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迷宫似的绕了毫无方向感可言的一圈,终于在一片破旧的石板路小广场旁稍作了停留。三角形的广场,靠里些是废弃的花坛和钟楼。钟面摇摇欲坠,指针松脱了悬在一半。路边转角的石英雕塑早就破损得看不出原貌了,就这样无人问津,上头还盘着一张张蜘蛛网。
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真看不出在战火绵延过来之前,它在中世纪也曾是个繁华的贸易区。
因为全程用肩膀撑起英诺森显得太有难度,后半程肖蒙就改去背起他走了。
英诺森握成拳的手抵在肖蒙的颈侧硌了硌,见他诧异回头,示意他可以将自己放下了。
“我陪你上去。”肖蒙说,冲着他摇头,“你一个人不行的。”
狄蒙娜终于被点着了,一双明眸里燃起了鲜明的怒意:“我当然也要去!又不是白跟来的!”
她的反应令英诺森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明白过来后吁了口气:“那也好。”
钟楼里的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尤其在暗沉沉且格外幽静的环境下,尤显恐怖。像是苍老得要掉牙的老婆婆,走一步都担心会将脚下踩出个洞来,还有很多蜉蝣和灰尘一惊一乍地扑棱乱飞。狄蒙娜忧心忡忡地环顾四周,企图寻找出伺机蛰伏在黑暗中的什么东西的蛛丝马迹——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吧,或许是人类也不无可能。
和肖蒙一左一右分立两侧,支撑着英诺森的手臂。楼梯狭窄而陡峭,吱呀吱呀地松脱声响不免渗人,拖曳得幽长幽长。
黄铜壁灯挂在墙壁上一路朝上延展,完全没有可以燃着的迹象。不是蒙着厚厚的灰,就是歪斜着将坠欲坠。所以还是很暗,一个稍有不慎就怕脚下失控。
她想问有什么人或者东西会在阁顶?但是她不敢开口。
这样阴森冷寂的环境中,似乎连呼吸声都是多余的,突兀的,应该彻底遭泯灭消除的。
但是英诺森察觉到了她无意中抒发出来的负面情绪,在不经意的时候,转头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狄蒙娜见状直松了口气,既然他都说不要紧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肖蒙倒是毫无包袱可言,看神情也十分轻松自然。这让狄蒙娜嫉妒得牙痒痒。噢伙计,等他几时落单了,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咬着牙拉扯着嘴角的皮肉回馈微笑,狄蒙娜真心觉得这一趟走得不划算。
这一点在她终于随着英诺森的指示走到钟塔阴冷荒僻的阁楼顶上时,真真切切地确认无虞了。
“……”狄蒙娜目瞪口呆,继而眨眨眼。她是否看错了?
“诶?”接着肩膀上有另一股压力传来,然后是原本的重量 ...
(的消失。她诧异地别过头,就见英诺森转而去撤回了环在肖蒙后颈的手臂,“您做什么?!”低喝声惊起飞灰无数。
英诺森只是朝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态度是不容置疑的。
他的腿伤还远远没有愈合,掀起裤腿看,底下会是严严实实包裹着的绷带,还可以闻到气味浓郁的伤药味道。所以他就微微地屈起一边的伤腿,勾着脚踝尽量不点地,扶在墙边慢吞吞地朝深处用单脚的力走。尽管走得磕磕绊绊,时不时会有用力不当时疼痛的“嘶”声,从唇隙中不小心溢出来。
一缕光从狭窄的罅隙中射入里头来,在他的身影经过时,曲曲折折地勾亮了他的侧脸。有一滴汗珠恰巧从太阳茓旁跌落下去。
“公爵先生……”狄蒙娜喃喃,却被身后的肖蒙轻拍了拍肩头,以作安抚。
“还是那句话,相信他有把握好分寸。”
“……嗯。”虽然迟疑,还是肯定了这种说法。
虽然那东西埋在阴暗的深处,狄蒙娜虚起眼睛,也瞧不清,应该可以确认的是,那是个会动的人类。那是什么人呢?疑惑摆满了她的头脑。看肖蒙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道他是认识的。
那坨深深的影子靠在木板后头,阁楼里堆叠了无数的杂物,还有一些她说不上名字的手工工具。一瞬间有点诧异,似乎有什么线索被她错过了。
英诺森朝那坨生物缓缓地靠近过去,照理说他动静这么大,那人早该注意到了,却仍旧维持着原有的姿态,歪斜着一动不动。狄蒙娜摸不透,她能做的惟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个方向,不错漏过任何一丝变化。
她没听错的话,肖蒙他似乎……甚至在好心情地小小声哼唱什么乐曲。
英诺森好不容易挪到那坨生物跟前,停下来盯着看了两三秒,最后缓缓地、艰难地单腿屈膝蹲下/身去。这样一来,视野轻而易举地变低了,他得以透过重重障碍,看清躲在这座钟塔阁楼里,十年,或许百年,或许千年,甚至无穷无尽岁月的老人。
“塔尔波爷爷,我来,是想拜托给您做一样东西。希望您能助我一臂之力。”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