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他的整个少年时代。
初初见面之际,少年公爵就表现出传承自家族的优秀品格与涵养,待人接物谦逊有礼。不同于其他贵族故作的伪劣优雅,他一举一动中就拥有种随性而从容的贵气。粉饰、浮夸,在他身上绝对找不到一丝一毫这样的痕迹。缇瓦原本对除了莫里以外的人事物都不大上心,或许这个人是自己儿子所喜欢的缘故,她破天荒地减轻了仕女的工作,亲自去厨房为二人煮了祁门红茶,并斟入高级瓷杯中。
热气喷上他脸颊,他一瞬间被热风所袭,别过脸去。她下意识地急道:“抱歉。”
白雾氤氲中少年转过侧脸来,嘴角抿开一线淡淡的弧,“没事,王后不必感到介怀。谢谢您醇香的红茶。”
秘密警察中派出去监视王后宫中的探子回报说,一切如常。
费迪南多二世点点头,那人恭谨地退离,他指间黑子在长久的斟酌过后终于落定。
历史又翻过一幅长达三百六十五页的篇章。
抵达了名副其实的十九世纪中叶,也就是一八五零年。遭处刑的政治犯和革命党派人士已经达成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但若你去街上随便逮着一位民众说,他绝不会表演给你看嘴巴张到怎样的程度才能一口吞下鸡蛋,因为他们懂得明哲保身的生存之道。这个时代不缺强出头的傻鸟。但一击即中的勇士却惨淡的匮乏。
这一年要说什么特别的,就是年初时费迪南多二世得到了块石头。从矿脉深处挖掘而出,不是黄铜也不是金银,更不是什么华贵的宝石。只是一块焦黑的形状诡谲的石头,真要说的话,类似陨石。然而费迪南多二世却视若珍宝,命技艺精湛的工匠打造镶金的容器,拿来盛放爱这样一块廉价的,其貌不扬的石头。
小莫里曾好奇心十足地扬起肥胖的小拳头去摸过,英诺森就在一旁,看到缇瓦的神色淡淡的,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原来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城堡的高墙深深,尖塔顶楼开辟有一扇小小的天窗。星光在黑夜的衬布前倾泻洒下。缇瓦仰头去看,微凉的风偶尔飘入,纵横的窗棱框住了玻璃,也框出了一方狭小的牢笼。
缇瓦·狄兰被困在这里,也已经有许多年了。
待在一个残暴暴虐的君王身边,如履薄冰地抚养她和那个人的孩子长大。数年前他们分别的方式充满了血腥,她已经辨不清那些究竟是安德烈的血,还是恺撒那个孩子的。只希望这个可怕的男人信守他作出的承诺,不对那对养父子赶尽杀绝,留出一线生路。
只要知道他们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活着,她的生命就不会是暗无天日。至少还有这样微小但美丽的星光。
缇瓦突然想起,她当时就很在意,但局面所限,半个字也没能回应。
英诺森当时低语的是:“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让您逃离这座牢笼,你会选择点头吗?”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了解她的秘密。
这是个叫人不禁心动的提议,不是么?
一八五零年六月,奥地利管辖统治的威尼斯地区出现了一名十九岁的青年,上任担当总督一职。
一八五一年三月,西西里失败的独立革命的余孽再度出现,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费迪南多二世那块神秘的石头。为此他们捉了国王最重视的王后作为人质。当时费迪南多二世本人远在位于卡塞塔的王宫,少年公爵成了唯一能与他们交涉的人物。此一役,王后失踪,凶多吉少。费迪南多二世勃然大怒,迁怒于年仅十六的苏沃洛夫公爵。帝王的怒火掀起腥风血雨,全国上下掘地三尺的高强度搜捕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无果。
一八五三年二月,八岁的王子莫里从宫殿中出走。
一八五六年八月,有关流浪画家戴蒙的画在黑手党中有一则消息流传,据说画作中隐藏了原石的下落。
同年八月三十一日,拉赫曼子爵夫人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油画展及拍卖会,为了出自肖蒙之手的同一幅作品而奔赴蛋堡,二十一岁的英诺森·苏沃洛夫在这个晚上见到了十九岁的乔托·彭格列。
威尼斯雾霭蒙蒙。灰色调的风景画中,建筑、时间、感官都凝固在这一刻,只有水波和雨水还似是动态的。
撑着黑色雨伞的公爵缓缓说道:“您已获新生。”
他说得对。
费迪南多二世疯狂搜寻着的王后缇瓦已经亡故。
从第一步踏上水城威尼斯的水域起,她已经是“细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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