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童焱听出了这个词。三个月的游牧生活下来,她已经知道了胡汉许多不同的风俗习惯,所以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习惯要遵守啊?”
“也是,反正小心总是好的。”查茶的母亲只是径自笑了笑,虽然草原牧民们的面部表情基本上都是坦诚豪爽的,只不过这回童焱总觉得这位妇人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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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塔克海家是这个部落里的大户,他们家族请客,想必不会小气,所以几天之后沈昙去赴约时,童焱也便跟着一起去蹭饭了。
谁知一到帐篷才发现,岂止是不小气,简直是隆重之极,一群人正围在那宰羊。宰羊在草原上是大事,常常会请周围的几户人家一起过来帮忙,扒羊皮、烤制各种肉食、剩下的边角料还要做成肉肠似的食物,等一切都忙好了,大伙一起开宴。
“塔克海,怎么这么大阵势?”童焱不免垂涎三尺的跑过去问。草原的伙食总体来说比中原差了好几个档次,但惟独这牛羊肉鲜美无比。
“请客啊!”塔克海正忙着放一头羊的血,他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晒的古铜的皮肤在阳光下似乎油亮的冒泡。
“不会吧……”童焱暗自吃惊,“这么隆重的请我们?”
塔克海不客气的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对你可没这待遇,随即他笑着望向童焱身后的沈昙道:“是请沈兄弟的,小焱你是顺带的。”
好吧,反正无论何时何地何人来看,她就是给沈昙当狗腿的。童焱已经对他人的这种认知无可奈何,所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是讪笑。
倒是沈昙少不得要客套一番,他似乎对一般交情的人都会保持一定的礼节,而作为熟中最熟的童焱则只能成为他肆无忌惮炮轰的对象。
“别客气别客气!沈兄弟一看就是不简单的人,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这么请一顿是必须的!”塔克海热情的摆了摆手,说着就把沈昙和童焱让到了帐篷里。
帐篷里早已坐了不少人,正跟主座上的精壮大汉聊天的是塔克海的父亲,所以那主座上的,估计就是塔克海的姨父了。两个男人几乎同时看到沈昙进来,塔克海的父亲赶忙热络的拉着他坐到了首席客人的位子上。
“呐,图蒙,这就是那个汉族青年沈昙!……”塔克海的爹喋喋不休的对着主人在做着介绍,虽然不知道具体都讲了些什么,但那位姨父只是看着沈昙不住点头,好似看见了上好的羊羔,估计是对介绍十分满意。
妇人们都带着珍珠、玛瑙之类的头饰,做盛装打扮,她们端上了奶酒,带头敬给沈昙。一个人三杯,两个人六杯,再来个人就成了九杯。沈昙反正是百毒不侵,千杯不倒的,可却苦了童焱,虽说奶酒含酒精度不高,但这样迅速又大量的被灌下去,她马上也就两眼昏花起来。
“小妹酒量不行,就不用再喝了吧。”眼看着童焱满脸绯红,沈昙无奈的一只手在背后拖住她,用蹩脚的胡语向主人商量道。
反正她也不是宴请的主要目标,所以塔克海的姨父很爽快的答应了,却又让一名少妇再接着给沈昙敬酒。
沈昙皱了皱眉,不知道请他来吃饭的老是这般上酒是为了什么,但主人的盛情是容不得客人拒绝的,已经替童焱挡下了,他自己就不便再推脱,只好喝下第四人的三杯酒。就这么接连不断的,一共给他敬了八次,喝了整整二十四杯。
“好!好啊!没想到一个汉人也这么能喝!”包括主人在内的几个中年男子拍掌叫好,帐篷里很快响起了乐曲和歌声。
童焱的神智是在烤全羊上场后清醒过来的,望着那金灿灿的羊身、羊头、羊背子还有羊的心肝内脏,她自觉到自己都快化身为恶狼,视线只是追随着那个大铜盘而转动。
而万分幸运的是,盛羊的大铜盘第一个就搬到了沈昙的面前,塔克海笑嘻嘻的递了一把刀给沈昙,示意他先来。
“你先来,先在这羊头上画个十字。”他一边用刀比划了一下,一边对沈昙解释。
沈昙接过刀对着烤羊端详了半天,有点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讲究吗?”
“咳咳,没什么,因为你是今天的主客。”不知道是被烟熏了,还是帐篷里太热,塔克海憋着咳嗽了两声。
一旁的童焱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推着他的胳膊催促道:“快点切啊,还磨蹭什么?”
沈昙看了看她那正宗的吃货表情,心里“啧”了一声,终于拿起匕首在羊的额头上画了个十字。
帐篷里立刻爆发出了如雷的掌声和大笑,倒把童焱吓了一跳,但她很快按照顺序就被分了一盘子羊肉,立刻忘记了一切投入到咀嚼的行动中去,在美味中幸福的泪流满面。
“瞧你这出息……”沈昙有些汗颜的看着童焱,他反正吃不吃也无所谓,便乘人不注意把自己盘里的也倒到了童焱盘里。
“咦,很好吃的啊!你不尝尝吗?”童焱赛的满嘴都是,有些惋惜的瞄了眼沈昙,虽然不吃他也不会饿死,但是尝尝味道也没什么不好啊。
“切,这种食物,你以为我没吃过吗?”沈昙摆出一副看小市民的神色,想他当初身为权贵,再远的山珍海味都曾送到过他的面前。不过看着童焱立刻又开始蚕食他的那一份,沈昙不自禁的弯起了嘴角。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家伙,他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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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着羊肉,喝着奶酒,童焱正吃的不亦乐乎,忽然感到一阵冷风窜来,她一个哆嗦抬起头看,原来是帐篷被从外面掀开,几个姑娘簇拥着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虽然生活在成天风餐露宿的草原上,这个姑娘也长的极细腻美丽。红绿相间的绸缎串着各色宝石缠在她的辫子上,长袍坠地,领边袖口都绣着精美的花纹。姑娘的大眼睛在刘海下面忽闪忽闪的,像是纯白母马晶莹的瞳仁。
童焱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人家,不自觉的也有些痴了。
“奈诗佳!过来过来!”高大的主人一把将盛装少女拉到沈昙面前,一名主母打扮的妇人也笑着拖着一个装满三杯酒的盘子走来,站在了少女身后。
“这是我女儿奈诗佳,这片草原最俊俏的姑娘,沈小哥见过吧。”主人自豪的介绍着,沈昙认出了这是那天他帮着找羊的女孩,所以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童焱总觉得在沈昙点头后,那女孩的表情变的十分微妙,又是羞涩又是兴奋,很有点少女怀春的味道。
“来来来,沈小哥,请喝了我女儿的三杯酒。”一旁的主人还在劝酒,名叫奈诗佳的少女已经恭恭敬敬的把酒盏端到了沈昙面前,围坐在帐篷内的其余客人骚动了起来,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到了这里,沈昙和童焱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请问……这究竟是要干什么?”沈昙面对着少女,却迟迟没有接过酒杯。
“勒札儿!不兀勒札儿!”一些年轻人已经开始在旁边吹口哨,但这些词童焱他们两人都没听过。
“他们在喊‘新娘’‘新郎’”因为做过边境生意,塔克海的父亲会一点半生不熟的汉语,这时也笑眯眯的走过来,生硬的翻译了一句,“喝过这三杯酒,奈诗佳就是沈小哥你的妻子了。”
咳!童焱憋的差点岔气,才没把嘴里的奶酒喷出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昙,发现沈昙也瞪着眼睛看着塔克海的爹。
“妻、妻子?!”
“是是!”主人也跟着点头,“沙恩吐!”他比划了下自己腰间的匕首,“这是姑娘家的定情信物,你收了。”
沈昙凝视那匕首好长一段时间,才想起来那天这姑娘是非要送他一把匕首,他以为是谢礼,不收不合规矩,所以就拿着了。
可谁也没告诉过他这是定情用的啊!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忙对主人解释:“抱歉,可我不知道那是定情用的!”
“益勒圪庆!”主人又说了一句,塔克海的爹看沈昙还是一头雾水的表情,立刻又翻译道:“喜宴!这顿喜宴你也吃了,你还在羊头上画了十字,那是新郎的意思。”
“……”你们这根本是在蒙我嘛!沈昙浑身颤抖,快要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童焱虽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是听的半半拉拉的,好像也听懂了一个大概。沈昙被别人莫名其妙摆了一个大乌龙,她此刻应该完全顾不上形象的捶地大笑才对,可是看着对面的新娘,她心里忽然酸酸的。
“可是……可是……”沈昙还杵在那找理由,眼前的要不是一群凡人,他简直想直接把这帐篷给爆了。此时他一眼对上童焱瞠目结舌的傻样,连忙一把拉起她对众人说道:“可是我还有妹妹要照顾,怎么可以自己先结婚呢?”
“那好吧啊!”塔克海忽然凑了过来,“我把小焱也娶了吧,咱们亲上加亲。”
咳咳!童焱猛吸一口气,硬是又把嘴里的奶酒忍了回去。
她苦大仇深的瞅了沈昙一眼,心说:大仙,看你编的什么狗屁理由啊!还要把我搭进去。
沈昙貌似也被塔克海的直截了当震到了,被堵的半天没了话说,好半晌才极为沉重的强调道:“不行,抱歉,我还是不能娶这位姑娘。”
“为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盛装的少女的眼睛已经湿润了起来。
“……”沈昙再一次艰难的看了看童焱,把她盯的心里发毛,正不知何解的时候,就见他好像吞了只苍蝇似地,苦着脸回道:“因为……我已经有妻子了,就是她,我们其实不是兄妹,是……夫妻……”
“噗!”童焱终于不可抑制的,把那口憋了两次的奶酒喷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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