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广天心中明白,身上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知道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已是不多,所以,当他想到忠义堂之时,便一刻也不敢怠慢,连夜出了门。吴翠萍问他去做什么,他推说工厂里出了点事,要赶紧处理。吴翠萍心中道:“工厂都已放假了,还会有什么急事?”
夜色很浓,没有月光。到处是漆黑的屏障。何广天驱车来到了郊外,在若隐若现的小道上颠簸,曲折通幽处,果然,他来到了这一处废墟面前♀里便是忠义堂了。背靠青山,面朝云定,好一处风水!但早已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只有那高高悬于屋脊上的铜镜,隐隐约约中还映射着昨日繁华。堂前驿道交错,不远处即是旧时闹街,吆喝叫卖声仍相闻,后面青山郁郁葱葱,占尽人的视野。于堂前眼望云定,真个视野如睹目下,指万里如掌中。移踪但觉烟霄近,举目方知宇宙宽。无奈物是人非,几十年的风雨飘摇,只剩得下几幢老屋,断断续续地诠释着沧桑。g
这忠义堂本为何广天的祖父号召,由当时云定一批爱国志士共同出资建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民族资本主义虽然得到只是发展的短暂春天,却涌现出了一大批实业救国的典范。名噪一时的有满清末时的状元张骞,荣氏兄弟等。何广天的祖父名声也是不小,在云定乃至江南各地,都有一呼百应的架势,当时人们就称“北张骞,南何馆”。为了更好地发展民族工业,他又积极组织把散碎的工业力量集中一起,共同抵御风险。忠义堂就在此时筹建,旨在使大家团结一心,用自己的智慧发展工业,以求不受制于人,忠于中华大家庭,义于各位爱国志士。当时云定所有的工业头目,乃至整个江南的人物都曾入会,可谓风光一时,风光无匹。
无奈,帝国主义打完了仗,打得到处都是千疮百孔,便又跑回来继续殖民中国,从已濒临死亡线的中国人民手中夺去他们最后一点活命钱去治疗他们争强斗狠留下的伤。在帝国主义几十年的豪争强夺之下,中国人民早已上无片瓦遮风,下无立锥之地,可是又偏军阀割据各自为政,每天自己人又打得不可开交∫好蔡锷将军有心保护住这一处爱国宝地,才多次让忠义堂免遭洗劫,然随着蔡锷将军英年早逝,忠义堂也再无主支撑,终于何广天的祖父也气死在了这块他含辛茹苦才建起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十年,更是让忠义堂险遭灭顶之灾。由于他地理区位极佳,可以居高临下,正好扼守云定,各路军阀在此展开了绞肉机一般的争夺拉锯战,后来,东洋帝国主义打进云定,大部分军队望风而逃,只有一批云定本土的战士拿起了枪,与日军进行一场生死之战,无奈敌重我寡,几个排的兵力,又缺乏统一指挥和支援,所有义士不是死在鬼子的枪下,就是被几把刺刀同时刺中,只有几个做了战俘,却也被拉到西山诊所做了细菌试验的牺牲品。可以说,这里每一寸土地上都郁积着生死的爱国保家热情,还有将侵略者驱逐出境的可歌可泣的血泪。
新中国成立之后,云定人民政府本有心保护下这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却无奈*的狂潮又将它大肆毁掠一翻,房顶被拆了,院墙被推倒了,还说这里是资本主义的起源,要将它夷为平地,永远从视野中消失。好在那一帮小年轻没有肆意妄为,倘若有人兴起,点了一把火,怕这最后几处房屋也毁于一旦。
何广天并没有生气,只怨恨自己把这块祖业全抛到了脑后,才让它沦落至此。几近废墟的残垣断壁已不复昨日的繁华。原本醒目的“忠义堂”三个字的大牌匾也不知被丢到了哪里。只有门前的一处石碑上还若隐若现地标着它的名字〗壁上随处可见子弹穿过留下的痕迹,地面上的坑,怕也是鬼子的炸弹留下的,那土中还散发着昨日硝烟的余味,似乎还可以听见受伤的爱国将士的呻吟,他们忍着伤痛,将最后一颗子弹射向敌人,敌人攻上来了,他们用刺刀,用石块,还有那已经站不起来的伤员,用自己的双手,用布条,还有的用嘴咬,与鬼子进行最后一口气的抗争……房顶上的屋脊怕早已被鬼子的飞机大炮削了下来,只有几颗孤草在风雨中飘摇……
堂内也没有了半点昨日繁华的痕迹,空落落的厅室里长满了野草,堆满了碎瓦砾,结满了蜘蛛网,北风一吹,是阴森的凄冷。只有几根柱子,屹立在风中,它们见证了一切,可身上却还被贴满了造反派的字条……
何广天心中明白,那些不公的待遇都已过去,但这些血和泪的见证,是万世不能过去的≡己有责任兴盛这一处爱国的火焰。可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里,可是那么大一批文物,会藏在哪里呢?
何广天正怅然无头绪间,却忽听身后“当”地一声响,难道有人跟踪自己?何广天立刻意识到觊觎这批国宝的人太多,一定会有不法之徒欲行不轨,他立刻强制自己镇定下来,脑筋一转,即刻改口道:“谁言风雨不英雄,吹起江潮翻青史。”
他故意整了整衣冠,道:“祖父,当年您的豪迈怕只有这一间亭堂还记得了!孙儿来迟了,让它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着,声泪俱下,他跪了下来,对着亭堂的正墙,拜了三拜,道:“祖父,今天是您的祭日,孙儿来看您了,消您保佑孙儿早日光大祖业,以达成您当年的心愿。”
何广天在堂中跪了很久,约摸那人已经走了,这才起身,仔仔细细地把堂上所有建筑看了一遍,记在大脑中。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出现在这里,怕这秘密就被那人识破了,堂上建筑已是不多,他又回到院内,见院内还有一口井,原本还应有个井台吧,也不知哪儿去了。他近前一看,明月倒映其中,井水很静,很深÷这是唯一没有受到洗劫的东西了。他仔细看了一眼那井,井口很宽,似乎一下子吊两桶水上来都绰绰有余。他幼时便听说这井水甘甜,四季一温,心想或许这正是它得以幸存下来的原因吧。因为,不管是驻军还是造反派,只要在这里造饭,都离不开这井水。他也没有多想,便欲离去,刚刚走至院门口,却发现旁边多了一块瓦砾,难道真的有人跟踪自己?
他用手电照了一下周围,见旁边矮墙边的土有些松动,仔细一看,确有一双新新的脚印,再看附近的枯草,露水也被打掉了。他暗自庆幸自己刚刚反应及时,便立刻下了山,奔汽车而去。路上,总觉得有些东西眼熟,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难道自己又忽略了什么最关键的东西?他仔细搜索者刚刚的每一幕镜头,忽然,一样东西跳入他的脑海,又联想到前几月的不经意之言,心中又是一番疑惑,怎么可能会是他?
作者题外话:有时候,最显而易见的,却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无论心思是如何缜密的人,都会有懈怠的时候,也都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而这个时候,才是解决矛盾的关键时刻。何广天现在就在面对这样一个时刻,他想到了什么?他会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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