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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向日葵里的爱情乐章 > 第七章【落脚点】

第七章【落脚点】

他脉络清晰柔软的手包裹住我的食指。

“我不会离开你,口头说的或许无凭无据,可是以后的日子,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他说。

裴凛蓝迷惘地看着我,很久很久,终于轻轻地抱住我:“向葵,我等着你的……证明。”

(6)离期末考试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

我和菲菲不约而同的开始努力学习。自从“小桂圆”走了以后,菲菲像变了一个人,而我也慢慢收敛,研究起那些难懂的数理化。

我辞掉了酒吧的工作,每个夜晚都专心复习原本被忽略的知识重点。

最近的一次模拟考试菲菲从班级倒数第一考到了前40名,而我则从原本不好不坏的名词升到了前20名。这让老师们大跌眼镜。

我还去看过高三模拟考试前250名总分排行榜。

苏妃夏的名字赫然立在第一,我没有感到景气,她原本就是好胜骄傲的聪明女生,永远不会依靠别人的力量,即使在拼命也要达成自己想做的事,不可能对付不了简单的考试。

裴凛蓝也很厉害,是高三年级的钱50名。

还有夏已爵……我不由自主地搜寻着他的名字,最终定格在100名。100名,不多不少,正好是100名。

都是很­棒­的成绩和名次。

我们都变了,不再做无谓的疯狂举动,不再有那么炽热的感情从潜伏的火山口源源不断地喷发。

愤怒、爱情、友情、恐慌、埋怨、沮丧、哭泣……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被夏天的风吹得很淡很淡。

渐渐的,已进入暮夏。

窗外伸手可碰的褐­色­树枝,生长其上的树叶尖不再泛着灼人的亮光。那整日整夜玄奇不休的蝉鸣在某日的午后突然减弱,如同被集体摁了消音开关,残余的仅是有气无力的最后呻吟。菜­色­的云朵大片大片如同颜料被涂抹在晴朗的天空,将丝绸般的天割成凌乱而不规则的几大块。白­色­的鸽子拥有黑宝石般清亮的眼瞳,成群地挥舞这雪­色­翅膀,优雅地从云的缝隙中消失,留下轻柔的雪雾­色­羽痕,在半空被威风吹散。

这天是我的生日。

高一学期的尾声,我独一无二的生日。

爸爸早在几天前就从法国寄来了生日礼物,是两只巨型的真人版洋娃娃。

一只是按照我七八岁的样子制作的,一个高1.5米的女孩子,一头想留诶­色­的卷曲长发,穿洁白的蕾丝裙,卡其­色­的大眼睛带着梦游般的天真神情。还有一直则是现在的我,同样微卷的向日葵­色­长发,杏仁般的脸庞,皮肤白皙,一双清澈的卡其­色­眼睛包裹在黑­色­蕾丝花边般的睫毛里。穿一条修满向日葵的连衣裙,两只洋娃娃皆栩栩如生,可爱极了。

简直是两个另外的自己。

菲菲送了我一双开满向日葵的手绘鞋。鞋上大片浓郁的向日葵­色­与深郁的绿­色­相辅相成,­精­致美丽,据她说是花费了很多个日日夜夜亲手绘的。

还有几个平日相处得不错的女生,也送给我零碎的小礼物。

不知怎么,我竟格外珍惜起这天来。曾经我最惧怕过生日,此刻竟然变得这么美好。

可心中还是有很淡很淡的遗憾。

那些遗憾像一朵朵轻浮在浅黑­色­水面的花朵,无声无息,寂寞地绽放。淡墨­色­的花朵经脉凸现成那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夏已爵。

一笔一画,静默微凉。

放学后,我随着裴凛蓝回公寓。

他将给我的生日礼物忘在公寓了,因此我走得飞快,他好笑地跟在我后面,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夜­色­已经从天穹深处延伸开去。

就在这时,裴凛蓝接了一个电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我问。

“刚刚我家人打电话给我我,我妈重感冒,严重到住院了,我……”

“快点去吧,我没事,妈妈要紧。”我当机立断地朝他挥挥手,大大地笑着,可还是有些微微地失落。

裴凛蓝点了点头,心急火燎地拦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我回过头,兴味索然地沿着路灯走下去,步伐慵懒,原本的好心情突然一扫而光。

夜­色­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离公寓已经不远了,我不经意间抬头,然后如同被电击般飞快地怔在原地——路灯与路灯之间站着一个落寞的身影。

那个身影分明是存在的,可竟然如同幻觉一般不真实。

少年不经意地靠在路灯下,侧面的线条简洁而优美,­精­致、一成不变的白丝带扎着他墨玉般温润的发丝。他暴露在路灯的光影下,可给人的感觉却是隐匿在黑暗里。

一瞬间的狂喜像盛放在胸口的烂漫烟花,可最终依旧飞快陨落。

我脚步紊乱地经过他,属于夏已爵的响起漫天漫地地涌过来。

夏已爵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艰难地呼吸,生硬地与他对视,可他戴着一副太阳镜,我看不清他墨­色­镜片背后掩藏着怎样的神­色­。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变成这样?”良久,他轻轻地开口,“我伤害过你,恨过你,报复过你,可最后都敌不过我对你的思念。向葵,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绝望而无助,像站在末路的脆弱孩子,左转,找不到回去的璐,右转,遁入无尽的空虚里。

“为什么我们会越来越远,就这样结束了吗?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不会再伤害你,我会告诉你一切……”

我无言地凝视着他。

“向葵,真的真的对不起。”他轻轻地说着,慢慢地跪了下来。

我惊讶的看着他,嘴巴半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缓缓地跪在了我身前,单膝着地,犹如电影里刻意处理过的慢镜头。

微暗的夜­色­中,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似乎也被静音。我眼里只剩下他谦卑下跪的身影。夜­色­愈发浓郁,画面无声静止。身后的影子被忧伤削淡。

心中那堵墙在须臾间轰然毁灭。

大脑不断循环重复着他下跪的场景——

屈膝,跪下,微微地低头。

屈膝,跪下,微微地低头。

屈膝,跪下,微微地低头……

眼泪一个劲儿“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向葵,生日快乐。”夏已爵依旧跪着,将手掌慢慢地伸到我眼前。

手指依次松开。

我差点惊叫!

躺在他温热掌心的,赫然是折叠成手帕形状的向日葵伞。

向日葵伞!怎么可能?

我高兴地忘乎所以地从他手掌里拿过丝帕状的伞,颤抖着打开。

争先恐后拥入视线的是伞面上盛放的向日葵!

向日葵的瓣尖上还滚动着水晶般的露水,一朵朵簇拥着相互露着巨大的花盘和排列紧密的葵花子,幸福得仿佛可以流淌下蜜­色­的眼泪。浓郁的绿叶衬托着葵花在五星的风中晃荡,打底的­色­调则是微微偏蓝的白­色­。

花瓣的舒展弧度、光泽度、叶子的­色­调、尖儿上的露珠、伞面温暖熟悉的触感……那被我视为宝贝的真爱了6年的向日葵伞,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从你的伞被韩紫希剪碎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寻找新的了。我知道你很固执,自从没有了那把伞,就再也不肯撑伞,重视那么无遮无蔽的太阳地下行走,皮肤被晒伤也不去管,很傻知道吗?”

“不要拒绝它好不好?我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从网上找到的。”他戴着墨镜扬起头看我,视线不知落在哪一处,我却清楚地察觉到我心口在微微发疼。

……(PS:下面是向葵的回忆,注:小字。)

“即使她和原来的那一把一模一样,可是意义却消失了。”我将伞慢慢递给他。

“我知道它不具有曾经的意义!因为它不再象征着你对母亲的思念,而是我对你的喜欢!我希望以后陪伴你的不是深深的孤独和怀恋,而全部是我给你的幸福与微笑!”他喊道。

一模一样的向日葵伞,新的意义,新的旅程?

“对不起!”沉默了良久,我竟然貌似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我背对他,开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走过一个又一个静默在一边的路灯。虚幻的光芒洒满道路,曾在盛夏无比灿烂的花瓣,无比地轻轻飘下,飘飞在黯淡的光线里,仿佛梦里的童话世界。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这么悲伤?为什么会有酸涩的液体从眼眸中疯狂地掉落?

“为什么不肯给我任何机会,一定要这么强硬、这么倔强地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分明已经像向日葵一样种植在我的心里,却在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的时候,硬要离开,你怎么可以这样?初夏,初夏是我的妹妹,唯一的表妹!我害死了她,她的死全是我造成的!你让我怎么敢和你说这一切?我不要你看见我的懦弱!我要怎么告诉你这些,我的向日葵?”

他在身后大声喊道,带着微微的哭腔,一句又一句,在我脑海里忧伤地盘旋。

心脏开始反复、反复、反复地疼痛。我一瞬间便软弱了下来。

幸福的曾经在刹那间压制了那些彼此伤害的过去,我咬着嘴­唇­狠下心肠不去搭理,了佯装冷漠的心却不受控制的慌乱,发了疯一样疼痛起来。

夏已爵,夏已爵。

我的天!

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

我到底在无理取闹什么?这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我害怕的那一切,根本就不存在!那匪夷所思的过往,不过是我患得患失的杜撰而已。

我再次艰难地迈动步伐,可是脚步却沉重无比,如同紧紧地粘在地面上一般,我的身体,我的思想,我的理智,一切都在拼命的催促我,向葵,快回去!你怎么可以失去他?

心底被压制的声音终于跃出水面,它拔开所以混沌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很爱他!

是的,我很爱他!

如果不爱他,为何会伤心?为何会心痛?为何会重复做需求温暖的梦?为何在最痛苦的时候叫的是他的名字?为何因为裴牧牧和初夏的存在如此忐忑不安和患得患失?

我分明是很爱他的,为什么要顾忌那些无所谓的东西?

骄傲、尊严、自尊,你们统统见鬼去吧!

我转身,飞快地跑回他的身边,将他狠狠抱住。

我的手不经意间碰掉了他的墨镜,他暴露在路灯底下的双眼早已红肿,泪水冲破闸门般肆意蔓延。那些珍贵的泪水,犹如某种稀奇的水晶在他睫毛上闪闪发光。

亲爱的,你早已哭了吗?

我颤抖着抚摸他柔软的黑发,凑上去吻掉他的眼泪。

他紧紧地抱着我,声音苍白无力:“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你了。”

“不不不,我回到你身边了。”我哽咽着说,“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早已知道自己很固执和无理取闹,我分明知道初夏是裴凛蓝和夏已爵不愿提及的秘密,却硬逼着他们对我坦白,想用清醒的眼睛看到最完美的纯白世界。可是,完美的纯白世界,怎会存在?伤口、ⅿⅿ、寂寞、悲伤……总有一些是不可以说给别人听的,可我任­性­的希望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爱的人。自以为受伤,自以为被骗,却不肯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咄咄逼人地吹着号角,像骄傲的女巫,不顾一切,霸道地想要攻略夏已爵心中脆弱而高强四筑的城池。

分明知道自己错了,可我是多么高傲和放不下伪装的向葵。仅为了那该死的自尊心,不愿做任何妥协,一次次将言归于好的机会撕得粉碎。

不肯道歉,不肯原谅,没有原因地骄傲与伪装着。

为这三言两语的伤害,便恋恋不忘地以为仇恨回事一辈子的事。将自己的感情冻结在心脏最隐秘的角落,一遍又一遍自我催眠,短暂­性­地遗忘,幼稚地妄想抛掉心中最真的那一部分,却在真正要抛弃它的那一刻,心口狠狠地疼。

我真的好幼稚。

幼稚透了。

夏已爵伏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抽噎,像温纯简单的孩子,泪水将我的脖子浸染的一片冰凉。我情不自禁地抱紧他。

我想起了summer在机场曾对我讲的话。“又有向日葵的陪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想起了夏已爵曾经给我听的歌,“需要阳光的宝贝,别气我不懂,别向我示威,无论我多想是个太阳,却只是另一株向日葵”;我想起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是向日葵,一心一意追逐着太阳的步伐,应为我要温暖,就算是一点点”.....

是的,我要的温暖,一点点就足够了,所以我为什么不寻找另一株向日葵呢?它给予我的温暖,远比高高在上的太阳更令人安心。

我和爵是埋藏在彼此心里的向日葵种子,偶然的一瞬间,承蒙对方温言细语的催促,于是生根发芽,感受到彼此的召唤,从心底延伸出去抱进对方瘦瘦的躯体,不离不弃。

我渴望的只是温暖,而并不是希望追随太阳,所以我需要的只是向日葵恋人——他拥有巨大的花盘和蜜­色­的葵花子,拥有向日葵专有的长长睫毛和暖暖笑容,,和我一样忧伤单纯而害怕孤独。我们可以用笨笨的花盘彼此触碰,可以拥抱在一起沐浴阳光,相亲相爱。

拥有另一株向日葵的陪伴,真的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夏已爵,曾经的我,傻透了,可以后,我都不会再放弃你——我的向日葵恋人。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向葵,你回到家了吗?看到我送你的向日葵蛋糕了吗?开心吧,不要感动的流眼泪哦!”裴凛蓝在电话那头可爱地嚷嚷,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震荡糊。

我和夏已爵在夜­色­中对望,他红肿的眼眸经过泪水的洗刷变得清亮无比。

夜­色­带着使人迷醉的香气,璀璨的星星在宝蓝­色­天幕寂静地闪动。花瓣在凉风的吹拂和萤火虫的点缀下,在半空中安静地飘舞。

我伸出大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泪滴,思维逐渐清晰起来。

最终总是会有一个选择的,而我从始至终的选择,都是夏已爵,无可替代,一直是。

我坚定地对裴凛蓝说:“裴凛蓝,我曾说过会证明给你看,我不会离开你,可是对不起,我离不开的,是对夏已爵的依赖。”

电话那头的喜悦瞬间沉淀了下来,空留满满的寂静。

良久良久,他说:“什么?”

“很抱歉,我需要的是向日葵的陪伴,而不是其它……对不起。”我忍痛说道,愧疚感犹如巨大的海浪翻涌上心头,瞬间渺小的我被淹没。

“哐当……”手机那头传来混乱不堪的杂音,而后是物体坠地的声音,然后。听筒里传来一串嘟嘟声……

月­色­在我眼里变得混沌,我仰起脸,有泪水填满眼眶。

夏已爵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包裹住我的手掌:“回家吧,好不好?”

他的手心如此温暖,我强忍住悲伤的泪水,微微点了点头:“好。”

我和他漫步在寂静的街道上。

“初夏是我唯一的表妹。她3岁的时候双亲都遭遇车祸死了,妈妈把她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她很善良,很纯洁。那几年,他们结婚后,爸爸妈妈,甚至是哥哥他们都忽略我,只有她对我那么好,一如既往地依赖我,和我在一起玩,做所有让我开心的事,因为家人对我的疏忽,我渐渐变得冷漠起来,所以只有在她面前,我才会抛掉所有的伪装与戒备。”

“两年前,我们跟着哥哥回到中国,进了醒江学校。她学习优异,长得又漂亮,而且对人非常温和,经常有男生向她表白,裴凛蓝也是其中之一。可她似乎都含蓄地拒绝了,直到后来,大家都不敢冒然向她表白,只有裴凛蓝一如既往对她‘死缠烂打’。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出动心的样子,但是看样子并不反感他。那个时候我和裴凛蓝关系不错,就拼命撮合他们两个。”

“那年圣诞节,裴凛蓝约她出去玩,我在她耳边不断怂恿她赴约。初夏红着脸答应了,临走之前,我问初夏喜不喜欢他。她不安的摇了摇头,说想要拒绝他。”

“圣诞节回来后,我没有发现初夏的异样,大家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个多月。初夏突然自杀了,反锁在卧室里,割腕自杀。时候检查出来,她已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我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裴凛蓝。”

“初夏不是作风不正的女孩子,她很保守,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强制侮辱她。可并没有证据说这是裴凛蓝做的。为了保护初夏的名声,我们也没有把她怀孕的事情宣扬出去,可三天后,裴凛蓝不请自来。他说知道初夏怀孕了,因为这是他做的。两个月前圣诞节的晚上,初夏拒绝了他,他觉得很没面子,就以朋友的身份邀请她去他家,然后侮辱了她。”

我默默地听着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那天他坦白一切时我简直想杀了他,却被哥哥制止了。哥哥为了保护初夏的名声,同时也不希望裴凛蓝因为一时犯下的错误而留下终生的污点,所以这一切,我们都没有宣扬出去。可从那以后,我和哥哥都沉默了,再也没有人提初夏这个名字,大家都不约而同抹去她存在过的事实,因为只要一想起她,所有人都会感到悲伤。”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看清裴凛蓝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会在初夏面前尽全力说他的好话,那么努力地撮合他们,甚至怂恿初夏去赴约。大家都说裴凛蓝是喜欢拈花惹草的男生,是我坚持不肯相信,才害初夏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真的……很对不起初夏……”

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不断飘入我的耳朵,我猝不及防又一次落下了眼泪:“对不起,夏已爵,我不知道你的痛苦,你的挣扎,还当着你的面扭曲你和初夏的关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所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夏已爵被泪水濡湿的睫毛忧伤地眨动,我再一次无言地抱紧了他。

“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夏已爵,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第九章--【向日葵恋人】

序:黄昏正美,嘘,你听到了吗,向日葵恋人的耳语情话。

(1)

从那以后,我便住回了家。

我不再称他为夏家,而称之为家。仅仅省去一个字,就多了那么多温暖和归属感。

奈茶和夏已醒的婚礼定在今日举行,之前我们四处奔波,购置了许多婚礼必备的用品。当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心情自然是无比喜悦。

此刻我正在奈茶的卧室里给她上妆,面容甜美的混血儿新娘喜欢紫­色­,因此她高贵的发簪上Сhā满了紫­色­的薰衣草,淡紫­色­稍微透明的婚纱裙上翻滚着圈圈粉紫­色­的蕾丝波浪。

“啊,我要和醒结婚了吗?你知道吗,向葵,我一直暗恋着醒呢!”奈茶开心地提起裙摆转了一个优雅的圈。

我不禁弯起眉眼想笑,可门外首先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啊,原来你一直都暗恋我哥哥啊,亏他说追你追的好辛苦,原来是你装出来的,女人呀。”爵啧啧的摇头叹息。

“喂,你不准告诉醒!你你你——哈哈哈!”奈茶面红耳赤的“你”了好半天,最后自己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我和爵对望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自从和好后,爵变得开朗多了,他几乎已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和伪装,笑容暖暖的,没有丝毫冰冷与犀利的感觉。

而我,即使只是这么望着他,也会觉得如此温暖和踏实。

“真是的,夫妻俩欺负我一个,等会儿把醒叫过来,教训你们这两个早恋的小孩!”

爵听了奈茶的“夫妻俩”三个字,小孩子一般得意的笑了:“就是夫妻俩啦,怎么样拉怎么样啦?”

得意且微微羞涩。

可爱的夏已爵。

突然,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差点忘记了,有人找你,在楼下。”

我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下楼。

苏站在楼下不安地看着我。

她变了,长长的头发修剪得只及肩膀。她站在风中,眼睛微微眯起,及膝的淡蓝­色­小裙子可爱地随风摆动。

居然是她找我。

我想对她微笑,可是有些局促不安。

我们站在风中一动不动,犹如两尊雕塑静默无语。

我发现她没有化妆,身上也已没有了任何手饰抬起头除了手指上那枚淡绿­色­的风琴草戒指。

“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良久,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像羞涩的小女孩,丝毫没有平日的傲气。

我哑然:“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什么?”她猛地抬起头,“已经过去了?”随后,她锁起了眉,“对不起,我记错了你的生日。”

“没关系。”我有些结巴地说。

“那么,迟到的祝福,生日快乐。”她的手从后面伸出来,将一个­精­致的粉红­色­蕾丝礼盒放到我手中,脸微微泛红,像乖巧的小猫。

“我为曾经给你的伤害道歉。”她朝我走近,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朝我鞠了一个躬。

她软软的发丝在风中轻微地扬起,抚过我的脸。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望着近在咫尺的她,突然觉得我们的距离如此亲近,再也不是如天涯海角般遥远。

我情不自禁地抱住她。

记忆中和她的,第一个拥抱,带着温和的类似水果的芬芳。

学着渐渐宽容去爱的苏,我的表姐,不再骄傲,不再盛气凌人,不再嚣张跋扈。

苏没有挣扎,像乖巧的小猫温顺地任由我拥抱,声音低柔:“我……曾经做错过很多很多,你会原谅我吗?”她抬起头,苍白的脸颊布满了泪,“对不起。”

“没关系。”

没关系,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苏,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很爱你。

我摸了摸她褪去了傲气、温柔而安静的脸:“你永远是我的表姐。”

“谢谢你,你真的很宽容,相比之下,曾经的我,真的好不堪。”苏哭着道谢,转身跑掉。

我望着她逃离的背影,无意识的伸出手指触摸空气,有淡淡的温暖和幸福驻留在半空中,很久都不曾消散。

我微笑了,泪水从眸中分离出去,一串串静默的滴落。

嗯,很幸福。

我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手链,一朵朵向日葵在黑­色­的链子上明亮地微笑,伴随着银­色­铃铛清脆的声响,可爱极了。

我将它 戴在手上,背对阳光抬起手,逆光看去。向日葵绽放着微笑,宛如幸福的使者在阳光下撒播温馨无比的爱恋。

“我爱你们。”我对着它们可爱的脸庞喃喃。

客人已经陆续来了。

我在奈茶的房间为她补了最后一次妆,奈茶突然变得紧张,于是她撇开我,第N次朝厕所冲去。

啊,婚前恐惧症吗?我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手心蓄起温暖。

“爵?你怎么不在楼下?”

爵抱住我,轻柔而绅士:“喂,我们私奔吧。”

“啊?”我故意瞪大眼睛去探了探他的额头,他打掉我的手,温柔的凝视着我,“离开婚宴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可是……我们是伴娘和伴郎啊。”我有点为难。

“没关系,哥哥不在乎这些。走啦。”他不由分说的拉起我的手,我跟随着他的步伐悄悄离开了别墅。

“喂,伴娘伴郎,­干­吗去?”就在这时,夏已醒“从天而降”,身穿薰衣草­色­的礼服,俊美而温文尔雅,绅士极了。

我慌张的瘪了瘪嘴,说不出话来。

“哥哥!”爵故作乖巧的喊道。

夏已醒无奈的笑了:“就知道要你们做伴娘伴郎不牢靠,算了,这会放过你们!还好有请候补伴娘伴郎,哼。”

“谢谢哥哥。”爵笑了,将我一拽,我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夏家。

他牵着我的手,奔跑,在明亮晴朗的日子里,有一种幸福得会飞起来的感觉。

少年在奔跑,呼吸微微紊乱,我感受到他身上淡漠而温暖的香气,制造出整个梦幻天堂:有樱桃­色­的云朵鼓胀,花朵蘸着蜜汁,高贵的六翼天神拨弄着水晶­色­的琴弦,上面悬着各种各样的甜言蜜语。我和向日葵恋人贴着彼此笨拙的花盘,傻傻地起舞。

“到了。”夏已爵说。我从沉迷的幻境中挣出来,望向远方,不由愣神了。

这才是,梦幻天堂吗?

柔软的褐­色­土地上,向日葵绵阳不尽,向日葵一望无际,向日葵翩翩起舞。

鲜­嫩­浓绿的向日葵叶子衬托着葵花巨大而笨拙的脑袋,深蓝­色­的葵花子排列有序,犹如千千万万颗温暖的心脏甜美的跳动。蜜蜂在花盘上嗡嗡私语,幸福的声音震得桃红­色­云朵混沌分离,均匀地涂抹在向日葵上方的天空。白亮的光线从桃红­色­云朵的罅隙里照­射­下来,每一缕光线尾端都悬着晶莹的露水。

向日葵花田。

向日葵花田。

是向日葵花田。

我怔了很长时间,然后望着一大片向日葵田开心地尖叫起来:“爵,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偶然而已。”他抿嘴笑,“以前没有这么好看啦,不过我一直找人打理,才会变得这么美哦。”

“谢谢。”我故作可爱地皱着鼻子扑向他,“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小傻瓜!”他揉乱我额前的刘海,忍不住微笑了,“那么,我是说如果,将来的将来,我们也可以像哥哥和奈茶那样吗?”

我眨巴着眼睛凝视着他的脸,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爵笑着拥我入怀,声音温柔而小心翼翼:“向葵,你和裴凛蓝微笑拥抱,和凉初菲形影不离,可我总是看见你不快乐的笑容。虽然是笑着,但总是有一点苦涩。我知道谁都不能带给你幸福,只有我可以。所以我,一定会在你身边,给你幸福。”

“自恋狂。”三个字轻轻地落在半空,夏已爵已向我伸出了手。

阳光蓄在他白皙的手掌,满满的、亮堂堂的、金灿灿的温暖。

“向葵,将来的将来,我们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你愿意嫁给我吗?”

夏已爵,你在向我求婚吗……

“不管我生老病死,不管我贫穷富贵,都会和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当他说出那句话时,我的眼眶湿润了,一种奇妙而青涩我i比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愿意。”我笃定地将手放进他温暖的掌心,“那么你愿意也这样陪着哦吗?”

因为今天穿了正式的礼服,我们看上去简直是一对真正的新人。

“当然,小妻子。”夏已爵绅士地吻了吻我的手背,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戴在我的手指上。

我大吃一惊,只见戒指上镶嵌着一朵银白­色­的向日葵,玲珑小巧,­精­致无比。银­色­向日葵花瓣映出阳光的影子,花盘中心镶嵌着颗颗晶莹的水钻,俨然是当初日夜挂在我耳垂上的向日葵耳坠。

望着我惊异的眼神,他说:“我把它找回来,交人重新锻造成了戒指。”

我低下头喃喃地说道:“那天的事对不起。”

“是我的错。”夏已爵说,“那,你替我戴上另一枚吧?”

我点点头,从他掌心里拿起另一枚戒指,套进他的手指。

互戴戒指,是否象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夏已爵,只要是和你,我便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而且永不后悔。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嗯。”我点点头,有些羞涩。

一阵微凉的风轻轻吹过,倒动向日葵的清香,席卷着桃红­色­云朵的湿润、叶瓣的清香以及蜜蜂的耳语,无比清新。

我顺势躺在向日葵地里。

向日葵巨大的花盘从上而下笨拙地睁大眼睛打量我,我朝它做大大的鬼脸。

“呼,你好傻。”爵忍俊不禁,在我身边躺下。

“哪有!你才像傻瓜!”我揪了揪含在他嘴里的草叶。他想小狗一样摇摇脑袋,打掉我的手,姿态极其可爱。

风还在静静地吹着,向日葵在风中微微摇晃。

我们突然沉默无语,双双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一刹那毫无杂质的悸动。

向日葵、绿叶、露珠、暖樱­色­云朵、耳语、爱情……一切的美好词汇组合珍惜爱一起,世界突然变得好温暖。

闭上眼睛,我在脑海里想象着爵瘦长的轮廓。

嗯,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礼服,烫金的玫瑰躲在他洁白的西装袋子里,真丝的白­色­衬衫微微露出做工­精­致繁复的领子,还有­精­致光滑的淡紫­色­领带……

“向葵,我在想象你的样子。”

“啊?”我忍不住蔓延开一个甜丝丝的笑。

向日葵恋人,我们多么想。

“要把你被一天的样子都刻在心里。”他说。

我笑了,双手如同梦游般穿过阻挡着我们的向日葵,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锁骨间,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喂,你说这个夏天会过去吗?”我紧紧搂着他问。

“嗯,已经快过去了。”

“不!”我的眼里染上一层悲郁的­色­彩,“我不想让它离开。”

“为什么?”

“不知道,好像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我有些不安的嗫嚅,又将他抱得紧一点儿。

“不会的……不要想太多。”他拍拍我的脑袋,犹如在拍向日葵笨笨的花盘。

我们又默默无语地听了很久风的声音,然后我突发奇想:“爵,我想把这个夏天染成向日葵­色­。”

他似乎快要睡着了,漆黑的睫毛微微合拢:“为什么?”

“那样,夏天就不会褪­色­。”

“为什么?”

“用爱作染剂,怎么会褪­色­?”我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憧憬地说。

“哦……”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估计并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在风的催促下眼睛闭起,渐渐地睡着了。

他的头枕着在我大腿,皮肤如月光一般晶莹无暇,一双长长的睫毛美丽得过分,在向日葵花盘的衬托下,俊美安静,犹如王子。

我轻轻地笑了,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他的眼睛,正欲去向日葵地肆意奔跑一番,却发现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抓得那样紧,无比依赖的样子。

“你在以我,对不对?”我望着他美丽的睡颜低语,“我也很在意你。”

亲爱的夏已爵,我的向日葵。

睡吧!一觉醒来,你会发现,我依旧在你身边。

(2)清晨,无雾。

这里的天空­色­泽总是变幻莫测。

桃红­色­,比粉红­色­略路鲜润一点儿,比大红­色­略路柔美一点儿。

我依旧习惯­性­地踢掉拖鞋坐在窗沿上,微眯着眼睛仰望清晨的天空。

我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无比惬意。就在这时,有短信来了的提示音响起。

我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吓了一跳——

“我希望你去死!”

过了一会儿,我静下心来,看着刺眼的短信故作冷静地回复:“你是谁?”

“你抢走我的夏已爵!伤了我哥哥的心!我要你去死!”

是……裴牧牧?

“你会遭报应的!我要毁了你!毁了你的一切!”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一字一句,冰冷而愤怒,飞快地发到我手机上,我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回复:“有病。”然后­干­脆摁了关机键。

简直是疯子。我感叹,但心还是忍不住不安地跳动。裴牧牧说的一切话我都可以不在意,唯有那一句“伤了我哥哥的心”,让我无比悲伤起来。

自从那一天,我残忍地对裴凛蓝说,我离不开的,是对夏已爵的依赖后,他与我便再也没有任何联系。视线里捕捉不到他好看的身影,耳朵边也没有他故作可爱的感叹和嚷嚷。

这一切都是让人那么不习惯。

可即使是这样的感觉,也仅为空荡荡的难过,而不是锥心的想念与撕心裂肺的悲伤。我知道,我对他,终究不是爱情。

我的确是伤了裴凛蓝的心啊。我对他的喜欢,笨就不是爱情,可我需要依赖,需要一块浮木来拯救即将溺水的自己。我卑鄙无耻地利用了他对我的喜欢,以驱走自己的孤单与悲伤。

我,真的好卑劣。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眼泪的冲动,睁大眼睛望着桃红­色­的天空。

裴凛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我要怎么样才可以亲口对你说,而你又是否会原谅我?

从过去到现在,我突然发现自己变了好多,不再那么悲观,不再那么冷漠,也不再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或许,那扇紧密不开的心门,早已经羞涩地微微开了一条缝,于是所有的感情,悲伤、快乐、幸福、孤独、由于……曾经不曾拥有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儿涌进了心烦,将那片冰冷的世界解冻。于是,那片冰封的世界慢慢温暖起来。

刹那,阳光普照,风和日丽。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吧!

敲门声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头,爵已经站在我身后。

“你哭了吗?”夏已爵皱着眉头凝视着我。

“呼——没有。”我下意识地将手机藏进口袋,微笑着,“是打了一个哈欠啦!”

夏已爵点了点头,牵起我的手:“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一个地方?去哪里?”

他的眼眸中有悲伤的水波涌动:“去……会见故人。”

我和他上了一座山。巍峨的树木中间断断续续地可以看见一排排的坟墓,砌成|­乳­白­色­,孤独而整齐地停留在原地。

夏已爵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缓慢地爬上了上坡,在山腰的地方站定。他将我的手越抓越紧,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

我看到他奇怪的反应,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安静的|­乳­白­色­墓地,雕刻者|­乳­白­色­的小天使和玫瑰,中间是张放大了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少女长长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腰间,眼睛澄净而略显倔强,笑容则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是初夏。

原来他是带我来看初夏的墓地!

她淡淡地微笑,就可以让人心驰神往。

她默默地张望,仿佛永远存在于温暖的初夏时节。

我亲爱的初夏,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在云端看我们吗?

爵望着她的黑白照片,抿着­唇­一言不发,握紧了手里的香水百合。我慢慢地捏紧爵的手,然松开他的手指,拿过他手里的香水百合。

爵略微诧异地看着我,我默默地将香水百合放在她的墓地前。她的黑白照片在香水百合的团簇下,愈显洁白和纯净不染。

我伸出手指抚摸着石碑上初夏的名字,微涩的感觉传递到指腹间。就在接触到她名字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也因为车祸失去了父母的她,并没有封闭自己,佯装自己有多坚强,而是在默默地努力,默默地成长,始终是善良单纯、温暖坚毅的女孩子。而我呢?自以为有多可怜,有多悲伤,觉得自己的一个没人要的小孩,是被上帝遗弃的人,讨厌幸福,厌恶快乐,将自己缩成一团,圆圆逃离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向葵,你……不记恨她了吗?”爵站在我身边问我。

“我才不会!”我微红着脸争辩。

他跪在初夏的墓前,也伸出手指唔抚摸石碑上的“初夏”两个字,轻言细语:“你,好吗?”

我默默地看着爵,将自己的手也叠在他的手上。天边的日光被浓密的树林所遮掩,只有淡淡的光影从树的罅隙疏落流离,落在我们交叉的手指和初夏的墓地上。

“初夏生前最喜欢香水百合,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我才会到你来这儿看她。她已经死了两年了……”夏已爵漆黑的眸子里有晶莹的泪珠在滚动,映着浅浅的­阴­影,不可抑制地悲伤。

我忍不住去吻掉他不知不觉掉落到腮边的泪滴。爵脆弱地看着我,将我抱在怀里,眼泪滴进我的衣领里,顺势流入了我的身体、血管、心脏。我感受到和他一样的悲伤,心酸而无奈。

“向葵,我真的很对不起她,她曾经给过我那么多幸福,我竟然让她这样死了。”

“不是你的错呀。”我安慰他,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是的,并不是爵造成地过失,而是裴凛蓝,曾经那个花心无比、折磨初夏的裴凛蓝……到了如今,我依旧无法想像他曾经的恶劣。

“我真的很恨裴凛蓝。”他满腔仇恨地低语,“无论怎么劝诫自己,依旧……很恨他,这样折磨初夏。”

“我不应该这么随便地让初夏和他出去的,裴凛蓝和我只不过是普通朋友,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就那么放心让初夏赴约,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淡淡的日光涂满了|­乳­白­色­的坟墓,少女的黑白照片呈现出一种圣洁的忧郁和美丽。我抓住了爵的手,轻轻地对初夏说:“初夏,我和夏已爵,现在很幸福,请你在天堂,也一定要幸福。”

就在这时,又一束娇­嫩­新鲜的香水百合放在了初夏一尘不染的墓地上。

“裴凛蓝?”我脱口而出,他没有回应我,在初夏的墓地前跪下,“初夏,生日快乐。”他也用虔诚而温暖的声音说道。

“不要在这种地方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你还怜悯她,就给我滚开,不压侮辱这么纯洁的地方!”夏已爵火了,冲上前去拉住他的衣领。

“请你让我先拜祭她。”裴凛蓝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在初夏的墓地前和我动手吗?”

夏已爵听了,不由自主地放了手,但依旧双眼冒火地盯着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裴凛蓝重复着与我们一样的动作,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初夏的墓地,笑容静淡而且哀伤无比。他的眼神温柔谦逊,带着涌动的泪花。他不断地抚摸着石碑上初夏的名字,最后贴上去轻轻地吻了吻。

隐隐约约,我知道,即将到来的事,我已阻止不了。他们之间累积多时的仇恨,终要有个了结。

过了很久,裴凛蓝终于站了起来,他淡淡地向前走去,说:“过来,我们之间的事,不要让初夏看见。”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我一样。

光影筛入树叶罅隙抖落的刷刷声,犹如蚕茧羽化成蝶那一刻的震撼与斑斓。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更像是为死亡者独唱的挽歌。

“初夏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占有她的身体,也没有时她怀孕。”裴凛蓝面无表情的说

我和爵吃了一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已爵说

“我不是花心而且不负责任的男生,如有这样的传闻,也是那些女生主动招惹上我,我并且没有伤害他们的事,更何况是我爱的初夏。”

“哈,当初明明承认了,现在为什么要狡辩说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夏已爵冷冷地嘲笑他。

“就是因为我爱初夏,所以我当初才会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裴凛蓝依旧是那副冷静的可怕的样子,字字句句都令人惊愕无比,“夏已爵,知不知道,初夏之所以死掉,是因为你的追求者找人强Jian了她!她没又被我侮辱,她是被几个人轮­奸­的”

我瞪大眼睛抬起头,看到裴凛蓝怒气冲冲 的脸,他发疯一般吼道:“如果你不让她假装你的女朋友,她就不会死!她根本不可能会死!她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她是因为你而葬送生命的!我爱她,我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才会说一切是我做的!你懂不懂?你懂不懂?你

这个自以为是的神经病!”

爵的脸已经变得惨白惨白。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望着爵惨白失神的模样,我终于忍不住了,将他推到身后,对裴凛蓝不顾一切的吼道。

裴凛蓝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他又恢复了冰冷的样子,嘴边浮起一个自嘲的微笑。我立刻感到一阵内疚,但我依旧绞着衣角,咬着嘴­唇­看着他。

裴凛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伤害夏已爵,我看不下去。

“证据……你是要证据吗?”裴凛蓝笑了,用他那双苍穹蓝澄净如水的眼睛望着我,笑容爱上而淡漠,“证据,我当然有。”

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袖珍版的日记本,巴掌大的香水百合形外壳,系着淡蓝­色­的丝带,­精­致如新。

他把它交给爵,说:“这是她的日记,她时候的第二天,快递公司送过来的,是她死前就准备给我的,里面又被隐藏的真相。我本以为可以永远藏着这个日记本,像永远怀念她一样,可是我错了,爱一个早已离开的人,终不可能浪漫到天长地久。”

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他蓝­色­瞳孔里满满的忧伤。

我该怎么去祈求你的原谅,裴凛蓝?我又开始有流泪的冲动,可是我并没有追上前去向他解释我的任何行动。因为此刻更需要我的人,是夏已爵。

我已经伤害了你,不愿再伤害夏已爵。

我飞快地跑到爵的身边,拿起了那个日记本,想要把它扔得远远的。可是爵按住了我的手,脆弱地呓语:“向葵,我应该知道真相。”

我的心无可抑制地疼痛起来,我弯下腰亲昵地将头抵在他的头顶,他契合哦的发丝散发出安静清新的发香。

我温柔地说:“那么无论如何,先回家吧,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3)

回到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和爵打开了初夏的日记本。刹那间,走进了她那段­精­致泛黄、忧伤而纯情的年华……(ps:小字,不解释。)

初夏的日记

Today Is Beautiful

那天迷迷糊糊地在飞机上睡着了,睁开眼,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

遮天的树木,晴朗的天穹,沉醉的花香,潮湿而颜­色­多变的云朵,还有笑容甜美得像水果的漂亮女生。

太喜欢这里啦!

今天我转到了醒江学校!刚转到这里的第一天,上帝就仁慈地赠与了我一个奇迹。

上午,我抱着一大堆从教务处领来的新书,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仰望天空。就在这时,身边响起了脚步声,我不经意间回头,然后微笑的弧度凝固了……

在醒江学校成排的秋樱树下,走来一个消瘦而且修长的美丽少年。

秋樱淡粉­色­的花瓣在风中可爱地瑟缩着,轻柔地飘零,旋转出一圈圈妩曼的轻弧,似乎凭空点缀出一个又一个带着七彩花香的泡泡梦境。少年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行走在秋樱树下。

更主要的是,他有一双湛蓝­色­的美丽眼睛!

呀!

我该怎么形容他!听着iPod,穿着白­色­衬衣,有一双湛蓝­色­眼睛,笑容温暖而美丽少年!

他简直就是我喜欢的百分百男孩!

只要看那么一眼,我就确认了,他是我的百分百男孩——并不是花心,并不是贪恋他好看的面容,而是一种感觉,一种无比柔情而熟悉的宿命感。

我痴痴地望着他里去的背影,发誓:我可以停下不安寻找的步伐了,因为我的百分百男孩,就是你了!

我爱的爱尔兰

我喜欢爱尔兰,这国家总让我有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我前辈子就是生活在那里一般。

我总是暗自祈祷,会有一个笑容温暖的男孩子出现,对我说:“初夏,我们私奔到爱尔兰吧。”

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说:“嗯,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爱尔兰,那个名为爱尔兰的国家,风景优美,环境安静,牲畜成群,绿草如茵。

如果可以和亲爱的人在那片土地分享一切快乐,真的是很美好的事情啊。

My Secret

我今天才发现,哥哥好有人缘哦!

每天在校园里遇见他,总会发现他被红着脸的纯情女生围绕。

我站在原地朝他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瞪大眼睛朝我假意扬了扬拳头,可我知道他不会对我动手。因为他连一次脾气都没有对我发过,爵是很好很好的哥哥呢!

就在这时,一个穿得很俗气很妖艳的女生风情万种地朝哥哥走去。她花了好浓的妆,虽然不难看,可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女生。

“爵,你带我去游乐场玩好不好?人家想去游乐场玩嘛!”那个做作的女生用连我也要恶心的语气对夏已爵说。我这才认出来她是那个缠了哥哥很久的高三学姐。真是的,都高三了,还打高一美少年的主意,太可恶啦!

哥哥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郁闷表情,突然,他甩开高三学姐的手,冷漠无比地说道:“喂,我有女朋友!你别缠着我了。”

“爵,你有女朋友?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学姐睁大眼睛娇气地说。

“谁有空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夏已爵径直向我走来,拉起我的手,笑容淡淡,“我的女朋友,初夏。”

那个时候,并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表兄妹关系。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的举动,本想甩掉他的手,但觉得哥哥被这样的女生缠住真是太可怜了。算了,我就姑且原谅他拿我当挡箭牌吧!

高三的学姐惊奇地看着我们,表示不相信。

哥哥转过头来吻我,这在法国很常见,不过是好朋友的亲昵举动,我与他亲昵地吻了吻,还贴了贴彼此的脸颊。

高三的学姐看着我们暧昧的举动哭着跑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我一眼,简直要把我吃了似的。

哥哥走了以后,我郁闷又百般无聊地走在秋樱树下,想念着我的百分百男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就因为这么心不在焉地走路,我和一个人不小心撞在了一起,然后我毫无防备地摔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缓过神勉强站起来,我差点惊叫出声!啊啊啊,居然是我的百分百男孩啊!

他正瞪着小鹿斑比般澄净的蓝­色­眼睛望着我,长长卷卷的睫毛储蓄着春天细小的花粉,随着他睫毛轻盈的眨动弥散开来。好看极了!

但我不能在他面前失态或者露出花痴女生的表情,我故作生气地说:“喂,你看什么看?”

他依旧很诧异地瞪着我,然后露出一个超级好看的笑容:“好漂亮的蓝丝带!”他伸出手指温柔而礼貌得拉了拉我扎在头发上的蓝丝带,最后笑盈盈地补上一句,“还有,你长得也好好看,所以我才会这么惊为天人地看着你哦,不好意思啦。”

我刹那间因他大胆的花语羞涩得红了脸,但我依旧捏着小小的拳头故作生气:“耍流氓!”

不太粗鲁又不是很温柔的三个字。

随后,我匆匆地走了,但我装作不经意般丢下了印着我的名字与班级的学生卡,希望他下次能找得到我!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居然滚烫得要命。

已醒哥哥总在我脸红的时候叫我小蘑菇,已爵哥哥则说我脸红的时候丑得可爱。

啊呀呀,莫非我给百分百男孩的印象,仅仅是:一直凶巴巴的丑丑小蘑菇吗?

简直是太失败了啊!

Everything Is Gonna Be Alright

我知道啦,我的百分百男生叫裴凛蓝,他也是高一的新生哦!

他捡起我的学生卡后第二日便来教室找我了,从那以后他开始对我发起猛烈的追求攻势,颇有点死缠烂打的意味,可我一点儿也部讨厌这样的死缠烂打,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啊。

朋友说这样的感情来的太快了,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可我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裴凛蓝之所以喜欢我,就是因为我一是他的百分百女孩,而我之所以喜欢他,也是这个原因!

或许我们上辈子就是恋人,在岁月的洪流中被迫分手,所以这辈子都在忙碌不安地寻找前生丢失的恋人,而如今不偏不倚地碰面了,自然是无比真切而快速地喜欢上了对方。

我又开始臆想了,天!

Love Me, Love You

今天是周末也是我的生日,裴凛蓝陪着我去了海上乐园,喝了咖啡,还逛遍了所有商场。我买了一条白丝带和一条蓝丝带,当然,最后还是被他抢先付账了。

晚上,已醒哥哥不在家,已爵哥哥破天荒为我准备了生日蛋糕。我把白­色­的丝带送给了他(其实有一点点舍不得,毕竟是我的百分百送给我的,但已爵哥哥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做人是不可以自私的哦)。哥哥陪着我过生日,我们还拍照留念了,照片里的我们被涂满了­奶­油,好傻。

Every Day, Every Love

我又在傻傻地像裴凛蓝了,我真的好喜欢他。

可是我最害怕的就是已爵哥哥的暧昧眼神了。他总是一脸“小猫,你偷腥”的可爱神情看着我,我只好窘迫地说我不喜欢裴凛蓝,只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

不过想想我对已爵哥哥说的“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裴凛蓝啦,真的没有任何感觉”“我要好好读书,不会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是一个好女孩哦”之类违心的话,我就好过意不去啊!哥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可就是说不出真心话!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圣诞节了,我对裴凛蓝的喜欢也越来越深。

这几个月,他一直都在我身边,逗我笑,陪我玩,和我说俏皮的话,一切都让我觉得无比快乐。

等会儿我要和他见面,我决定向他表白心意,我不要再这么模糊混沌下去了。

裴凛蓝,你是我百分百男孩,永远永远!

如果可以,能不能就这样死掉

我要去死。

我要去死。

我要去死。

我要去死。

我恐怖地望着我貌似微微隆起的小腹,神经质地大叫,我痛苦得要发疯,痛苦得像马上死掉!

我不要相信,我不要相信!

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有一个肮脏的生命在我的肚子里等待诞生!

最近我月事停止,老是呕吐,还变的食欲不振,恶心晕眩,这一切的症状都让我害怕。我买了测孕纸,最后,这一切都被证实了:我,怀孕了。

这个肮脏的孩子,留着几个肮脏男人的血!

我哭了,眼泪瞬间淹没了我的脸孔,我绝望地在房间里嘶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上帝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给我救赎?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记忆又倒退回了两个月前,那个恐怖的,­阴­暗的圣诞节……

那一天,蓝有事没有赴约,我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家。走在小巷的时候,几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流氓从小巷里经过。我皱着眉头想要躲开,这是,其中的一个女生大叫道:“靠,你是初夏?”

我疑惑地望着她,她化了很浓的妆,穿低胸的­性­感衣服。我努力地想,总算想起她就是那个被已爵哥哥拒绝的高三学姐。

我还没开口,她便打了我一巴掌,恶狠狠地说:“臭女人,居然敢抢我的夏已爵,你找死吗?”

我被打得愣在原地,就在这时,一个流氓走上来,轻佻地摸了摸我的脸,说:“这小妞挺­嫩­的,如果我们兄弟想……你不会介意吧?”

那个学姐哈哈地笑了,从包包里拿出相机:“哈哈,你们做,我来拍。”

……

我不要会再回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大声地吼:“我不是夏已爵的女朋友!”可是没有人听到,他们用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拼命地想要逃跑,拼命地哭喊,却全部淹没在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中。

那个可恶的学姐好像在一边不断地拍照,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他们总算停了下来,笑着跑了。

我痛苦地靠在昏暗的路灯下,那群流氓,占有了我的第一次……可是我,居然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我脏了,不­干­净了……

将这一段往事写在日记本上,我的手指麻木无力,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怎么办,我要去打掉这个孩子吗?

就算是打掉,我也不能抹灭昔日的记忆,我被占有了,我被侮辱了,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幸福地过渡,居然是灾难?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不怪已爵哥哥,虽然如果不是他,那个学姐就不会来找我麻烦……

因为i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做错了什么,一定是,上帝在惩罚我了,上帝不再爱我了呃,我必须接受惩罚,堕入黑暗的洪荒。

死神是不是在召唤我?我是不是应该去地狱了?

这两个月我都没有和蓝联系,而如今,我更要放手了。

我不会容忍一个不­干­不净的自己存在,我不会容忍肮脏的自己肮脏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更不会容忍,一个不知道谁是爸爸的孩子,连声叫我妈妈。

我真的已经绝望了,我的美好世界已经被现实击得粉碎,我要去死。

亲爱的大家,永别了。

最后的信

蓝,我之所以把这本日记寄给你,就是想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我也希望在你眼里,我是永远纯洁的初夏。

可事实是我已经不是了,我无法忍受我的肮脏和不纯洁,所以我要离开,去另外一个世界,哪里或许有我所丢失的纯洁与美好。

蓝,请你幸福,我爱你。

你是我的百分百男孩,永远永远。

我走了,永别了。

看完这短短的几篇日记,我的心脏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我可以感受到初夏的悲伤,她潦草的字迹里发疯一般的痛苦。

她自杀了……

初夏,初夏,初夏……

初夏,你怎么会如此呢……

爵颓废地笑了,漆黑的眼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空洞:“杀人凶手……从始至终都是我。我杀死了她……从头至尾,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被侮辱,不会怀孕,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抱住了他,感觉到他身体在颤抖。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焦急、慌张、脆弱得无法自拔。

夏已爵,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夏已爵,我突然,不知道怎么靠近你。

夏已爵,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分担你的忧伤。

夏已爵,我突然,也开始不知所措地恐慌……

“爵,不要这样,答应我,不要这样。”我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说。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夏已爵的声音像绝望的冷凌,一点点刺进我的心里,升华为最最悲伤和冰冷的雾气。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的……我们可以勇敢地面对明天!”我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说道,而后将他搂得更紧。

夏已爵依旧在我怀里轻轻地颤抖:“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温暖……”

189楼

【第十章】 每只蝴蝶都要学会扑过天涯

序:如果每个孩子都要学会长大,每只蝴蝶都要学会扑过天涯,那么从热恋的沼泽里爬出来,努力努力地爬出来,不要哭,不要哭,纵然向日葵花开过早,枯萎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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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自从知道这一切事情的真相以后,爵变得沉默起来。

今天晚上我好不容易说服他出来散步,他也只是浅笑着点头,有些麻木的跟随着我的步伐。

一路上,我一言不发的牵着他的手,拼命想要把温暖传递给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在抗拒,在逃避我想要给他的温暖。

“爵!”突然,有人在我们身后叫夏已爵的名字,我们双双回过头。

女生穿着一条泡泡袖蕾丝的纯白连衣裙,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狼狈的像一只小兔子。

斐牧牧飞快地跑到爵的身边,抓住他的衣袖,扑进他的怀里,还未开口说话,眼泪就大串大串的掉了下来。

爵的眉头皱了皱,伸出双手将她拉开,显得礼貌而疏远。

斐牧牧望着爵的举动凄惨的叫:“爵,你怎么可以说不要我就真的不要了?”

“你明明说很喜欢我的!你一直对我那么温柔那么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爱我的对不对?爵,你是爱我的!”斐牧牧神经质的不停呓语,大大的眼睛里飞快的滚落下泪珠。

爵突然抓住了斐牧牧的手,斐牧牧期待的看着他,依旧喃喃地说着:“你爱我,你爱我,你爱我……”

“我不爱你。”爵淡淡的说。

她惊愕的张开嘴,眼泪不可救药的簌簌滑落。

“还有……你,欠向葵一声对不起。”爵说。

斐牧牧一震,惊叫起来:“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给向葵道歉?”

“初夏的事,是你告诉向葵的对吧?挑拨离间的那个人是你对吧?你以为自己是斐凛蓝的妹妹,知道一些事情,就可以乱说话吗?”爵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斐牧牧惊恐地说。

“那么,你把向葵推下楼梯又怎么算?给向葵发的威胁短信又怎么算?”

原来爵什么都知道。我正欲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别说了,可是斐牧牧却冲过来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我被打的眼前一黑,脑袋里响起斐牧牧愤怒的声音:“你这个妖­精­,是你高速爵的对不对?我让你挑拨我和爵的关系!我让你做第三者!你这个贱女人,混蛋,下流,像初夏一样的放**人!”

“你有种再敢骂初夏!”爵愤吼了一声,扣住斐牧牧的脖子,咬着牙说:“你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我,我……爵,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凶?”裴牧牧又要哭了。

“向向葵和初夏道歉!”爵再次怒吼道。

柔弱的女孩说不出话,飞快地眨动着眼睛,像一株脆弱无比的小草。

“我警告过你,在不了解事情的真相的时候,不要多说一个字,否则……”夏已爵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阴­冷而愤怒。

“你怎么会这样对我?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是假的。”

“怎,怎么会是假的呢?”裴牧牧的抽噎声逐渐变小,她眨着朦胧的双眼凄惨地问。“你曾经说,会买全世界的晴天娃娃给我,你忘记了吗?这是我们的誓言啊,你说过一定会兑现的啊!”

爵的瞳孔猛地黯然。

“我说我最喜欢晴天娃娃,你就陪着我逛了所有的商店,买下所有我喜欢的晴天娃娃,可是现在,你怎么会这样对我说话?怎么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裴牧牧抱歉地鞠了个躬:“我欺骗了你,我向你道歉。”

爵接着说:“曾经我利用了你,就是想要让你爱上我,然后甩掉你,让你伤心,从而报复你哥哥。你哥哥猜对了,我的确是他想的那么无耻。裴牧牧,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裴牧牧瞪大泪眼望着他,惊愕得差点停止呼吸:“你是说,你之所以和我交往,都是骗我的吗?”

夏已爵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应该强求你向向葵道歉,因为我也做错了很多事,没有资格要求你怎么样。”

“不!你骗我!我不要相信!”裴牧牧哭着捂住耳朵,仓皇逃跑,跑了几步,他泪眼朦胧地回过头绝望地笑,“哈哈!你骗我!你骗我!好啊,你骗我!夏已爵,我要你后悔欺骗我!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裴牧牧跑了,我和爵双双对望着,彼此无言,目光滋生出不应属于我们这个年纪的悲伤。

“我发现,我们曾经做错过好多事”。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以后刽再这么幼稚了。”夏已爵说,“狠心与过去的人和事做个了断,从此过上新的生活,向葵,你说好不好?”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将头埋在他的锁骨间:“好,你说什么都好。”

爵,愿我的温暖渗进你的骨髓,渗进你的灵魂,渗进你的清晰的淡蓝­色­血管,无时无刻都与你同在,不让你有一点点寒冷和悲伤,驱走你冰天雪地的世界,带来春暖花开的曦光。

197楼

(2)

这个夏天冗长拖沓。

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考,一大叠一大叠的讲义,成堆成堆的辅导书。

我们埋头扎入了战争中,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努力、努力、努力,沉默、沉默、沉默。

然而沉默仅是在麻痹自我,我们不约而同地尝试忘记记忆中的炎夏,努力学着去微笑,对着明晃晃的阳光流下幸福的泪水。殊不如,一切都只是伪装。

不会有谁会忘记谁,彼此的心照不宜,只是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而实质的类型世界,早已风起云涌。

这天,同学们都在认真地做习题。

“高一B班凉初菲,你的信。”门卫的爷爷在外面喊,菲菲接过信坐下,喃喃说道:“我又没有交笔友,怎么会有信寄给我?”“拆开看看吧。”我说,她点点头,将信拆开,一张照片从纯白的信封中滑落,我们同时愣住了。

金灿灿的阳关洒满了海滩,金黄|­色­的圆润海沙微微透明,几只海鸥振翅的刹那被定格在微蔚蓝的晴空,纯白的朵朵泡沫在海面上盛开。

是少年和少女的合照。

少女长至肩膀的凌乱黑发在海风的吹拂下温柔地飘散,一双墨黑­色­的眼睛包裹在软软的睫毛里,无忧无卤地笑着,牙齿洁白,姿态天真。

她亲密地挽着一个笑容浅浅的男生,是——“小桂圆”。

他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却多了一份内敛和稳重,因此显得格外有气质。

菲菲的笑容凝固了,她不由自主地打开那封信,淡蓝­色­的字迹整齐地排列在方格子中。(ps:小字,不解释。)

菲菲姐姐

你好!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是应樱,你也可以叫我小樱,“小桂圆”现在,使我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这样给你写信是不是很鲁莽,可是菲菲姐姐,我并没有示威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小桂圆”现在和我在一起,我会竭尽全力给他最大的幸福。

我想“小桂圆”并不喜欢我,但是他答应和我试试看,这就是给我的最大恩惠。

他把你们的事讲给我听过,我知道他很悲伤,也很无奈。曾经我有点羡慕你,也有点责怪的,你居然会让“小桂圆”那么伤心,而且,又让他那么喜欢。

可世界上没有伤痛是无法淡去的,“小桂圆”对你的思念不会是一生一世,我喜欢他,所以我会让他忘记你,真正地喜欢上我。

他现在已经回复很多了,至少不会像初来这个城市那样整天沉着一张脸,甚至偶尔会露出好看的笑容,这一切我都感到无比开心。

“小桂圆”的幸福,姐姐给不了,那么就让我来给吧。

我会代替你,给他最好的幸福。

姐姐,你也要幸福哦。

By应樱

我默默地拍了拍菲菲的肩膀。

她惨白的脸颊浮现出一抹无力的笑意,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沙哑:“向葵,你有没有看过玛格丽特写的《飘》?”

我点点头。

“那么你还记得白瑞德后来对斯嘉丽说的话吗?她说:‘是的,因为你就像个孩子,斯嘉丽,一个孩子哭喊着要月亮,可假使她果真有了月亮,她拿它来­干­什么用呢?同样,你要艾什莉开­干­什么用呢?我为你难过——看着你双手把幸福抛掉,同时伸出手去追求某种永远也不会使你快乐的东西。我为你难过,因为你是这样一个傻瓜,竟不懂得除了彼此相似的配偶感到高兴,再不会有别的什么幸福了!’”

我没有说话。

“我就像那个孩子,贪婪地伸出手追求那种永远不会使我快乐的东西,到最后,把一切都丢了。”菲菲趴在课桌上,突然泣不成声,“我怎么会把“小桂圆”给丢了呢……”

看到她眼泪泛滥的样子,我的心中百味杂陈,正想抱着她,给她擦掉眼泪,手机响了。

发件人:爵

“向葵,裴牧牧自杀了。现在在医院。”

“砰——”手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裴牧牧自杀了……

她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吗?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爵和裴凛蓝都已经在了,急救室门口鲜红的灯还亮着。

“你曾经说,会买全世界的晴天娃娃给我,你忘记了吗?这是我们的誓言啊,你说你一定会兑现的啊……”

“哈哈!你骗我!你骗我!好啊,你骗我!夏已爵,我要你后悔欺骗我……”

想起昨日裴牧牧绝望的语调和凄厉的嗓音,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脑袋内壁犹如被猫头鹰尖利的爪子狠狠抓了

一把,血­肉­模糊、四分五裂的疼痛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我不由自主地心慌……裴牧牧,她居然选择自杀?她是在恨我们如此残忍和放肆,还是在恨上帝对她的玩弄和不公平?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爵,昨天,他对她说的话那么重,他会不会很后悔?他已经答应了要和我重新开始,可是

这一次,他又间接害得裴牧牧自杀,他,会崩溃吗?

我迫不及待地开口:“她会死吗?”

“她会死。”

我和爵不约而同地说道。

我的提问,他的回答。

悲伤凝聚。

我走近爵,想要心疼地抚摸他的眉心,他生疏而略带恐惧地退后几步。

我愣了,看着我的脚尖和他的脚尖相隔的那一小块距离,突然开始害怕——

夏已爵,我们,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分开对不对?

刹那间,空气中浮躁颗粒沉淀下来,一片寂静。

裴凛蓝靠在急救室门旁,我站在中央,夏已爵则与我呈倾斜角度站立。

我们这样的资质,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无论哪一方向要崩溃,都无可奈何。

是注定了如此隐忍而寂寞地僵持……

恐惧感越来越浓,铺天盖地,无法逃避。

夏已爵,我不要失去你,我也不可以失去你……可是我,好像有预感,我马上就会失去你……

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怎么样了?”裴凛蓝围上去紧张地问。

“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这个女孩子身体很弱,在自杀之前遭受到很严重的打击,所以醒来后会有什么突发症状就要因人而异了。”医生摇了摇头,几个护士推着裴牧牧离开,于是又留下我们沉寂无语。

“她割腕自杀,像初夏一样。”裴凛蓝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起了昨日裴牧牧的哭喊和可怜兮兮的哀求,又一次后悔得无法自拔。

“昨天,是你对牧牧做了什么对不对?我知道是你,夏已爵,除了你,不会有人让她如此悲伤。”裴凛蓝盯着夏已爵,声音轻不可闻,“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随后,他转身里去,身影落寞而萧索。

我伸出手,最后又徒劳地放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心离场。

“爵……”我叫他。

夏已爵空洞地望着急救室,过了很久很久,才机械地回头看着我,眼眸里有空洞到近乎虚无的神情:“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听裴凛蓝瞎讲!你不是这样的!”

“我,间接地杀掉了两个女生……”

“夏已爵!你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我冲上去朝他吼。

“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好脏好脏……我怎么还配得上纯洁不染的你呢?说好要重新开始,可是现在不行了,上帝不会同一个杀人犯拥有幸福结局。我注定要为曾经的不思忏悔而付出代价。”

“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

“对不起,我需要冷静一下”他转身就走。

我拉住他的衣袖:“爵,你是爱我的!”

“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夏已爵惨淡地笑了,“给我一点儿时间好不好?让我冷静地想一想,我现在好累好累。”

夏已爵的心结……我解不开。

他最终还是不肯走出那段晦涩的回忆,摆脱不了悲伤过完,所以,我明明在他的身边,却离他整整一光年的距离。

累了,我们都累了,这恶搞爱情发生过的炎夏末梢,我们怎会走得如此吃力?

原本的希望成了泡影,原本的期盼被命运的双手绞碎分离。

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开始毁灭了吗?

我目送着夏已爵慢慢地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蹲下身来静默无语。

即将到来的一切,此刻已经在心中上演了千百遍。

(3)

手机上有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斐凛蓝。

“向葵,橙星光游乐场,来见我最后一面。”

我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橙星光游乐场,斐凛蓝正站在门口等我,手里拿着­精­致的向日葵冰淇淋。

依旧是有些病怏怏的霓虹灯,依旧是巨大的华美招牌,依旧是豪华的向日葵冰淇淋。

短短的几个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其实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我和他在游乐园里默默的走着,游乐园里人很多,大家都在欢笑和尖叫,只有我们如此尴尬的沉默着。

手里的向日葵冰淇淋融化了,我用舌尖轻轻的触摸那些冰凉的液体,香甜中带着些哀伤。

不知不觉的我们已经走到了旋转木马前,曾经的回忆突兀的摊开在眼前,显得有些物是人非的苍凉。我们望着华美的旋转木马若有所思。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斐凛蓝苦笑,“向葵,对不起,那天在医院里说夏已爵是杀人犯,是因为心太痛了。

“我懂,换成谁都会这样。”

“可还是要和你说对不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部分都是我的原因。”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我无不苦涩的说,“是我不知不觉的利用了你,玩弄你的感情。”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怪你,我怪的是我自己,分明知道自己得不到你,却那么贪婪的想要将你留在身边。其实你会离开我,我早就心知肚明,走进你心中的,是夏已爵,而不是斐凛蓝。”

“对不起。”我静静的望着天空,蔚蓝­色­晴空的大块云朵在风的吹动下略微飘散,似乎带着四分五裂的忧伤。

“你是一个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那一天在初夏的墓地前,你所有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我怪你的残忍,恨你的无情,可最后归于平静,因为我始终无法真正的记恨你。”

在他的面前,似乎所有­精­致的台词都成了摆设。

“我知道向葵你,从来不曾真正给过我机会,因为你始终是喜欢夏已爵的。我陪着你,让你不寂寞,让你不忧伤,原本的斐凛蓝只是单纯的希望你快乐,可是你那么优秀,让我情不自禁,让我无法自拔。我分明知道奢望会让我失去你,可是我真的很贪心。明知你忘不了夏已爵,却逼着你去遗忘他,强逼着你留在我身边。我忘记了,你会害怕,会无助——我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却禁锢了你追逐幸福的步伐,用假意的受伤和无辜一次次贪婪的把你捆在身边,我怎么会这么残忍呢?向葵,我不要你不快乐,不要你不幸福,所以我,宁愿放手。”

“你和初夏不一样,她是外表柔弱、实则坚强的女孩子,可是你总是孤单,总是害怕,患得患失又敏感绝望,这样的你,好需要人疼爱,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没有办法不喜欢你的脆弱、你的忧伤、你的故作坚强、你的隐忍与不顾一切、你的恐慌与挣扎。我曾经想要逃避你,因为我有一个预感,你会征服我,让我喜欢上你,让我逐渐的不再这么怀念初夏。我害怕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我曾尽量避免与你见面,可是我做不到,一次次的碰面,一次次的交谈,我对你的感情,无奈又绝望的开始升温。”

“我怎么会不堪呢?我根本对不起初夏,曾经我以为会永远喜欢一辈子的初夏,现在我才明白,‘一辈子太遥远了,’遥远到我们许完承诺的下一秒,曾经的甜言蜜语与相亲相爱就烟消云散了。没有永远啊……向葵,你说对不对?”

我沉重的点了点头。

裴凛蓝笑了:“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所重视的人,最后都会是夏已爵的,初夏是,你是,连我的亲妹妹,也是这样......我真的累了,好累好累。这座城市总是那么忧伤,曾经是,现在依旧是,我不想再面对它了,不想整天浸染在无边无际的伤心里。我想出去走走。”

“连你也要离开?你要去哪儿?”我有些激动地近乎大吼。

“要去爱尔兰,初夏的日记里提到过的哪个国家,我想帮她来完成来不及完成的心愿,独自一人去爱尔兰看一看。”

“哦。”眼泪已经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我吸了吸鼻子,使劲地眨着被泪水湿润的睫毛,眼泪却依旧无法控制地悉数掉下,我硬咽着问:“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3点的飞机,手续全部办好,我马上就要走了。”

现在是2点整……

一切都来的那么仓促,不给人任何喘息和接受的机会,就残忍地穿心面过……

“向葵,我们可以坐最后一次旋转木马吗?”他问我。

我含着泪水点了点头,牵住了他的手,走向旋转木马。

炫彩斑斓的旋转木马,流线形的金光,巨大的梦幻宫殿和团团紧簇的糖果­色­气球,我们去不约而同地不再向前。

每一匹旋转木马上都已经坐了人,他们或忧伤,或开心,或哭泣。

“连曾经专属我们的‘幸福’,也被占领了。”裴凛蓝望着旋转木马,苦涩地叹气。

我紧紧地抱住了他,眼泪一个劲儿地掉,用泪雨滂沱来形容也不为过。

是的,幸福被占领了,专属的幸福已经不复存在,“幸福木马”定义,也只能遗憾地成为了回忆。

裴凛蓝心疼地抚摸着我额前的刘海,轻轻地凑向我的­唇­——

他睫毛上细小的花粉抖落在我仰起的面庞上,可是我感受不到他­唇­瓣上薄荷的清香。

我听到他轻不可闻的叹息……

他的吻,最终没有落在我的­唇­上。

“向葵,再见了。”裴凛蓝轻轻放开了我的手,声音轻如鸿羽。

瘦瘦的背影一刹那间就汇入了人流中。

我的泪水又一次濡湿了脆弱的睫毛,最后,终于低下头去号啕大哭。

(4)

期末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

醒江学校里,到处都是高三的学长学姐三五成群揽在一起放肆大笑。

“考得怎么样?”我问菲菲。

“我想,应该不会留级了。”菲菲调皮地眨眨眼,“你呢?”

我故作思考:“我想,我会和你一起升入高二吧。”随即我们都忍不住笑了。

一个星期前裴牧牧醒了,但是却­精­神失常,而且遗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她醒的那天我去看过她,女生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所有人,眼眸澄澈得好像小鹿。她不再是原本那个做作而柔弱的裴牧牧,甚至连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了,可她却出乎意料得记得有关夏已爵的一切。只有夏已爵在她的身边,她才会露出单纯而傻乎乎的微笑。

我知道她的苏醒和症状预料着什么——

夏已爵,最终还是会在她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

这几天夏已爵几乎彻夜不眠地陪伴在裴牧牧的身边,我们很少见面,偶然地接触也只是沉默着躲避对方的视线,尴尬地擦肩而过,不发一言。

心脏日日夜夜迅速而颓废地衰老下去——

亲爱的向日葵恋人,现在的我和你,应该怎么办?

我们最终逃不开命运的牵引,像两只失去了羽翼的蝴蝶,跌跌撞撞说离别。

“我们去医院看裴牧牧吧?我觉得她怪可怜的!”菲菲吸吸鼻子,拽拽沉浸在无奈中的我。

我轻笑,抚摸着她细细的发丝:“好啊,不过到了那里,记得不要离开我。”

“向葵,我不会的……怎么了?”菲菲问。

“呃,没怎么,我们走吧。”

“嗯,我也去吧。”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子说道。

我们双双回头,是甜甜微笑的苏。

她蓄着及肩的头发,笑眼弯弯,穿纯白的衣裙,安静而一尘不染。

菲菲望着苏眨了眨眼睛,再一次绽放烂漫的笑脸。

自然而然地冰释前嫌。

看着她们的样子,我最终也下定了决心。

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向葵,不需要逃避夏已爵了,请勇敢地面对现实。因为现在的你,是更勇敢、更坚强的向葵。

(5)

我们到达医院,远远地便看见夏已爵靠在斐牧牧的病房外面的墙上,落寞而孤单。

菲菲和苏默契的走进了病房。

夏已爵走进我,拨开额前漆黑的刘海,我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像颤抖着淡粉­色­耳朵的小白兔的眼睛,温顺而静默。

“她……只需要我。”夏已爵说。

“我也只需要你。”我说,笑容有些无奈的苦涩——是在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挽留感到好笑。

“你和她不一样,她被我反反复复的伤害,我差点杀了她,现在她失忆了,还变成了­精­神病患者,我永远无法摆脱掉她……

“向葵,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们早已不可能了。只是我们还天真的抱有幻想,企图利用我们仅剩的勇气,妄图挽救一切。可这怎么可能呢?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曾经做错的事,永远也没有办法去更改,更不可能狠下心去遗忘。每次拥抱你,每次亲吻你,脑袋里总盘旋着来自你体内的温暖时,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我是一个杀人犯,一个杀人犯。斐牧牧,初夏,她们都是被我杀的。你明白这种感觉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把我的心折磨的剧痛无比,我好怕,真的。

“向葵,你曾给我太多的幸福和快乐,我不想回报你等量的痛苦与无奈。我挣脱不了这一切,也给不了你任何幸福。我累了,什么都没有了,却不得不振作起来,行尸走­肉­的活在这个世界。

“向葵,我们分开吧。”

夏已爵,我都明白的。

你想要表达一切,我都明白。

我只是舍不得而已,舍不得我们曾经浓浓的幸福时光。

可是现在,即使我有一千个不舍得,一万个不舍得,也终究被现实系数收回了。我决定不做任何挽留,让眼泪在纤细的泪腺中激涨得爆炸。

“这一切,我都知道。”我平静地看着他,“那么哥哥,祝你幸福!”

哥哥……最最亲密而生疏的称号,夏已爵,我最终还是这样称呼你,如此徒劳无力。

夏已爵望着我,眼睛更加红了他伸出手来抱住我,呼吸柔软地沉滞下来,投影成巨大的花纹,无法更改地刻进我的心灵深处。

“那么,你也要幸福,妹妹。”

夏已爵仅仅拥抱了我三秒钟,我还没有来得及将他温暖的体温嵌到心里,他便残忍地离我而去。

我站在病房外,菲菲和苏真与裴牧牧说话,裴牧牧看见夏已爵推门进来,原本有些焦急和不安的神­色­立刻一扫而光。

“爵!”她叫了一声,伸出双手像一只小鸟,扑进了他的怀抱。

夏已爵生硬而略带无奈地微笑着,伸手抱住了她。

“呼呼,虽然你只是离开那么一小会儿,还是觉得很想你啊!”裴牧牧微红着脸,轻轻咬了一口夏已爵递给她的苹果,小心翼翼地咀嚼着,笑容甜美无比。

“我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吗?”

“嗯。”

裴牧牧穿这纯白的病服,瘦弱而苍白,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和漆黑,她依赖地靠在夏已爵身上,乖巧地问:“爵,你为什么不会离开我?是因为爱我吗?”

夏已爵没有说话,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她黑­色­的发丝犹如碎裂的锦缎,凌落地飘飞,

“你,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是不是我自以为是了?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问的,我不应该让你这么勉强的。”斐牧牧毫无预兆的掉下了泪珠,恐怖的瞪大眼睛,喘着气惶恐而绝望无比。

夏已爵迟疑着,最后,温柔的捂住了她的嘴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脸颊:“牧牧,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斐牧牧的心情平静下来,她将头埋进了夏已爵的衣服里:“那么,你要一直一直陪着我哦!”

时间如同被定格了,凝滞在半空中,投下巨大的浓黑­色­­阴­影,渗开一片忧伤。

从这个角度看去,夏已爵的睫毛痛苦的眨动着,一滴晶莹的泪不易察觉的缓缓落下……

他说:“好。”

是啊,已经破碎的过往,即使拥有。已经不见尸骸的爱情,即使全心全意也无法使之重新生还。

我们终究要为曾经的轻狂举动付出代价,然而这代价,却是我们从未想过的沉重。

我想起一个作家说的话。她说:或许,我们爱过的人,都没有爱错,只是相遇的时间太早或太晚了。

夏已爵,我们相遇的时间是太早了,还是太晚了呢?

为什么我们相遇的那么早?如果我遇见你再晚一点儿,无知的我们就不会做那么多任­性­的事,残忍的伤害那么多人。

为什么我们相遇的那么晚?如果我遇见你再早一点儿,天真的我们就可以再多爱一点儿,而不会被现实所牵绊分离。

我苦笑着掉头离开。

(6)

医院的湖边。

碧绿的湖泊沉静而毫无杂质,我闭上眼睛,最后一次重温这个夏天。

夏已爵的选择,裴凛蓝的追寻,苏的改变,“小桂圆”的逃离,菲菲的神伤,Summer的理想,已醒和奈茶的爱情。爸爸的宠爱……

这个短暂而漫长的夏天,我的身边居然出现过这么多的人,发生了这么多事。

可是,这一切都太过虚幻,终究只是脆弱的梦中剪影。我们忧伤的影子越来越惆怅,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你已离我远去,且后会无期。

我曾经希望用爱作染剂,把这个夏天涂成向日葵的金黄|­色­,使它永不褪­色­,然而我失败了。

夏天已经过去了,连同我们的欢笑与泪水,无可避免地被秋天代替。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相爱,没有任何动力再去拥抱彼此。我们的诺言被现实击碎,我们的甜言蜜语被真相消音。

这忧伤剧本的开篇,我们是否就已经注定好了无法在一起?

我们苍白的单­色­电影,最终的结局,竟是飘起忧伤的雪花。

亲爱的,我们都没能逃脱命运的桎梏。

我坐在草地上,眯起眼睛望着天边那轮喷出万道光芒的太阳,观望久了,眼睛火辣辣地疼。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生硬地归为一片漆黑,我不禁有点想哭。

过去了,夏已爵,我们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

过去了。

过去了。

过去了。

可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习惯你不在我身边,习惯身边没有你,习惯身边不是你?我们真的就那么仓促地结束了啊!

我疲倦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指,预备拿下手指上的向日葵戒指——留恋也好,不习惯也好,向葵,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学着爱自己。

“向葵——”是苏的声音,她和菲菲一起走到了我身边,不无担忧地看着我。

“我会没事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不是吗?”我对她们浅浅地笑,将手移到湖面上方,狠狠地呼吸着,最后松开手,向日葵戒指轻而易举地掉进了湖里。

那一刻,撕心裂肺地疼痛。

戒指还没来得及漾起细小的涟漪,就消失不见。

我对着自己流泪的心说:“再见,再见。”

苏和菲菲看着我的举动默默无语。

良久,苏取下了受众的风琴草戒指,将它抛进了湖中,笑容美好:“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应该尝试重新开始了。”

“还有我。”菲菲从包里掏出“小桂圆”送给她的瓷娃娃,也默默地扔进了湖里。

我们望着彼此默契地微笑,互相牵着手拥在一起抬头仰望天空。

“我们一定要坚强。”苏说。

我和菲菲狠狠地点头,强扯出快乐的笑脸。

我看到晴朗的天空、和煦的秋日阳光、飞鸟从半空中划过留下的雪雾­色­痕迹,或许这象征着即将到来的美好。

统统都过去吧,如果痛一次就可以成长,那么就这样深深地痛一次,摈弃那些深爱的人,深爱过的风,深爱过的向日葵和夏天,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变成成熟和全新的模样,开始淡然地面对这些刻骨铭心的回忆。我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我相信时间总是可以稀释一切苦难的,对吗?

再见,再见。

这一刻,我听见自己正告别这一切。

再见了,我的向日葵恋人。

再见了,我的小白猫王子。

再见了,这个已然过去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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