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海市区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要不在我家吃了饭再回去吧?"季欣然问杜长仑.
"改天吧,今晚不行,我稍晚一点还有个会要开,得先回家取材料."
季欣然这才知道杜长仑是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陪自已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以后这么忙别陪我了."
"运动后工作的效率会更高的,何况,我今天也玩的很尽兴."他笑着说.
下车后,杜长仑叫住她,"欣然",他打开她的背包,把叠得方方正正的一样东西放了进去,"回家后再看."
见季欣然有些诧异的目光,"我写的,一直想给你,刚才你问我有没有写过情书,我想如果这算是情书的话,那我就是写过,给谁的?你现在知道了吧."其实,这个东西他写了好几天了,一直放在车上,想找个机会给她.
季欣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居然会写东西给自己,呆呆地站在那儿.
"好了,快回去吧,累了一天了."杜长仑拍拍她的肩膀.
车子走了很久,她并没有上楼,而是在楼下小花园的石凳上坐着,这么美好的一天,她实在是不忍这么匆匆过去.
不知坐了多久,她起身准备回家,,刚走了几步,只觉得一个人影从后面跟了上来,准备回头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东西捂住了嘴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周围黑漆漆的,黑暗上她什么也看不见,而她的手和脚都被绑在椅子上,这样的场景在电视剧里不知道看了多少回,而现实中,却发生在自已身上.
她居然没有十分的惊慌,看来这两年她的心理素质真是提高了很多.凭感觉她觉得自已被关的地方一定很僻静,因为她仔细听了很久,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他没有把自已的嘴巴封上,显然也是不怕她醒来后大喊大叫的.真应该感谢看过的那些警匪片,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居然都知道对方应该怎么做了.
她想来想去,也没明白什么人会绑架自己.商场上虽然也会得罪人,但她从来都是在商言商,更何况她从来不咄咄逼人,没有理由会有人这么对她.只感觉头又开始痛了,却仍然没有个头绪,索性也不去想了.
天这么晚了,她还没有回去,妈妈肯定会关键,打她的电话不通,她肯定会去问杜长仑.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出事了,找不到她,会很着急的,这一刻,她倒没有多担心自已的处境,反倒是怕家里人着急的念头,让她有些不安.
她又想,这个人绑她来这里,为的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一条,那就是钱了.别的她实在想汪出有什么理由.
爬了一天的山,她实在是累了,想着,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透进一丝亮光来,应该是天快要亮了,借着光亮,她打量起自已被关的这个地方,毛坯的砖墙,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一处被废弃的烂尾楼的某个角落.这个城市在若干年前曾有过一次外商投资的Gao潮,那个时候土地远比现在要便宜的多,很多人就选择了买地盖别墅、酒店、商业中心。。。。,可是由于软件和各种配套设施都没有跟上,很多都半途而废了,留下了很多的烂尾楼。近几年,市里采取了很多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有很多烂尾楼又被重新拍卖,投入建设、使用,但也有一些由于各种问题,无法与投资人联系,所以就一直滞留至今。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一处废弃的烂尾楼,而且还应该是离市中心比较远的,因为一个晚上她都没听到周围有什么声音。
她的手和脚被绑得很紧,一个晚上下来,都有些麻了,她稍微挣扎了一下,觉得绳子都好像都要勒到肉里去了,很疼,便不敢再动了.
这个屋子以前应该有人呆过,角落里扔了一堆破烂的被褥,还有几张桌子和椅子,不像是拾荒人随手扔的.
外面有脚步响起,她屏住气,一会儿,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个子不高,三十多岁的样子,很瘦,但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戾气.
"季总,你醒了,委屈你了."他一开口季欣然就知道他是谁了,这个声音她曾经在电话里听过.
"原来是你."居然和万慧有关,这个男子就是给她寄照片和打电话的那个人.
"不错,是我.既然季总不肯好好谈,那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和万慧已经说清楚了,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
"你想就这样一撇两清?"他突然很激动,"万慧跟了那个老头子那么久,你拿一百万想打发了,她傻,我可不傻.
“我爸爸已经死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你爸爸是死了,可是东昊还在,那么多的钱,你一个人也花不完,不如拿出点来,买个平安。”他语气阴冷。
“你想要多少?”
“我和你说过的,一千万。”
“一千万?”季欣然吸了口气,“你疯了。”
“哼,你放心,你值那么多,肯定会有人来救你的。”他盯着季欣然,“本来我也怕他们不肯拿这么多出来,不过,看了这个,我就放心了,这个人这么宝贝你,肯定会来救你的。”他扬扬手里的一张纸。
“这是什么?”季欣然不解。
“原来你还没看过呢,那就让你好好看看,然后让他拿钱来救你。”他拖过一张桌子,把那张信纸放到桌子上。
季欣然低头一看,流畅漂亮的行楷,她曾经很熟悉的字迹。
原来杜长仑昨晚给她的那封信,那封她还没来得及看的信。这个人一定是翻了她的包,发现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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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看,我不打扰你了。”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季欣然低头仔细地读着眼前的这封信,她不知道杜长仑会对她说什么。
欣然:
很久以来,我一直都想给你写点什么,其实,这些话我是应该当面跟你说的,可是,最终我觉得还是给你写封信,我想,我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我想童年时妈妈对我的忽略,或多或少还是给我的心理留下了阴影,尽管我曾经表现的很不在乎,可是在一个孩子的心里,母爱是无法替代的,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把自己的情绪都藏在心里,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故意漠视亲情的存在。后来我渐渐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曾经在心里记恨妈妈对哥哥的偏爱。
欣然,这样的心理经历,让我对感情是既渴望又害怕的。对于爱情,我的态度是宁缺毋滥。
我承认我们最初走进婚姻,并非完全源于爱情,可是,你就像一片树叶轻轻地飘进我的心里,以至于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走进了我的心里,……,但是由于我的犹豫,我们对彼此的猜忌,最终我们还是分开了。
欣然,我知道你心里的芥蒂在哪里?不是因为我曾经喜欢过管颖,而是怕我心里永远有这个人的影子,永远都解不开这个结。我仔细地想过我和管颖之间的关系,我是曾经喜欢过她,知道她和哥哥在一起后,我也伤心、失望,甚至逃避,不愿回家。最初的时候我以为这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她,可是,时间久了,我终于明白,并不是这样,如果她喜欢的是别人,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也许我早就淡忘了。可是,她偏偏喜欢的是哥哥,从小到大,在我心里都没有把他当哥哥,而是对手。因为妈妈对他的偏爱,让我总以为是他比我好,所以妈妈喜欢他,我心里总是憋着劲,一定要超过他,……,管颖的选择无疑是告诉我,我是多么失败,这件事情对我心理的挫败感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事情本来的意义,后来,我终于明白,我并非是忘不了管颖,而是无法接受自己总是败给哥哥,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才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
现在,终于过去了,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和哥哥终于可以坦诚相待,像真正的亲兄弟一样,管颖也永远是我的嫂子。
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你明白,欣然,我在乎你,不想失去你。我曾经对米乔阳说过,我很嫉妒他。这是真的,我嫉妒的是他曾经在你的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在离开云海的那些日子里,我曾想过如果你选择了他,如果你过得很幸福,那我就不回云海了……,有时候可能我真的是懦弱的,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感情时,……,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会忠于自己的心。
欣然,我很庆幸,在那样的时候碰到了你,尽管没有更早一点,但毕竟没有晚。我在你留下的书里看到了那篇《一颗眼泪》,也知道了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欣然,我不想空留遗憾,我希望以后的日子都和你在一起,希望儿孙满堂,绕欢膝下时,我陪你去青海湖……
欣然,有三个字,我一直没有对你说,你就是“我爱你”。
尽管现在这三个字已经泛滥成灾了,但在我心里,依然是神圣的。我不会也不喜欢轻易说这三个字,在我心里,它们是承诺,是说出口就要一生忠贞不渝的承诺,若干年前,当我拿着那个贝壳船回去时,想说的也只是“我喜欢你。”
现在,我要说的是“欣然,我爱你。”
……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落到了那张信纸上,原来,原来他一直都懂她的。
那个人再次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饭盒。
“怎么样?看完了吧?是不是很感人呢?”他看着季欣然,拿走了那封信。
季欣然已经把情绪平复了下来,这封信并没有落款,他应该并不知道是谁写的,她不希望把杜长仑扯进来,他的位置太敏感,这样的事情还是少沾为好。
“这个人和我们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你打电话给东昊的陈副总,公司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的。”
那个人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信,你可以问万惠,当初她最早就是去找的陈秉德。”
“问她?那个傻女人,被你们蒙的团团转。”他一脸不屑。
“这是早餐,当然比不上季总平日吃的,不过你先委屈点,我去打电话,如果那人肯早点把钱送来,你也就不必遭这个罪了。”他把吸管放到饭盒里,“就用这个吧。”
季欣然当然不敢奢望他会把自己的手给解开,他只给她买了稀饭,显然也不想她吃饱,估计只要饿不死就行了。
她得保存体力,即使是稀饭也要喝的。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真是饿坏了,一会儿就把稀饭喝了个底朝天。
那人一会儿拿着电话走了进来,“这个陈秉德要听听你的声音,”他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拿出刀子,放在季欣然的脖子上,“你知道该说什么,否则……”
陈秉德的声音很着急,“欣然,欣然,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那个人盯着她,“快说。“
“德叔,我没事,你让我妈妈别担心。还有……”她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电话已经被他拿走了。
“怎么样?陈总,你放心,季总是我的财神爷,我怎么敢对她不好呢,不过,如果迟迟见不到钱,那就不好说了……,你再等我电话,别想耍什么花样,警察那一套,老子领教过。”他挂了电话。
回头对季欣然说“季总,你就好好呆着,放心,我只求财,不惹毛了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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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走了后,屋里又恢复了寂静。
从昨晚到现在,季欣然第一次感到了恐惧,那把冰凉的刀子让她想到了死亡。她知道德叔一定会想办法,可是别说短时间内筹集到这么大一笔现金不容易,就是拿着钱来了,自己就能全身而退吗?他真会象说的那样,只求财?
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让她有些窒息,心下一片茫然。
外面,此时已经乱成了一片。
杜长仑昨晚会议刚开了一半,就接到了宁冰的电话,问他们什么时间回来?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匆匆请了假就去了季欣然家。
见了他,宁冰更慌了,“长仑,这么晚了,欣然怎么还没回来?”
原来他们分手后,季欣然就一直没回家。
“伯母,你别着急,可能她临时有别的事情,打她电话了吗?”
“打了,一直是关机,我才打给你的。”宁冰本来很放心的,可是天越来越晚,季欣然没回来,也没电话来,她有些着急,打了她的电话,结果根本打不通,她这才找的杜长仑,没想到他们早就回来了,心里更慌了。
“长仑,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季欣然以前有事情回不来,都会打电话回来,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应该不会的,伯母,我打电话给德叔,问问他。”杜长仑安慰着她,其实他心里已经越来越不安了。
果然,德叔并没有见到季欣然。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即使是要去办什么事情,她也不会连衣服都不回家换的,更何况她的车还停在车库里。
两个小时过去了,季欣然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了,大家都没有见到她。陈秉德也来了,他和杜长仑一样,已经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但是当着宁冰的面,他们也不能表现的太失常。
“小丽,你陪阿姨先去歇着。”杜长仑知道宁冰心脏不好,不能你受刺激。
“唉,欣然不回来,我哪能放心呢。”宁冰不肯去。
“嫂子,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欣然可能是碰到了哪个朋友,玩得高兴,一时忘了。我和长仑在这坐会儿,你先歇着,等欣然回来了,我们马上叫你。”陈秉德也劝她。
宁冰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她虽然担心,但还没往太坏的地方想。
“德叔,我感觉不太好,欣然会不会出事了?”等宁冰走了后,杜长仑问。
陈秉德着急地点点头,“是不太好,她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也不和家里联系。更何况,她平日里熟悉的朋友我们都联系过了,她还会到哪儿呢?”
“都怪我,我应该送她上楼的。”从知道季欣然没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自责,如果当时听她的,吃了饭再走,也不会这样了。
“你不要自责了,也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这个小区的治安一直不错的。”陈秉德安慰他。
杜长仑打了电话给公安局和交警队,了解了一下今晚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回答都是没有。
他们俩又去小区保安室调看了监控录像,从杜长仑的车离开后,电梯的监控录像里没有看见季欣然,小区大门的录像里也没有看见她。就是说,她既没有上楼,也没有自己走出小区,那她会去哪儿了呢?保安已经把小区的前前后后都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季欣然没有回来,她的电话依然是关机。杜长仑的心开始不断地往下沉,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有些不堪负荷了。
“德叔,不能再等了,我们报警吧?”
“长仑,再等等,如果情况不是那么糟,我们报了警,反倒不好。”
杜长仑也知道是这样,可是,他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德叔,欣然没有自己走出小区,那应该只有可能是坐别人的车出去了,这个人会是谁?欣然为什么会跟他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们不能再等了,赶快报警吧。”
“那好吧。”陈秉德点点头。
两个警察很快就过来了解了情况,询问了季欣然出事前后的情形,以及她平日里的人际交往情况,“她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说你们公司有没有结下什么仇家?”
“不会的,欣然进公司这么久了,这些方面都没出过什么问题的。”陈秉德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他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发现杜长仑也望着他,显然他也想到了什么,他悄悄摇了摇头。
警察了解完情况,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有新的情况及时联系。
“德叔,你想到什么了?”杜长仑急忙问。
“看样子,你也想到了,……,万慧那件事。”陈秉德语气缓慢,“若是说得罪人,欣然只可能得罪他。”
“会不会是她没有要到钱,起了歹念,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了了。
“我们只是猜测,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警察,那难免不会传得沸沸扬扬的,欣然最怕的就是宁冰知道这件事,一旦知道要是和万慧没有关系,我们就被动了。”陈秉德也很为难,“我们再等等,如果和万慧有关,她一定会打电话来,毕竟她要的是钱。”
漫长的一夜,杜长仑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在地狱里煎熬。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秉德就去了公司,“如果对方是冲着公司去的,那很有可能往公司打电话,我得去盯着。”
宁冰的情况很不好,杜长仑从医院给她找了医生过来,以防万一。
没有很长时间,陈秉德就来了电话,他们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杜长仑急忙去了公司,警察已经到位了,对电话的监控已经布置好了。
“德叔,对方怎么说?”
“他要一千万,我和欣然通过电话,她没事。”陈秉德一脸凝重,“我马上打电话筹钱,然后等他电话。”
杜长仑给公安的林局长打了电话,“林局长,我不管你们打算怎么破这个案子,也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钱的问题也不用你们考虑,只有一点,必须保证人质安全,人,一定要安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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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从来没有过得这么慢,季欣然看着屋子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地变换着角度,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那个人回来过一次,给她带了些吃的,还是些粥。季欣然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虚脱了,再这样喝两天粥,就是让她跑,她也跑不动了。她不能光这样等,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可是,她的手脚都被绑的紧紧地,这个地方又这么偏僻,也不能指望有人能来。剩下的就只有等德叔打电话时想办法通知他了,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和万慧有关系,能找到万慧,那应该有可能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最后一缕光线也慢慢退去的时候,那个人又来了一次,依然还是拿了些粥来。
他检查了下绑她手脚的绳子,“季总,再忍一忍,明天我会再联系陈总,只要钱一到手,我马上让你走,而且保证以后我和万慧永远不会都再到云海来。”
“这么短时间筹那么一大笔现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季欣然淡然的说。
“他们若是想要救你,自然会想办法的。”他看了眼季欣然,“不过,你好像不太害怕,你不怕回不去?”
“我回不去,你也未必能逃得了。”季欣然冷冷地说。
“我和你比起来,就是烂命一条,我怕什么?”他咬着牙,“季总,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让他们去筹钱吧。”
这一个晚上远比第一个晚上难熬,刚开始她对危险的认识远没有这么充分,而现在她却分明感到那种无孔不入的恐惧,她又一次想到了死亡。
她想妈妈曾经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自己一个亲人了,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她不敢往下想……
她想起杜长仑,她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她想告诉他,其实她心里有他,一直都有,但因为怕在他身上遗失了自己的心,所以她不肯说;她还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写给她的那封情书,以后希望还能收到,……,以后,还会有以后吗?会不会来不及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会后悔,后悔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还有米乔阳,自己答应过他,等他回来要给他接风的,她希望自己能和杜长仑一起去给他接风。
她想起了很多人和事,甚至想起了季建东。他去世以后,她很少刻意去想他,在她的潜意思里是似乎想淡忘,忘掉关于他的一切,好的和不好的。可是这一刻,她不禁想,他们也许真是前世的冤家,这一世做了父女,却依然恩怨不断,只是他最亏欠的不是她,而是妈妈……
后来,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她要保存体力,争取逃生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那个人就来了,他在外面打了电话,然后又拿着电话走了进来,“他要听听你的声音,你知道该说什么。”
刀子又一次抵在她的脖子上。
“欣然,你别怕,我们马上会拿钱去救你。”是陈秉德的声音。
“德叔,我想我爸爸了。”她突然说。
那个人狠狠地推了她一下,“找死啊,说这些没用的。”拿走了电话。
季欣然不知道德叔听明白没有,她这样说是想告诉他,这件事情和季建东有关,那他自然会想到是万慧了。
那边通过监控,杜长仑也听到季欣然说的这句话了。
“德叔,欣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她怎么突然说这个?”陈秉德也觉得困惑,他知道季欣然对季建东的感情很复杂,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会想他。
“长仑,她是不是要告诉我们,这件事情和她爸爸有关。……,对,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在这个时候,她不会说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那就应该和万慧有关了,德叔,马上把这个情况和警方说一下。”
警方通过小区的监控录像找到了一辆可疑的车辆,只是查到最后,这辆车是一辆被盗的车,所以线索又断了。他们也找了平日里的不少眼线,去打探情况,可都没听说本市黑道上那几个老大有这么笔买卖。
绑匪要求陈秉德下午三点带钱去,但没说具体地点,只是说到时候再联系。警方分析这个绑匪很狡猾,反侦破的经验很高,他们已经从省厅请了专家坐镇指挥。
杜长仑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冷静理智,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嗓子已经嘶哑了,想起送季欣然回家的那一晚,他后悔得脏六腑都挪了位,他为什么不把她送到楼上再走呢?他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绑匪有没有给她苦头吃?她肯定很害怕,而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办法,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恨不能把那个绑匪碎尸万段。
季欣然知道今天应该是最关键的一天了,看样子绑匪是打电话要拿钱了,拿到或是拿不到,自己的处境都很危险了。
她望望屋子里,自己被绑的这把椅子离墙角很远,要想把绳子弄断,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忍着痛,她使劲挣了一下,椅子稍稍动了下,如果把椅子弄倒,也许还有希望,想到这儿,她开始拼命地摇动身体,感觉手腕已经磨破了,但椅子还没有倒。
她有些泄气,也许,只能听天由命了。停了一会儿,又有些不甘,又开始动。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马上停止了动作,老老实实地呆在椅子上。脚步声很匆忙,已经离这里很近了,却又突然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刚想喊,却突然想,自己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这个人不知是谁,万一和那个人是一伙的,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是再听听。
脚步声又近了,而且这次就是朝自己呆的这个地方来的,她屏住气,听着一点点走近的脚步声,当看到来人时,她忍不住叫了出来,“万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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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慧看到她,显得很吃惊,“季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是钟晋把你弄到这儿来的?”
季欣然看她的反应,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
“万慧,平心而论,我并没有亏欠你,没想到,你为了钱,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不是我,真的,季小姐,不是我。”万慧很慌,“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钟晋,是他非要回来找你要钱,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涛涛不是你爸爸的儿子,……,我劝他离开这里,他也答应了,可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来,这两天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劲,今天他又跟我说,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过好日子了,我怕他又去赌,所以跟着他出来了,没想到他居然来了这个地方……”
季欣然看她说的不像假的,她说的那个钟晋应该就是绑她的那个男子。
“万慧,这个钟晋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
万慧垂下眼,“他就是涛涛的爸爸,我们是老乡,来云海后认识的,他很照顾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可他不安于总是给别人打工,总是想挣大钱,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后来干脆就辞职了,整天和那帮人在一起,……,因为这个,我们总是吵,后来就分手了,他也去了外地,……,再后来我就认识了季总,……,可是,前两年钟晋突然又回来了,他在外面犯了事,警察到处抓他,他没地方去,只好回来找我,……,我也不忍心他被警察抓走,就悄悄给他租了房子,可他只呆了不到两个月,又走了……,后来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但是一直没有他的筱习。季总去世后,我带着涛涛回了老家,本想在那边好好过下去,可他又找到我们,他被判了好几年,刚从监狱里出来,他毕竟是涛涛的爸爸,又没地方可去,……,我本想他能痛改前非,好好过日子,可他好赌成性,家里的钱都是被他赌光了,没钱了,他又想起了你,就连哄带骗地带我们回来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季欣然心里也有些同情她,“万慧,他就是拿到了钱,也不可能对你们好的,他无非就是利用你们,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应该明白的。你要是帮他,就成了他的同伙了,孩子还那么小,要是你也出事了,他怎么办?”
“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他一起害你,我这就放你走。”万慧说着便过来给她解绳子。
季欣然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尽管这件事情是因万慧而起,可是这个时候她真是很感激她。
绳子绑得很紧,房间里又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可用,万慧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她的手解开。季欣然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了,急忙和她一起解身上和脚上的绳子,两个人好不容易把绳子都解开了,季欣然站了一下,觉得腿都不听使唤了,可是她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个钟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季小姐,你赶紧走吧。”万慧也催她。
她点点头,“万慧,谢谢你,你也赶快离开他吧,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
出了这个所谓的屋子,她才看明白,自己呆的地方果真是一栋烂尾楼二层的一个角落,等到了楼下,他就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里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了,这里是远离市区的一个山坡,当年不知什么人曾想在这里开发度假村,盖到一半,才发现这个地方的背面隔了一条沟就是一处坟地,而且这里的水质也有问题,根本不适合开发,就这样扔了一地的砖头瓦块,一直闲置至今,因为地方太过偏僻,连拾荒的都不愿意来。
她从这个烂尾楼出来,刚想往外走,忽然又想到了一样东西,急忙又回去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万慧刚要离开,见她又折回来了,吓了一跳。
“我找我的包。”她在自己呆的那个屋子周围四处找,果然,在边上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爬山时背的那个双肩包。
刚要打开,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万慧往下看了一眼,“不好,他回来了,你快跑。”
季欣然回头的时候,那个钟晋已经追过来了。
万慧上前阻拦他,“钟晋,你不能再错了,你放了季小姐。”
“你这个臭表子,坏了我的好事。”恶狠狠的声音,接着就听见万慧的叫声,他一脚就踹倒了万慧,追了上来。
季欣然正从这边准备往楼下跑,可就是平日里她也未必能跑过一个男子,更何况她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了,那个钟晋很快就追上了她,他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别跑,再泡我就不客气了。”同样,是恶狠狠的声音。
季欣然死命地挣扎,两人撕扯起来,她只觉得一个失神,被狠狠推了一下,身子急速后仰,然后一阵头晕目眩,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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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映入季欣然眼帘的是杜长仑的脸庞,满是焦虑不安,周围一片白色,她的一只手还挂着点滴,应该是在医院里。
“欣然,你醒啦?”杜长仑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些许惊喜,眼眶都有些湿了。
“长仑,我怎么会在这儿?”她还记得自己从楼上摔了下来,那个绑她的钟晋还在追她,“那个钟晋呢?”她轻轻动了一下,只觉得后脑勺有些疼。
“别动。”杜长仑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他已经被警察抓住了,你放心,不会再有事了。”警察对万慧的住处进行了监控,发现了钟晋和那辆被盗的车,然后跟踪他去了那个烂尾楼,幸亏去的及时,否则……,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是仅仅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非常温暖,季欣然感到很安心。
“我妈呢?”她没有看到宁冰,自己出事的这几天她肯定担心死了,不知她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她心脏不好,医生说她不能太激动,你放心,她已经知道你没事了,小丽在家陪着她,没事的。”杜长仑安慰她。
“她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追根到底是跟季建东有关,她不知道妈妈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只知道是有人为钱而绑架了你,别的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我已经嘱咐过他们,你放心好了。”杜长仑知道她担心什么。
“谢谢你。”
“跟我还这么客气。”杜长仑微微一笑,“你脚踝骨折了,一会儿还要做手术,别说这么多的话,好好歇一歇。”
她从二楼摔下来,虽然不是很高,可是下面全是石头瓦块的,她的头被一块小石头硌了一下,万幸的是碰的位置不是太危险,医生说如果再偏一点点,碰到了脑干,就很危险了。脚踝骨折了,好在不是很严重,但也得做手术。
季欣然昏迷的事件其实很短,可是他却觉得那么长,每一秒钟都那么难熬,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惨白的脸,心里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叫着“欣然,欣然……”
季欣然这两天担惊受怕的,加上又没怎么吃饭,身体真是很虚弱,杜长仑的气息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便又沉沉睡去。
尽管医院找了最好的骨科大夫给季欣然做手术,而且医生又再三告诉他,这不过是很简单的小手术,让他不必太担心。可杜长仑还是很紧张,一遍遍地跟医生落实各种细节问题,赵艺晓在旁边见他这样,心想,真是关己则乱啊。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等了很多人,宁冰居然也来了。
只是局部麻醉,所以季欣然很清醒,“妈”她轻轻叫了声。
“欣然,……”宁冰还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
“妈,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季欣然知道她身体不好,担心看着她。
“是啊,嫂子,欣然没事的,医生说了,腿很快就会好的,没问题。”陈秉德也在一边劝她。
杜长仑没有说什么,只是青青地抚了一下她的手,眼睛里都是心疼。
宁冰身体不好,在大家的劝说下,见季欣然确实没什么大事情,只好回家了。本来,赵乙晓准备留下来照顾她的,可是杜长仑不肯,“你明天还要上班,这里,我留下就行了。”
赵艺晓本来是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不太方便,可又一想,看他们俩现在的样子,复婚是早晚的事情,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了。
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季欣然住的是单人病房,条件很好。
杜长仑回来时,她正打量着自己那只包得像粽子似的脚。
“疼吗?”杜长仑在床边坐下。
她摇摇头,“不疼,可能麻药还没退。”
杜长仑青青揽住她的头,那后面肿了一个大包,他低下头,喃喃地说:“欣然,吓死我了……”
只有这一刻,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气息,他觉得自己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我曾想过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刚收到你的第一封情书就离开你,我很贪心,想以后能收到你很多封情书,我不想就这样离开你,……,而且,我还有话没对你说,这句话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长仑,我爱你……”
杜长仑把脸轻轻碰上她的脸颊,季欣然只觉面颊上凉凉的,湿湿的……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满室的温馨,两人抬头,门口站的居然是肖程伟。
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嗐,我敲门了啊,是你们太投入了,没听见。”
杜长仑面色不豫的起身,“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欣然的。”他看着床上的欣然,“没想到,我这才走了几天,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欣然,你放心,回头我找人好好收拾那个兔崽子,让他一辈子也别想从里面出来了。”
“你别胡来。”杜长仑喝住他。
“长仑,怎么说,你也该给欣然介绍下我了吧?总不能让她一直称呼我‘肖总’吧?”他懒懒地说。
这句话一说,季欣然就愣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肖程伟和杜长仑居然认识。
杜长仑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对她说:“对不起,欣然,我一直没告诉你,他是我表哥。”
最后几个字声音非常小,但季欣然却听清了,她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隆佳会无缘无故地来帮她。
肖程伟得意洋洋地说:“欣然,尽管我比长仑只大了几个月,可是你也叫一声‘表哥’不是?”
“肖程伟,你别过分啊?”杜长仑黑着一张脸,这个人就是欠揍。
“长仑,别这样。”季欣然柔声说,尽管她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而且看得出来杜长仑很不喜欢肖程伟,但怎么说人家也帮了自己,何况在她看来这个肖程伟也就是嘴巴坏点,心肠倒也不坏。
“谢谢你,肖表哥。”她一本正经地说。
肖程伟乐呵呵地笑了,“还是欣然好,哎呀,我那一拳头总算没白挨。”
季欣然这才知道,原来那天打他的居然是杜长仑,他还有这样野蛮的时候,真是想不到,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杜长仑站在那里,一脸黑线。
86
肖程伟走了后,杜长仑脸色缓了下来,“对不起,欣然,以前没告诉你。”
季欣然看着他,“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谢谢你帮我,帮东昊,不过,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他呢?”
杜长仑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有个姑姑,但是我们两家很长时间都不来往了。”
“就是肖程伟的妈妈?我见过她的。”她想起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原来,她居然是杜长仑的妈妈。
“对,就是她,她叫杜云萍,后来把姓去掉了改叫‘云萍’。所以很少有人会把她和我们家联系在一起,她和我爸爸之间的事情我只是隐约知道有些。你知道她不是肖程伟父亲的原配,而且他们俩的年龄相差也很大,肖程伟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姐姐,都比他大很多,我爸爸父母去世的早,就剩他和姑姑相依为命,他原来很疼这个妹妹的,可是后来姑姑不知怎么认识了肖程伟的父亲,居然喜欢上了他了,我爸爸当然不同意,不光是因为他岁数大,结过婚,更因为他们家是资本家出身,在那个年代,这个也是很要命的。可是,平日里姑姑被他宠惯了,很是任性,他越是反对,她反而和那个人走得更近,后来居然想到要私奔,被长昆的妈妈知道了,就是我姨妈,去拦她,结果出了车祸……,我爸爸不能原谅她,将她赶出了门,告诉她不准再踏进杜家的大门。……,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两家都没有来往,姑姑不敢回来,……”,其实,她很疼我和长昆,常常悄悄去看我们,但是又不敢让我爸爸知道。”
季欣然没想到原来是这样,“那你还去找肖家帮忙?”,这样的情况,显然他是很为难的。
“不是我,是我爸爸去的。”以前,她总觉得爸爸心里可能也是喜欢长昆多些,可是,这次爸爸为了他居然肯去找姑姑。
季欣然心里一阵动容,“我让你们为难了。”
“不,欣然,其实我也想过,这样也好,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爸爸岁数也这么大了,他心里未必就不想念姑姑。”借着这个机会,两家终于有了来往,其实,最感激季欣然的是杜云萍。
“那你和肖程伟关系好像……”她不明白既然是表兄弟,他们俩怎么这么生分。
“我和他?哼,我们俩八字相克。”
“你怎么对他这么大的成见呢?”
“不是成见,欣然。”杜长仑认真地说,“他和他父亲一样,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的,我最看不惯他那副花花公子的做派,上大学时他去招惹我们班一个女生,弄得那个女孩子差点自杀,都引起公愤了。”就是那次,他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只要看见这个人,他的脾气就很不好。
“其实,他心眼倒还不坏。”
“量他也不敢对你起什么坏心眼。”他恨恨地说。
想起肖程伟那肿得老高的脸,季欣然忍不住笑,“你怎么还打人呢?真看不出来。”
杜长仑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谁让他对你那个德行,活该。”
“别说,最初他找我们投资的时候,连德叔也怕他有什么居心呢。不过,也得谢谢他,若不是他帮了我们,东昊也许早就破产了,”停了一下,她又说,“当然,更得谢谢你。”
杜长仑握住她的手,“别和我客气了,能帮你,我心里高兴。”
他给她拉拉被子,“好了,你刚做完手术,得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赶紧睡一觉,把身体早点养好。”
借杜长仑的光,季欣然的病房内来了好多大人物,各式花篮摆了满满一屋子。赵艺晓俯在她耳边说,“这些人的眼睛真是雪亮的。”
她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尽管她和杜长仑已经离婚了,可这些人是谁,一看他们目前的这个状态,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市委的陈书记居然也来了,他先是慰问了一番,最后对着他俩说,“我可是已经准备好红包了,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杜长仑但笑不语,季欣然不好意思,脸有些红。
晚上,病房内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躺下歇会儿吧?”杜长仑把床摇下去,自己在旁边坐着看文件。
季欣然觉得他瘦了很多,也难怪,他事情那么多,还要照顾自己。
“长仑,去请个看护吧,你那么忙,还要过来照顾我。”
杜长仑放下手里的文件,“请个看护也行,但我肯定是要来的,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和你单独在一起,怎么能浪费呢?”
“那你身体怎么能受得了?”这两天他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
“呵呵,怎么?心疼我了?”杜长仑笑她。
季欣然觉得他真是变了很多,但她喜欢这种改变。
“对了,长仑,万慧呢?不要为难她,她也挺可怜的。”她心里已经不恨她了,她能逃出来还得感谢她。
“她没参与绑架,而且又去救你,应该没什么事情的。”
“等会儿我打电话给德叔,让她送点钱给她,她一个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她心里想,但愿她能遇到个好人,别再碰上钟晋这样的混蛋。
“你真是很善良,欣然。”杜长仑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你已经逃出去了,怎么又回去了?”
“我回去找我的包。”
这个答案真是让杜长仑大跌眼镜,“你的包?天哪,你不要命了,不知道回去很危险吗?”
“我包里有你写给我的信呢,我怕丢了。”她低声说。
杜长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涌上来,酸酸地,他看着季欣然的眼镜,“真是傻,为那么一封信,弄成这样,……,只要你喜欢,以后我给写很多很多,让你都没地方放。”
“怎么会没地方放呢?我的心大着呢。”季欣然眼睛里都是笑意。
87
尽管请了看护,但杜长仑还是每天都来,白天他也很忙,所以都是晚上过来,陪季欣然一个晚上,然后再去上班。现在不光是季欣然住在医院里,他也是住在医院里了。
宁冰身体好了很多,经常过来看季欣然,见他这样,很是心疼。
“长仑,你别天天过来了,看你累的。”杜长仑瘦了很多,但精神很好。
“我没事,在这里也不耽误休息。”他洗了个毛巾,给季欣然擦脸。
他是这样说,但及欣然知道,晚上他根本休息不好。她的脚不能动,在床上夜只能一个姿势躺着,杜长仑怕她难受,总是一会儿就起来帮她活动一下,季欣然每次都告诉他,自己不累,不用这么麻烦。他总是轻轻地说,“怎么能不累呢?你平常运动惯了,整天这样躺着,肯定特别难受。”
他俯身的时候,季欣然就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清爽干净的气息。有一次,他的脸靠得很近,她轻轻地在上面亲了一下,他看着她,眼睛里像浸了水,很久,才说:“欣然,你快点好起来。”
每天喝各种滋补的汤,她的胃口也不太好,几乎每次都是以吃药的心情来逼迫自己喝下去。杜长仑肯定也看到了,那天晚上他来的时候,带了个饭盒过来。打开饭盒放到她面前,“闻闻怎么样?”
很鲜的味道扑面而来,是鱼汤。
“嗯,好鲜。”这些日子她也喝过鱼汤,但是不知是不是各种调料放得太多,反正是没有这么鲜。
“哪里买的?”她问。
杜长仑拿出勺子,“尝尝吧,杜家菜馆买的。”
“你做的?”季欣然接过勺子尝了一口,清淡中带着鲜,很可口。
“嗯,我去海边的船上买的鱼,都是活的,然后又熬了大半个下午,你可要给面子,多喝点。”
季欣然当然很给面子,她喝了满满两大碗。
“你做的鱼真好吃。”她想起以前他也曾经做过鱼,味道都是那么好。
“想吃就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钓鱼,然后回家做。”他拿纸巾给她擦嘴。
季欣然有些不好意思,接过纸巾“再这样下去,我都成幼儿园的小朋友了。”
“你病的时候是很乖,不过,我更喜欢你伶牙俐齿的样子。”杜长仑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
季欣然也想起两个人以前斗嘴的情形,好像自己每次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你欺负人呢,经常给人脸色看,那次还因为家里乱了点,就训人。”
杜长仑也乐了,“还记仇呢,下次还你欺负我,好不好?”停了一下又说,“其实那次,我是看你一个人在家,居然过得悠哉游哉,心里窝火呢,唉,都没表现出一点想我的样子,你让我的自尊心往哪儿放呢。”
季欣然笑,“我要整天像八爪鱼一样粘在你身上,你还不得烦死啊。”
“那你也不能像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啊。”
两个人都被各自的比喻逗笑了。
杜长仑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后来我才发现有人肯把你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也是一种幸福呢。”每次回到那个干净如宾馆的家,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在医院了呆了十天,总算可以回家了。
做手术的那只脚还不能动,但她可以拄着拐杖,用另一只脚走,最起码可以自由行动了。
她兴奋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实际上应该是蹦来蹦去,“哎呀,你慢点,慢点。”宁冰被她吓得直冒汗。
“好了,刚回来,小心点,别碰了脚。”坐在一边的杜长仑起身,拿走了她的拐杖,扶她坐下。
宁冰看着他们俩,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也许等欣然腿好了,就不会再和自己住一起了。
回家后,杜长仑依旧经常过来,一般是晚上过来吃饭,再陪她聊会儿天,然后再回去。
“哎,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啊?”赵艺晓问她,她也经常来,有时候和杜长仑能碰上面。
“办什么手续?”季欣然正看着杜长仑给她买来的卡通片,乐得前仰后合的。
赵艺晓敲她一下,“你这样子哪还像个公司的董事长?还有什么手续,当然是复婚的。”
季欣然认真想了想,“我们还没说过这个。”
“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估计你妈也留不了你几天了。”
季欣然有些愣神,她还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很快乐。
“小姐,你不是还有别的想法吧?”赵艺晓见她这个样子。
“当然没有。”这次她很认真。
“就是,人家杜长仑为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再有什么想法可对不住人家了。”从季欣然出事后的这些天,她可是亲眼见杜长仑是怎么对她的。以前,她对杜长仑还抱有成见,总觉得他那个人冷冷的,不太好接近,现在看来,原来他不是对所有的人都冷冰冰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不肯回头了,杜长仑这么温柔体贴,就是块冰也能化了,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当然会舍不得了。”
季欣然打了她一下,“瞧你说的,他哪儿有那么好?以前,他也不像现在这样……”
“呵呵,以前他没这么好,你都舍不得,现在当然更舍不得了。”赵艺晓就是不肯饶她。
两人打打闹闹的,直到宁冰在外面喊了声,“欣然,长仑来了。”
“我走了,不当电灯泡了。”赵艺晓眨眨眼睛,又悄悄地说,“你可得看紧了,可别再来个林小宁。”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杜长仑见她高兴的样子。
“说你呢?”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嗯,赵艺晓夸你来着。”季欣然托着腮,若有所思。“是不是经常有人用那种很爱慕的眼光看你啊?”
杜长仑不知道赵艺晓又跟她说了什么,他挺怕这个当记者的,她只要在季欣然面前说上那么几句,自己恐怕就得解释半天。
“欣然,我很少关注别人的眼光,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季欣然见他这么紧张,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这么认真的。不过,赵艺晓刚才真的是夸你。”
“夸我?”杜长仑在她身边坐下,“真怕了她了,她又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温柔体贴,风度翩翩,让我好好看着你呢?”
“又扯到林小宁身上了,是不是?”
季欣然看着他笑,“怎么一说到她,你就紧张呢?”
杜长仑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紧张你。”
“说实话,这个林小宁在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些特别的?”她了解他的性格,若不似乎这样,他夜不可能和她有这么长的交往。
杜长仑拉住她的手,“欣然,我只是很欣赏她的工作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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