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咻”地自主站立起来,避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眼神闪烁着望向别处:“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时候不早,你我就此别过。”
说罢学着江湖人的模样拱了拱手,转身就欲离开。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连堇收起那只伸在雨中空等一番的手,直起身子悠悠叹了一口气问道,“莫非姑娘也是个妖精么?”
青蛇心下一紧,滞下脚步却不敢答话。
“不过……居我所知,未着魔障,修为有两千年以下的妖精,幻作人形素来面容姣好宛若仙子,反之则面相丑恶极其骇人,”连堇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瞧姑娘这模样,安上哪类都不觉得像,可见应当非是个妖精。”
“你、什么意思?”青蛇蓦地转过身来,虽不能分辨他是否真的未看出她的真身来,却被他那句玩笑话气得着实不轻,想起在山中修行的日子里,虽是一直处在梦中,她却清楚得很,她家蛇洞外哪一天不是门庭若市,各家小妖静悄悄地走了一批又来一批,还不都是争相来一睹她千年青蛇的风采?
转念又想起白蛇那面若春花妖娆似水的模样,青蛇越发觉得郁闷,怎么一幻作人形她就成了这般待遇?
“我说错了么?”连堇闻言微微一愣,竟是全然无知无觉的表情。
这反倒让青蛇白白将心中的情绪噎在了喉间,刚想挥手作罢,只觉得手臂一紧,身子便被动地被扯进了方才避雨的屋檐底下。
“喏。”眼皮底下出现一方素色的手帕,“一直在雨中淋着,你不觉得冷么?”
青蛇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方才一般的神情,一只递出的手,一双轻柔含笑的眉眼。
青蛇犹豫着接过,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手帕擦起了被雨淋湿的长发。
再次朝他望去时,那连堇却已不再顾她,只独身倚在屋檐下的柱子边上,继续仰脸看远山雨幕,被天色迷蒙的侧脸精毅而又柔和。屋檐下的喧闹早已消失不见,仿似此时的一番天地里独留他们二人。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偶有蓄积的水珠沿着黛瓦“吧嗒”滴落下来,青蛇微一失神,便听见一缕悠然的笛声翩然钻入耳中,曲调熟悉而又陌生,点滴跳跃的音符混杂着雨声,娉娉袅袅萦绕至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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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良久等不到白蛇的身影,青蛇心想她该是跟着她的“有情郎”走了,于是独自一人回了山中。
还未入得洞门,但见自家洞口竟然围满了黄皮子家的小妖,缩头缩脑地全挤在蛇洞外头往里猛瞧。
“做什么做什么,别人家门口有什么好看的。”青蛇快步奔了过去挥手要赶他们走,脸上尽是不满的神色。
整山就数那黄皮老妖两口子最不会教孩子,没事全爱跟着他们爹爹满山子乱跑,偷东西拆房子吓唬山民的坏事一个不少。
“青蛇姐姐莫慌。”一只小黄皮回身见着她,晃着尾巴凑了过来,“你猜我们在你洞中看见什么了?”
“要死,给我声音轻点。”另一只略大的小黄皮窜上来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惊着大仙就不好了。”
“大仙?什么大仙?”青蛇平日对这些小黄皮子虽没什么好印象,却从未见过他们这般神神叨叨的模样,心下觉得奇怪。
其它的小黄皮听闻响动全朝着青蛇围聚了过来,张大嘴巴将两只小爪子捏紧举在胸前一抖一抖,兴奋的模样就似天上掉下了金子:“是观音大士啊啊啊——”
青蛇吓了好大一跳。
“没想到观音大士竟是个男身。”
“穿白色纱裙不会很奇怪么?”
“闭嘴,你怎么能质疑大仙的品味。”
“你说观音大士他会不会听见?”
“观音大士无所不知。”
“好可怕……”
小黄皮还在议论纷纷,青蛇提了裙裾径直往洞内奔去。
原本小而湿冷的洞内今日竟然有一股温暖的味道,没有光,唯有隐约白芒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辨不清人形,更看不出那是否就是如小黄皮所说的,着纱裙的观音大士。
“你来了。”有旷然的声音在青蛇迈入洞中的瞬间响起,音频撞击石壁,短短长长入得青蛇的耳,不辨雌雄。
青蛇曲起一指,欲图点燃洞内的草堆。
“扑”地一声,指尖的光芒亮了又灭。
“你已在这洞中修行了千年,却念念不忘百年之恩,佛祖仁慈,给你一个机会还他一世的恩情,历此一劫,助你修仙。”声音沉稳而极具诱惑,迫使得青蛇在瞬间静下心来,心中除了虔诚再无其它的杂念。
“你是说——报恩?”青蛇喃喃地问,冥冥中又有断续的音调畅然入耳,灼痛的伤口,轻柔的抚触——这就是她修行中的滞扰么?
那朦胧的白光微微一闪,从中现出一方白瓷容器。
青蛇识得那便是观音大士手中的净瓶,慌忙俯下身去跪拜。
宝瓶精光一闪,现出一条碧青柳枝,枝上露水颗颗圆润欲滴,忽忽地闪烁着光芒。
“柳叶化坠,可助你实现三个愿望,唯得三愿,贪多不可。”
青蛇抬起头来,却见那净瓶中的柳枝微微一摆,落下一片青绿色的嫩叶,触地便化成了一枚色泽通透的玉坠,银丝做绳,自动绕上青蛇的脖颈,连一丝结扣都看不见。
“切记,唯有三愿,莫起贪念。”
话音一落,那净瓶,那白光,如梦般消失在黑暗的洞中。
青蛇只觉得眼前一亮,茫茫白光钻空而入,刺得她紧闭双目举臂去挡。
恍惚间躯体悬空而起,强大的压抑感挤迫着胸口,青蛇下意识地捏紧胸前的柳叶,触手是一股沁心的凉意。
周遭物事一经地换,再次睁开眼已是不同的一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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