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贺之在一旁道:"刚才去城中见了邵扬,听他的意思,好像是不打算回到这里。我看他心情低落,便答应让他随着柏臣去一趟衡山。"
"什么?去衡山?"江疏影一惊。
蓝柏臣道:"放心,我不会将你这个徒弟抢走,只是带他去排遣一下心中烦闷。"
江疏影长叹一声,道:"邵扬是我大师兄的遗腹子,照理说日后这印溪小筑也该由他来继承。可惜如筝使他心灰意冷……"
于贺之淡淡一笑:"师妹不必太担心。你可知柏臣兄的千金年方十八,据说也出落得十分标致,说不定邵扬此去……"
蓝柏臣急忙摆手道:"贺之说笑了!我那女儿成天疯疯癫癫,若是能太平一些就好了。"
江疏影听到此,方才放心了一些。
等这些事情都打理完毕,蓝柏臣亦回屋收拾行李之后,她见于贺之似是十分关心她的样子,便屏退了仆人,轻声道:"师兄,有一件事,我很是困惑。"
于贺之微微一怔,"我刚才就看你不太对劲,难道是如筝的伤势……"
"并不是她的伤势有变,而是关于她的来历。"江疏影心绪沉重,坐在窗前,将林碧芝说的话转述给了于贺之。
于贺之的脸色也渐渐凝重,他低眉沉思道:"师妹,我知道你因为大师兄的事情,向来对七星岛怀有怨恨。那连海潮既然曾经与外室生下连珺初,会不会还与其他女人有瓜葛……万一如筝也是他的女儿,你打算怎样处理?"
江疏影怔怔地望着窗外如画景致,声音喑哑,"这正是我最最不愿想到的结果……先前她与连海潮的儿子交往过于密切,但那时为了取回神珠,我也就隐忍罢了。如今她自己又与连家牵扯上关系……
"我看这事千万不能让她知晓。"于贺之站到她身侧,低声道,"第一她身体还未恢复,不要让此事搅乱了她的心绪。第二,神珠已回到我们手里,倘若日后她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偏向于七星岛,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江疏影按照他所说的细细考虑,又道:"师兄,方才林道长说了,那个打伤如筝的人必定也练过神霄宫的钧雷心法。当年我赶到之时,大师兄已经自尽身亡,我们找遍他的住处都不见神珠与心法抄本,你说这心法是不是现在还在七星岛上?但连海潮已死,他们连家又会有谁能有这样的内力?"
于贺之一笑道:"那心法既然已经被连海潮夺走,你怎知他不会私自传授给别人?而且七星岛素来与外界关系疏远,我们对他们又有几分了解?师妹,你常年幽居在这印溪小筑,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如筝在这方面上与你倒是相似,常常认人不清,好坏不分。"
江疏影挑起黛眉,直视于他,道:"你是说她对于连珺初的感情?"
于贺之见四下无人,便凑近她身边,道:"那个小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文质彬彬,你可知道,连海潮或许就是因他而死。"
江疏影虽对连珺初没什么好感,听了于贺之的话,还是大吃一惊。
"连海潮之死很是隐秘,你怎会知道内情?"她急切道。
于贺之哼了一声,道:"这几年来我为了夺回神珠,私下里探寻了很多消息。"他目光闪动,压低声音道,"连珺秋离开七星岛,也是与连珺初有关……她这个做姐姐的,其实与连珺初早就夹缠不清,十分暧昧。我看连海潮很可能就是被这一对□人伦的姐弟活活气死,故此七星岛对于他的死因一直闭口不提。"
江疏影白皙的脸上因怒而泛起绯红,她素来深受父辈三纲五常的训导,对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忍耐。
"师兄,不要再说下去了!这样污秽的事情我连听都不想听。"她霍然站起,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不管如筝是不是连家的人,我都不会允许她再与他们接触!"
此后的数天内,林碧芝见岳如筝早已遗忘了幼时的经历,便也不加追问,只是循序渐进地为她疗治内伤。江疏影将那神珠取出,林碧芝以神珠灌注内力,辅之以涤荡心神的钧雷心法,岳如筝体内的那股寒气倒是渐渐消融了。
在此期间,卫衡也到了印溪小筑,见林碧芝反而比他先到一步,看来她确实是轻功超凡,又日夜兼程,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暗中赞叹。岳如筝见了卫衡,几次三番想要有所询问,但每次都有旁人在场。只有一次卫衡跟随江疏影前来探问病情,原本是要一起离开,但江疏影却一反常态地让卫衡留下与岳如筝多多说话。
岳如筝见师傅近日来话语减少,表情也很是古怪,但又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等到江疏影下楼之后,急忙起身向卫衡道:"小卫,我听阿洪说过,他找到你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连珺初。"
卫衡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你果然开口闭口都是连珺初。"
岳如筝的脸红了一下,道:"我只是问问而已。"
他坐在床前椅子上,翘起腿,眼睛里含着笑意,"你放心,我不会像你师兄那样一提到连珺初就暴跳如雷的。"
岳如筝怔了怔,低头道:"师兄他跟着蓝前辈走了,不知还会不会再回庐州……"
"他等了你那么多年,平时你和他都相处融洽,可只要连珺初一出现,你的心就完全被占据。你说他怎不气恼?"卫衡虽长着孩子气的脸,却故作老成地道,"不过这男女之情,确实也没有道理可讲,你说是不是?"
岳如筝抿了抿唇,抬起眼望着他,道:"你就是这张嘴会说话。"
"我岂止是会说话?只不过……"卫衡摇头叹了一声,"连珺初那种成天冷冰冰的样子却让你魂不守舍。对了,他已经回到七星岛了,你可知道?"
岳如筝虽然猜到了这点,但还是很是失望。
"他是接到我的信之后就回去了吗?"她幽幽道。
卫衡踌躇了一下,见她情绪低落,便道:"不是……他跟我一起去了天台山,随后才走的。"
"天台山?"岳如筝愕然,想了又想,忽然道,"那不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吗?你们为什么去了那里?"
卫衡一愣,道:"这我倒没听他说。我们之所以去天台山,是为了给你找海琼子,这不是找到了林碧芝?不然等我赶到岭南再回来,恐怕都已经是明年了。"
岳如筝听他说完,静静地笑了笑。过了片刻,她才道:"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事呢。"
"其实,他走的时候叫我不要说的。"卫衡皱眉道,"他说不想让人知道,怕添麻烦……"
岳如筝原本欣然的神情有所黯淡,道:"他是怕我师傅生气?"
"应该是。"卫衡点点头,双手撑在膝上,身子稍稍向前,"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要跟他有所结果,你师傅这关是不可能躲开的。"
岳如筝无奈地笑了笑,道:"我都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有所结果。"
卫衡见她的眼神又渐渐迷离,不由道:"你若是真的放不下他,也实在不必顾虑太多。"
岳如筝静默片刻,道:"他有没有说接下去会怎么办?"
"没有。"卫衡淡淡地道,"不过你应该明白,他很少会把自己想的事情说出来。"
大寒时节,天降瑞雪。
经过林碧芝的疗治,岳如筝的内伤已经无碍,但必须静养三月,不能轻易动武。林碧芝在道别之际,向江疏影道:"神珠是家师馈赠于印溪小筑的,还请妥善保存,至于那心法如今流落在外,为了避免再造成伤害,我会禀明师傅,一定会彻查到底。"
江疏影再三致谢,于贺之道:"道长这次准备要回岭南还是再去寻找海琼子前辈?"
林碧芝道:"我的另几位师弟最近也都离山游历,我会尽快找到师傅,与他商议此事。"她抬头望瞭望门前簌簌之雪,稽首道,"好了,我也不再多言,两位,后会有期。"
说罢,她手持拂尘,撑着纸伞快步离去。
江疏影在门前站了片刻,道:"海琼子前辈功力高深,若是能由他查实此事,我想那打伤如筝的人恐怕就无处遁形了。"
于贺之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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