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妃!”陵总管应下,侧头挥手招呼几名下人去将丹凰所指的那株芙蓉挖开。
下人们上前动手,丹凰与墨烨两人站在后面静看,目光一瞬不瞬,须臾,墨烨转首看向丹凰,问,“那下面有什么?”
问出此话时,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又不太确定,之前住在这里时,可不曾见她关注过那里,除了那夜寻得木箱的那次。
想到那夜,墨烨唇角的笑意深深,耳边似乎再次听到当时丹凰控斥的话,‘那……是我发现的。’
而宝箱里的东西,也让他惊讶连连,虽然只是寥寥几样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可那里面随便一个的价值,就无法估量,墨烨不由深思凌丹染娘亲的身份到底是何。
“凌丹染的娘亲!”丹凰静默的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冷冷的看着那几名下人挖土的举动,在得知这份秘密时,她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国公夫人恶毒至此,连人死后的尸骨都不愿放过。
“啊!这是什么东西?!”有人摸到土下的硬物,禁不住惊呼喊道。
陵总管转首朝丹凰看去,意喻询问她的意思,“太子妃……”
“继续挖!”丹凰不等他说话,下令道,后又不忘叮嘱,“小心”
尚在前院的凌国公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国公夫人和凌丹茜,“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老爷。”
“爹……”国公夫人和凌丹茜抬头看向他,不知他话中的含义是何。
此事的大厅内,除了他们外,再无其他人在,凌国公的脸色阴沉着瞪视国公夫人,喝斥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不提前与我说?现在可好,落得人尽皆知,你要我这脸往哪放?以后在同僚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在?”
“连事都办不好,我看你这国公夫人的位置,也是不想做了吧!”说罢,凌国公视线一转,落到凌丹茜的身上,“你既已决定那般对她,怎么最后还是被她给逃了出来,甚至还让她跑去宴会上!”
“爹,你……”凌国公的这一席话,惊得凌丹茜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以为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他的罚处和斥责,怎料耳边听到的竟然是他在怪她们未将事办的圆满,从而导致他颜面尽失。
瞪大的眼,满是不可置信,她自幼由国公夫人亲手教导,怎么获取爹的怜爱,怎么让凌丹染在众人面前丢脸,最后甚至那样陷害凌丹染,她惊慌过,也害怕过,可这一切都及不上此刻听到爹的这些话而来的令人心寒。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身处于凌丹染的位置上,被他这样对待,那她……真是生不如死……
“老爷,这件事……”国公夫人也没想到凌国公会如此,她做了他枕边人数十人,今日才终于看清,也认清了他这个人。
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这样对待,他连罪魁祸首都不怪罪,反而是埋怨不该让她逃出去丢了他的脸!
他,还有没有心?!
“老爷,她可是您的女儿……”国公夫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她心里复杂一片,既不是想要为自己寻得辩解,也不是为凌丹染,她只是想问他,他对自己的女儿,都如此对待,日后会不会被她的茜儿也如此……
“谁说她是……”凌国公气急,错口说出这句,察觉出口有误又连忙止住,低咳了几声。
凌国公这句话说的很快,又急于止口,但到底还是被国公夫人听了去,她眸色一亮,身子也跟着往前凑了凑,轻声迟疑地问了句,“老爷,莫非她不是您?”
凌国公心中懊恼,看国公夫人凑过来的双眼明亮,没否认的点了点头,口中叮嘱道,“这件事,就此汀!”
得了他的承认,国公夫人心中便跟明镜一样,许多心中不明的地方,此刻也豁然通达,口中呢喃了句“原来如此。”
凌丹茜还在为自己方才得知的消息而心凉,视线划过国公夫人,看她脸上泛着喜色,蹙眉不解,问道:“娘亲,你怎么了?”
“茜儿,你别怪你爹心狠,那凌丹染根本不是……”国公夫人是最了解女儿的,知道她也和自己一样,被凌国公刚刚的态度所惊,不希望女儿误解他,开口解释道,可话还没说完,也未说清,被凌国公的咳嗽声打断。
国公夫人一顿,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得安抚凌丹茜,“你放心,娘亲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轩王。”
凌丹茜丝毫不知爹跟娘亲在打什么哑谜,耳边听及娘亲提到轩王,心中又喜又恨。
孰不知这些话,被藏在暗处的墨七听得清楚,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大厅内的几人,心中嘲讽着国公夫人的话,想风风光光的嫁给轩王?那也要看轩王愿不愿意娶她!
据他所知,轩王可是很抗拒与她的婚约……
“老爷,那祁国太子来此,是为何事?”国公夫人突然想到刚刚来府的墨烨和丹凰,不由出口问道。
凌国公脸色瞬间一变,豁然起身,懊恼出口道:“竟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他又瞪了国公夫人和凌丹茜一眼,若不是她俩人,他怎会连如此重要的事都给抛去脑后。
想及此,凌国公匆忙离开大厅,询问了途中经过的下人后,朝国公夫人的院落赶去。
而此刻的国公夫人院内,下人们挖土的动作变慢了许多,他们心中皆有股慎慎的感觉,每一次动手,总能感觉触手的冰凉,让他们浑身毛骨悚然。
“啊!”一名下人不知摸到了什么,吓得大声叫起来,引来旁人的注视。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根骨头被那名下人抛在土面上,那骨头,一眼就能看出是人骨,霎时,惊呼声四起。
丹凰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举动,见到那名下人抛骨的举动,凤眸紧眯,厉色闪现,冷然的喝声随即而出:“交代你们的事都忘了,还是我的话根本没有用,不知道我事先已说要小心点吗!”
在那根人骨未被抛出前,丹凰心中只是迟疑,并未能却断,只是心里判定其几率很大,所以在墨烨问她的时候,就说出了。
可现在,亲眼见到人骨的那刻,丹凰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知道,这是丹染留在体内的最后一丝感知。
泪,夺眶而出,任她怎么擦拭都不行。
她松开了墨烨桥她的手,朝那已被挖出一个小坑的地方走去,明黄的锦裙带动着层层叠叠的涟漪,她一把推开眼前的下人,蹲在那里用力地用手刨动,不让任何人动手,就连墨烨也被她喝止住,站在一边,看她独自一人的动作。
锦裙上沾满了刨出的土,丹凰浑然不觉,她动作不快,却很用力,泪水滴落在土里不被人察觉,只能听到声声呜咽,令人闻之,心酸艰涩。
“丹凰,你的身体尚未恢复,如此只会加重你的伤势。”墨烨不能不顾她的身体,出声说道。
看着她的举动,他眼中痛色蔓延,他明知道她不是凌丹染,可她却背负了凌丹染的一切,即使凌丹染已经不复存在!
他知道这道名唤凌丹染的无形枷锁,将会一直陪伴着她,不止不休。
可同样的,他也恨凌丹染,恨她几乎占据了丹凰,被丹凰护着,不能碰,也不能动,更因为她,而让丹凰恨极了他,甚至都不愿再相信他。
这让他如何不恨!
“太子殿下。”站在墨烨一旁的陵总管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终是出声唤道。
墨烨注视着丹凰,甚至连个眼神都未给陵总管,只冷然道:“陵总管有话但说无妨。”
“大小姐……不,是太子妃,您为何唤她丹凰?”从刚才他就在心里想这个问题,却始终得不到答案,这才忍不住问出口。
“本宫的太子妃,就是丹凰!”墨烨紧抿着唇,冷言道。
丹凰……
陵总管暗自咀嚼这名字,看向丹凰的眼神倏然一变,竟是凰,是凰者于飞的意思吗?
他视线复又落在墨烨身上,他是天恒第一帝国的太子,未来的帝王,而大小姐是现在的太子妃,未来第一帝国的皇后,既是龙与凤的结合,何以再成为凰?
倏地!
墨烨快如闪电的身形一动,一把将丹凰带离,看她此刻憔悴的模样,脸色苍白宛若失了水分的花,她的手因刨土的举动,而变得红通通的。
墨烨心底轻叹,她怎么这般固执,口中不失埋怨低声道:“明知自己身体不行,还要如此,这不是折磨自己又是什么?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
“他们会破坏了尸骨。”丹凰挣扎,仍要上前继续,被墨烨一把禁锢着,不得动弹。“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在继续自残吗?你休想!”墨烨发了狠地在她耳边说道,双臂更有力的圈着她,转过头看向陵总管,“陵总管,接下来的事交由你了,务必小心,莫要碰坏了。”
怀中的丹凰仍在挣扎,令墨烨恨得咬牙,垂下头附在她的耳畔,狠声问道:“是不是只要一碰上她,不管是她的名字,还是她的事,你都会发了疯一样的闯过去?!”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体是她的!你受的伤,就同她受了伤一样?!”
他明明很担心她,却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告诉她,让她知道她和凌丹染是一样的。
这种无法掌握在手的感觉,简直令他糟糕透了!
“松开我吧。”丹凰低低说道,眼帘低垂着,看不出眼中的任何情绪,见他不动,又保证道,“我不会再乱来。”
墨烨静默片刻,圈着她的手松了松,并未放开,而是滑落在她腰上,心中有丝失落萦绕,很快被他掩下,更坚定了不再放开她的决定。
丹凰有些恼他不放自己,目光触及她裙摆处沾染的土,静默道,“衣服脏了。”
“一件衣裳罢了,你若喜欢,我再派人给你送来。”墨烨不以为然,她太空然,最先相遇时,她总是给人一股遥不可及的错觉,不似凡人,全身空怆,让他想将她从高空中拉下来,让她同他一样,沉.沦在这凡尘中。
前方的陵总管走来,面露异色道:“殿下,已完全挖出整具尸骨。”
说到这点,陵总管心中骇然,他身为这凌国公府十多年,竟不知这国公夫人的院落中藏有尸骨。
“看陵总管很吃惊的样子,难道不知这尸骨的身份?”丹凰挑眉看过去,将陵总管的异色收入眼底,心中讶然,丹染的娘亲死的时候,他可就已经是这凌国公府的总管了,怎会一点不知这花下埋骨之人为谁。
陵总管脸上惊慌之色闪过,从那尸骨上大约能判定出死者已死有十年之久,而此地又是在国公夫人的院子,再从方才丹凰的那些举动来看,不难猜出这尸骨的身份。
可正是如此,他才更加惊诧不已,她是怎么知道那株芙蓉下埋的是谁,更是因此想到了自己探得地图时所得到的消息。
以此来看,当年的前国公夫人得有地图的消息不假,更或者如今已经到了大小姐手上。
他该不该将心中的猜测报告给主子?
丹凰见陵总管脸色变幻莫测,却始终不答自己,她抬手抽出墨烨附在她腰上的手,朝已被挖出,后又摆放完整,放在地上的那具尸骨走去,唇角挽起森凉的寒意,阴恻恻地说道:“这尸骨,可是凌丹染的娘亲,前任国公夫人的尸骨,陵总管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她蹲下触手摸上手骨的地方,为了证实她的话,她狠狠一口咬破了食指,将溢出的血滴落在尸骨上,血滴随即融入在尸骨中,确认了她与那具尸骨有骨血相溶,而那尸骨也真真是前国公夫人。
“真想不到,这竟然是前任国公夫人。”围聚在此的下人们,悄悄的议论起来。
“不是说已经葬入祖坟吗?怎么会在这里?”有在凌国公府呆了许多年的下人自以为清楚的疑问。
丹凰怔怔看着眼前的尸骨,心中沁凉如雪一片,她仰首看向站在身侧墨烨,声音哽咽地说道,“我要将它带走。”
墨烨闻言,垂首看她,道:“墨七已在准备。”
“谢谢!”丹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低声说道。
“无需言谢,说到底,她也该是我的岳母。”墨烨冷硬着说道,将她拽起,“地上凉,起来吧。”
外面赶来凌国公见到不少下人围聚在院口处,立即不悦地出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聚在这里成何体统!”
下人们顿时惊哗四散逃离,可仍是有胆大的人探头探脑的朝国公夫人的院子探去,想要探得更多的消息。
院口的人四散开后,凌国公举步迈入,刚走入院中,就见到院内地上放置着一具尸骨,他瞳孔一缩,看向陵总管:“陵安,这事怎么回事?”
“老爷,这具尸骨……”陵总管支支吾吾着说,“这尸骨是夫人的。”
凌国公闻言,当即勃然大怒,喝道:“胡说什么?夫人刚还与本公说话,你要编排个谎话,也该说个像样的才是!”
丹凰听他的喝声,心里冷然,嘴角也溢着冷意的笑。
“老爷,陵安没有说错,这尸骨确实是夫人的,只不过她是前夫人的。”陵总管低首解释道。
“前夫人?”凌国公暗暗咀嚼他的话,心中猛然一惊,疑目看向陵总管,“是她?”
陵总管垂眼点头。
凌国公惊骇看着地上的尸骨,怎么可能,如果这具尸骨才是她的,那送入祖坟的那具又是谁的?
惊慌下,他连连低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不可能的,凌国公如此否认,所由何来?”丹凰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说道,目光冷然带恨的射向他。
凌国公犹如未听到她的话,仍在自言自语,“不可能,我亲手将她送入祖坟,这具不可能是她的。”
他眼中颇有颠狂之色,丝毫听不进别人的话,让人以为他对那位前任夫人,凌丹染的娘亲感情至深,也让随后赶来的国公夫人见状,心中暗恨。
这么多年,他一点也没忘了她!
一个死人都能让他如此,那她这么多年陪伴在他身边,是他最亲近的人,更是他的枕边人,那她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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