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棉大衣裹住身子,兔子似的窜到院门前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一个雪人似的半大小子:“大哥,是我。”
噢,是女房东的弟弟,我们见过一两面。这孩子是个知青,听说在数百里外的山里Сhā队。
“哟,这么晚了……快进来吧……兄弟!”我冻得浑身哆嗦,嘴里直打绊子。
那孩子闪身进来,说:“大哥,你快回,我来关门。”
回到屋里,妻问:“谁呀?”“上房女人的弟弟。”“唉,那娃可怜!肯定又是扒火车回来的。”
这小院是那女人的,她父亲在旧军队给军长开过小车,“文革”之初便以“残渣余孽”被遣送原籍。临走那天,她母亲一出院门就栽倒在地,撒手归天了……我住的这间半砖半坯的厦子屋是从女人手里用四百元买来的。立契约时,女人切切地说:“再不卖,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占了……”
女人大我两岁,模样姣好却天性懦弱,是纺织厂的纱女。
那孩子在敲上房的门,怯怯地喊着:“姐……”
上房灯黑着,没人应声。
那孩子放大了声:“姐,明天是清明,我是回来给咱妈烧纸的呀……姐……”
终于有人搭声了,是上房的男人,声音凶凶地说:“烧你个鬼呀!你不在农村老老实实接受教育,整天往城里跑啥?滚!”
“啥东西!”妻恨恨地说。我知道她在骂那男人。
上房里的灯亮了,风中传来女人的声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听到屋里有摔盆砸碗的响动,中间夹杂着男人的吼叫:“狗日的你敢开门,看我不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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