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时间自是有的。”李朝陵说着自床边站了起来,眉头纠得紧紧,“那谁……”
“在。”一个小丫鬟站了出来。
“再去给我差人找,我不信这杭城里的大夫就没一个有用。”李朝陵果真是心中焦急,说话的语气亦是充满了戾气。
柳青青探头往那床边看了看,鱼诗诗犹是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脸色却是比方才见到的要好了很多。
她心中知晓妖精的体质不同于人类,自有一套复原的本事,即使没有寻来大夫,过两日也能自己醒过来。
李朝陵却不知这些,挥手赶走了那个被吓得满脸惊慌的大夫,转身又在床边坐下,脸上满是忧心愧疚的表情。
他大抵已是后悔了下午没有继续站在那里等多她一会儿吧,即使危难不可避免,至少也能够好好保护着她。
柳青青一边诧异着自己竟能如此轻易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边心中却是百味陈杂。
人都会有选择性的失忆症,若是那记忆不美好,必然会有一天将之如垃圾般丢弃在蒙灰的旮旯角落里。
柳青青百年来第一次同自己的恩人说起那么多的话,就是在今日的西湖一行中,她知晓这回忆必定会如同六百年他救了她一样,成为一个深印于脑海的难以褪却的印记。
只是与李朝陵来说,这必定已经成为了他用于自责的最佳理由。
在连堇那儿已经被伤了一次感情,于此见到这般情景不若雪上加霜。
柳青青纠结着想,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人间品尝“酸涩”的味道。
正怔忪着,方才那被李朝陵差使着去寻大夫的小丫鬟碰巧路过了柳青青的身侧,她连忙打起精神唤住她:“佩佩!”
佩佩闻声退回几步:“青青?”
柳青青点点头,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佩佩转头看了看四周,凑近过来压低声音对她道:“上次一面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你,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先别说这个,你现在是要去寻大夫么?”
“是啊,还能怎么办?”佩佩满脸苦楚,“我得快点去了,否则找不到好的就死定了。”
“等一下,”柳青青拉住她的手,“你等会找来了大夫,就让他把这个给诗诗服下。”说罢暗暗蓄起治愈术,将其凝成一颗青色的小药丸子塞进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佩佩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乱吃药是会出事的,你想害死我么?”
“不会的,相信我,”柳青青认真道,“就算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去害我的姐妹吧?”
“……”佩佩将信将疑,她亦有听说了躺在床上的那位未来的将军夫人同柳青青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听到她说这句话也略略放下心来,加之心怕找不到好的大夫又要被骂,一咬牙收下了那颗小丸子,“好吧,你可不能骗我。”
“嗯。”柳青青笑了笑,“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佩佩心中疑惑,却因着时间紧迫,无暇再问其它,只点点头转身奔出了屋子。
做完这些,抬眼却看那方李朝陵依旧执着地蹲守在床边,满心满眼的担忧掩也掩不住。
屋子里的人一波一波地陆续退去,很快,这室内唯剩下他们三个。
一人望着两人,两人各有自己的世界,皆是默默着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李朝陵突然直直伸出双手捂住鱼诗诗置于胸前的另一只白嫩的手,空寂的屋子里即刻回荡出一个缓慢而坚定的声音:。
诗诗,我想好了,等你醒来,我们马上就成婚。”
柳青青只觉得就算所有人都走光了,这小小一间屋子也还是过于拥挤。
不愿再凑过多的热闹,柳青青转身两步离开了屋子。
出来时,天色已见全黑,原本该是晚膳的时间,却因着这突发的变故,空气里闻不到一丝饭菜的香味,柳青青漫无目的地在府中花园里缓步走着,随手折了一根青枝捏在手心。
静心细想,今日一事在她心中仍旧有许多疑惑不能明了。
鱼诗诗会同连堇一起受伤也许并不奇怪,因为李朝陵本就说了邀她一同去看“楼兰家”的舞蹈,她如果后来去赴了约,不着神吸入妖气亦算正常。
只是柳青青想不通的是,看她昏迷至今的模样,吸入的妖气似乎比连堇要严重得多,若是换做一般的人类,伤到她这般程度大抵不能保命了。
她到底在那做了什么?
加之依她近两日所见来看,连月心中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李将军,而连堇虽是嘴上没有直说,柳青青亦是能感受到他对李朝陵的排斥,只是为什么呢?
没走几步便觉得吃力无比,柳青青扶着腰寻了一处亭子坐了下来。
无意间靠着柱子抬头去看,一轮明月似弯弓挂上了中天,整个天地都被胧上淡淡的|乳白光晕。
夜凉如水,柳青青微微眯了眼,感受那月白色的清风抚弄脸颊,温柔的触觉令原本就脆软着的心境变得越发寂冷。
柳青青蜷起双腿,朦胧间想起白日里李朝陵对她说的话。
“若是救命之恩,以命相抵亦不为过。”
如果报恩只是这般一命偿一命的简单计算方法,现在的她会不会变得舒心一点?
自问却得不到合适的自答。
柳青青撇嘴自嘲一笑,再抬头去看,那一轮弯月已被缓缓而来的乌云遮蔽,原本淡亮的天色亦是随之暗了下来,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几乎看不见一丝周遭的景。
心力已竭,再也抵挡不住自心底侵袭而来的疲惫,柳青青不觉地闭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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