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心中异常沉重,一时之间思绪纷纷,不由停了下来。
连珺初怔怔地坐在床前,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茫然地望着前方,许久之后,才带着一丝凉意地笑了笑,"岳如筝,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连珺秋回来的时候,狭小的屋内,两个人都沉默无语。
连珺初站在木窗前,不知在想着什么。岳如筝背转了身子,朝着里侧躺着,呼吸急促。听到开门声,岳如筝吃力地回过头,一见连珺秋,满目惊讶之色。
连珺秋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将连珺初拉了出去。
"珺初,你脸色很差,是不是腿上还疼?"小屋外,连珺秋放低了声音,喟然道。
"不是。"连珺初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勉强应了一声,回答得有些无力。
连珺秋担忧地道:"我刚才出去时,发现极乐谷的人还未远离。我在想,岳如筝是不是遭遇了他们,才受了内伤?"
"极乐谷?"连珺初一震,蹙眉道,"若是这样,恐怕也只有墨离才能将她重创至此……"他凝神片刻,眼中隐隐带着怒意,"我本来以为他不会追击过来。看来他真是不顾一切要与七星岛为敌!"
连珺秋听他说出此话,不禁怔了怔,涩然一笑:"珺初,七星岛这几年好像都很平静,你……"
"你觉得是我要挑起事端?"连珺初愕然。
"我只是不希望你卷入那些纷争。"连珺秋轻吁了一口气,"我已经尝够了勾心斗角、血雨腥风,那样的生活实在很累。"
连珺初抬头望向远处,天空呈现出灰蓝的颜色,与茫茫平野渐渐融合,整个天地似乎陷入混沌的境界。
"我不会累的。"尽管双膝上还隐隐作痛,他还是尽力挺直了腰身,眼眸中含着清冷的光。
连珺秋面对着眼前的弟弟,心里有许多话,却难以开口。他淡漠幽静,虽然长袍破损,脸色苍白,却由内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压倒的韧劲。她转过身,想要推门进屋之际,又停下动作,低声问了一句:"你这次重新遇到了她……还会继续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未回头,连珺初也没有立即回答。就在她准备举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他冷寂的声音:"不会了。"
连珺秋一震,回身看着他。他略低着头,眼眸掩于阴影中,紧紧地抿住了唇,似是再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回到屋中后,连珺秋给岳如筝端来了熬制的草药。
"喝了这,应该能暂时好受一些。"连珺秋扶起岳如筝,让她倚在床头,见她只穿着抹胸,便急忙拿起衣服给她披上。
岳如筝默默地饮尽药汤,连珺秋这时才注意到木几上的那串璎珞。她微微蹙起眉头,抬头望着岳如筝道:"这璎珞……"
岳如筝这才发现自己的饰物被取了下来,原本虚弱的她竟不顾一切地撑着身子,奋力抓过璎珞,紧紧攥在手中,背转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连珺秋既不解又不悦,站起身想问点什么,回头看看一直静立于门边的连珺初,又忍下了想说的话。
连珺初见连珺秋似是若有所思,不由走到她身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连珺秋省了一省,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此时岳如筝仍固执地以后背对着床外侧,连珺初站了片刻,低声道:"大姐,你能到屋外待一会儿吗?"
连珺秋的面容上笼了一层郁色,她无言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连珺初听得她关上了房门,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又静默了一会儿。岳如筝的肩头微微起伏着,连珺初站在床边,看不到她的神情。
"你能不能安分点?"他略微负气地责备了一句。岳如筝的身子往下缩了缩,肩膀却还露在被子外面。
连珺初见她还是那副样子,好像听他一开口,她就要用长久的沉默来对抗似的,不禁冷哂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你摆出这模样,是怪大姐救了你,还是怪我不走?"
"我哪里说是怪罪了?"岳如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浮,但还是有着深深的执拗。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他尽力压着声音,也压着心头的怒意,"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已经受了内伤,不能乱动!你是用这方式故意来让人不痛快吗?"
岳如筝猛然转过身,脸上挂着泪痕,面色浅白,手中的璎珞被攥得几乎要断了一般。
"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她的身子有些颤抖,带着哭音道,"我刚才已经跟你解释了过去的事情,到现在,在你眼里,我始终都是心怀恶意的吗?我救了你的部下,你说我是故作姿态!但是我走了,你又不放过我!现在连我躲着你,你都要说我故意让人不痛快!连珺初,你是想要眼看着我被逼得走投无路吗?"
"你现在岂不是也在胡乱猜测我?!"连珺初怫然,"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妄动了真气,你却说是在逼迫你!"
"你那是善意的提醒?"岳如筝眼里泪光犹在,脸上却浮着冷笑。
连珺初用力地别过脸,同样冷笑不已:"你从来不明白!在你的心里,我算什么?"
岳如筝脸色煞白,道:"你干什么说这样的话?!"
"不是吗?"连珺初一下子背转过身,仰起脸,声音亦有些颤抖,"三年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在庐州和南雁荡来来回回,我却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不是有意骗我,可我现在只觉得比以前还难受……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不值得信任,你情愿自己去偷盗,都不愿意向我说出一点点内情!"
岳如筝听他这一席话,只觉心如刀割,手一松,那璎珞便直坠于地,发出轻轻的响声。
连珺初的背影微微一颤,随即故意扬着声音,用满不在意的姿态道:"还留着过去的东西做什么?那破贝壳本就一文不值,何必带在身边?!"
说完这番话,他竟侧过身子,抬脚便意欲踢向地上的璎珞。
岳如筝忽然爆发出一声哭喊,从床上扑起,用力推向他的肩膀。连珺初本来想要闪开,但见她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又停下了脚步。岳如筝的双拳重重地砸上了他的肩前,被藏在衣衫内的尖刺扎得掌心生疼,但她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一味疯了似的乱打乱踢。
连珺初咬着牙,用身体硬生生地将她挡在床沿。
"你要疯就疯个够!"他闭着眼睛,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怎么回事?!"房门一开,连珺秋惊愕万分地冲了进来。见此情况,她快步上前,想要将岳如筝按住,但岳如筝歇斯底里,连珺秋又不敢过分用力,竟一时拿她没有办法。
"珺初,闪开!"她一面抓着岳如筝的手臂,一面回头朝着连珺初喊。可连珺初始终绷着脸不动,任由岳如筝发狠。
连珺秋面对着这两个状如疯狂的人,气极之下扣住岳如筝的肩头,又朝着连珺初奋力一推,将他强行推得倒退了一步。
岳如筝已经挣扎得毫无力气,连珺秋架着她的臂膀,怒不可遏地道:"岳如筝,你还有没有良心?珺初跪在地上拖着你走了那么久,双膝上都是血,你竟然还要打他?!"
"别说了!"连珺初悲声喊了一句,转身便要出去,但那木门刚才已经被连珺秋顺手关上,他只能忍着痛弯腰,低头咬着门闩往后拖。
岳如筝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又是一阵绞痛,身上冷汗直冒,只觉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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