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面闻声亦是神色大动,慌忙凑近灯光下将其仔细打量.
黑色卷发,纤眉素颜,眼前这张脸一时让马面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居然是你?”
他们认得连堇?柳青青微微吃了一惊。
“是我,”时隔少许,连堇终于缓过了气来,缓缓直起腰背看着身前的两个鬼卒,一挑嘴角工整地对牛头马面抱拳道,“两位真是好久不见。”
“哼!”牛头并不吃他这一套,仿佛双方有仇,只一蹬勾魂杖转过头去。
“连堇。”马面迈前一步,伸出两指朝他一比,厉声道,“你莫要再来妨碍我们办事。”
连堇微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指,转而挡在那婴儿魂魄的前端道:“在下不曾想过要妨碍二位差爷办事,只是这婴儿本就阳寿未尽,何以二位这么急着要将他抓走?”
“这不干你的事,”马面皱了皱眉,“我们只是依生死薄办事。”
话音一落突然又出声问道,“莫非那婴儿的生死记录是你改的?”
“就是我改的,”连堇大方承认,“他是当朝振武大将军李朝陵的侄子。”
“什么?”牛头闻言越发气愤,“连堇你好大的胆子!”
连堇并不畏惧:“他出生时便被一只上古神兽附着而改转了命盘,否则也无需这般丧命,我不过是救他……”
“我不管他是怎么死的,”马面打断他,“我们只是秉公办事,现在这孩子命归我们,你莫要再来捣乱。”
“你不能害了无辜的人。”连堇沉下脸站着不动,姿态微显几分固执。
“无辜?哈……”牛头仰天一声大笑,“连堇,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罢了,说那么义正严词的话又要给谁听?”
“凡人”二字特特加了重音,听得连堇神色一变,继而咬牙恨声道:“我不会让你们把他带走。”
“连堇。”马面一抬手将那根沉重的勾魂杖横在胸前,摆出架势道,“你若懂得悔改,也许还有机会向阎王爷赎罪,别逼我将自己对你的最后一丝敬意也给消耗殆尽。”
“那种东西我根本就不需要,”连堇讥笑一声,转而掏出腰间玉笛,亦是如马面一般“倏”地横在身前:“去他的阴曹地府,你们如何又与我何干!”
“你!”马面勃然大怒,猛地抬手一杖袭来。
连堇迅速转身闪避。
马面不依不饶,迈出两步又逼了过来,这次速度更快,沉重的勾魂杖划破空气,带出一阵尖锐的风声,直直往连堇的腰间劈去。
柳青青一时震惊得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叮”地一声脆响,连堇只手握紧玉笛,碧青细长的笛子堪堪挡下勾魂杖的致命一击。
以杖对笛,两者一时面对面地僵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笛短力小,挡不住巨大粗沉的勾魂杖,连堇抵命支持,额角逐渐冒出细汗。
柳青青咬牙看得揪心,恍惚间一转眼,竟然看见原本站在一旁的牛头正提了勾魂杖一步步地朝那婴儿的魂魄靠近。
婴儿不知世事,躺在地上咧嘴哭泣,鬼魂的体质在阳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见他无声的张合着嘴。
柳青青心跳立时加速,急迫间忍不住脱口阻止道:“不要啊!”
连堇闻言一怔转过脸去,稍一分心手间便松懈开来。
马面终于抓住此番空挡,忽地抬手挥起勾魂杖扫了下来。
连堇再无机会回防,只能任凭那勾魂杖顶尖尖的刀口在半空划出一道亮光,“扑”地一声刺穿了他的肩膀。
连堇咬牙一声闷哼倒在地上,鲜血立时飞溅满墙。
柳青青几乎要被眼前的场面吓呆,隔了一会才发出一声慌乱的惊呼,颤抖着施法穿门而出,一步三跌地奔了过去:“连堇!”
“柳姑娘?”只短短的时间里便流了一身的血,连堇的脸色很是苍白,只掩着伤口一边喘息弱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出声打搅你,你还好吧?”柳青青连忙抬手将他扶起,继而快速地在指尖凝出治愈术,一边转身警惕地去看立在一旁的牛头马面,慌张间连手都在颤抖,晃来晃去地点不中伤口。
“莫慌,你等一下。”连堇抬手隔开柳青青颤抖不至的手,微微偏过头去朝着她身后缓声道,“二位差爷……”
柳青青连忙回过头去,却见那两人居然怔怔地立在原处不动了。
马面的睁大了眼睛怔怔瞧着连堇,神情微带了些许犹豫,仿佛有些后悔方才出手过重。
连堇伤势严重,被痛感逼得连眼睛都微微地眯起,翕张着嘴巴声音沙哑,神色却依旧固执:“如果你们还有一丝善念,我这一伤……就算作你们给我的惩罚,只是麻烦你们不要带走那个婴儿|Qī|shu|ωang|,若阎王那里怪罪下来,你们就说一切都是我干的。”
“哼。”马面仿佛不忍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拂袖别过脸去。
“至于其它还有什么账欠着二位差爷……”连堇又道,“哪怕是一条命,改日连堇也一定毫不吝啬尽数奉还
牛头见他隐有动摇之意,急忙迈前一步一拍他的肩膀道:“马面,不要听信他的,他现在只不过是个……”
“算了。”马面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谢谢马差爷。”连堇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可是……”一旁牛头依旧不依不饶。
“那婴儿本就未尽命数,让他活下去也是应该的。”
一句话将牛头的怨怼都堵了回去。
柳青青不能明了,一时看得有些呆怔。
他们和连堇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马面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快?
马面抬手拂开牛头搭在他肩膀的手,转身扯着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微微偏转过脸来对连堇道:“连堇,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莫要怪我们。”
“多谢,”连堇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回应,闻言立时冲着他的背影豁达一笑,声音却是愈发地微弱,“现在的我仅有的,也不过就是一条薄命而已。”
马面微微一怔,再也不说什么,只转头一旋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牛头见他走了,回身看了连堇一眼,亦不再多置一词,拂袖跟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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