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各处宫门已被我们封锁完毕。”一名将领行至雷枢身边,准确无误地禀报,只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又有点怀疑,“只是尚不知金墉城内是否有通往外面的密道,万一……”
“不用担心,只要守住了这里,皇帝是跑不掉的。”
雷枢站在宫城城墙的一处瞭望点上,皇城内里的一切混乱尽收眼底。他知道这金墉城里并没有通往外界的密道,孙夫人也向他保证会盯住梁崇光的行踪,只不过这一切对身边的下属们却只字未提。
从古至今,像他这样行谋逆之事的人自然都是举着大义名分的,不为人知的交易和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雷枢也并不觉得有何惭愧。不说家仇私恨,宗朝已经走到了末路,缺得无非是摧毁大坝的最后一个蚁|茓,他现在所做的事,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真心反对。
“我的吩咐你通知下去了?只要见到有投靠过来的一名男子、女人和小孩,不管是三个人在一起的,还是单独的,都要善加对待,立刻保护起来。”
“遵命”部将一躬身,转而看向硝烟四起的宫内,想了想,还是追问道:“侯爷,乱民不受约束四处杀人放火,我军是否要对以稍加节制?万一我们需要营救的人被这群乱民困住了……而且这皇宫里还有许多价值……”
“不必节制。”雷枢短短四字,听不出心中的起伏,“这金墉城就象征着梁家的天下,我们要夺梁家的天下,就得从毁了它开始。你传令下去,所有兵士不可流连宫中财物,一旦确定皇帝的生死后立刻撤离,在禁军回援之前,我们必需全部撤出元阳,敢于抗命者就地正法!”
“撤出京城?”那名将领一惊,倒不是为了雷枢对于军法的严厉,“我军好不容易渗透进来夺下了这城,为何要两手空空的退出去,把这京畿拱手让人?”
“你以为这京畿现在还有价值吗?”雷枢冷冷一笑,“皇帝一死,宗氏无能,表面平静的天下自然分崩离析,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谁占了京城都是众矢之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元阳变成一座无主之城,然后静等着那些目光短浅之辈互相争斗,再来收拾剩下那些真正有实力的家伙。”
面对将领还有些不甘的神情,雷枢拍了拍属下的盔甲,“放心,我们还会回来的,到了那时,才是我雷家真正稳坐天下的时候!”
口气淡然,可这其中的自信又不刻意的尽显出来。雷桓当初秘密扩充军力,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只是为了对付梁崇光的私人恩怨,但雷枢此刻站在这城墙之上,却真正起的是逐鹿中原的心思。
他不敢说自己是什么豪杰英雄,也不敢说有什么理想完善的治国理念,回忆以前,自己不过是个在草原上放牧的混血小子,绝没有想过能被奇妙的因果推到今天这个位置,可此时此刻俯首在自己脚下的这座皇城,以及十年人质生涯中对朝廷的所见所闻,到底是激起了他心灵深处的热血和抱负,觉得自己至少有能力为这天下注入新鲜的活力。
只不过……路还很上。
雷枢稍稍压下了胸中龙腾虎啸的涌动,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路还很长,有实力与他一争天下的对手还有很多,而他现在才刚刚踏出了第一步。现在他手下只有一千多名精兵,虽然趁乱控制住了皇宫,可元阳之外仍驻扎着数万名不明真相的禁军,这其中千头万绪的联络调遣都需要周全的思考,稍有不慎,他们甚至就会终结在这起点上。
另外还有童焱和雷吟……思及此处,雷枢不免也皱起了眉头。童焱是不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救人的B计划,当初他也曾跟沈昙明言,救人计划最终能否成功,只能靠沈昙自己。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事就没有哪件没有赌博的成分,雷枢也自认锻炼出了面对失败的勇气,只是真等这件事出了岔子,他还是难免心焦,而且尽连沈昙也一去不返,他那样的身手都……
姜姑娘、阿吟……放眼望向硝烟四起的宫城,雷枢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乏术,也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来专门搜寻他们,只能在心中祈祷,期望冥冥之中能有神灵护佑自己的这两位朋友和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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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雷枢知道前来拯救童焱的是连穹,不知道他会不会承认连穹简直是一方神灵,不过童焱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连穹的那一刻,她可是对他充满了感恩戴德,做牛做马的激动的。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见着眼前背着雷吟的男人的背影,童焱觉得从没见连穹这么顺眼过。
“你那位同伴呢?”连穹在前面领路,倒是忽然想起还有沈昙这么个人来,“他不是个神仙吗,怎么不见他来救你?”
“……”一句话简直是问到了童焱现在的死|茓,她大脑又是一怔恍惚,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慢吞吞地答道:“我们……已约好在宫外见面了。”
“这样啊。”连穹随口一句,语气有些异样,但也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
他们此时仍走在童焱刚才前进的那一条路上,直到童焱见连穹从密道顶部拉开暗门的机关时,才意料之中的感叹到这密道果然还是有机关的,要不是遇上了连穹,她和雷吟恐怕真得饿死在地宫里不可。
“这座地宫里其实也有储存食物和水以备不时之需的地方,不过你们能找到的机会不大。”仿佛察觉了童焱的心思,连穹一边把她拉上来,一边解释到,末了还抛了个媚眼,“要不是我多个心眼盯郁元机的捎,你们可真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了,所以啊姜姑娘……”
“知道啦!知道啦!报酬是不是?”童焱爬上地面,满足地大大吸入一口新鲜空气,有种重获新生之感,然后瞥了一眼连穹,“我以身相许行不行?”
“呵呵呵,那我可亏大了。”连穹坏笑着摆了摆手,童焱已不再睬他,径自打量起如今三人所处的环境。
原来这个出口是开在了一座宫殿的内室里,眼下四下无人,安静得很,显然连穹是熟知那地宫的各处出口,才选了这么个暂时安全的出口出来。
“郁元机他们也是从这出来的吗?”
“这倒未必。”连穹重新合上伪装成地砖的暗门,“这地宫密道依伏岭而建,贯通金墉城各处,有很多个出口,可惜因为历代帝王的自傲,居然没有一个出口设在在宫外。”
就连太皇太后重修时,也没有增设新的出口。这种与朝廷共存亡的心气倒是可赞,只是眼下却成了一个麻烦。连穹叹了口气,对童焱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所以啊,我们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出宫了。”
“你要出宫?”童焱一愣,她还没忘记连穹说过宫外的生活让他无聊,所以原本以为他只是留着最后一点好心救自己出地宫,然后便打算任她自生自灭了。
“可是出宫后你去哪呢?”
“哈哈,本人自有去处,暂不奉告。”连穹轻松地买了一个关子,背起雷吟就当先步出了宫外。
宫内平静,宫外可就是另一番场景了,虽然嘶喊杂乱的声音都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放眼望去,四处都能见到黑烟突突地冒向天空,昔日富丽堂皇的皇城,如今一片狼藉。
“这些人进攻就进攻吧,干吗还要放火?”跟在连穹身后,童焱不禁纳闷,雷枢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把雷吟也烧死在这里面?
“雷家既然旨在占城,自然不会放火。” 连穹哼了一声,他已从童焱那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心里却另有盘算,“这些火估计是那些流民放的,这宫里虽然众多金银珠宝,存粮却不多,那些流民都饿出了狠了,现在一冲进来,新仇旧恨的,指不定怎么泄愤呢,所以啊……”他回头看了童焱一眼,“我劝你先别想着找雷枢的部队汇合,眼下他们都混到一起去了,我们哪分的清谁是谁,要是被那些流民缠住,人家可不管你我是谁,都得先打死再说。”
童焱被他说的一缩脖子,“有……有这么恐怖?”
“你在这里关了几个月的,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那些人吃人都不怕了,还会怕打人吗?”连穹说着,也不禁皱起眉头来。
灾民固然可怜,而可怜的人积压起来的怒火却是摧古拉朽之势。
他之前一路潜过来,已见到不少血腥场面,流民们几乎见到穿宫中之服的人便一拥而上,大打出手,根本不管对方是禁军还是手无寸铁的宫女内侍。见到自己自幼居住的家园被这样蹂躏,连穹毕竟是有些痛心的。
“那我们怎么才能安全出宫呢?”童焱走在连穹后边,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只是联想到现世里人们哄抢老板潜逃后的超市场景,觉得流民们的仇恨值肯定只多不少。
要是没被郁元机害死,却死在同为被剥削阶级的革命兄弟之手……童焱晃了晃脑袋,赶紧把这郁闷的想法甩了出去,抬眼一看,连穹已从一犄角旮旯里牵出了一匹马来。
“可惜我不是神仙,除了冲出去,我也变不出别的戏法了。”无奈一笑,连穹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接着便把童焱和雷吟也弄了上去。
“妈啊!慢点!慢点!你慢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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