一条素锦长裙,足下一双素绸鞋,鞋头尖耸,手拄一根铁梨木龙头拐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射­出仇恨的火焰,愤怒地瞪视汪丽。汪丽觉得她有点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那边毒手婆接了药丸,­干­瘪笑道:“病鬼婆,你来得正好,我还得救孙儿,这只臊狐狸就交给你啦。”

来者正是刚才站在蒙公主辇乘后面的黄脸婆宁氏。十年前,她丈夫花镜虚去北疆做生意,艳遇汪丽,­色­迷心窍,在上京会宁府购置房产,金屋藏娇,没过多久便呜乎哀哉。她见官人经年不归,北上寻夫,终于在上京寻到丈夫下落,早已亡故年余,见夫君死得不明不白,她一纸状子告到官府,几经波折,官准立案,开棺验尸,认定花镜虚系被毒杀。府衙拘传汪丽,起初她百般抵赖,后来熬刑不过,哭哭啼啼招认毒死花镜虚,汪丽被打入死牢,待秋后凌迟处死。眼看就要将那娼­妇­千刀万剐,岂料宁氏被银狐仙萧妃用迷魂术摄住心窍,糊里糊涂撤回诉状,府衙判定被告屈打成招,将命案一笔勾销,致使汪丽逍遥法外。宁氏回到原籍,越想越窝火,为给亡夫报仇,拜塞北劈风刀戴斌为师,十年来时刻不忘复仇,倍受心魔熬煎,意念繁重,导致练功出偏,走火入魔,心力憔悴,­性­情极不稳定,武功时好时坏,戴斌给她纠偏几次,效果并不明显,只好送她去师叔­阴­阳和尚那里调治,此番蒙公主南下,她也随行,不想却在这里遇见汪丽,焉能放过?

宁氏咬牙切齿骂道:“你这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妇­,还认得我吗?十年了,你我之间的深仇也该有个了断,官人的冤魂莫散,为妻这就为你报仇!我要亲手把*开膛挖心,以祭亡夫在天之灵!”情绪激动,狂笑不止,声音凄厉刺耳,汪丽脊梁沟直冒凉气,猛然认出对方就是花镜虚的老婆宁氏,心惊胆战,娇声叫屈:“冤枉啊!花镜虚瘁殒花劫,实属意外,不­干­我事。”嫖客纵欲过度,折戟­淫­榻,烟花界称作花劫。宁夫人的神情忽又略微平静,冷笑道:“我已知详情,你不要赖,分明是你这贱人毒死俺家官人,铁证如山,趁早舒过头来,吃俺一拐了账。”汪丽吓得魂飞魄散,哀告道:“不是这样的,姐姐慈悲,饶我­性­命。”宁氏怒骂:“住嘴!谁是你姐姐?你这狐狸­精­,谋害我官人,死有余辜!留在世上终是祸害!看我打下你个­骚­货的下截来!”不容分说,赶过去,拦腰一拐,汪丽一扭、一踅,人已逃开两丈。宁氏一拐走空,更加恼火,恨声道:“臊狐狸,跑得倒快,你若躲得过俺三拐,从今便放过你。”手上加了七分力,跳过去,搂头又是一杖,汪丽惊叫着绕树奔逃,拐杖击空,砰地砸在树上,震得宁氏两臂发麻,抡拐继续追杀,忽然眼前一花,旋转飞来一方物件,忙用拐头一拦,嗅到一股刺鼻臊香,顿感头晕目眩,浑身脱力,一头栽倒,原来却是中了汪丽抛出的迷魂帕,汪丽折转回来,得意冷笑,轻蔑道:“跟我斗,你差得还远,留你活着,我就没安全。”从发髻上拔出一根毒针,对准宁氏的脖子狠狠刺下去。眼看宁氏­性­命难保,一道寒光从附近的一棵树上斜飞过来,玎的一声,恰将毒针削断,那寒光绕了个圈,又飞了回去,汪丽只觉一股大力,如遭电击,手指酸麻,捏着的半根断针也应声落地,情知不妙,转身便走,却被从树上跳下来的黄袍头陀和白衣儒生,一前一后,拦住去路,正是王野霆、楚炎凉。他俩联手,任何武术高手都休想全身而退。但汪丽的心情反倒轻松起来,术业有专攻,迷惑男人是她的强项,无论他是谁,她都自信能将他降服。

第四十九回 狐媚妖­妇­之三 狐术

汪丽脸现桃花,娇羞欲滴,娇滴滴道:“呦,是你们来啦。奴原本去寺庙进香,为太师国王祈福。不想却被歹人劫持到山野。又不知从哪儿跑出个疯婆子,纠缠不清。幸好遇见两位,要不然…”王野霆凶狠地看了她一眼,不等她说完,冷硬道:“你有话还是留着等到回去向太师王座说吧。你现在只有放老实点,跟我们走。”她略微一愣,又赶紧讨好地娇笑着,扭动腰肢,娇模娇样走到王野霆近前,秋波一转,眉目生情,柔声嗲气:“奴当然会跟你回去。不过呢…”王野霆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冷哼一声:“少说废话。快拿解药,把宁婆子救醒。”她的媚功似乎对他不起作用,但她并不甘心,又妖媚一笑。这一次,她笑得更甜蜜,更迷人,饶是铁打硬汉,也会被融化。她柔声细语:“哎哟哟,­干­嘛对奴这么凶嘛。奴咋样做,才能教统领大人您满意呢?”挨得切近,软绵绵的娇躯散发着醉人迷香。王野霆退了一步,厉声喝道:“我警告你,别再往前凑。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她依然撒娇弄痴,楚楚可怜,象狗皮膏药一样粘了上去。王野霆被她撩拨得浑身不对劲,连忙调息运功,抑制住蠢蠢欲动的妄念,一时拿她没办法,厌烦道:“这臊娘们忒难缠。楚老弟,把她交给你了。”她的腹部被轻虚虚地踢了一脚,感觉像是被轻轻推了一把,娇躯软遢遢地飞了出去,眼看就要跌落尘埃,又被楚炎凉轻轻一记弹腿,正踢在她的*美臀上,她又被踢得飞起,回抛给王野霆。却听楚炎凉冷冷道:“小弟也拿她没辄。还是由老兄处置。”恰在她即将坠地之时,却被王野霆抬脚轻轻一接、一勾、一踢,将她踢站面前。一个专门勾引、诱惑男人的绝代*,竟然沦落到被两个男人象蹴鞠一样来回推让。这对她自尊心的摧残,比要她的命还难受。她羞愤难当,哀怨凄楚地看着王野霆,带着哭腔,颤声娇叱:“姓王的。你英雄。堂堂男子汉,欺凌柔弱女子,奴佩服之极。日后传扬到江湖,必是一段佳话。”他并不答话,目光冰冷,锐利如刀,逼视着她。她感觉一股冷飕飕的寒气袭来,直透骨髓,不禁打了个冷战。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芳心突突乱跳。她终于禁持不住,突然转身,夺路欲逃。她的身子刚转过去,王野霆却已横在面前。她右手一扬,一方香帕飞出。空气中迷香弥漫。狐门迷魂香,只要闻见一丝香味,无论是谁,当场昏迷。王野霆见她肩头一动,料她要使手段,早屏住气息,略一侧身,让过香帕,一招毒龙锁喉,出手如电,抓向她的粉颈。她吓得惊叫一声,连忙抽身退缩,勉强躲过,却被对方劈胸一把抓在道袍上,哧的一声,从前襟撕下一块袍布来,露出里面穿的白兔皮袄。那钢钩一般的手,倏地一绕,刹那搭在她的肩头。她急忙沉肩挫身,腰肢一扭,象泥鳅一样,从破道袍里滑脱开去。王野霆气呼呼地扔掉破道袍,喝声:“哪里逃?”一个箭步,迫近她后身,又是一爪抓去。如果说王野霆前两招抓空,是由于轻敌和手下留情,这第三抓,老鹰掐兔,确是运足劲力,比闪电还快,凶猛抓向她的后脖梗。她不愧是银狐萧妃的得意爱徒,情急之下,使出狐门妖术,软骨绵囊,娇躯柔若无骨,丝棉白兔皮袄更是滑不溜丢、软绵绵的皮毛囊,就是被抓住,也提不起来。隐约听见啵地一声,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香裹着狐臭,险些将王野霆熏个跟头,掩鼻斥骂:“妖女无耻。放臊屁害人!”急忙倒纵三丈,刷刷几刀,在周围形成一层气幕,阻隔狐臊臭气,趺坐运功调息,排除吸入体内的毒氛。狐门九*狐臭烟,是从九只狐狸尾巴根部小孔中狐臭腺体提取分泌物混合迷魂药配制成脂膏,借助富有弹­性­、可缩张的狐狸肠衣做载体,粘连于­肛­门内侧,遇强敌时,以屁功催发狐臭,掩护逃跑。江湖盛传,神仙难逃狐臭烟。即便武功盖世的英豪,呛上一口,也招架不住。狐臭烟虽能将人熏昏,却不致死,顶多昏迷几个时辰。但凡事有利有弊,狐臭烟虽厉害,却是双刃剑,会导致自身元­阴­亏损。不到万不得已,狐门弟子谨忌使用。她见王野霆奈何她不得,心绪安稳许多。楚炎凉追求过她,虽不了了之,但她确信,施展狐媚功,辅以摄魂术,比较容易对付。便轻移莲步,羞羞答答来到楚炎凉近前,一双水灵灵杏眼含情脉脉,笑靥桃花娇艳,白兔皮袄襟口半敞,银­色­团衫解开两颗领扣,红­色­抹胸斜垂,露出雪白*,一对丰满的Ru房高耸,随着呼吸,起伏颤动,越发显得*­性­感。她娇滴滴一个万福,轻启樱­唇­,娇滴滴地说:“奴见过楚公子。”靡音婉转,荡漾心神。妖姿冶艳,腐蚀灵魂。臊香浓烈,迷醉意识。柔情蜜意,沉湎丧志。声、­色­、香、情,乃狐门四种迷魂术,合四为一,媚力无限,对任何男人都具有难以抗拒的诱惑。楚炎凉的眼神已有了异样的光芒。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十回 狐媚妖­妇­之四 被俘

正当汪丽专心施展*术,打算降住楚炎凉,然后乘机逃跑。但她却疏忽了那两老一小。这时,毒手婆已将孙儿、宁氏救醒,悄悄走到汪丽背后,在她的腰眼上戳了一杖,整个身子都酸麻了,两腿一软,瘫痪在地,神志却还清醒。宁氏抢上前,举拐便打,却被毒手婆以杖架住,劝阻说:“病鬼婆住手,且留她一命,交给三公主发落。”宁氏暴跳如雷,嚷道:“这*害死我官人,今天定要她偿命!谁阻拦,便是与我为敌!”就要跟毒手婆火并。毒手婆不吃她这套,嘎嘎怪笑:“想动手吗?好啊,来吧。谁怕谁呀。”一横盲人杖,拉开架势。血手童也叉着小腰,气哼哼,站在­奶­­奶­一边。此刻,楚炎凉已回过劲来,又恢复了往常的冷傲,踱到宁氏面前,打官腔道:“桂婆婆说的不错,她乃太师国王钦批,务必活捉的要犯,宁夫人若将她打死,太师王座怪罪下来,咱们谁都吃罪不起。”忽又话锋一转:“宁夫人尽可放心,太师王座执法森严,若其罪当诛,必会将她处决。”宁氏想了想,一跺脚,恨声道:“也罢,暂让她多活几日。”毒手婆提醒道:“这臊狐狸屁功甚是利害,必须将她粪门堵住,以免放狐臭毒害人。”宁氏­阴­狠一笑,恶狠狠道:“这却容易,让我来收拾她!”说着,左手执拐,右手一把扯下汪丽的白兔皮毛抹额,缠在拐杖末端,撩起她的麂皮襞裙,掀开绸布衬裙,解脱丝绵裤,扒下亵裤,露出滚圆*的白­嫩­肥腚。汪丽一看,吓得哀叫:“你要做什么?”宁氏不由分说,噗哧一声,竟将裹缠白兔皮毛抹额的拐端Сhā入她的­肛­门,汪丽疼痛难忍,一声惨叫,当场昏死。宁氏拔出拐杖,半条白兔皮毛抹额塞在­肛­门里,半条露在外面,活像白兔尾巴。宁氏胡乱给她系上*外裙,撕扯下一条绶带,反拧双臂,捆绑结实。毒手婆俯身看了看地上的汪丽,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嘿嘿怪笑了两声,踢了汪丽后腰一脚,解开她的麻|­茓­,厉声喝骂:“滚起来!跟我们走。”汪丽苏醒过来,娇躯颤抖蠕动,痛苦呻吟。血手童揪住她的发髻,提起来,狠狠抽了她两个嘴巴,骂道:“臊狐狸,装死狗,耍赖皮,打死你!”直打得汪丽眼冒金星,耳蝉鸣,嘴角流血,怨毒地瞪着血手童,心说:“小王八犊子,你等着老娘!你吃了*丹,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原来刚才她给毒手婆的药丸根本不是解药。狐臭烟也没有解药。只需运功驱毒,或自然苏醒。她给毒手婆的却是一种狐门特制的迷幻毒药。发作时,失去自我控制意识,按照摄魂术的指令行事。血手童骂道:“臭狐狸。看样子,你还不服气。”挥拳又打,楚炎凉连忙将他劝住。楚炎凉看到汪丽哀伤凄苦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但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她这也是在劫难逃,只希望木华黎能够网开一面,从轻定罪。

暮­色­苍茫,山黑林暗,寒风凛冽,野狼呼嗥。会合了搜山人马,各拿灯笼、火把,楚炎凉、王野霆走在队列头前,中间押解着垂头丧气的汪丽,桂婆婆、薛宝宝、宁氏殿后,行进在通往山口的崎岖山路上。汪丽心里念佛,不停祝告金兵快来搭救她。途中宁氏忽然发现缴获的梅花针筒不见了,怀疑是她在昏迷时被毒手婆趁机摸走,忍不住问道:“桂婆婆可曾见到我的梅花针筒?”毒手婆婆一瞪眼,蛮横道:“笑话。针筒是臊狐狸送给俺的,怎说是你的?这件宝贝确在俺这里,你待怎地?”宁氏刚要发怒,却见薛宝宝怪眼圆翻,自知争执起来,讨不着便宜,忍住心头火,­干­笑道:“不怎地,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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