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樱先洗干净脸,篦子沾上水梳理着发丝。
“我也曾有像你这么年轻,有活力的时候。不过现在想来,那仿佛是很远很远的事了,远得我甚至记不清自己真正的样貌到底是什么样子。”
“嗯?”裴烟才发觉她原来是在和自己说话。
秦月离双手交叉胸前靠在墙上,仍然没有离开。
余樱慢慢梳通头发,眼神似乎陷入迷离,“我在十七岁那年,由父亲做主嫁给了当时刚成为了乡贡的李泌阳。”
她一说到李泌阳三个字时,裴烟与秦月离心中同时在想:难道当年刺史一案真与她有关?
“拜堂时,我因看不到前面的路不小心绊了一下,他偷偷扶着我,掌心是那么温暖,我知道,他从此就是我的天、我的夫、要一起走过一辈子的人。”
她像是在讲故事,聊天,裴烟原本想离开,可现下却又不忍心,只得静静听下去。
“他年纪轻轻便成了乡贡,前途本是一片光明。婚后一年,进京应试又考中了举人,那个时候,我真是替他高兴!天天日盼夜盼,就盼着他能早日回家,还想告诉他,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他回来后知道我怀了他的骨肉简直高兴坏了,恰逢他又谋到一份录事的差事,我们便准备随他举家搬到了杭州。”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裴烟好奇的问了一句。
余樱将梳通的头发一股股编好、盘起,“那时我已怀孕刚满四个多月,实在受不了路途颠簸,他也怕动了胎气,先行过去打点一切,让我在老家安心养胎。”
“原本一切都还好好的,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等、等孩子生下来时才发现,他早就已经死了!”余樱脸现痛苦之色,“那天我出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痛得死去活来,却只生下一个早已死去的婴儿………..”
“他是我的血,我的肉啊,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生下来就没有呼吸了呢!”她凄厉的哭声充斥着小小的空间,“我抱着满身是血的他,可不管怎么呼唤他都没有醒来。好不容易等到泌阳回来,他见我伤心便不停安慰我,说会一直陪着我直到身体好后一起去杭州。”
“他把家安置在西湖畔,我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地方,他说,‘西湖明珠自天降,龙飞凤舞到钱唐’,为了让我能尽快忘掉不愉快的事特意安排的。我真的很幸福,他虽然每天都要为公事而忙碌,可一到晚上就会陪我静静散会儿步,还说以后会继续有很多很多孩子。”
裴烟听到此处也不打扰,知道下面一定会发生某些变故。
果然,只听余樱继续道,“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幸福,可不知为何,白天我愈来愈困,有时往往要睡上一整天才能醒来。可不管我睡多久,第一眼总能看到泌阳守在我身边。我也有过疑惑,不过他请来的大夫只解释为产生身体虚弱,又因为刚到杭州可能水土不服,我只当真是如此,也未作他想。直到,直到有一天……当我再次醒来后却发现周边一片黑暗!我呼唤着泌阳与下人的名字却无人应,只得自己摸黑下了床。”
余樱脸上现出恐惧与憎恨之色,“没走多久就听到泌阳书房中传来与人交谈声音,门只是半掩着,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便尽量不让他们发觉躲在门口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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