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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你别看它小,它大得可以让至亲经年不见面。”

“来,我陪你散步,顺带听你的牢­骚­。”他笑笑。

蓓云觉得坦白的时候到了,因而诚恳说:“我怕浪费你的时间,我只是一个白领女,收入有限,身无长物,你会失望。”

那年轻人沉默,他有点窘,半晌,才轻轻说:“我可没向你按时收费。”

蓓云有点歉意,“我常听人说:世上没有免费午餐。”

“当你陪我好了,我亦需要散步。”

“你无须选我做伴。”

“为什么,你不认为你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吗?”

“我上司曾经那样称赞过我。”蓓云笑了。

年轻人把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臂弯里。

他们踽踽地向海旁长堤走去,蓓云道过开场白之后,言语就流利起来,时间过得真快,毛毛雨一停,蓓云知道起码两小时已经过去。

她欠他,起码有心理医生的收费那么多。

她问他:“我可以向你要通讯地址吗?”她想寄上支票。

他莞尔,“你还打算写信给我?”

“至少可以寄张问候卡片。”

“有我们这种人的地址是不名誉的。”他挪揄道。

蓓云打趣他,“既然到了这种田地,也顾不得那么多。”

“真的,”他遗憾,“每到一处,都会遇见你,已经太迟。”

话当然可以这样说,但蓓云佯装吃惊,“什么,不是你故意盯牢我?”

那年轻人真正知情识趣,也装出诧异的样子来,“我还以为你在我时常出没的地方来碰我。”

一时间不知是谁吊谁的膀子,蓓云忍不住大笑,少年时爱笑的她又恢复旧我,她欠他许多,故此拍拍他手背以示感激。

“我要回去了。”

年轻人点点头,“规矩的好女人,永远不会越界。”

蓓云苦笑,与他在桥底下分手,一抬头,看到天空中一抹彩虹,蓓云赶紧许个愿,不幸忘记要求世界和平或是青春常驻,她只是说:“您让周至佳回家来吧。”

每逢小云幼时哭闹不已,年轻的母亲无可奈何,只会得一直念主祷文:“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蓓云深信婴儿与上帝有密切关系,至少他俩身分同样神秘。

周至佳与巫小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过两日蓓云销假上班,一推开办公室门便看到助手曾倩文以深切同情的目光看住她,蓓云心中嚷一声糟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曾倩文接着冲了一大杯咖啡给蓓云,对她那么好,可见是真心替她不值。

这件事由谁传开,除出胡乃萱,并无别人,要守一点点秘密,真的那么难?

才说起老胡,老胡就到,她径自入内拉开蓓云对面椅子坐下便问:“难题解决没有?”

蓓云瞪着她,“您老实在太关注我了。”

老胡并不介意,她说:“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蓓云不怒反笑,算了,她说人,人说她,不亦公平乎。

“周至佳回来没有?”老胡穷追猛打。

蓓云不置可否。

“要不要叫王日和与他谈谈?男人同男人好讲话。”

蓓云翻翻案头文件,“今天看样子要忙得不可开交。”

“且别忙逐客,如有需要,请即大声叫。”

蓓云轻轻说:“一家人的事最好一家人关起门来说清楚,最忌找外人来主持公道,不僵也会搞僵,外人许存看热闹之心,可能惟恐天下不乱,言语传来传去,又易生误会,我看不必了。”

胡乃萱讪讪地,但仍不肯即时放弃,管这笔闲帐,她说:“你要找我是一定找得到的。”

“我知道。”蓓云看着她笑。

胡乃萱又加一句:“真看不出周至佳是那样的人。”

她出去了。

曾倩文闪身进来,“你都知道了吧?”她试探问。

这次蓓云可警惕起来,“我才放完假,有什么消息?”

“胡乃萱女士刚才不是来找你诉苦?”

蓓云一怔,大奇,“她缘何要诉苦?”

“她丈夫心有旁骛。”

蓓云悚然动容,“王日和君?”

“正是,”曾倩文悄悄说,“他叫王日和。”

“你怎么知道?”蓓云斥责下属,“道听途说不能当真。”

谁知那年轻女孩抬起头来,笑笑答:“王日和追的人就是我。”

蓓云怔住,“你?”

“我可没打算破坏人家家庭,”曾倩文说,“王日和根本不是我心目中那个人,他是硬追上来的,我亦不认为这是一项荣幸。”

蓓云呆呆地看着她,这些年轻女孩,一个比个厉害,一个比一个难招架,年轻就是最残酷的武器,巫蓓云当年难道也是如此?

曾倩文见上司神情呆滞,反应迟钝,知道她吃了惊,很明显全不知此事,不由得问:“难道胡乃萱还不知道丈夫已变?”语气十分好奇。

蓓云低头整理桌上文件,“宇宙传讯下午那个会,你准备好没有?”

曾倩文忙答:“议程有待你过目。”

“十一点之前我一定交还给你。”

曾倩文一出去,蓓云立刻接通话器,“请接人事部。”

片刻答复来了,“人事部经理陈大文。”

“陈先生,我是巫蓓云。”

“巫小姐有何贵­干­?”

“基于私人理由,我想调走助手曾倩文。”

陈大文一怔,“曾小组可是有失职之处,不妨明言。”

“没有,纯粹是­性­格上不合拍,她动我静,她急我慢。”

“公司的政策是想同事间尽量互相迁就。”

蓓云笑道:“陈先生,我同你当然要彼此尊重,对下属不必如此多扎,最快什么时候可以调新人来?还有,请给曾倩文下台机会,只说公司重用她,是次调职,对将来晋升有帮助。”

陈大文无奈,“我尽量帮你。”

蓓云立刻道谢,放下心头一决大石,却有点惆怅,同巫蓓云相比,胡乃萱算是个厚逍忠直的好人,巫蓓云藏­奸­得多。

王日和追曾倩文这件事迟早闹通天,趁早调走这个厉害角­色­,日后不知省却多少麻烦,胡乃萱也怪不到巫蓓云头上来。

她松了口气。

人事部办事效率挺高,下午就通知曾倩文去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管理训练计划。

曾倩文还趾高气扬,一心以为鸿鹄将至,兴致勃勃的来知会蓓云。

蓓云一个劲儿的祝贺她,心里却晓得以后都不会在同一办公室内见到曾倩文。

此举纯为保护自己,曾倩文亦不致有任何损失,蓓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不知怎地,她那天还是特别的累。

第二天早上,胡乃萱来找她,她正坐在电脑前亲自处理记录。

胡乃萱好奇问:“你那小美人助手呢?”

噫,该人犹自蒙在鼓里,蓓云个动声­色­道:“已被人事部调走,据说要好好栽培她,我便阻人发达,只能割爱。”

胡乃萱趋向前,悄悄说:“我有周至佳的消息。”

蓓云不做声,她也有王日和的新闻。

看来除出那人的发妻,路人皆知其底细,太讽刺了。

“你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周至佳已与其女友闹翻了。”

蓓云实在忍不住,“你怎么知道?”

“嗳,你别管,我自有线人。”老胡终于还是透露了消息来源,“我有个表妹认识那位左小姐。”

蓓云双手不住在电脑键盘上­操­作,故意不去注意老胡。

“左小姐觉得她受了利用,十分气忿,已与周至佳摊牌,你看,他打错了如意算盘,现在两个女人均要与他算帐。”

“老胡,真没想到你日理万机,还能到这里来喝咖啡。”

“信我的,”她站起来,“周至佳快回家了。”

蓓云看着她背影摇摇头,这人,火烧眼眉毛了犹自管闲事,东窗事发,她才晓得滋味。

那天晚上,蓓云拨电话到小姑处:“至善,周至佳现在何处?”

“我家。”

“至善,不要开玩笑。”

“这次是真的,你要不要他说话?”至善语气似叫过狼来了的那个孩子。

胡乃萱的情报恁地准确。

蓓云对他说:“周至佳,回家来,凡事慢慢商量。”

周至佳听到那成熟体谅的声意,鼻子一酸,“我闹僵了。”

蓓云静默一会儿,才说:“还来得及。”

周至佳仍觉下不了台。

“小云一直支持你,她想你返家。”蓓云想给他阶梯。

这个在事业上也算独挡一面,平日老成稳重的男子忽然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最后还是至善说:“我替他收拾杂物送他回来。”

蓓云觉得闹剧也该结束了,“我在家等你们。”

夫妻做久了,会变得似兄弟姐妹,越发容忍。

为了使周至佳好过些,巫蓓云决定以后对这件尴尬事一字不提。

呵,不是轻易做得到的呢。

小云在楼下等父亲返家。

周至佳吃了败仗,一声不响,走进书房,关上门,好几个小时不出来,蓓云不去­骚­扰他,只命女儿送点心进去。

深夜,蓓云站在露台上沉思,稍早对着那半道残缺彩虹许下的愿望总算实现了,心底却没有特别欢欣的感觉,太过实事求是了,似办公务,早已把自尊与个人利益搁一边,只为大局设想,实在委屈。

忽然听见身边一声咳嗽。

蓓云误会了,她脱口而出,“你?”抬头,发觉身边站着的是周至佳,并非她期待中那个年轻人。

蓓云讪笑,自然,年轻人怎么会在她家里出现。

她重新转过头去看夜­色­。

周至佳开口了:“蓓云——”

蓓云摆摆手,“我考虑清楚了,你的生命你的身体,自然你可以做主,我尊重你的选择。”

周至佳忽然得到妻子赞同,惊喜之余,并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倦意,亦忽略她落寞的表情。

“蓓云,”他大喜过望,“你终于答应了。”

“不过有言在先,这是一件严肃艰苦的终身任务,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一定尽力承担。”

蓓云讪笑,她明知周至佳轻估孕育孩子之苦,他一定以为做小云父亲同做小云母亲的辛劳差不多,他错了,他很快便会知道,他在这个孩子上出的力,不及妻子十分之一。

蓓云双手抱在胸前,“祝你幸运。”

“谢谢你。”周至佳心花怒放。

那一整夜,蓓云都站在露台上。

很琐碎很遥远的记忆渐渐钻进脑海归位,那个傻气的男生如何在寒夜站她宿舍楼下等了通宵,她没有睬他,然后在清晨上学时发觉他伏在驾驶盘上假寐,车子挡风玻璃上都结了薄冰,一碰像蜡似剥落,他抬起头来,双眼全是红筋,一定哭过了,看到意中人却强颜欢笑,“要不要搭顺风车?”

这种事在结婚生子后忘了也就忘了,今夜也不是卖弄回忆的好时光,第二个孩子快要来临,她起码要背一半重担,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当年。

但是这一刻回忆控制了巫蓓云,那时气象局尚未拥有足够科技控制天气,少年蓓云在冷空气中呵着白气,眼睛看着远处,一辆来接她的小小红­色­吉普车正驶过来,她要快快决定:辜负谁呢?辜负是非辜负其中一个不可了,问题是谁,这一个已经等了一宵,实在说不过去,她终于放弃了红吉普。

那个挨通宵的男孩子是年正念博士,他在论文扉页上写:献给蓓云。

小蓓云嗤一声笑出来,“你应当把它献给父母。”

一天喂七八餐那样­奶­大,又得到优秀遗传,轻易读到博士,居然把论文奉献给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年的陌生女孩子。

后来,蓓云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孩子,那年轻人算得漂亮,但少了一分天真及书卷气。

蓓云嘲弄挪揄地想:要是今日她被他看见,他应当庆幸当年她视他如脚底泥罢。

变了,统共都变了,变得她不认得自己。

那夜蓓云没有睡,天一亮,她又抖擞­精­神应付新的一天,街外人如果不知就里,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云正在用早餐,看见母亲很高兴的说:“父亲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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