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寂寞几许。
烛光轻轻地流淌,一个脸色苍白不停地喝着酒的青年在深深的夜中剧烈地咳嗽着。
没有人能了解他的痛苦,甚至他也不了解,似乎痛苦对他来说已经麻木。
他以为那天夜里的一切可以让他解脱,可是那天夜里他不仅没有死去,而且又活了下来。
他的衣服很怪异,枣红色的长袍在小屋的屋檐下被风吹的抚舞。
小屋还在义庄里面,那间燃着无数白烛的内堂失去指引人的光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原来在这里可以看尽世间一切的繁华也已落尽(奇*书*网*.*整*理*提*供),落叶黄沙是经常光顾这里的东西。
所有人都似乎在那一夜失去了踪影,他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两个多月,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他知道一定会等到有人来的。
也可能他累了,不想再抬起他那双走过千山万水的脚,只想在这里每天的等待。
世间最难等的莫过于等那不知何时才能降临的事情。
因为这个地方没有日本宪兵设防,所以很多逃难的流离百姓逃到这里后便不再走了。常年的逃难已让那些可怜的人明白一个道理,每个地方其实都是一样。可不知为什么,那些流离的百姓发现这里没有设防后忽然觉得这里更危险,他们已经把日本宪兵设防看成安全的保证,可是他们却是因为日本人而四处逃难的。有时候他们也解释不清这种微妙的心理。
世间最无限的是时间,而偏偏这些时间又让人觉得短暂,刹那间、转眼间,一切就已经面目全非。曾经的繁华现在萧索的像是一个冷清的坟场。那些逃难来的百姓每天睁着恐慌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他们最奇怪的是前面那个小屋里的那个怪异的喝酒青年。他似乎无时不刻在喝酒,可从没有见过醉的模样,似乎他就喝不醉。
渐渐地有人开始习惯,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园。
可能已经春天了,那种让人冷的感觉在慢慢地消散,只是天气阴人,晚上的时候有凉凉的风。那些断树残枝的顶端也顶出绿色的嫩芽,看到这些那些百姓的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似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生命。
百姓们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们在这里没有感到危险,渐渐地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了危险。
可是世上的事往往如此,当你感觉不到危险时危险或许在悄悄地向你靠近,当你感觉到危险时你已经没有离开这种危险的机会。
百姓的眼里又一次多了恐慌是前天的夜里人们正在那个简易的酒楼喝酒时忽然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倒在了酒楼的外面,他们似乎能听到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他们吓得在酒楼的桌上不停地颤抖,他们很想夺门而逃,可是看到门外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有几个胆大的人凑过去,那人竟然轻微地说了一句话,他说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能说话,他还能说话意味着他还活着。人们立刻作鸟兽散。
夜深,月明。
月光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那张脸已经不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他那不是很大的脸上竟然被人砍了十几刀,每一刀都有一寸深。狄杀看了一眼,就知道一定是一个刀法很好的人在这张脸上砍的。
狄杀站了很久,还是弯腰抱起了这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他希望等待的那些人。他救这个人是因为他听到了刚才他在昏迷前说的一句话,他说:快走,长山客栈的人来了。
狄杀是听说过长山客栈这个名字的,而且他还在那里看过一个美丽的女人,想到那个美丽的女人,落寞的脸上竟涌现出一道浅浅的红色,那种红色在健康人的脸上可以经常看到,可在他的脸上只是轻轻地一闪,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然后他的脸就又重归在一片苍白当中,偶而会因咳嗽看到那病态的嫣红。
狄杀虽然没有学过医,可他看过那个给了他一切的道长在一个铜炉旁烧过一丝让道长兴奋的药,那些药是道长烧来专门为他对付女人用的。当然有时候他也会用一些草药去敷狄杀的伤口。
狄杀用石头把那些草药砸碎,然后轻轻地涂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狄杀刚做好这一切,小屋的门忽然被人咚咚敲起来。狄杀咳嗽着,打开门,看门前的那些人,他们是来到这个地方的那些百姓,而且是那几个自掏腰包修建酒楼修建茶馆的商贾。狄杀咳嗽着看着他们,他们犹豫一下,异口同声,道:“我们要求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赶出这里。”
狄杀还是不说话,他想听他们的理由。他们犹豫半晌,道:“小镇已经太平了很久,我们不希望有外来人打扰这里的太平,破坏这里的平静。”
狄杀咳嗽道:“这里根本就不太平。”左面一个老者道:“胡说,这里太平的很,我们来到这里从来没有见过日本人烧杀抢掠。”
狄杀道:“小镇确实太平了很久,可打扰这里太平的并不是这个快要死的人。”老者忍不住问道:“那是谁打扰了这里的太平?”
狄杀看看他,道:“你们,如果你们不来,我岂不是很平静。”老者大怒,道:“你这个病鬼,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狄杀盯着这些人,退离小屋的门,道:“那你们快快把他扔出去。”那些人倒愣住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走第一步。狄杀道:“你们不扔我可就要睡觉了。”
那些人相互推搡半天,终于选出一个身强力壮的,他抬起左脚快要落下的时候,狄杀忽然道:“有时候死其实就是无意间将临到你们头上的。”他轻轻的一句话,没有人再敢向前一步,而是都满脸堆着笑,说他们回去想再商量商量。
那个躺在满脸是血的人现在看起来已经不那么可怕,他的脸已经被狄杀擦的很干净。他睁开肿胀的眼睛打量站着的狄杀,有气无力地道:“谢谢你救了我。”
狄杀打量他好久,问道:“长山客栈是什么意思?”那人道:“长山客栈是一个江湖新近崛起的帮派,风头压过各地的所有帮派。”
狄杀又问道:“你的脸是谁干的?”那人狠声说道:“长山客栈里一个神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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