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乌云密布，朦胧的天际开始慢慢落下一条条雨丝，层层雨雾与眼泪混成一块笼罩了远近的景物。天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掉眼泪，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言言，下雨了，咱走吧，改天再来看暮澄。”纵有不舍，谢承勋仍拉起蹲在地上的言馨，手里抱着暮延，一家三口往山下赶。

大人淋点小雨倒不要紧，主要是暮延还小，北京十月的雨滴在身上是冰冷的，走到半山腰，谢承勋把暮延抱给言馨，迅速脱下外套把小家伙包裹起来，加快往山下跑的脚步。

他们还没跑到山下，不知怎么的，密匝的雨点小了下来，不到一会儿等到他们跑到山下的车前又停了。

看言馨仰脸看向天空，眼眶里仍是湿润的，­唇­边的笑却是越来越深。

暮澄，是你吗？虽然我不相信人死后灵魂还存在，可是在这一刻我情愿相信，你来了，你就在我身边。

看到了暮延，你很开心，所以你用这场雨来告诉我，此刻你的存在！

渗－－

夜里，言馨没有做梦，次日仍然没有，就在她渐渐感觉到失望，婚礼的前一夜，梦境如期而至。

只是这个梦境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这个梦境很长，四处是黑暗的，除了眼前有一块亮光，睁大眼睛才勉强看清好象这个亮光是块屏幕，上面好象在演着什么。

她轻轻走近，看清上面熟悉的面孔，是暮澄，他开着跑车，旁边座位上有个女孩，女孩的眼神很落寞，可是暮澄却笑得很开心。

言馨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是她最初和暮澄相遇的时候，她为了躲避宗源，故意上了暮澄的车，那时候她只把他当成挡箭牌。

屏幕好象能感应到她心里所想，刚刚这样想，转眼便跳了，于是上面又换成另外一种场景，她和妈妈坐在长途大巴上，猛然间车子剧烈震动，车厢里的人顿时惊惶失措，车子好不容易停下来，她往外看，一辆跑车正横在大巴前，然后画面一跳，暮澄摇晃她的肩膀，声音痛苦极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是洪水猛兽吗？你用得着这么做吗？偷了我的东西就想走？”

这个画面她当然熟悉，她准备离开N市，却被暮澄的跑车以自杀式的方式拦截下来，暮澄那天的眼神她永远记得，他象只受伤的小兽，低低地咆哮，眼里又藏了太多情绪，痛苦、颓废、迷茫与挣扎。

她想自己怎么那时候没看明白呢，他喜欢她，爱她啊。

下面的一个个画面都是记忆中的，言馨流着泪一点点看完，从他们成婚开始，再到暮澄给她单独放烟火，画面最后定格在手术台上，眼前的暮澄嘴里不停吐血，可他仍在坚持说话。

他的手是那么凉，眼神中透露出不甘和渴望，英俊的面孔因疼痛而扭曲，积起最后的力量说，“来世，你一定要等我好不好……如果我们从婴儿时期开始认识，青梅竹马……十六岁成|人就结婚成不成？馨儿，我爱你……我舍不得你和孩子……我努力……努力过……”

言馨早已泪流面满，泣不成声，她的胸口又一次剧痛起来，整颗心脏象被撕裂了一样，不停呜咽着，嘴里一次次呢喃，“暮澄……暮澄……”

“馨儿……”空中突然传来恍惚的声音。

“暮澄？是你吗？你在哪儿？出来见我一面吧？”言馨害怕自己听错了，忙抹掉脸上的眼泪，抬头张望。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她在原地转着圈，还是不能看到暮澄，抽泣着说，“求你了，暮澄，我想见你一面，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馨儿，见不见面不重要，我走的时候，最担心的人不是暮延，而是你。你太美丽，又柔弱，象朵最娇贵的花儿一样需要人­精­心呵护，现在看到你和我哥能走在一起，我很高兴。听说你要和我哥结婚了，我真心地祝福你们。”

言馨低下头，“你不怪我吗？我连你一年祭日都没过完，就和他走在一起……”

“馨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哥也没有对不起我，要说错，只能怪上天，是上天安排了这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恋。你和我哥本来就是一对，当初我看到你和我哥误会重重，却为了想要得到你，故意不帮你解释，以使我哥一直把你当成拜金的女孩子来看，还有我一直隐瞒我的病情，要怪的话，最卑劣的人是我……”

“不，暮澄你不能这样说，我和勋之间的误会不是你导致的，是我不好，为了救宗源昏了头才会答应薛紫妍，他才会误会……”言馨愧疚地垂下眼帘，苦笑，“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你……”

空气中静了一段时间，言馨突然害怕起来，“暮澄，你还在吗？别走……”

“我哥是个优秀的男人，我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他，就是想弥补我的过错，现在你们走到一块，是我最愿意看到的……馨儿，今生我和你的缘分尽了，不得不离开。我期待来生，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来世咱们做青梅竹马，十六岁成|人礼就结婚……”

暮澄的声音时而清楚时而模糊，言馨再想听清已经不可能，她急了，好不容易能再遇到暮澄，很想和他多说一会儿话，于是拼命唤，“暮澄，暮澄，别走……别走……求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