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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血缘 > 第九章

第九章

“安德鲁怎么回答的?”聿爷爷问,口气有几分凶狠的味道。“就是外公你告诉我,而我告诉安德鲁的嘛,”气氛愈来愈不对劲了,聿邦婷胆战心惊地看看哥哥,再看回外公,小心翼翼地回答。“是中国大陆一位神奇的老中医治好表哥的,别说我们已经答应人家绝不说出人家是谁了,就算我们肯说,那位老中医去年就过世了,说了也没用嘛!”

“其它呢?”

“还有什么其它的?”聿邦婷疑惑地反问。“外公不就告诉我们这些吗?”

聿爷爷这才松了口气,“好,很好!”而后,朝关茜投去一眼,意谓:要不要说,由她决定。

“说吧!”她有预感,现在不说,不久的将来还是要说的。

那一天,即将来临了,她,终究还是逃不过!

第五章

关茜的预感没有错。那夜,她对聿邦彦兄妹说出真相,两个月后,她刚上完这学期最后一堂课,聿希人特地来接她,准备先带她去化妆换装,稍晚他们得一道去参加聿氏金控公司的六十周年庆祝酒会。

“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天,明天就开始放假了,但请各位同学千万记住,下学年度一开始,我就要……”

“好了、好了,不管小关要威胁什么,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啦!”

小关?

小关?可恶,就说妮可拉是故意让她不好过的!自从她的“真面目”在学生面前曝光之后,再变装就多此一举了,因此她就回复本来面貌,不再浪费­精­力做老Chu女的打扮,结果学生们也在态度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面对一个看上去年纪比他们还小的教授,要他们如何尊重得起来?

于是在课堂上,他们依然正正经经的上课,很好,至少他们还记得学生的责任就是专心听课念书。

可一旦下了课,情况就完全走样了,那些笨冬瓜学生们不但频频在口头上吃她的豆腐,有的竟敢像疼爱小妹妹一样揉揉揉,揉乱她的头发,甚至捏捏捏,捏红她的腮帮子。

“唉,真不敢相信,小妹妹竟然已经二十九岁了,还结婚生孩子了呢!”

小妹妹?

小妹妹?

竟敢叫她小妹妹,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好不好!

“对,我也不太相信,老实说,妳唬人的对不对?”

对,她就是唬人的,其实她今年已经九十九高龄了,叫阿祖吧!“晚上我们要举行通宵烧烤派对,小妹妹敢不敢参加啊?”竟敢问她敢不敢,他们以为她是谁啊?好歹她也是个成年女人了好不好,家里又有谁敢管她……呃,除了爷爷,他是长辈:…也还有老公,他关心她……表哥,他年纪比她大……算了……

“我们会好好教妳怎么玩的!”

玩?

请问玩什么?

他们不会是想“诱拐”小妹妹去参加那种3P、4P,甚至5P的“烧­肉­”大会吧?

八成“烧”的是她的“­肉­”!

以往下课后,她是抬头挺胸的走出教室,现在,她却是仓皇狼狈的逃之夭夭,就怕稍微慢个半步,她就会被他们整“只”捉去烧烤,然后吃­干­抹净,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很有牺牲奉献­精­神的捐赠给医学院全体学生做研究。

唉,她真伟大!

“决定了,下学年我不再续任了,我宁愿回去看病人!”

一钻进聿希人的轿车里,她就大声宣告要辞职,要回去做医生,不想再留在医学院里被学生嘲弄取笑了。会长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又不是她的错……是她的血的错,不是她……彷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聿希人只是瞄了她一下,­唇­角微勾,随即发动引擎上路,驶向聿家在雅典市区内的住宅。

“当初我们是担心会让人怀疑是妳医好我的,才决定妳必须改行。”

“没错。”

“不过表哥跟我谈过这件事了,他认为妳没有必要改行。”

“哦,怎么说?”

“欲盖弥彰,既然我们已经有一个很好的说词,就不需要再做更多的遮掩。”

“嗯嗯,说得对。”关茜像啄木鸟一样连连点头赞同。

“所以,过两天我们回台湾去巡视过医院之后,妳可以重新考虑未来的工作,不必顾虑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百分之百支持妳。或者……”聿希人飞快的瞟她一眼。“妳想留在台湾工作也行,我会陪着妳的。”

那是最好的了,她最想要的就是留在台湾,守住老爸、老妈留下来的医院,实现老爸、老妈的愿望。可是……

她深深望住他专注于开车的侧脸。虽然他的家人都在希腊,但他愿意陪她留住在台湾,这是他个人心甘情愿的牺牲,她却不能视之为理所当然。夫妻之间本就是相互的体贴与体谅,她不愿意由于他需要她的血来维持生命,就认为他一切都要听从她,一切都要为她牺牲,这种不平衡的关系,早晚有一天会山朋溃、会瓦解,而且同时毁了他们两个人。

所以,现在她应该考虑的是,哪一方的牺牲对双方最有益呢?

她非常认真努力的思索着,以至于没发现车子已到达聿家住宅,聿希人正逐渐减缓车速,打算将车子直接驶入住宅侧方的车库。

“奇怪,这种时候不应该有人到聿家来拜访吧?他是谁呀?”

他狐疑地遥望停放在住宅前的轿车,一个从没见过的中年人正从车上下来,身旁还跟着两个保镳,亦步亦趋地守护在他左右。

闻言,关茜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在她的视线一触及中年人那一瞬间,脸­色­骤然转变成一种非常可怕的青灰­色­,双眸震骇地圆睁,全身剧烈地颤抖,不但呼吸停了,连心跳也停了。

他!

是他!她想尖叫、想大吼,喉咙却梗住,半点声音都出不来,直到聿希人将车子驶入车库内停好,侧过目光来才察觉到关茜的不对。“茜茜,妳怎么了?”他惊慌地抚着她的脸颊,急问。

“是是是--…是他!”她的声音无法自制的颤抖着。

他?

谁?

困惑了两秒,聿希人才猛然想起……“是他?”他惊叫。

下一秒,不待关茜的回答,他立刻跳下车,砰一声将车库门拉下,锁上,再转往通向内宅的通道消失。

三分钟后,他又回来了,先把她扶出车外,搂紧她。

“放心,爷爷和表哥会应付,我们先上楼去。”

然后,他们刻意避开玄关客厅,从佣人使用的后楼梯上二楼到他们的卧室,接着,他坐上窗前的摇椅,怀里抱着浑身抖个不停的她,像哄婴儿娃娃似的拍抚着、摇晃着,耐心等待“那人”离去。

短短十五分钟,对他们而言,却有如一世纪之久。

终于那人走了,聿爷爷、聿姑姑和聿邦彦兄妹马上集合到他们的卧室里来,研究下一步该如何。

“那是个可怕的人,心机深沉得连我都探不出深浅。”这是聿爷爷的评语。

“虽然外表实在看不出来,那样温和斯文又满面哀愁的人,怎会是小茜所说的那种人呢?可是……”聿姑姑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他的眼神,真的有点邪门!”

“我们得小心应付!”聿邦彦重重道,不管是谁要伤害聿家人,他都不允许。

“我不喜欢他!”聿邦婷的反应最直接。“虽然他看上去人很敦厚,态度又相当诚恳,但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起­鸡­皮疙瘩!”

“你们不能回台湾!”聿爷爷突然颁下这道命令。

“没错,”聿邦彦即刻附议。“在台湾,我们没办法很周全的保护你们。”

“对,对,希腊才是我们的地盘嘛!”聿邦婷连声赞同。

“最好是…”聿姑姑来回看聿希人与关茜。“你们暂时住在岛上,一步都不要离开,只是你们需要一个理由:小茜为何要辞掉工作?”

聿希人咳了咳,脸­色­有点赧红。“呃,她又怀孕了,这个理由可不可以?”

“咦?真的?”顿时忘了眼前的危机,众人异口同声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庆祝!庆祝!要庆祝!”有人欢呼,有人立刻跑去拿香槟来庆祝,有人拿杯子,还有人跑去厨房问有没有蛋糕。不过,当事人却始终在状况之外。怔愣地旁观聿家人在为她的事忧心,为她的事绞尽脑汁想办法,又为她的事欢呼庆贺,关茜的心不禁酸酸涩涩地扭捏起来。

虽然老爸、老妈十分疼爱她,也一直都陪伴在她身边,但在某方面,她始终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出现某些状况,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害怕,自己一个人担忧情况若是不对,她应该要如何解决?

然而此刻,当她还沉浸在恐惧之中,尚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时,聿家人便已护卫在她周围,甚至不要她动动脑,只要她乖乖的待在他们为她设置的防护罩之中。

太看不起她了,她是天才耶!

可是……

好贴心、好温暖、好感动喔!

在这一剎那,她知道自己不再孤单了,就算将来有一天他们不得不背叛她、出卖她,只要曾经拥有过这一刻,她也已经满足了。

“不过今天晚上的酒会,你们还是得照常出席。”

“对,免得那人起疑,那人说他也会去参加酒会。”

“放心,表嫂,我和安德鲁会紧跟在妳和表哥身边,有任何状况都由我们来应付!”

“重要的是,妳自己要冷静,千万记住一点,妳是关茜!”

是的,她是关茜,不是萧弄雨,是关茜!

在聿邦彦语重心长的提醒中,关茜终于冷静下来了。萧弄雨早已消失了,现在的她是关茜,有关茜自己的身世,关茜自己的际遇,还有关茜自己的人生,她要活出自己的命运!

她不是萧弄雨。

她是关茜!

札皮欧宫,是一楝在一八八八年左右完成的历史建筑物,气势磅砖的露天中庭,高贵典雅的环状柱廊,赭­色­墙面映照着温暖的晕黄,正中央的喷水池环绕着浪漫烛光与蝴蝶兰,首次亲临其境的人,总是久久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撼与感动。

聿氏金控公司六十周年酒会就是在札皮欧宫举行的,想当然耳,能够在这种地方举行酒会的,身分大概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由出席酒会的人数上,也可判断出主人在上流社会的地位。聿希人与关茜大约在晚上八点左右到达会场,当时天­色­还没准备要暗下来,仰头望是蓝天白云飘,低头看却是乌压压一整片人群。

“爷爷不会把全希腊的人都给邀请来了吧?”关茜咕咕哝哝。

“当然没有,”聿希人失笑道。“这里也装不下全希腊的人。”

“可是这么多人……”关茜努力踏高脚尖张望。“怎么找得到爷爷他们?”好啦、好啦,她承认自己是矮了一点,可以了吧?

只有一点点喔!

尽管关茜再拚命踏高脚,聿希人的视线依然得向下降个四十五……不,六十度才对得上她的双眼。

“到贵宾室去,爷爷他们会在那里等我们。”

虽然聿希人已痊愈一年半还多,但仍是很少在公开场合上露面,因此宾客虽极多,认识聿希人的却极少,他们一路走向贵宾室,没有人来向他们问候,也没有人跟他们寒暄,毫无阻碍的来到贵宾室。

“没有人注意到你们吧?”一见面,聿邦彦就这么问。“一个也没有。”

“很好,待会儿出去,你们两个一定要在一起,千万别分开!”聿爷爷谨慎地吩咐,“另外,杨颉和石翰也要紧跟在左右,还有我们五个,”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聿姑姑、聿邦彦兄妹和安德鲁。“随时随地,至少要有两个人保持在他们周围五公尺之内,不管是打招呼或刻意­骚­扰,全都不允许!”

“知道了!”

不过,如果天注定他们非得碰上不可,那么无论聿爷爷他们如何防范,他们还是会碰上头的。

酒会顺利的进行,两个钟头过去后,天­色­终于也逐渐黯淡下来,宛如乌鸦羽毛般漆黑的夜空缓缓笼罩下来覆盖住整个中庭,探照灯的蓝光将原本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与石柱罩上一层幽冷的蓝­色­薄纱,恰恰与温暖的赭墙柱廊与晕黄灯光形成强烈的对比,美得无与伦比。

如此罗曼蒂克的景致,老实说,浪漫的舞会比无聊的酒会更合适。

“宾客真多!”

“收到请帖的人都到了,还携伴,当然多!”

二楼,聿希人、关茜和聿邦婷、安德鲁一面用餐一面闲聊,并居高临下的观察楼下中庭的热络状况。“外公面子大嘛!”聿邦婷得意地说。“说得也是。不过-…”关茜点头认同,再困惑地往中庭看。“不是说认识希人的人很少吗?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找希人说话呢?”

他们刚到达会场时还好,但主人致词过后,情况开始不对了,一张张陌生的调­色­盘面孔围上来自我介绍,态度谄媚得教人爆冷颤。

而且女人占大多数!

要不是有聿邦婷兄妹和安德鲁的护航,想顺利摆脱那些女人的百练缠蛇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个嘛……”聿邦婷两眼偷瞄着聿希人,笑得好不暧昧。“她们虽然不知道表哥是聿氏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不过用不着那顶皇冠加持,光是表哥本身就够“可口”的了!”

换句话说,女人的狩猎本能一开动,头一个被盯上的自然是最美味的猎物。

“妳是说,”关茜拉开和善的笑脸。“她们没看见我就“贴”在他身边?”

聿邦婷抿­唇­硬惩住笑。“女人眼中通常只看得见男人本身,哪里还有其它“附属物”的存在?”

“喔喔喔,原来如此啊!”依然堆满了一脸和善的笑,关茜徐徐瞥向身旁某人,却见某人正努力效法聿爷爷的好榜样:埋在餐盘里装死,关茜看他多久,他就装死多久,终于,关茜忍不住爆笑出来。

“好啦、好啦,我不生气啦,你就不用装死了,跟爷爷一样,超可笑的耶!”

“有其爷必有其孙嘛!”聿邦婷椰榆道。

两个女人一起嘲笑男人,男人只好苦笑。

“对了,这种重要场合希人一定会来,科拉姨婆怎么反倒没来呢?”笑了一阵之后,关茜又问了。

聿邦婷顽皮地挤挤眼。“不受欢迎的人就不送请帖,她们想来也来不了呀!”

关茜失笑。“科拉姨婆一定气死了!”

聿邦婷耸了耸肩。“居心不良,那也怪不得我们这样对她嘛!”

女人说话,男人哪敢Сhā嘴,不过听到这里,聿希人忍不住了。

“怎么?我放的话还不够重吗?”他眉宇微蹙。“科拉姨婆还不肯放弃要我离婚再娶吗?”

“你说呢?”聿邦婷反问。

“科拉姨婆真的不怕聿家放手不管查塔斯公司的事了?”聿希人不太敢相信。

“问题就在这里了,”聿邦婷慢吞吞地夹起一块寿司。“科拉姨婆不相信外公真的会放手不管查塔斯公司嘛!”有恃无恐吗?

聿希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抑下心中的怒气,仍维持着表面上的温和。“那么就麻烦妳转告爷爷,倘若查塔斯家的人再来烦我们,特别是茜茜,而爷爷还是执意要Сhā手查塔斯公司的问题到底的话,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彻彻底底毁了查塔斯公司,届时,查塔斯家族恐怕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咦咦咦,表哥真的生气了耶!

聿邦婷惊讶地和安德鲁相对一眼,再看回聿希人,虽然后者仍是一脸温煦的微笑,但口气却一点也不和气,好像随时可以点燃火苗燃烧个三天三夜,想爆上外太空都没问题。

是听大哥说过,从不生气的表哥会为了表嫂动怒,但这可是他们头一回亲眼见识到呢!

“邦婷?”

“呃?啊,好、好,我会告诉外公的。”聿邦婷忙道,希望表哥不要爆到她这边来,人家是无辜的过路人说!聿希人颔首,“好,那么:…”放下刀叉,抬起腕表看了一下,觉得逗留在这场无聊的酒会里够久了。“这里并不一定需要我们,我想,用过餐之后,我们应该可以先回去了吧?”

“我赞成!”关茜马上附议亲亲老公的提议。

酒会是很盛大、很热闹,但在她这个对商业九窍都嘛通,就是一窍不通的人来讲,着实无趣得很,站着都可以打瞌睡了!

聿邦婷也不敢反对,立刻打手机给“最高层”要求指示,片刻后…

“外公说可以,让杨颉和石翰先陪你们回去,我们得留下来直到酒会结束。”

聿希人和关茜双双松了一大口气,这种场合实在不合他们的­性­子,聿希人单纯内敛,关茜虽活泼,却不擅长上流社会那种假惺惺的笑面虎交际。

她宁愿去解剖尸体!

很不幸的,他们忽略了一点,要参加酒会,没有请帖是进不去的,但有一个地方是不需要请帖就|奇-_-书^_^网|可以“经过”的,那就是会场门口。

石翰先行到停车场开车,聿希人五人后一步到会场门口等车,脚步才刚站定,两票人马就一左一右窜上前来,那姿态还真有点像是斓路抢劫,就差几把开山刀或手枪了,穷一点的话,瑞士刀也凑合啦!要真是就好了。

“总算见到你了!”科拉老夫人大马金刀的横在聿希人面前!身后还跟着妮可拉和两个查塔斯家的晚辈做拉拉队,怒气冲冲的指着聿希人的鼻子臭骂。“你这无礼又不肖的小子,竟敢叫妮可拉来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告诉您事实。”聿希人的声音很温和,语气却很强硬。

“放肆!”科拉老夫人低吼。“别忘了,查塔斯公司也是你的责任!”

“科拉姨婆,不是我忘了,是您忘了,我姓聿,并不是姓查塔斯。”

“你­奶­­奶­是查塔斯家族的人。”

“­奶­­奶­嫁到聿家来之后,就是聿家的人了,再说,­奶­­奶­也已过世多年了。”

“你爷爷的公司也是查塔斯家族拿钱出来资助他成立的!”

“那么……”聿希人双眸半阖。“倘若我请爷爷把他的聿氏金控公司“还”给查塔斯家族,你们查塔斯家族就没有理由再来烦我们了吧?”

“……”

以上是左边的战况,至于右边……

“太过分了,婷娜,我们也是妳的姊弟,竟然不给我们请帖!”泰伦和苏菲亚同样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他们的母亲在后面静观其变,聿邦婷兄妹的父亲反倒没出现,也许是怕亲生儿女当面给他难堪,不敢来。“我从来不认为你们是我的姊弟!”聿邦婷不耐烦地斜眼看他们。

“继姊弟也是姊弟!”

“很抱歉,我们跟你们的继父毫无关系,请别乱认亲戚!”

“无论妳如何否认,你们的血缘关系是抹煞不了的!”

“不用抹煞,我根本不认,你们又能怎样?”

“妳……”

“苏菲亚。”泰伦对苏菲亚摇摇头,阻止她在不对的时候爆发千金小姐的娇脾气,再转对聿邦婷和颜悦­色­的微笑。“我知道妳对继父有所不满,但继父是真心想补偿你们的,我认为妳至少该给他个机会,让他,还有我们,跟你们兄妹多亲近一下,我想……”

“请你什么也别想,和你们家任何人亲近,我是一点意愿也没有,因为我已经有我自己的家人了,还有……”聿邦婷亲昵的挽住安德鲁的臂膀,仰眸对他嫣然一笑。“安德鲁,他是我的未婚夫。所以,请你们不要再妄想和聿家套关系了!”

“他?”听到“原该属于他”的妻子已被人预定,泰伦终于也火了。“他只是个孤儿,配不上妳呀!”娶不到聿邦婷就无法Сhā手聿氏金控,那他损失就大了!

“你也只不过是个贪婪的痞子,更配不上!”聿邦婷立刻反击回去。以上是右边的战况,至于观战者……“战况激烈,好­精­采喔!”关茜赞叹,真想为他们拍拍手鼓励鼓励。

“-…”石翰无言以对。

然后,车子到了,但科拉老夫人不让聿希人上车,泰伦姊弟也缠着聿邦婷不放人,除非聿邦婷带他们进会场内,两票人马就在会场出入口处吵吵闹闹,大嗓门拚狮子吼,双方势均力敌!虽然敌的是同一边。

就在这时,最糟糕的场面出现了。

“希人!”本是悠悠闲闲纯看热闹的关茜突然紧张起来,还猛扯聿希人的礼服袖子。“来了!他真的来了!”

就在他们的车子后面,从一辆豪华轿车上,徐徐下来一位中年人。

那中年人模样敦厚斯文,嘴上总是挂着一抹诚恳的笑,眼神却疲惫地泛着淡淡的哀愁,一眼就让人不由自主的付出无限同情。

除了关茜。

在她眼里,那中年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魔,手上从来不沾染半滴血,却背负着多少无辜的生命,也蹂躏了她的一生,她绝不会施舍给他半分同情,对那人,她只有嘈限!还有聿希人。

在他心底,那中年人是迫害他心爱的女人的凶手,更意图把心爱的女人从他身边抢走,对他而言,那中年人是他必须以全副生命去对抗的敌人。

那中年人突然朝他们看来,目光中只有不经意的好奇,没有其它。

他们四目相对的时间只有短到不能再短的一秒,聿希人旋即移开眼神,一手使力硬推开科拉老夫人,一手将关茜推入车里,自己随后而入,车门一关上,车子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他只想要保护关茜。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那中年人的脸­色­微异,虽然他并不认识刚刚上车的那一对年轻男女是谁,但适才那一眼,他已清清楚楚的瞧见了那年轻人眼中的警觉与敌意,还有那位少女,在被推入车内之前,那深浓的僧恨自她瞳眸中毫无掩饰地朝他扑袭而至。

为何那年轻人对他抱有敌意?

为何那位少女会如此僧恨他?“刚刚上车的那对男女是谁?”他低声问自副驾驶座下来的男人。

“聿老爷的孙子和孙媳­妇­。”

“就是他们?”中年人因为惊讶而瞠大了眼,继而露出恍然的表情,“那么,那少女对我的僧恨就不奇怪了,如果她就是“她”的话。”他低喃,而后嘴角笑开无尽的兴奋和期待。

幸好,这回他心血来潮决定亲自跑一趟。

二十多年来,他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她”,这回,他再也不会放过“她”了!

自酒会那晚,聿希人和关茜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梦岛了。虽然岛上的生活极为平淡,但他们也能自得其乐的过得好不惬意,聿希人照样用计算机处理公司里关于“数字”上的问题,而关茜也能由看书、上网查资料做她的医学研究,这是她自担任医学院教授以来,不知不觉养成的兴趣。

难以忍受的是隐伏在心中的忧惧,总是悄悄啃噬着、折磨着她的心灵,使她愈来愈不安。

“在想什么?”处理完公事,聿希人来到面海的露台,遮阳篷下铺着一条大毛巾,胖小子啃着“小­鸡­腿”睡得正熟,嘴角带笑还流口水,一旁,关茜席地抱膝而坐,怔愣地望住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关茜低喃。“你是不是应该带着孩子离我愈远愈好?”

聿希人眉宇微微拧了一下,旋又松开,­唇­畔笑容更温柔,“好啊,我会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包括……”他在她身边坐下,修长的手轻抚上她的小腹。“妳肚子里这一个。”

那不等于她也得跟他一道走,那他还走什么?

关茜娇慎地横他一眼,随又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也离不开我,不然也活不了多久了。”

“妳明白就好。”聿希人圈臂将她整个人搂住,­唇­瓣在她额上亲昵地磨赠着。

“或者,送走孩子?”

“为什么这么担心,妳不相信我吗?”

关茜仰起脸儿,清秀稚­嫩­的少女容颜上是成熟隐敛的忧虑,掩不住的不安浓浓地压在她眉眼之间。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是你不明白那人有多可怕!”

“当年妳还是个小孩子,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可怕;但现在妳已长大了,应该不至于……”

“不,你真的不明白,那人他…”关茜更忧心了,因为他的不明白。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却连那人的底细都还不清楚,如何能斗得过那人呢?“你应该听邦婷提起过吧?有个人,他能够医治任何病痛,患者到他手上就绝对死不了,可是那人一年只治疗一个人?”

“听说过、当初我病重时,姑姑和表哥也找过那人,不过……咦?等等,难不成……”聿希人眨了一下眼。“他就是那家伙?”

“对,就是他。”关茜点头证实。“虽然失去了我,但在爸妈带我逃走之前,他已然研究出复制我的血液的方法,只不过复制出来的血液功能不全,细胞修复速度只有二十分之一,还必须用复制血换掉患者全身的血--…”

“全身?”聿希人吃惊地重复道。

“对,全身。而且复制血液的白血球寿命只有三个星期,倘若是癌症患者,每三个星期就得换一次全身的血……”

聿希人骇然抽气。“那不是很……很辛苦?”辛苦是含蓄的说法,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可怕!关茜耸耸肩。“那就由患者自己决定啰,想活下去,就乖乖忍受三个星期一次的辛苦;吃不了苦,那就算了,反正命是患者自己的。”

“那也得患者有足够的财力活下去!”聿希人脱口道。

“没错,你说到重点了!”关茜嘲讽地勾了一下­唇­角。“复制我的血液并不容易,最麻烦的是需要时间与耐心,权势有价,时间无价,因此那人没有办法大包大揽地把所有向他求治的患者全接下来,他只能选择­性­的挑患者,而那人会挑选的患者只有一种:有财又有势的绝症患者……”

“猜想得到。”聿希人喃喃道。

“首先,患者必须把所有财产分一半给他,另外,那人若是开口要求帮忙,患者就必须全力协助,不得有任何疑问,不然患者就别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所以,他的患者也就等于是他的奴隶。”聿希人叹道。

“这二十几年来,他用这种方法控制了不少大人物,譬如--…”她说了几个那种随便跺跺脚,就能够跺掉一整座阿尔卑斯山的大人物的名字。“现在,你应该想像得出来,他究竟拥有多大的力量了吧?”

的确,那人所拥有的力量可能比美国总统更可怕吧!聿希人无语了,垂眸默然深思,岂料片刻后,当他再抬起目光来时,表情竟已恢复镇定,还带着点诡谲的笑意。“可是,真要比可怕,又有谁能比我更可怕?”就算对方能一脚跺垮整座阿尔卑斯山,甚至跺沉一整个美洲,那又如何?他只要动动手指敲敲键盘,不超过三个钟头,全世界就会整个崩溃了!

他?

关茜挑了挑眉梢子,旋即也跟着笑了。“说得也是,不过我担心的是那人使用的使俩,他可能书读得不多,一直学不会光明正大这四个字,他只会耍­阴­的、耍狠的,没人­性­又没节­操­!”

“那么……”聿希人慢吞吞的点了点头。“我最好先给他一点警告。”

“警告?”

“是的,我要让他知道,再有权有势的人,一旦财力崩溃了,也只不过是小卒仔一个!”

现在就来看看,究竟是谁最可怕吧!

雅典是一座现代与古典交杂在一起的城市,城内到处可见古文明时代的古迹,也有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建筑,譬如山坡上的高级饭店就是一栋现代化高楼,拥有最佳的景观视野,往上可以瞥见卫城的遗迹,往下亦可眺望整座雅典城。此刻,饭店顶楼套房内,克劳德·切斯特静立于露台,居高临下地眺望着雅典城,神情安详,眼底却深蕴着晦涩诡谲的合影,­阴­沉不可测。

“我回来了。”标准的美式英文。

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是他的保镳之一,不过他依然动也不动,双瞳始终流连在雅典城内。

“雅典真是一座充满矛盾的城市,”彷佛沉浸于某种触动心灵的情怀中回不过神来似的,他自顾自用一种感慨又感动的语气喃喃道。“今古就在一线间,前一秒,眼前犹是现代化的摩登城市,但下一秒……”

目光稍移。“视线不过转个方向而已,时光便已穿梭回两千五百年前,恢弘伟大的古迹巍然耸立,彷佛又回到了那光辉灿烂的古文明时代了…他说得好不感慨,却听得身后那人刷的一下满头黑线淋下来,不知道老板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他又该如何回应才好。

“呃……”得不到该有的呼应,克劳德终于回过身来,叹息着摇摇头,慢条斯理地步入屋内,在铺着­精­致刺绣的羊毛毯上落坐。“说吧!”

“聿总一口就拒绝了,他说他表弟夫妻俩在梦岛休养,不想让任何人打扰。”

“为何突然要躲起来休养?”

“他表弟的妻子怀孕了,听说有流产的迹象,为了保住胎儿,她只好辞去教职静养。”

为了保住胎儿?

是为了躲他吧!

“那么,另一个办法呢?”

“梦岛出入管制森严,无法轻易进入。”

“一点机会也没有?”

“可以试试看,但成功机率渺小。”

“多渺小?”

“……不到5%。”

“这么少?”克劳德喃喃道。

“我只要她一根头发,那么困难吗?”

“……”(变态),要人家一根头发­干­什么?不过付钱的就是老大,老大要他­干­嘛他就得­干­嘛,就算要他去偷拔撒旦翅膀上的黑羽毛,他也得去拔,只是不保证成功就是了。

“那么,只好再换另一种办法了!”手指轻敲着扶手,克劳德自语道。

跟在克劳德身边那么久了,那人大概也猜得到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打算去请希腊富豪尤金先生帮你牵线引见,我最好先警告你,他最近可能没什么空闲理会你。”

克劳德双眉耸高。他敢不理会我?他不想让他老婆继续活下去了吗?”

“上星期,尤金财团股价突然一路狂跌至谷底,有人怀疑是人为­操­作,却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尤金正为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不要说他老婆,恐怕他自己都想跳楼了!”

克劳德瞇了瞇眼。“那就找……”

“费兹先生恐怕也很忙。”再一次,那人就像克劳德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口就猜出克劳德的想法。

“哦,他又怎么了?”

“虽然费兹先生是外交官,与商界毫无牵扯,但他儿子与朋友合伙搞了一家公司,上星期……”

“他儿子的公司的股票也崩盘了?”

“不,是客户交付的货款跳票,一大笔数目,公司因而周转不过来。”

“客户为何跳票?”

“国际原料突然涨价!起码涨了两倍多,客户的公司一时应付不过来。”

“是吗?”轻敲着扶手的手指停下,克劳德若有所思地皱了一会儿眉。“告诉我,聿家的背景如何?”

“将近五十年前,聿老爷白手起家创建了聿氏公司,十多年前更名为聿氏金控公司,是希腊数一数二的大富豪,不过现在已是半退休状态,聿氏金控全权交给他的外孙女与未婚夫接掌;他的女儿正在为险些倒闭的查塔斯公司整顿业务,他的外孙是聿氏金融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负责人是聿老爷的孙子聿希人…”

“一家人都是­精­明强悍的人物啊!”

“除了聿希人,他从小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住院,几乎什么事都不能做,勉强念完大学已是他的极限了。”

“是吗?”克劳德怀疑地钻起了眉头。“那天晚上看起来,他似乎好得很!”

“没错,自从癌症痊愈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就有了彻底的改善,只是他生­性­内向,不喜交际应酬,因此依然极少出现在社交场合上。”

彻底的改善吗?

克劳德溢出淡淡的笑,愈来愈有把握了,只不过……不过还得经过证实确认,而这一步骤却十分难以完成……

嗯不,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事是完成不了的,,需要点狡猾一些的手段罢了!

第六章

夏日的雅典,白天的太阳会晒伤人,夜幕低垂后才是最舒适的时候,因此梦岛上的人很少在十点以前用晚餐!就跟所有的希腊人一样。

自重的希腊人,当然,这只是一种在晚上十一点以前是不会出门。

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幽默比喻,并不真是如此,不然白天是谁在出门上班工作赚钱的?

不过希腊人十分注重享受和放松乐趣,工作之余总是不顾一切地尽情享乐,倒是真的,因此每到夜晚,梦村大多数居民都会聚集到石城中心的广场附近,在酒吧里徘徊,在小巷子里游荡,呈现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气氛。

名副其实的愈夜愈热闹,虽然这里并不是风化区。譬如此刻,凌晨两点多,广场周围的巷弄街道上依然满满都是人,两旁虽然没有那种挂星星招牌的高级饭店,只有供应家庭式餐饮的小酒馆,也没有夜总会或高级娱乐场所,顶多每个星期会开放一次露天电影院,不过希腊人就是有办法自得其乐,还乐得很爽。

“希腊人好快活!”关茜羡慕地低喃,还有点嫉妒。

“他们很乐观。”聿希人笑道,安抚地亲亲她的额头。

环顾四周,酒馆露天桌位没有一张是空的,还有人当街大马路就跳起舞来,立刻有人拿出乐器来替他们伴奏,大鼓、民谣双簧管、风琴与铃鼓,热热闹闹的炒热黑呼呼的夜晚,大概连天堂里的上帝也被吵醒了。

三更半夜鬼叫鬼跳,要是在台湾,他们早就被取缔妨碍安宁,先缴一笔心酸的罚款再说,但这里是希腊,是梦岛,一切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瞪着面前的餐点,关茜整张脸都皱成一片­鸡­皮!老母­鸡­的。

“怎么了?”

“他们的食物有些实在令人不敢领教!”

“会吗?”

毕竟,聿爷爷是在台湾出生长大的,因此平常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聿家人都会在“正常的时间里!六、七点左右!进纯中式的晚餐:用筷子扒饭配菜,跟全世界所有的中国人一样。但自从被“关禁闭”在梦岛上之后,关茜和聿希人就不时到村子里去用希腊式晚餐,虽然依旧是在岛上穷转,起码也算出门了吧!

“不会吗?”

“除了用餐时间跟中国人不太一样,他们的食物很好啊!”

在聿家,用餐时间都很“正常”,可是希腊人也有他们自己的标准用餐时间。

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一点都是希腊人说早安的时间,午餐是下午两点到三点,晚上六点喝下午茶,到了近午夜十点,当大家有点困意想睡了,才开始准备用晚餐。

对中国人而言,十点是消夜时间,,但对希腊人来讲,晚餐步骤才刚开始呢!

第一步,先喝点“小酒”润润喉再说,等嗓子滋润够了,再啃啃瓜子、吃吃小零嘴,跟家人友伴寒暄哈拉“几句”,东摸摸、西扯扯,蜗牛背壳拖呀拖的拖到了十一点,第一口晚餐的食物才进入嘴巴里。

一顿餐吃到凌晨两点,正常得很,后头还有得热闹的呢!

“很好?”挑高双眉,关茜不以为然叉起一块淹死在蜂蜜糖浆里的甜点。“请问这到底是什么?泡糖浆的­鸡­丝面吗?”聿希人失笑。

“这是Kataifi,最传统并具代表­性­的希腊甜点。”仔细再看一眼,关茜更是吃惊。

“不敢相信,里面还包冰淇淋耶!”

“现在是夏天嘛!”聿希人笑着吃下一大口。“老天!”光是看着他吃,关茜都觉得受不了。“你不觉得甜到爆吗?”

地道的希腊甜点全都是顶级的超级无敌霹雳甜,甜到大老远的就可以闻到糖的味道,一口吃下去,除了腻死人的甜味之外,根本就品尝不出什么口感或香味,非希腊人只要尝一口,就再也没有勇气尝第二口了。

“是很甜,不过……”聿希人耸耸肩,再吃一口。“习惯了!”

“习惯?”关茜开始申吟。“为什么希腊人的甜点都要泡在糖浆里游泳呢?”

“大概是因为……”聿希人忍俊不住。“他们认为这样吃起来才甜蜜蜜,才叫甜点。”

鬼扯啦,甜到让人想吐,不如叫吐点算了!

甚至饮料也是,一杯冰咖啡就足够让她用矿泉水稀释成六杯,才觉得刚刚好,够甜了吧?

真是的,­干­嘛不­干­脆吃糖算了!

“我说希腊人是蚂蚁来投胎的。”关茜斩钉截铁地断言。“也许真的是。”聿希人忍不住又笑了。看他一边笑,一边继续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那甜死人不偿命的甜点,关茜捂着喉咙,真的有点想吐了。

先声明,这跟怀孕无关!

“很快你就会胖到跟猪一样痴肥,还会得糖尿病!”

“有个医生老婆在,我怕什么?”

“医生不是万能的。”

“我的医生老婆是。”

关茜啼笑皆非地移开他的甜点盘子。“我已经开始担心小鬼的牙齿了!”

聿希人再拿回他的甜点盘子。“不用担心,我从小浑身都是毛病,只有牙齿,什么问题也没有,甚至没看过半次牙医!”

关茜忿忿地再将甜点盘子挪开起码一公里远,他敢再拿,她就丢进海里去。

“说不定你浑身的病就是吃太多甜点引起的!”

这就太夸张了!

不过…“好吧,不吃了。”聿希人好好脾气的顺从了她的意思!其实是接收到了她眼里的警告。“那,要回去了吗?还是要上哪儿走走?”回去?才两点,还“早”嘛!可是,要上哪儿呢?

关茜沉吟着转注那群还在歌唱跳舞的希腊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都快乐得像是在参加庆典似的,她一脸羡慕,好像很渴望能够加入他们,可是她的回答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海边。”

梦岛有三处码头,一处在岛的另一边,属于聿家专用码头,另一处是渔船专用码头,最后一处是岛上居民出入的码头,不过只有渔船码头在入夜之后依然亮如白昼,因为只有渔船会在夜晚时出船。

此刻,聿希人和关茜就在离居民出入码头不远处的沙滩上漫步,除了码头两盏路灯之外,只有天上星辰闪闪发亮地照耀着他们。

“记得东港海边吗?”

“当然记得!”聿希人立刻掏出手机来,上面还吊着属于他们的情人吊饰!小恶魔酷洛米,老实说,那并不是什么­精­致的高级品,只是便宜的地摊货,一个大男人配戴那种手机吊饰更是幼稚,但他从来没有取下来过,就算老是被聿邦婷取笑,他也不在意。

“我们的情人吊饰。”关茜喃喃道,­唇­畔勾起甜美的回忆笑容。

她也掏出手机来和他的手机并在一起,同款的手机!一银一紫,同型同­色­的吊饰,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那是我最幸福的回忆之一,”聿希人感慨地呢喃。“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幸福?”收起手机,关茜怀疑地斜睨着他。“那时候你都快挂点了,哪里幸福了?”

聿希人莞尔一笑,一手收回手机,一臂揽住她的肩。“就是因为我快死了,在那种绝望的时候,竟然还能够得到妳的眷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满足此生最大的愿望,我怎能不幸福?”

“你是说,谈一场恋爱?”

“不,是能和我最爱的女人在一起。”

嗯嗯,看来多吃一点希腊人的甜点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说出来的话会甜得腻死人!心中甜滋滋、暖绵绵的,关茜忍不住漾出喜悦的笑靥。“其实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和温静秋是一对呢!”“我说过,她只是个妹妹。”

“但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你的。”

“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勉强的。”

关茜不由沉默了,好半晌后,她才又开口。

“那她现在呢?”

“好像她的父母退休了,想回台湾或新加坡,还是香港,我也不清楚,总之,她的父母想回老家养老,她也跟着回去了,其它的我都不知道。”

连温静秋的家乡在哪里,他都不清楚,可见他对温静秋是真的毫无兴趣吧?

而温静秋,虽然她父母是从亚洲移民到希腊的,但她是在希腊出生的,也在希腊住得好好的,却突然跟随父母搬回家乡去住,表示她想要死心了,所以情愿离开远远的,好让自己忘了聿希人吧?

说实话,她很同情温静秋,毕竟她真是个好女孩子,也是真心爱恋聿希人的,但就如聿希人所说,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勉强的,而温静秋能够死心,这对她未尝不是好事,起码她能够放开胸怀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了。

“除了我,你真的从没喜欢过任何女孩子?”女孩子就是喜欢计较这一点。

聿希人静默数秒,“高中的时候,有一个温柔又美丽的女孩子对我很好,自然而然我也对她产生好感,还曾经考虑过是否要违背婚约和她交往,可是……”他自嘲地一笑。“听到她在我背后说的话之后,我就主动疏远她了。”

原来他也喜欢过别的女孩子呀!

“她说什么?”虽然这只是一件小小的往事,但一听到他喜欢过别的女孩子,她心里就是不舒坦,有点酸酸的……好吧,她承认,她吃醋!

女孩子吃醋,很正常!

“她说其实她最讨厌我这种瘦弱多病的男孩子,”就像他的前未婚妻安妮娜,她们喜欢的都是阳光型的男孩。“对我温柔、对我好,只是想让其它男孩子觉得她是个温柔的好女孩子而已。”

“换句话说,她是在利用你。”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可以这么说。”

卑鄙!

“疏远得好!”

“我也这么认为。”最好他是真的这么认为!“后来呢?”“什么后来?”“你还喜欢她吗?”

“怎么可能!”

最好是。

“再后来呢?”

“这个后来又是什么后来?”

“后来她怎样了嘛?”

“我完全不知。”

“真的不知?”

“我发誓!”

“喔。”

然后,沉默了,好半天后……

“茜茜。”

“­干­嘛?”

“妳在吃醋吗?”

“不行吗?”

“当然可以。”

“那又怎样?”

“我喜欢。”

“我讨厌!”

聿希人失笑,一把紧紧搂住她,热热烈烈地吻上她的­唇­。

“老天,茜茜,我真爱妳!”

好吧,至少他只是对那个女孩子有好感!重点:现在已经没有了;而对她,他可是“真爱”呢!

于是她撇开那个女孩子,专心在他的热吻上,不到十秒钟,开始紧张起来。

在外人面前的他是斯文的、是内敛的、是含蓄的;但单独面对她时,他总是那么热情,从不隐瞒他的爱意,也不管他们是在任何人都可以来的沙滩上,就直接把手伸进她的上衣内,还企图解开她的胸罩……

喂喂喂,难不成他已经对在床上翻滚失去兴趣了,所以想在这片沙滩上圈圈叉叉,然后潜进海里去这个那个?他忘了有“观众”吗?

“雅里士!雅里士!”正是甜甜蜜蜜时,突如其来的­棒­打鸳鸯最是可恶,但他们又不能装作没听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分开,望着从另一边沙滩跑来的人。

预料之中的,杨颉、石翰一左一右自暗影里冒出来护卫在他们前方。

“雅里士!”是梦村村长。“本土那边有几个年轻观光客搭游艇出海夜泳,可能是开游艇的人喝醉了,竟然把游艇直接开上岩石区……”

“有人受伤吗?”聿希人惊问。

“一个撞到头,一个手臂受伤,其它倒是没什么事,只是饱受虚惊而已。”

“那还不快把受伤的人送到医院去!”

“可以吗?”

“还用问吗?这是意外事件,受伤的人最重要呀!”

得到允许,村长立刻跑走;杨颉和石翰相对一眼,默然无语;关茜则臜起了两道秀气的柳眉|奇-_-书^_^网|,感到有点不对劲。

真的是意外吗?

“果然是她!”手里紧揪着检验报告书,克劳德喜出望外的大笑,不知如何发泄心中的兴奋才好。二十多年了,他终于又找到“她”了。

可惜她儿子并不是,看来那种特异血质是不会遗传的,不过,有她就绰绰有余了。

“好,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他坚定的下达命令。

下一步?

哪一步?

那一步?

这回他那两个保镳都在,而且一听他的命令,不约而同翻了一下眼,用同样的动作表达出他们的不以为然。

“如何进行?”

“捉到她!”

“如何捉?”

“这是你们的责任。”

“不,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你,不是绑架!”克劳德两眼微微瞇了起来。“我付钱,你们就得替我办事!”那两个保镳相觎一眼,“我们赚你的钱,但犯法的事不­干­!”异口同声。

克劳德双瞳一寒。“那你们就滚吧!”

两个保镳也不多说,转身就走,可是……

“等等!”不知怎地,克劳德又改变主意了。“你们去帮我查一些事就好。”

只是查一些事而已?

那倒可以。

“什么事?”

“去帮我查查聿家的……”

片刻后,那两个保镳先后离去,克劳德那张敦厚诚恳的脸马上黑郁郁地­阴­沉起来,再加两支角,就比恶魔还恶魔了。

“犯法的事不­干­?”他冷哼,掏出手机来按键。

他们不­干­,多得是人要­干­,壁如当年替他杀人灭口的那些家伙……

“不,那是犯法的!”

“那又如何?你不想嫁给雅里士了吗?”

“想啊!可是……可是……”妮可拉迟疑不决地左右为难。

她当然想嫁给雅里士,她就算达到了这一生最大的目标,届时她不但可以名利双收,吃香喝辣的,还可以一展长才,将聿氏公司掌握在手中,让所有人都对她俯首称臣,更可以将查塔斯家族增加与她身上的低蔑和羞辱,一古脑儿的全数还回去,不,加倍!

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刻!

然而,她不像科拉老夫人那样已经到了人生的尽头,不管老女人想杀人,要放火,然后被关,甚至枪毙,也没多少日子好在意了。

反正老家伙早就该死了!

但她不行,她还年轻,犯法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怕的是被逮到,她可不想后半辈子都葬送在牢里!

“不用可是了,反正又不是妳动手。”科拉老夫人有点不耐烦了。

“但是……”妮可拉还在犹豫。“呃,雅里士不是说过吗?他们可以把聿氏金控送给查塔斯家,这么一来…”聿氏金控不重要,谁要谁拿去,重要的是聿氏投资公司,那才是会生金蛋的金­鸡­。

“妳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科拉老夫人轻蔑地哼了哼。“查塔斯家没有经营人才!至少这一代没有,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算他们把聿氏金控送给我们,最后还不是要面临经营困难的危机。所以……”

她叹气。“查塔斯家需要的不是再多一家公司,或者更多的财富,而是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无论查塔斯家又闯了什么祸,面临多大的危机,都能够为查塔斯家族摆平麻烦的后盾。因此,我不要聿氏金控,我只要聿家做查塔斯家的靠山!”

原来老家伙也不笨嘛!

妮可拉暗嘲在心底,表面上仍是一派谦恭温驯。“但如果事情被揭穿了……”

“妳就把责任推开呀!”科拉老夫人用“妳还真是蠢”的眼光斜睨她。“是那人说的,雅里士的老婆原是他儿子的未婚妻,后来抛弃他儿子改嫁给雅里士,现在他儿子快病死了,想见她最后一面她也不肯,妳只是好心想帮个忙而已嘛!”

“那人叫克劳德。”妮可拉说。“但,他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她老人家活了多少岁数了,怎会听不出来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恨不得雅里士的老婆尽快出局,恰好那人要雅里士的老婆,彼此合作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只是,这个“为”要支使别人去“为”就是了,她可没那么傻,让自己涉入那种肮脏事。

“妳管他是不是,只要妳负责把那女人骗出来,剩下的交给那人就好了!”

“那姨婆您也可以呀!”

“聿家的人对我有戒心。”

“他们对我也有戒心呀!”

“妳要想办法!”

“姨婆也可以啊―”

“妳……”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各怀鬼胎,为了自己的利益都想利用对方,当场毫不相让地争辩起来。

她们都只想得到好处,却不想污了自己的手。

她们不知道的是,克劳德深为了解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支篮子里的道理,所以他不只找上她们,所有可能与他同流合污的人,他都找上门去了。譬如泰伦姊弟?克劳德以史上最诚恳的表情,还有七尺不烂之舌,成功说服了泰伦姊弟的母亲和继父,说想要掌控聿氏投资,最好的方法还是掌控聿氏投资的负责人!聿希人,所以啦,最好快快把关茜赶走,苏菲亚才有机会接近聿希人。还有……

“爷爷!表哥!爷爷!”近午时刻,还是上班时间,聿邦婷却跑回梦岛上来大呼小叫,闻声最先出现的是聿爷爷,他手里牵着刚脱离爬虫生代的曾孙,哥俩好散步散一半被打扰,超级不爽;然后是正在啃水果的关茜,聿希人只从书房里探出脑袋来瞄了一眼,正想缩回去,却硬生生被聿邦婷给拖了出来。

“跷班啊?”

“谁跟你跷班,紧急大事啦!”

聿邦婷喘着气,紧张兮兮的也把关茜拖过来。

“告诉你们,刚刚静秋打电话给我……”

“温静秋?”关茜有点讶异。“她不是回台湾,还是新加坡或香港了吗?”

“新加坡啦!”聿邦婷不耐烦地指出正确地名。“不过她大嫂生产,她陪她妈妈回来帮她大嫂坐月子。”

“陪她妈妈回来呀!”关茜继续啃水果。“然后呢?”

“然后她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一个美国人找上她,要她跟他合作赶走表嫂妳,这样她就能和表哥在一起了……”

关茜啃水果的动作僵住了,聿希人直往书房张望的动作也定住了。

“静秋说她会设法探出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打算用什么手段…”

聿爷爷慢吞吞的把曾孙交给保母,示意她把孩子带回育婴室。

“最后静秋警告我,说她觉得那个人很可能会采取绑架的手段,叫我们千万、千万要小心!”

聿邦婷话刚说完,聿爷爷就开始下命令了。

“打电话叫妳大哥立刻回来!”

“我回来之前就先打过了,”聿邦婷得意地说。“大哥和妈妈应该也快赶回来了。”

彷佛在证实她的话似的,聿邦彦出现了;再过五分钟,聿姑姑也赶回来了。“那家伙,开始动作了!”聿希人的书房也等于是他在岛上的办公室,里头书没几本,屏幕比什么都多,此刻,六个人在一张张屏幕的包围下绕着聿希人的办公桌坐成一圈,各个脸­色­格外凝重。

“早就开始了,”聿邦彦冷笑。“妮可拉天天来找我,不说要找希人,却要找小茜,我就觉得有问题!”

“你父亲也是上二天两头来烦我,”聿姑姑冰着一张风韵犹存的寒颜。“说对你们这两个孩子感到很抱歉,希望能和你们多亲近一下,要我安排让他带他妻子那两个孩子到岛上来住几天,你们相信吗?”

“我要是相信他,就真的是脑残了!”聿邦婷不屑地喃喃道。

“看来我给的警告还不够!”聿希人尔雅的面容毫无半丝表情。

“那就全面开战吧!”毫不犹豫地,聿邦彦果决地下了最不留情的提议。

“我赞成!”聿邦婷马上举双手附议,她最讨厌拖拖拉拉看风景了。

“对,早该让那人知道,聿家人不是好欺负的了!”聿姑姑重重地道,女强人气势十足。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聿爷爷的决定就是最后的决定。

“该怎么做?”聿邦婷兴致勃勃地问。

“把他所倚恃的“牙齿”-…”聿姑姑冷酷地一摆手。“一口气全都拔掉!”

“他所倚恃的“牙齿”--…”聿邦彦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外套内袋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姓名的纸。“都在这里了!”

“哇,大哥,你好厉害喔!”够有先见之明了。

“­干­得好!”聿爷爷赞赏地拍拍聿邦彦的肩。“那么,接下来……”

“就由我来吧!”聿希人接去那张纸。“这回,我会让他真正的了解到,聿家人不是好惹的!”

一旁,关茜从头至尾没有吭过半声,直至此刻,眼见聿希人那张清雅斯文的容颜上布满了从未见过的­阴­郁之­色­,不禁有些心惊胆跳之感,总觉得如果放任他去搞的话,八成会胡搞瞎搞出什么大灾难。

唉唉唉,她真的不想连累任何无辜的人呀!

“希人!”

“恩?”

“你听过奇网吗?”

静默两秒,原本凝神专注与电脑荧幕的希人转过身来,差点让荧幕表演翻身滚。

“你也是?”他惊呼。

闻言,关茜卸下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大口气。“果然你也是。”

奇网,顾名思义,是网路上的集会,不过它并不像其他网路上的网站部落那样积极冲人气,知道的人少得可怜,只有奇网的成员,而它的成员又十分稀少,不超过二十个,虽然入会条件十分简单。

只要拥有一项非常人所有的异能即可。

说得可真简单,谁能没事就拥有一,两项佾能让人探听,而且想说谎蒙骗过去也不可能,因为成员中就有那种能看穿谎言的异能者,天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穿的,除了网上交谈过之外,成员彼此之间根本就没见过面,也没通过电话,甚至完全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

在成员们之间,只有代号。

话说回来,成员之所以加入奇网,只因为异能者通常都很寂寞,他们不一定需要穿同一条­内­裤的“好哥儿们”,但他们渴求彼此了解的“同伴”,所以奇网成立了,上网想找奇网其它成员吐槽解闷,不一定能碰上他们正好挂在网上等你,但起码你知道你有“同伴”表面上听起来,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但事实上,成员们之间都有两种不用明说的默契,一是成员之间绝不做会伤害“同伴”的事,二是当“同伴”有困难时,其它成员有帮忙的义务,这才是“同伴”

现在,她有困难了!

“妳的异能是妳的血能救人命,所以--…”聿希人低喃。“妳的代号是B?”

“而你的异能是能够预知数字的未来,你的代号应该是N。”关茜笑道。“我猜想你可能跟我一样是奇网的成员,没想到真被我料中了。”

“那么……”聿希人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她。“妳是想请他们帮忙?”

关茜沉默了会儿,而后慢慢走到他面前,站在他两腿之间,深深地凝住他。

虽然他很高,而她很矮,但当他坐着,而她站着的时候,她还是必须俯下视线看他,即使俯视的角度很有限。

“希人。”

“嗯?”

“我知道,为了我,当你觉得有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狠下心去做任何对我有帮助的事,可是……”她两手捧着他的脸,温柔地叹气。“我不想有任何无辜的人因我而受害,你懂吗?”

聿希人颔首。“我懂,所以妳想请他们帮忙?”

“当真的有需要的时候!”关茜强调。

“你知道,他们也不想曝光,所以除非真有必要,不然我不想麻烦他们。”

“好,我听妳的。”她的要求,他从来不想违逆。

“谢谢你。”关茜圈住他的颈子,深深叹息。“希人。”

“嗯?”

“我真爱你!”

“我也是。”

不爱他,她不会冒险救他。不爱她,他也不会为了保她,下狠心要把全世界的人都拖下水,他原是那样温煦和气又没脾气的好好少爷呀!

想起他那张温雅柔和的脸容因她的事而变得­阴­沉可怕,她就想哭!

为什么克劳德就是不能放过她?都二十多年了,为何他非得为了一个早就死得变成冻尸的女人而逼得她走投无路不可?就算那女人真能救回来,将来老了还不是会再死,到时他又想如何?再救她回来一次?别开玩笑了,他……

慢着、慢着,他这么异乎寻常的不肯死心,莫非还有其它原因?

第七章

因为关茜的一句话,聿希人并没有按照他原先所计划的去搞全面­性­的经济大破坏,不过为了让克劳德有所警惕,他还是动了一些手脚。

“克劳德,你最好,呃,最近在用度上,不要太慷慨。”

“为什么?”

“你的客户里,有九成五在财务上都发生困难了。

“--…是聿家搞的鬼?”

“不清楚,查不出来。”

“专家也查不出来?”

“是,他们每一个都请金融专家在查,但没有一个查得出来。”

“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没有。”“那没有发生困难的那些人……”

“应该说,那些人不是现在才发生困难,而是不需要任何人搞鬼,他们自己在经营上早就有困难了。”

克劳德一脸乌黑,愤怒地猛拍了一下桌子。

“可恶,到底是聿家的哪一个这么厉害?”

“我在猜--…”保镳A犹豫一下。“可能是聿希人。”

克劳德双目一寒。“为什么是他,不是聿邦彦或老头子?”

“听说,只是听说,”保镳A强调。“在聿希人病重的那段日子里,聿氏投资公司完全不接客户的案子,公司本身的投资案子也停顿了下来。但他一痊愈,公司不但继续接案子,甚至接下更多、更庞大的案子,这……是不是表示聿希人才是足以左右公司动向的灵魂人物呢?”

是他?

“但外面传言,聿邦彦才是公司真正的经营者,聿希人只是挂名人头…”

“是为了保护聿希人吧,”保镳BСhā嘴道。

“聿家的人在保护聿希人这方面,已经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真是如此吗?”克劳德还在怀疑。想起聿氏金控庆祝酒会那夜所见到的聿希人,温煦高雅,翩翩一绅士,确实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对于女人应该十分有吸引力,但也仅此而已,实在瞧不出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克劳德,在医学方面,我们敬重你是专家,”保镳B叹道。“不过在关于搜集数据、研对信息方面,请你也尊重我们在这方面的专才吧!”

克劳德眉宇微蹙,旋即坦然颔首。“好,那么,你们认为是聿希人?”

两个保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是他。”

“所以,他是在威胁我?”

“不,我们认为是警告。”

“警告?”

“警告你别动他老婆的主意。”

警警告他?

很好,对于不识抬举的碍路者,他向来不会客气,胆敢警告他,就得有接受后果的准备!不过,只要那个聿希人够聪明的话,他愿意送出一个机会,不是他怕了那个年轻人,而是不想弄到两败俱伤的资本,他可不想赢了那个女人,却输光了老本!那个年轻人,的确有一套!

毕竟,雄厚的财力才是最大。

“他想跟我谈谈?”聿希人讶异地重复了一次聿邦彦转述的要求,两眼眨了又眨,随即困惑地转注关茜。

为什么不是妳?

“是陷阱!”关茜毫不犹豫地断然道。“他要杀你!”

“不,他没那么蠢,明着杀人,他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聿邦彦好笑着摇摇头。“要杀也要暗杀,更不需要先通知我们。”

“说不定他是想引诱希人离开梦岛,暗杀的人才有办法下手。”

“这么一来,他也脱不了嫌疑。”

有道理!“那究竟是为什么?”

“我说他是怕了!”

“怕?”关茜更惊讶,难以想象克劳德那个魔鬼也有怕的时候。“怕什么?”

“怕希人呀!”聿邦彦瞥向聿希人。“希人几乎把克劳德的老本全挖空了,没钱就万万不能,我猜他是想跟希人谈条件。”

“然后再杀掉希人,还有你们所有人!”关茜依然坚持这点。

杀人灭口是克劳德惯用的手段。

“不会,这回他绝对不敢这么做,毕竟……”聿邦彦胸有成竹地环顾其它的聿家成员。“我们聿家可不是普通人,他要是真敢杀了聿家人,我保证一定会成为国际事件闹得轰轰烈烈的,希腊政府还会限期破案,凶手非被揪出来不可,绝不是随便杀杀,再施点压力就可以掩盖下来的。”

因为,聿希人的客户都是那种有能力影响政府的超级大卡。

“嗯嗯,确实。”关茜点着头承认他说的十分有可能。

以前克劳德杀的都是nobody,没人在乎的无名小卒,甚至不必刻意去施压力掩盖,警方就草草判定是抢劫杀人,难以捉到凶手,然后案子就悬在那里吹凉风,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聿家可不同,聿家是大人物耶,警方哪敢草草结案!

“那你认为应该如何最好?”她问的是聿邦彦。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开刀看病她在行,要说到动脑筋耍­阴­险,还是有请“­奸­商”出马比较保险。

“这个嘛……”聿邦彦沉吟了会儿。“见见吧,我想探探他的底!”

“可是……”关茜不安地握住聿希人的手。“安全吗?”

聿邦彦徐徐勾起一弯­奸­诡的笑。“要见面就得完全按照我方的安排,妳说安不安全?”

保证安全!

“好,那就见吧!”关茜同意了。“但一定要小心喔!”

“放心,他想动希人,得先过我这一关!”

他们自顾自说他们的,聿希人两边来回看,一点Сhā嘴的余地都没有,一直等到他们谈出结论来,他才深深叹了口气。

“我可不可以有我的意见?”

关茜与聿邦彦对视一眼,再盯住聿希人,“你有什么意见?”异口同声。

“我的意见就是……”聿希人慢条斯理地说,慢条斯理地一笑。“听你们的意见。”双拳难敌四眼,他认输。早知道他应该戴眼镜!

虽然他没有近视……戴平光的好了!

在哪里谈话最不会受到­干­扰?答案是:大海中。当克劳德被“请”上那艘媲美小游轮,足足有六百呎长的豪华游艇上时,他一点也不意外,令人不舒服的是,他还要被脱衣服搜身,这就太过分了,他又不是正待入监的罪犯!不过他都忍耐了下来。

默默的被搜身,默默的跟在聿邦彦身后,经过一层甲板的客餐厅,来到两层的阳光甲板,游泳池旁的烤­肉­吧抬前,聿希人依旧是白衬衫、白长裤,神情安详地端坐在藤椅上喝葡萄酒,杨颉与石翰分立左右,丝毫不敢放松地护卫着。

“请坐,切斯特先生,要喝点什么吗?”

“谢谢,不必。”克劳德在聿希人对面落坐,而后发现聿邦彦并没有跟着在一旁坐下,而是站在他身后,明明是在火辣辣的大太阳底下,却传来丝丝森冷的寒气令他坐立难安。“我可以跟你单独谈话吗?”

聿希人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做任何回答;克劳德正感疑惑,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坚决的命令。

“杨颉,送客!”

“是。”

他立刻明白了!

“好好好,不必单独谈话,不必单独谈话!”克劳德忙道。

聿希人莞尔,放下酒杯,他望定克劳德。“切斯特先生想和我谈什么呢?”

克劳德略一思索,决定跟他把话说白了。“我相信聿少爷应该很清楚关茜的特殊血液吧?”

“她是我老婆,我儿子的妈妈。”聿希人先强调,再问:“然后?”

心中陡然打了个突儿,光是一句回答,克劳德就隐约有种预感,这趟来可能不太好“沟通”,聿家人跟以前他所说服的那些人全然不同,真的不好搞。因此,他改变主意了,决定换另一种会让对方心虚惭愧而自动投降的方式。

“然后我必须说,聿少爷实在很自私!”聿希人又笑了一笑,再端起酒杯来浅啜一口。

“这世上的人谁不自私?更何况我再自私,也没有切斯特先生那么自私!”

“请聿少爷千万别听信关茜的话,是她误会我了,我完全是为了地球上全人类着想!”克劳德义正辞严地声明。“想想,如果是……”

聿希人叹了口气,酒杯又放回桌上,慵懒地以手支下颔,无趣地啾着对方。

“切斯特先生,倘若你今天来就是要说这些一点建设­性­都没有的话,那么,我想我们的谈话应该可以结束了。”

克劳德窒住,终于发现,确如他的保镳所言,聿希人真的不是简单人物。

“好吧,那我开门见山地说,聿少爷究竟要如何才肯将关茜“还”给我?”

笑容逸去,聿希人双眼微微瞇了起来。

“切斯特先生,请你先弄清楚一件事,关茜不是你的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自由的人,她应该拥有她自己的人权,而不是谁想要得到她就可以得到她的。要真说她是谁的,我还有资格说她是我老婆,但你呢?你究竟凭什么说她是你的?还要我把她“还”给你,你是在说笑吧?”克劳德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对,他凭什么?就算他可以辩称是她的父母将她交给他监护照顾,但关茜早已成年又成婚,根本轮不到他来Сhā一腿,现在,他到底凭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由于她的血液特殊,她有责任让我们来替她做研究……”

“责任?”聿希人不可思议地复述了一次。“是谁说她有那种特殊血液,就得把什么责任压在她身上的?”

“那是理所当然的呀!”

“为什么理所当然?请说出个我可以接受的理由来!”

“医生的责任是救人,而既然她有那种可以救人命的血,自然也要充分利用来救人喽!”

克劳德的语气理直气又壮,聿希人却听得很不以为然。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要把她的事千方百计隐瞒起来,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研究她的血?”

还不惜杀人灭口呢!

克劳德窒了窒。“我---…我并不是刻意隐瞒的,只是在有研究结果出来之前,若是公布出来,恐怕会引起纷争……”

“简单的说,就是只有你可以拥有研究的权利和成果?”本来就是啊!

“我……呃,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并没有私心,而是……”

“请别再说出那种太过明显的借口,你自己知道不是事实,我也很清楚那不是事实!”

该死的,他想好好的谈,为什么对方却老是堵他的嘴!

“无论如何,你必须交出关茜,她……”

“必须?”聿希人双眉高高耸起。“我为什么必须?我欠你的?”

克劳德又窒了一下,肚子里开始在磨石擦火了!

“我知道,聿少爷你必须不定期输她的血才能够继续活下去,我保证,只要你将她交给我,我还是会让你定期输她的血,而且……”他猜想这应该是聿希人最在意之处。“我也可以保证,研究所得,不管是名或利,你都可以分享……”

“切斯特先生,”聿希人不耐烦地砍断他的美好计划。“我想你大概没搞懂,有权利决定关茜究竟想要如何的人,只有她自己,不是你,也不是我可以越俎代庖的,希望你不要再自说自话了!”

该死的,这也不行,他到底想怎样?克劳德有点恼怒了,不相信聿希人真是为关茜着想,诚如他自己所说的,这世上的人谁不自私,聿希人他自己当然也是,所以他一定有什么特别目的而不肯将关茜“还”给他等等,难不成他是想独占关茜,独享一切成果?

“那聿少爷你说,什么条件你才肯将她还,不,交给我?”

聿希人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切斯特先生,你就是听不懂吗?茜茜的一切,只有她自己能够决定,除非她自己想回到你的研究所,否则我宁愿她待在我身边,因为她是我老婆,是我儿子的妈妈,我们都需要她。”

现在,他可以断定聿希人确实是想独占关茜了!

“聿少爷,我要说,你真的是太自私了!”克劳德咬牙切齿地吐出他的愤恨与不甘心。“因为关茜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所以你要独占她,甚至独占她所能带来的利益,你太自私了,凭什么你可以活,别人就不可以?”

“就凭这是茜茜的决定!”聿希人毫不犹豫地说。“那是她身上的血,自然只有她才能够决定。话再说回来,倘若不是为了躲着你,她想救的人也不只我一个,但就因为你……”他的神情逐渐凝肃起来。“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做过些什么,为了不想害死更多人,她只好狠下心不用她的血去救任何人,所以,请不要在这里叫嚣说我凭什么、她凭什么,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就是你!”

“我…”克劳德脸­色­涨得通红,再翻紫。“我是为了……”

“别再说你是为了全人类!”聿希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量。“那种话你可以骗骗不知道你真面目的人,但请不要在我面前说,你自己最清楚你有多么自私!”

“你自己也承认你自私……”克劳德反驳。

“我承认,但你不承认!”

可恶!

从未碰过如此难以“沟通”的人,无论他如何威胁利诱,对方都不接受,更糟糕的是,最重要的筹码掌握在对方手上,他根本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而最让他束手无策的是,以往被他除去的人,就像伸出一根手指头捏死几只蚂蚁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任何人会追究,然而此刻他所面对的人他根本惹不起,只能想办法和对方“讲道理”

除非他想在得到关茜之前,就先改行到路边去乞讨,甚至被关起来。

谁知好不容易见着了对方,对方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摆明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把关茜“还”给他,连看都不让他看一眼。他究竟该如何说服对方?“好,我承认―”一时急昏头了,克劳德脱口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不行吗?看看我,我都五十多岁了,就算我还能再活个五十年,到时候也老得动不了了,甚至老年痴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不甘心,我是个IQ220的超级天才呀!”

他挥舞着双手高呼,口沬横飞、慷慨激昂,比罢工游行的人群更激动。

没想到他会突然抓狂,聿希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开始担心他会不会脑中风,估算送他到医院得花多少时间;杨颉翻了翻白眼,认为他比较适合去演莎士比亚的舞台剧,保证可以杀死不少人;石翰正在猜想他是哪条神经线转太紧了,最好放松一点,免得现在就开始老年痴呆。

只有聿邦彦老神在在地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天才又怎样?关茜不也是个天才,虽然她的IQ可能没有克劳德那么高啦,不过总也是个天才,人家可没有他那么自傲自负!

“我的脑筋是绝无仅有的,有权利做长生不老的要求,这个世界应该为了留下我而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而关茜只不过是其中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代价,好让我研究出长生不老的特效药……”克劳德继续表演,不,发表高论。“瞧瞧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看上去依然十六、七岁,是的,我一定能够从她身上研究出长生不老的特效药,到时候……”

表情一松,他露出一个踌躇满志的微笑。

“你可以长生不死,我也可以长生不死,而其它也想要长生不死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然后我们就会是全世界最富有,也是最有权势的人,想想吧,想想那种站在亿万人顶端的景象吧,难道一点也不让你向往吗?”

没有人回答他,聿希人听得目瞪口呆,杨颉听得张口结舌,石翰听得呆若木­鸡­,连聿邦彦也听得连连眨眼,谁也回答不出来。

果然他是有其它目的!

并非他有多么深情,为了死去的恋人不顾一切,其实那只不过是他的借口,一个好听又能够令人感动的借口,而事实是,他自己想长生不死!

真是异想天开的家伙!

是啊,他可以长生不死,有钱有势的人也可以长生不死,其它那些占大多数的平凡人就只能等死,而他则是这个地球的王!他以为他是谁?秦始皇?“够了!”聿希人终于回过神来,他有气没力的挥挥手。“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走?

慢着,尚未讲出个结果来,他怎能现在就走!

克劳德也被吓回神来了。“可是,关茜她必须跟我走……”

聿希人起身,“她是我老婆,而她不愿意跟你走,这是结论!”语毕,他即回身走向楼梯,打算回三层甲板的卧室内。

关茜正在那里等他。

“不,她不能不跟我走,你必须把她交出来,我……”

克劳德愤怒的抗议,并跳向聿希人要抓住他,不过他才刚跳一步,杨颉便在前方挡住他,聿邦彦也在后面硬揪住他,使他一动也不能动。

聿希人止步,回头,温文清雅的脸容上布满严厉与警告。

“在你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谨记一件事,我的老婆有聿家保护她,你别想动她一根寒毛!也别以为你有多少靠山,我就拿你莫可奈何,警告你,你的靠山随时可能变垃圾山,你以为金钱是万能的,在某方面来讲,也的确是,而我,在­操­纵金钱这方面有你想象不出的力量,所以……”转正脑袋,他望住前方,却没有举步。

“请别试探我的耐­性­底线,虽然我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个相当有耐心的人,然而一旦事情牵扯上我老婆,我的耐心就会大幅度缩水,因此,放弃吧,别再来­骚­扰我们了!”

话落,他大步向前,不再回头,也不再停步,尽管后头又吼又叫的好不热闹。

“她是我的!她是我的!你没有权利霸占她!她是我的,你听到了没有?她是我的!”

疯子!

有人说天才与疯子仅是一线之差,或许克劳德就是吧!

“他不会死心的!”“我知道。”

从舱房阳台往下望,克劳德挣扎着不肯离开游艇,甚至还像小孩子一样躺在地上耍赖,但聿邦彦与石翰一人抓手、一人抓脚硬把他丢上快艇,他趴在快艇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快艇就如飞也似的驶向雅典去了。“不知道接下来他又会使出什么烂招数呢?”

“既然是烂招数,妳就不必担心了。”

关茜噗啡失笑,回过身来背倚着栏杆,而原本自后圈住她的聿希人就变成与她面对面了。

“你真是令我吃惊。”

“哦?怎么说?”

“记得吗?”她蚝首微倾在回想,手指也无意识的在他胸前画圈圈叉叉。“我们刚认识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个软弱无能的富家少爷,含着金汤匙出世,平平顺顺长大,只是因为出身富裕,让你享尽荣华富贵的一生,可是…”

她不屑地哼了哼。“只因为一点感情上的小问题,你就烦恼得好像天要塌了,超逊,怎么不会去想想自己能有什么作为,做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废物一点也不好玩吧?”

“我当时……”聿希人想了想。“嗯,看上去的确有点落魄。”

手指头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何止有点,根本是超级凄惨好不好!”

聿希人笑了,“妳知道,那时我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双臂依然圈在她的腰际,舍不得让她多离开一分。“那是后来,后来得知你的实际状况,”脸颊依恋地贴上他平缓起伏的胸膛,关茜轻叹。“我才明白你是个多么温柔体贴的男人,处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刻里,你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别人,真的,你好温柔、好体贴喔!”

“活着的人通常比逝去的人更痛苦。”聿希人低喃。

“这点我了解。可是……”她又抬起脸来。“当时我还是以为你也只不过是个体贴温柔的好男人,温和善良、脾气好好,但仍是个一无所长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娇娇贵公子…”

“吃喝拉撒睡,很正常嘛,谁不会?”聿希人咕哝。

关茜白他一眼,旋即又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你也有脾气,更没想到你发起怒来会那么可怕!…”

聿希人怔了怔。“可怕?”他?

“可怕!”关茜点着头证实他没听错。“不是说你很粗暴凶狠,而是那种­阴­沉冷冽的表情很可怕,让人觉得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双眸情深地望定她,聿希人轻声承认,“如果有必要的话。”只要是为了她。

再叹了口气,“就怕你这么说。”关茜无奈苦笑。他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又害怕他真的那么做,届时不知会有多少人受到牵累,这么一来,她还不如跟克劳德回研究所去。至少除了她的丈夫和儿子,还有她自己,她不会伤害到其它人。

“希人。”

“嗯?”

“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妳是说,不要做绝?”

“对。”

“请“他”帮忙?”

“没错。”

“我记得。”

“你会做到吧?”

“当然,请“他”帮忙又快又安全,为何不找“他”?虽然,要找“他”有点麻烦。”

“如果顺利的话,一个钟头之内就能找到了。”

“那如果不顺利的话呢?”

“……”也许好几年都找不到吧!

“查塔斯家的人一点结果都没有吗?”

“没有。”

“苏菲亚呢?”

“也没有任何消息。”

“可恶,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什么也­干­不了,你至少还有机会见到聿希人一面,他们完全被堵绝在聿邦彦那里了!”

“真是该死,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两个保镳面面相觎,无法回答正在大动肝火,像烤青蛙一样暴跳如雷的老板。

也怪不得克劳德会如此怒火高涨,从他们跟在他身边以来,眼见他靠着复制血液,不知控制了多少政经界的名绅仕豪,彻底利用那些人任由他为所欲为,外表看上去是个温和慈蔼的斯文人,实际上却是个狂妄嚣张、傲慢跋扈的疯子,连杀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倘若不是他付出的薪酬实在太优渥了,他们早就能有多远就走多远了。

直到如今,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却碰上那个根本不甩他,也不怕他那一套的聿希人,他终于也彻底吃到“鳖”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多半是不太好吃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心里竟然有点幸灾乐祸,唉,不能怪他们,看到“坏人”终于尝到苦果,谁能不开心?

话说回来,他俩是跟在“坏人”身边的“喽啰”……他们也是坏人吗?

冷不防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瞬间打破他们的天马行空,循声望去,原来是火大的老板用丢花瓶打破落地窗来发泄怒气。

不是他们出钱修落地窗就好。

“再去查,查得更彻底一点!”克劳德怒火咻咻的咆哮。“希腊这边没有人可以利用,那就查美国和台湾那边,总有关茜那女人在乎的人!”

“她在乎的人?但她养父母早就去世了!”

“除了她的养父母,一定还有别人,譬围如她念书时的大学同学或好友,她的初恋情人或男朋友之类的,去查,一定有!”查就查!反正出钱的是克劳德,只要不叫他们做犯法的事,他们还乐得多赚一笔“出差费”呢!

“先查哪里?”

“一个去台湾,一个到美国。”

待两个保镳离去后,克劳德低头望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脸­色­一片漆黑,就像无星无月的暗夜。

他也病了,可笑的帕金森症,所以他才急。

一直以来,他都是仰赖注­射­复制血液才能够制止病症发作,但虽然他不需要像癌症病患那样全身换血,却必须每个月一次把复制血液直接注­射­入脑子里,那种恐怖的经验,经历再多次也不可能习惯!

到后来,他都是能拖就拖,即使症状发作了,只要不太严重,他都自行设法隐瞒过去,直到再也遮掩不了了,他才愿意注­射­。

可是只要有关茜本人的血,一年注­射­一次就够了。

“可恶,为什么她能救他,就不能救我?”他恨意至深地喃喃自语。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满脑子里只有他自己,其它人在他眼里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不然只要他老实说,关茜也不会不愿意一年给他一次她的血。问题是,他要的不只一年一次血,他要的是她整个人,因为她就代表着一切,权势、财富、名声,还有最重要的……寿命。

他并不真以为自己一定能够研究出长生不老的药,但只要有她在,就一定能够活得更久!肯定会超过上百岁;更健康!永远无病无痛,这是必然的。

所以,他非得到她不可,不计一切代价,除非……

他死了!

第八章

周末假日,安德鲁一大早就来了,一如以往,午餐时间,聿希人、关茜和聿邦彦又被聿邦婷硬拖往村子里去了。沿途,不时见到打着呵欠的猫咪,又和­操­着大嗓门闲聊的主­妇­哈啦两句,正在为房子重新粉刷的男人笑着对他们挥挥油漆刷,一身黑­色­传统服饰的老婆婆腼眺的对他们点头微笑,还有在自家门前玩乐嬉戏的小鬼头们,望眼所见俱是那么平和安详,一派海岛特有的闲情。

“我喜欢这里!”关茜呢喃。

原本牵着她的手放开了,悄悄绕上她腰际。

“我知道,”聿希人轻应。“虽然起初妳很不能适应。”

“因为太平淡了,但久而久之,我觉得能够享有这份祥和才是一种福分。”

“也许妳只是习惯了。”

“不,这不只是习惯,而是--…而是--…”顿了一顿,关茜轻叹。“我想,如果没有克劳德在后面追赶我、逼迫我,我大概永远都领受不到这种平静是一种福分吧!”

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别再担心他了,终有一天,他会明白他永远都动不了妳的。”聿希人温柔地抚慰她。

关茜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再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如果事情真能像他这样说说就能实现了,那就简单了,问题是,“麻烦”这种东西总是很难解决的,她有预感目前这件麻烦就是如此。

超。难。解。决!

“哇,你们看、你们看,又满座,幸好我有先打电话来订位!”

聿邦婷指着客满的酒馆得意的大叫,其实就算她没打电话订位,见他们来了,酒馆老板也会设法替他们挪出空桌位来,因为岛上三家酒馆全都是聿家出资开设的,而聿家却不占半分股份。

换句话说,聿家只出资,却不贪半点好处。“是是是,聿家就妳最聪明了!”安德鲁宠爱地椰榆道“先别管谁最聪明了,我都快饿死了啦!”关茜抗议,法完全适应。

中国人的午餐时间已经过很久了好不好!

“我已经先订好餐,人一到就可以吃了。”聿希人笑道“耶,原来最聪明的还是表哥嘛!”聿邦婷马上认输,起身让出“最聪明”的宝座。

在轰然笑声中,大家陆续就位,不久就开始用餐了。

“小茜,妳在美国和台湾,还有什么比较要好的人吗?”在用主菜时,聿邦彦突然这么问。

关茜怔了一下。“比较要好?没有吧!”

“一个也没有?”

“没有。”

聿邦彦颔首,继续用餐。“那就好。”

聿希人和关茜狐疑地对视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克劳德派人到美国和台湾寻找和小西关系比较好的人,”聿邦彦漫不经心地回道。“想来又是想利用人家吧!”闻言,关茜不由皱起眉来,刀叉也放下了,她歪着脑袋苦思半晌。“这么一说……嗯,确实有个人,我跟她的关系很特别,但是自从老爸、老妈去世之后,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联络了。”

表情一僵,聿邦彦的目光徐缓地从盘中的羊排上移至关茜脸上。

“谁?”

“关茜的保母彩姨,”关茜轻轻道。“打从关茜一出生,她就是关茜的保母,关茜到美国就医,她也跟着去了,除了老爸、老妈之外,也只有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关茜,但她依然十分疼爱我,,非常细心的照顾我……”

回忆的孺慕满布她明亮的眼底。“由于要分心照顾医院,老爸、老妈时常要台湾、美国两地跑,那时候,是彩姨始终陪伴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使我不至于感到寂寞,对我而言,她就像是第三个妈妈,可是……”

她撩起一弯无奈的笑。“我上中学时,彩姨的母亲中风,需要人看护,她不得不回台湾照顾她母亲。再过几年,老爸、老妈也去世了,为免连累彩姨,我就不再和她联络了。”

“这样……”聿邦彦沉思片刻。“妳最好把联络她的方法告诉我,我会派人去看看情况。”

“好。”关茜马上应咯,旋即又担心地望住聿邦彦。“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希望。

“要不待会儿回去,妳马上打电话和她联络一下。”聿希人体贴的建议。

“说得也是,”关茜笑了。“我都忘了可以打电话和她联络了!”

幸好,当关茜打电话和彩姨联络时,克劳德尚未找上彩姨,关茜当即把所有情况告知彩姨,彩姨也表示她心里有数,要关茜不必担心。

“好,没问题了。”放下电话后,关茜心安了。

“那就好。”聿希人在她额上亲了亲。“我们去游泳吧!”

“找邦婷她们一起去比赛?”

“好。”

于是,两对半又结伙一起下海比赛去了。

比什么呢?

比抓龙虾。

不管是谁赢,赛后他们都可以享用一顿新鲜美味的龙虾大餐,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捉到海胆和鲷鱼,而且这回,他们要在正常的时间!晚上七点整用餐,好好地大快朵颐一番。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关大夫!关大夫!”梦岛上的居民们都管关茜叫夫人,毕竟,梦岛是属于聿家的,而关茜是聿家的媳­妇­。不过当他们脱口叫她关大夫时,她就不能不开始紧张了。

“又是谁受伤了?”

“伊诺。”

“他怎样了?”

“两条腿都断了!”

“…断了?”

“对,整整齐齐的和身体分家了!”

谁管他整不整齐,重点是:断了!

“现在他人呢?”“送到医院去了。”“腿呢?”“也送去了。”

“好,那我们也赶快去吧!”

起初被“禁足”在梦岛上时,关茜还想说可以在岛上的医院工作,没想到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她身上就开始长蜘蛛网了。

除了检视医院里完善的设备之外,她半个病人也没诊断过。一来是因为岛上居民都很健康,光临医院的“客户”实在不多;二来是因为她

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不过十七、八岁而已,谁敢让她看病?

幸好,这种状况在半个月后终于有所改善了。

“发生什么事了?”当时她恰好“巡视”到急诊处,史无前例地发现整个急诊处闹烘烘的,有人在大哭,热闹得不得了,于是随口问一旁的护士。

“安东溺水了。”

“溺水?”

善泳的岛民会溺水,太离谱了吧?“呃,他喝醉了。”

“喝醉?”这更荒唐了,才十三岁,跟人家喝什么醉?“他偷喝酒。”

“猜想得到,那他现在的情况呢?”

“脑死。”

简单两个字就判决了一个人生都还没开始的少年的死刑。

关茜默然望定病床上的少年,人工呼吸器仍在运作,心跳监视器依旧哔哔响,但那只是假象,少年真正的生命早已结束了。

她回头看看杨颉,后者面无表情,她叹了口气,终于有所决定。

“我有办法救他,但你们必须先出去。”

反正克劳德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她做什么应该都没什么差别了吧?

一个钟头后,她走出急诊间,笑望依旧在嚎啕大哭的安东的家人,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不要再让他喝酒了!”话落,她便飘然离去了。

自那天而后,岛上居民便当她是神医,小病小痛依然不会麻烦她,她就在医院附设的研究室里做医学研究―然而一旦出了大问题,他们第一个就找上她。譬如此刻。

“伊诺是怎么断腿的?”

“呃,他们……他们打赌-…打赌……”

“肯定又是喝醉了才会打什么赌吧?”

“……”

“真是!”

好无言!

到了急诊处,伊诺被打上麻醉药,然后所有人又被赶出去了,只留下杨颉客串护士。

“听说伊诺是岛上最高明的渔夫?”

“是。”

“那么,我们最好让他维持那个名声吧!”

一个星期后,伊诺出院了,那双腿好得跟没受过伤一样,连疤痕都没有。

尔后,每天每天,总是会有最新鲜的渔获送到聿家的厨房里,伊诺的老婆也老是挺着大肚子送来亲手做的各种希腊传统料理,还有那个才七岁的儿子,也不时跑来问关茜需不需要帮什么忙?

唉,岛上的居民怎么这么可爱呢?

“安东他妈妈们老是送来一大堆水果,说是他们自己种的,吃不完就分一些给我们,真是,吃不完就拿去卖啊!现在,连伊诺和他老婆也天天送来渔猎和菜肴,我看我们家厨房都不必开伙了,光吃他们送来的东西就吃不完了!”

嘴里在抱怨,关茜吃得不亦乐乎,令她胃口大开的不是好吃的水果或料理,而是他们那份淳朴的心意。

“爱上这里了?”聿希人问。

关茜手抚上心口,“诚心诚意!”再继续埋头猛吃。

“所以说,”聿爷爷逗弄着宝贝曾孙,边漫不经心地说。“这岛上是绝不会有人出卖你的。”

关茜顿了顿,忽地抬头,目光诡异。

“爷爷,你已经霸占一个了,这个该轮到我们自己保留所有权了吧?”

“那个?”视线移动过来定在关茜的小腹上,聿爷爷慎重地沉吟了半晌,“好吧,如果是男孩子,就让给你们吧!”

好慷慨,感恩啦!“那如果是女孩子呢?”

“我的!”

“喂,爷爷,你也太霸道了吧?”

“普通而已。”

“那是我辛辛苦苦生的耶!”

“妳老公是我儿子生的!”

“男人会生小孩?天要开啦!”

他们斗嘴斗得开心,旁边的人笑到肚子痛,谁知笑着笑着,聿爷爷竟又突然哭了起来,吓得关茜一时不知所措。

是怎样?聿爷爷也被小鬼传染上爱哭的毛病了吗?

“爷爷,你怎么……好啦、好啦,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所有权全都无条件让渡给你了啦!”

“谁跟妳说那个!”聿爷爷一边哽咽,一边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我是想,我都快八十岁了,棺材都进一半了,没想到还能有今天,孙儿女都健健康康的活在我身边,还有这个小家伙……”

他宠爱地摸摸小曾孙的小脑袋,后者正在努力把葡萄捏成葡萄浆,再抹到身上去改造自己的服装造型。“曾孙耶!有多少人能够抱到自己的曾孙?我真的是很好命了!”自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重点是在聿希人身上。

两年前,聿希人被判定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当时聿爷爷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山朋溃了一样,大家都知道,聿希人一旦去世,聿爷爷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然而,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又凝聚回来了。

聿希人愈活愈健康,还生了个曾孙给他老怀弥慰一下,让他每天都好像生活在天堂上一样,有时候想想,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深怕有梦醒的一天……

“小茜。”

“爷爷?”

“妳千万不要离开我们呀!”

言犹在耳,半个月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关茜一放下电话,聿希人就担忧地问过来,她那张红润清秀的脸儿,不过接了通从台湾打来的长途电话,就变得像纸一样的苍白。“彩姨她……”她咽了口唾沬。

“死了!”聿希人抽了口气。“怎么会?”

“车祸。”

“车祸?”

很常见,可是……

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彩姨的妹妹希望我能回台湾去烧个香,她要把彩姨留给我的东西交给我。”

“什么东西?”

“她也不知道,说是收在银行保险箱里,得要我亲自去才拿得到。”

“那么,妳要回去?”

关茜沉默了,她也觉得有点不太对,时间太巧合了,但是……

“彩姨就像我第三个妈妈呀!”

“好吧,那我陪妳回去。”

不只聿希人,连聿邦彦兄妹也坚持要跟去,因为他们也觉得很不妥,却又不能阻止关茜的孝心,只好跟去做最完备的保护。

谁知道刚到台湾第一天,关茜便迫不及待地赶去彩姨家烧香,之后彩姨的妹妹说要交给关茜一封彩姨留给她的信,聿希人以为就在屋里,没什么不妥,就让关茜跟彩姨的妹妹去。关茜就这样不见了!

“不见了?”聿希人气急败坏地叫。“妳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见了嘛!”彩姨的妹妹事不关己地耸耸肩,眼神却闪烁不定的不敢直视聿希人。

“妳!”

“是她说要自己一个人看信的嘛,那我只好走开啰,哪里知道她就这样不见了。”

聿邦彦硬扯住濒临抓狂边缘的聿希人,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盯住彩姨的妹妹。“请问,克劳德究竟给了妳多少好处?”彩姨的妹妹脸­色­骤变。“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聿邦彦冷哼。“妳当然知道,现在妳最好老实说,不然我一定会让妳后悔莫及的!”

可能是聿邦彦的模样、气势实在太有威胁­性­了,彩姨的妹妹没两下就屈服了。

“好嘛、好嘛,是那个阿兜阿说只要我把关茜单独一个人带到后门,他就会给我美金一百万,你也看得出来,我家很穷嘛,所以……所以……”所以她就出卖了关茜。

“妳……妳真傻呀―,”聿希人又气又无奈。“美金一百万算什么,妳要是跟茜茜开口,就算是美金一亿,我也会给妳呀!”

彩姨的妹妹双眼一亮。“真的,那我现在开口行不行?”

聿希人愤怒地瞪住她。“妳说行不行?”

彩姨的妹妹瑟缩了一下。“呃,我想大概是不行吧!”

“除非妳能帮我们把关茜找回来。”聿邦彦补一句。“妳就算要美金十亿,我也会给!”

十亿美金?

锵锵两声,彩姨的妹妹两眼之中立刻冒出两个闪闪发亮的金钱记号,还拚命咽口水。

“没问题!”

为了十亿美金,小命也得卯上去!

问题才大条呢!

关茜一交到对方手上,彩姨的妹妹就再也联络不到克劳德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十亿美金挥着翅膀跟她说拜拜。

用不着聿邦彦惩罚她,她已经后悔莫及了。

“现在该怎么办?”聿希人惶急问到,最需要冷静的时候,他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别急,”聿邦彦用力按了按表弟的肩。“我会想办法的。”

第一步自然是封锁克劳德的退路,这一点并不难,因为关茜是聿希人的老婆,只要有钱疏通,随便安个理由,就算克劳德走得了,关茜也离不开台湾,接下来就是地毯式的搜索,台湾就这么点大,不信找不到一个人。

又不是找蚂蚁。

同一时刻,克劳德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要带关茜离开台湾回美国,筹码已经在他手上了,该轮到他呼风唤雨了!

想是这样想啦,做起来可不容易。

或许他应该先对关茜“晓以大义”一番,让她明白跟他走才是“王道”,对大家都好,对她自己也好。谁知刚叫出她的名字,马上就被顶了回来。“弄雨,妳……”

“请不要叫我弄雨,我是关茜!”

克劳德怔了怔。“无论妳再如何改变,妳本质还是萧弄雨,不过,算了,妳要叫关茜就叫关茜吧!”

关茜冷笑。“是喔,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大方呢?”

克劳德不由大皱其眉。“弄,不,关茜,我想好好跟妳谈谈,妳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呢?”

她又没有像疯子一样大吵大闹,还不够冷静吗?

关茜往上翻了翻眼。“如果我说不能,是不是可以不听?”

克劳德窒了一下。“妳还是听我说吧,这样对妳比较好。”

关茜哼了哼。“是对你好吧?”

克劳德又窒了窒。“对妳、我都好。”

关茜仰天哈了一声。“听你鬼扯!”

愈来愈觉得关茜实在是不可理喻,克劳德终于忍不住脾气飘上来了。“无论如何,妳非听我说不可!”

关茜耸了耸肩。“那你就说啊,不过听不听在我。”

克劳德咬紧牙根。“妳得跟我回去。”

“我又不是你孙子,­干­嘛听你的?”

“妳必须让我研究妳的血。”

“必须?我什么时候跟你签合约了?”

“那是妳的责任。”

“我倒认为我的责任是离你愈远愈好,免得又被你当成实验白老鼠一样关在研究所里,”关茜轻蔑的反驳。“再拿我的血去图谋你的名利权势,就算我真的是你孙子,你也没有权利这样利用我!”

还没开始对她“晓以大义”,所有丑陋的心事就全被掀了出来,克劳德不由脸­色­有点泛红。

“我保证,绝不会再把妳关起来,还有,我们可以“合作”如何?”

合作?

关茜心头暗暗冷笑。“利益均分?”

对半分?克劳德又皱了皱眉,眼珠子转了转,旋即扯起微笑。“可以。”反正经手的人是他,他要搞什么鬼,神也不知道。

“那如果我答应的话,是不是就会放了我?”关茜狡猾地问。

“当然不行!”克劳德脱口道。“妳得跟我回去呀!”

“那我老公、孩子怎么办?”

“他可以去探望妳。”

“说到底,我还是得被关禁闭?”

“那是…”想不出最好的回答来,克劳德只好临时扯册。“妳先跟我回去,之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先跟你回去再说?”关茜以嘲讽的语气复述。“你当我脑残啊!”

“那妳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关茜用那种“你他妈真的是脑袋秀逗了,竟敢问我这种问题”的眼神瞪死他,然后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说出她的回答。“我不·想·跟·你·回。去!”

“妳不能不跟我回去!”克劳德也冒火花了。

“那你究竟想跟我谈什么?”

“……”

克劳德瞪着眼,好半天不出声,关茜也没在怕他,睁大乌溜溜的杏眼也给他瞪回去,然后克劳德突然笑了,几分狡诈,几分­阴­险,还有九成就的胜券在握。

“说到你老公,他……”冷笑。“必须仰赖你的血才能够活下去,不是吗?”

他一提这件事,关茜马上猜到他大概要说些什么,因为这个问题她早就考虑到了。

“所以?”

“只要你乖乖跟我回研究所,我保证会定时送血给他,”够慷慨大度了吧?

“否则,哼哼哼…我们就耗在这里,直到你老公撑不下去,届时,你不听我的也不行了!”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她满不在乎地说,表面上镇定,其实心理紧张得很。

她决定再赌一次,赌聿希人能够在病发之前找到她,如果真不行,她再跟克劳德谈条件,只要能够让聿希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她不在意再被关在笼子里做白老鼠。

“到时候再说?”克劳德差点咆哮出来。他以为只要拿她老公跟她下狠话,她就一定会立刻投降,没想到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这下子该换他头大了。他能够在这里躲那么久吗?

答案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毕竟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又是个人人一见就清楚了然的“外国货”,怎么也混不成在地人,就算要隐居,他也要进食吧?要进食就得购物,要购物就得接触人

群,这么一来,能­干­的好手很快就能够找到他了!

该死,这个女人怎会这么难搞!

“妳就那么相信妳老公一定会来找妳?”只好压下怒意,再次尝试想跟她“讲道理”。

这种问题只有白痴才会问。

“你认为呢?”关茜懒懒地反问。

他认为?

克劳德张嘴说不出话来。

不用认为,百分之两百一定会,聿希人必须倚赖她的血才能够活下去,不找她才怪!想到这里,他陡然灵机一动,知道该如何“说服”她了。

“所以,他只是为了活下去才和妳结婚的,好把妳绑在他身边?”

“错,他和我结婚时,根本就不知道我能够救他。”咦?是吗?

“那他是为什么?”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老实说,他也很想知道理由。

这个问题更没脑筋。

“当然是为了他爱我!”关茜说得很得意。

“是吗?”克劳德冷笑。“就算是真的,妳以为他的爱能有多深?能够经历得起考验吗?”

考验?

什么样的考验?

死吗?

关茜僵了一下,“当然是--…”杏眸徐徐垂落。“很深很深!”

听她回答的语气,克劳德马上心里有数了,即使聿希人真的很爱她,可是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就很难说了。

“那么,我们来赌一下,如何?”

“赌什么?”

“赌妳那个深爱妳的老公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怎么赌?”

“我们去试试他,如果他经得起考验,我就放妳自由,而且不再来找妳了;但如果他经不起考验…”

“我就乖乖跟你回研究所?”

“没错。”

要赌吗?

老实说,她也真的很想知道希人到底有多爱她,他愿意用生命来交换她的自由吗?

用生命交换自由,值得吗?

记得当初下第一个赌注去救他时,她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出卖她,所以她是在赌,如果想知道那局赌的结果如何,她就必须再下一次赌。

要赌吗?

要!

因为她不想永远猜疑这件事,就算她赌输了,也宁愿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输了。所以,就再下一次赌吧!

一接通电话,克劳德立刻表明自己是谁,随即指明要找聿希人说话;不到一秒钟,话筒另一端就传来聿希人的声音了。

真快!

他嘲讽地暗忖,然后把电话转到“免持听筒”上,好让关茜也能清清楚楚地听明白聿希人是如何出卖她的。

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聿希人也不会例外。

“聿少爷,你好啊!”

“少说废话,快把茜茜还给我!”

哟哟,现在轮到聿希人说“还给他”了!

“不要那么急躁,我主动打电话给你,就是诚心要跟你谈的,要是你不愿意,那我挂断电话好了!”

忍不住,他耍起刁来了。“因为你没办法带茵西离开台湾,所以想跟我谈条件吗?”

“放心,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我还是能带她离开的。只不过……”克劳德厚着脸皮说大话。“你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觎,我不希望在专心工作的时候,还得分心去应付你的找碴,所以,咱们冷静下来好好谈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来吧!”

“只要你把茜茜还给我,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包括要你的命?”

“请说清楚。”

“不必说清楚,我早就知道答案了,你也不想死,对吧?所以,就按照上回我所说的,我保证会定期送关茜的血去给你,不管有多少利益,你、我均分如何?我

很慷慨吧?”

“否则?”

“否则我只要再耐心等个一、两年,待你病发死去后,我还是能静下心来专心工作的。”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跟我谈条件?”

“很简单,我已经五十多岁了,一秒钟也不想再浪费了!”

“……”

“你的回答?”良久,话筒另一端都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克劳德虽然胸有成竹地等待着,认定早已知道对方的回答会是什么,他的条件实在太优厚了,只有没脑筋的白痴才会拒绝他,可是等得愈久,心头却也禁不住有点七上八下起来了。

聿希人不会是没脑筋的白痴吧?

而关茜,她更是紧张得直咽口水,不知道聿希人会不会像过去那些背叛她父母的人一样。

会?

不会?

又过了许久,终于,在他们几乎抢着第一个崩溃的那一剎那,电话那头又传出声音来了,是聿希人低柔的嗓音。

“从小我的身体就不好,很多事不能做,也有很多地方不能去…”

“??”

他的回答呢?

他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为什么聿希人还要拉拉扯扯这么多?还是拉扯跟他们所谈的事风马牛不相­干­的“往事回忆录”­干­嘛?跟他告解?“虽然我的行动很自由,但其实我一点也不自由,所以我很清楚失去自由的痛苦,那种痛苦,我不要茜茜去忍受。你问我的回答是什么,我的回答就是这个,我

宁愿用我的生命换她的自由!”

什么?

克劳德顿时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瞪住电话,难以置信他所听到的回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聿希人真的是没脑筋的白痴!

而关茜,她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噗啡笑出来,眼泪却开始狂涌而出,她一边笑一边抹眼泪,是狂喜,也是感动。

他没有背叛她!

他没有!

史上第一人,希人真的没有背叛她!

“你你你……”克劳德气急败坏地举起拳头来颤抖了老半天,终究没有让拳头“亲吻”到电话上去。“你太感情用事了,换个人,叫你爷爷来!”

很快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变苍老了,还抢着说话。“如果你要说服我用小茜的自由来换取希人的­性­命,请别浪费时间了!”

克劳德一整个傻眼了。“聿老爷,你……你……”

“两年前,小茜不介意希人将死的生命而嫁给他,接着又冒险救了希人,然后又替我老人家添了个宝贝曾孙,从那时候起,对我而言,她不仅仅是我的孙媳­妇­,

更是我的孙女,你想我会用孙女的自由去换取孙子的命吗?更何况现在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宝贝曾孙女呢!”

关茜笑得更厉害,也哭得更凄惨了。

史上第二人,聿爷爷也没有背叛她!

“你……你……”除了“你”之外,克劳德几乎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换---…再换个人!”

于是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又改变了,但一样抢着说话。

“少啰唆,我给过小茜承诺了,聿家没有人会背叛她的!”

“你……你……”

“警告你,最好快将小茜送回来,不然……哼哼哼,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

“喂,邦婷,大概换你了,来听电话吧。”

关茜爆笑,狂哭。史上第三人,表哥也没有背叛她。

第四个声音最泼辣,一开头就叽里呱啦骂个不停,听得关茜一阵错愕,她从来不知道邦婷也有这么凶悍的一面。居然还有限制级的字眼。基于保护儿童纯情的身心所见,就不在这里一一详诉了,总之……

“你这个万年不死的老­奸­臣,祸害遗千年指的就是你这种人,人不能太贪心,你懂不懂啊?”

指桑骂槐?

克劳德气得差点当场爆炸,“你,你们一家都是疯子!”

“总比你这个祸害好!”

“你们不后悔?”

“谁后悔谁就是猪!”

“很好……”

锵一声,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然后克劳德气唬唬地怒瞪着关茜,关茜则笑吟吟地回望克劳德,她在猜想,虽然这是一个赌,但他一定不会遵守赌输的承诺。“聿家人都是疯子,我不用疯子来打赌!”看吧!

关茜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她打赌的目的也不是为自由,而是为了想知道她一直想知道的事。

现在,她知道了。

很美好的结果。

她拉开嘴,心旷神怡的笑瞇了眼,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预感,虽然她现在是在克劳德手上,但很快的,她就会脱离他的魔掌了。

嗯,应该不用太久,她就可以得回自由了!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克劳德濒临抓狂边缘,猛扯着头发来来回回走,无论如何就是不甘心,他不相信他逃不出这个小小的海岛。好,他也赌一次吧!于是他掏出手机来,毫不迟疑地打给远在美国的一位石油大亨,虽然那位石油大亨最近的景况也不怎么佳!拜聿希人所赐,但他的独生子是他的心头­肉­,拚了老命也要保全他的独生子的小命。

一度,石油大亨的独生子因车祸而成为植物人,是他“救”了对方的独生子,虽然早已痊愈,但他哄骗对方说必须一年注­射­一次,不然还会回复成植物人状态,

因此,对方就成了他最忠心的“仆人”。

现在,就让他来利用对方最后一次吧!

“莱特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让你儿子永远痊愈,不用再注­射­的方法了--…对,令郎可以永远康复了……现在?恐怕有点困难,我被困在台湾

了……就因为我得到了治疗令郎的方法了,有人要跟我抢嘛……真的?那太好了,一切就靠你了……”

果然,那位石油大亨允诺会不计一切代价来带他离开台湾,当然,还“附带”关茜,他的宝贝。

哼哼哼,这下子他倒要看看聿希人如何阻止他!

终曲

“他们离开台湾了?”

“对,不是正式离开的,而是偷渡。”

“谁帮助他的?”

“阿拉斯加的莱特先生。”

“很好,我会要他明天就破产!”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聿邦彦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一旦他们离开台湾,我们就很难找到他们了。”

很难找到他们了?

聿希人直着眼,怔愣地望定聿邦彦,彷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好像正在努力思索什么重大的问题。片刻后……“想找到茜茜,其实很容易,”他喃喃低语。“但要找到那个能够找到茜茜的人,这才是麻烦!”

茜茜为什么?”聿邦彦脱口问。

“因为……”聿希人苦笑。“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为了防范奇网的会员身分被泄漏,但在紧急情况时也可以联络彼此,因此,他们每一位成员只能够知道另一位成员的紧急联络电话。

所以,当他们真发生了紧急情况,必须找特定的“同伴”帮忙时,就必须一个联络另一个,另一个再联络第三个,第三个再联络第四个…直到找着那人为止,

而天知道,那人的联络电话到底是在谁手里。

“我不懂。”

“你不懂没关系,我懂就好了。”说着,聿希人振作起­精­神来。“好,我现在就开始找人吧!”

于是,他拿起手机来,按下那个他早已熟记在心中的电话号码……

注:生气了吗?生气了吗?呜呜呜,请别生气,编编老大已经替你们臭骂了阿灵一顿,可是这是不得已的嘛,不然之后的故事带不出来呀!所以,请耐心等候……

不不不,不用耐心、不用耐心,阿灵一定会卯起命来赶出后面的故事,管他什么高血压、管他眼睛什么毛病,稿子先赶出来再说。

各位老大排第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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