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载元忽然想到一事,匆匆上前跪奏道:“奴才载元启奏皇上,奴才方才刚刚接到前刑部侍郎胡沅浦从家乡写来的折子,请求朝廷准许他在江西老家起一支子弟兵,参与平定江南之乱!”咸丰大出意外,喜道:“真的?这个胡沅浦,朕原来以为他是穆彰柯的人,没想到回到江西老家为母亲尽孝,竟然还没忘了为国家出力!你们说说,这样的事,朝廷应当照准吧?”载元道:“皇上,据奴才所知,胡沅浦这支子弟兵,已经练成了,这支兵马不要朝廷的饷银,却甘愿为朝廷效力,奴才以为像胡沅浦这样的忠臣,朝廷应当奖以显爵,委以重任,让其为朝廷独当一面。洪秀全打下武昌之后,湖北巡抚空缺,朝廷不如下旨,授胡沅浦湖北巡抚,令他率领家乡之兵,前往湖北与洪秀全作战!”隽藻神一变,大叫:“圣上万万不可!”咸丰刚刚好起来的心又被他败坏掉了,怒道:“祁隽藻,你今天到了朝会上,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据朕所知,这个胡沅浦,不只是穆彰柯的门生,也是你的学生!胡沅浦起兵平乱,忠心可嘉,让他做一个湖北巡抚,有何不可?”
隽藻大声忧愤道:“圣上,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朝廷若以为胡沅浦忠心可嘉,开了这个先例,则普天下的匹夫匹妇,皆可以以平乱为名,乘乱自起大兵,那时天下之事又将如何收拾!今日江南,不患兵少,而患兵多,胡沅浦声称他起兵不用朝廷饷,则他这支大兵必就地取饷,即使他不会纵兵大掠,其军费也必将取自于江南之民!圣上不但不制止他,还要赏给他一个湖北巡抚,天下豪杰必会以胡沅浦为法,群起而效之。臣问圣上,朝廷还有多少巡抚之位可以安置他们?江南之民还有多少脂膏,可以供这些自起的大兵榨取?何况这些私起的军马,只认自己的统帅,不认朝廷,心中更没有天下生民。即便大乱平息,朝廷又如何处置这些军马?朝廷若处置不了这些私人拥有的军马,国家将来必陷入唐末藩镇割据的局面,国家大政将不再出自朝廷而是出自将帅。”咸丰心中大震,想了想道:“肃顺代朕拟旨,胡沅浦可以侍郎之身,起兵参与平乱,湖北巡抚就算了。……退朝!”
这日清晨,一匹快马冲破浓雾,穿过崇文门,直向宫中驰去。一份有关江南战事的军报再次被急急送进养心殿,咸丰看了,顿时大惊失色,想了想,马上令李鸿藻也读一读,然后送往祁宅。李鸿藻读了军服,眼泪立马滴了下来,悲戚之余,也只好急忙前往祁宅。好在出东华门不远就是祁家,李鸿藻匆匆来到敲门,世长出来开门,李鸿藻两眼是泪,也不多话,只让他快领自己去到见恩师。隽藻此时正在书房里闭目沉思,李鸿藻进来,满眼含泪,突然跪下,将一封信高高举过头顶,哽咽道:“恩师,皇上让学生把这封江南军报呈送给恩师。恩师一定要节哀!”隽藻心中一沉,颤抖着双手接过,没看完信纸就从手中落下,泪水涌出,放声大哭。玉环等人匆匆跑进来,惶急地叫道:“老爷——”隽藻直着一双泪眼望她,哭道:“江宁府失守!两江总督陆建瀛战死!六弟他……他……他本来可以随守军撤离,但为了等最后一批百姓出城,和他们一起走,没有走出来,城破之前,为保护百姓,吐血而死!”玉环听了,双目一闭,牙关紧咬,身子摇晃一下,一头栽了下去。掬花晴儿上前扶住,又用手掐玉环的人中茓,流泪大叫:“夫人——!”世长此时也扑过来,抱住玉环哭喊道:“娘!”玉环慢慢睁开眼,悲呼道:“六弟——”一家人顿时哭成一片。玉环推开众人,疯一样冲向隽藻,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狠心让六弟去了江南!是你害死了他!六弟的尸在哪里?你赶快去找呀!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江南!”世长跪下紧紧搂住玉环,哭道:“母亲,江宁府已经陷落,你到哪儿去找六叔的尸身去呀!”玉环却不理会,两只手抓住隽藻,拼命地摇晃,哭喊道:“母亲把六弟交给我们照管,你却把他送到了死地!你对得起谁?”掬花和晴儿上前将她拉开,架出屋去,扶隽藻坐下。隽藻回头看看世长,强忍住悲痛喊道:“世长,快去找人,为你六叔搭灵棚!我要为你六叔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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