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轰隆”——蓝紫色的闪电划破长空,滂沱大雨泼洒不息,深沉的天与地仿佛混为一体,一幢白色建筑的公寓式楼房在闪电划过时刹那显现,随即又被黑暗堙没。
距离这幢公寓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轿车,车里并无光亮,只有车前玻璃上的雨刷一直刮个不停,在这样的雨夜里颇有些诡异。
远处,忽地出现一道炫亮的车灯,初时如豆,渐次靠近,最后停在公寓门口,近了才看清前座是一男一女,后座也有人,车前的大灯开着,大雨拍打着车玻璃,雨线摇曳着晃出晶亮的光。
隐约只见车内有人在动,蓦地,副驾驶座的门被推开,一把黑色的雨伞探出,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黑色的皮鞋踏在地上立即溅起微微水花,沾湿了叶子宸笔直的裤管,叶子宸撑着伞走到后座右侧的门边,那车门此时也开了,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一张五官极其漂亮明媚的脸,她一下来立刻回身去搀扶已经把半个身子探出车门的男子。
他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捂着胸口,极难受的弯下腰来,吐出一大口秽物,撑伞的叶子宸和意欲扶他的顾晓佳条件反射下跳开了几步,才没有被他吐出的赃物溅到。
雨水从头顶倾泻下来,打在他头上、身上。顾晓佳惊呼一声,抢过叶子宸的伞遮挡住了他头上的风雨,叶子宸被夺去雨伞时微微一鄂,随即自动钻到伞下,扶住坠坠欲倒的男子,嘴角凝着淡淡的苦笑,一个是他至爱的女子,一个是他至好的朋友,现在为了他,她把他忽略的够呛。
顾晓佳看着男子这样,忽地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无奈的看着他关切道:“圣滔,怎么样,你还好吧?”
男子低着头,被雨打湿的短发贴着他的额头,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滑下眼睛,就好像他在流泪一样,一滴一滴的滑下满布青茬的下颔。他的眼睛就像覆上了一层云翳,一点儿光彩都没有,整个人呈现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对顾晓佳的话置若罔闻。
顾晓佳的心蓦地一酸,她怎么那么笨,用ρi股想都知道,他这个样子能好么?心里好受的人会像他这样天天酗酒,邋遢的像个酒鬼一样么?
这一身深醺的酒气和臭气,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霸道不羁、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卓圣滔么?
“圣滔,你别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我求你了!”顾晓佳的眼泪迸出酸涩的眼眶,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道。
卓圣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迷蒙的双眼一片惘然,倏地,眼里掠过一丝亮光,他伸出手,慢慢的覆上顾晓北的脸,轻柔的拭去她的眼泪,转而轻轻的摩挲,两片薄唇呢喃道:“好好……”
“圣滔!”顾晓佳惊愕的声音猛然响起,他刚刚伸手帮她拭泪,她还以为他正常了,可是他接下来的反应却让她和一旁的叶子宸两个人都定住了,原来他把她当成她了!
顾晓佳一声怒喝,卓圣滔整个人激灵了一下,他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一阵烟,刚刚还在眼前的她,怎么忽然间就不见了,眼前取而代之的是顾晓佳怒气冲冲的脸庞,他惊愕、不解,霍地按住顾晓佳的肩膀摇晃着:“好好,好好呢?”
顾晓佳有些恼怒,猛然挥掉他并没有几分力气的手,连同手里的雨伞也被她挥开,倒在雨水里,她揪住他的衣服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吼道:“卓圣滔你个笨蛋,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女人!她都走了那么久!”
顾晓佳疯狂的嘶吼着,好像要把她长时间以来对他的不满全都宣泄出来,口水连同雨水喷了卓圣滔一脸。顾晓佳只觉得胸口发闷:“你要为她发疯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卓圣滔头疼如注,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的拉扯着叫嚣着,他难受的简直快要死掉,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忘不了她——元好好。
“好好,好好……”卓圣滔呢喃着,心脏的位置猛然揪成一团,一丝酸涩慢慢蔓延至四肢百骸。
谁说酒精能够麻醉人?谁说喝醉可以忘掉过去?都他妈的扯蛋!
顾晓佳说的对,他就是个笨蛋!笨蛋!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起她!
“晓佳!”叶子宸慌忙拉住她的手,用力扯开,大声叫道:“你脑子没病吧,你也要跟着他发疯么?先把他扶进屋里去,没看见雨越来越大了么?”
原本坐在车后座里的两个人,蔡少泽和顾晓北,他们俩本来是不打算出来的,只等他们把卓圣滔送回家里,他们再一起回家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顾晓佳揪扯起卓圣滔来了。
蔡少泽和顾晓北都觉得头疼,累,怎么这么多状况,层出不穷的,自从元好好莫名其妙的失了踪以后,他们从前放荡不羁、自由随性的生活也随之一去无踪了,每天就是陪着卓圣滔买醉,陪着他思念她,害怕他干出什么傻事来,说实话,他们都快不认识他了。
两个人下了车,又没有雨伞,冰凉的雨让顾晓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接着伸手去拉顾晓佳:“怎么了?你没看到圣滔正难受么?”
还别说,这几个人对卓圣滔的好那是没的说的,当然,卓圣滔对他们也是没说的。
卓圣滔昂起脸,冰冷的雨水啪打着他的脸,冰雨如剑,然而抵不上他心里一丝的疼痛,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揪住,捏的紧紧的,让他连呼吸都痛,连活着都痛,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会在他的心里像根一样盘踞,比他的生命都重要,失去了她他连活着都感到难过,人将不人。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能狠得下心离开他?离开她之后,他过的人不人鬼不鬼,而她呢?她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当他想她想到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她是否也会想起他?
会么?
卓圣滔后悔死了,摧心裂肝的后悔,早知道她是那样的性格,他为什么还要去刺激她?
一次不忠,百世不容,他是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是的,就是这样的,他现在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他上哪跟她解释去?
卓圣滔怔怔的站着,昂着头,双眼紧闭,宛如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蔡少泽看着卓圣滔征愣的样子,瞪了顾晓佳一眼,语气冷冰冰的:“你刚刚说什么了你?”
“我说什么了我?”听着蔡少泽的语气不善,顾晓佳忽地觉得委屈,拔高了声音嚷道:“我说什么了我?我就提起她了,就提!我有错么我!”
“你!”蔡少泽的脸色一冷:“说好了谁也不准提她!”
“我就提。”顾晓佳瞪大双眸,讽刺的一笑:“你以为我们不提,他自己就不会想起她么!说到底,我们才是笨蛋,不对,我是笨蛋,我这么风大雨大的为了谁啊,我不要这个样子的卓圣滔,不要不要不要,元好好,你把我们的圣滔还给我……”
顾晓佳一面嘶吼,一面踢打着车身,踢得车身梆梆作响。
“行了行了,一群神经病,还下着雨呢,赶紧进去,都发疯了。圣 ...
(滔,我们走。”蔡少泽绿着脸,搀着卓圣滔的手臂,和顾晓北一人一边,硬拉着他走向公寓,顾晓北朝叶子宸摇了下头,示意他去哄一下顾晓佳。
叶子有些无奈的勾了下嘴角,走了过去,拉住顾晓佳的手臂,一把抱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哄道:“佳佳,别生气了,进去吧。”
顾晓佳在他怀里仍在扭着身体,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一听他这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拽着他的衣服赌气的大喊:“不去!”
顾晓佳看着卓圣滔像块木头般被晓北他们扶进屋里去,忽地咬住唇瓣,心口沉沉的,后悔的要死。
“叶子……”顾晓佳沙哑的嗓音叫了一句,张嘴咬住了叶子宸的衣服,雨珠拍打在脸上,和她的眼泪混在一起,她和他的身上都凉丝丝的,顾晓佳想卓圣滔比她更难受吧,他要是淋雨淋感冒了怎么办?
“傻瓜!”叶子宸拍了拍顾晓佳的背,松开怀抱,笑着看着她:“别哭了,你哭的样子好丑。”
顾晓佳忽地破涕为笑:“讨厌。”叶子宸笑,牵起她的手,朝着卓圣滔的公寓走去。
这个夜晚,当真是他们这辈子最狼狈的一个夜晚了,被雨打湿的衣服熨帖在肌肤上,每个人的身体都沾着初秋的凉意,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不知是恨是怨却不敢再轻易触及的名字——元好好。
这个季节,距离元好好不告而别、失去踪迹刚好一年零三个月。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几个人踏上公寓的台阶,顾晓北找到钥匙开门,然后打开了公寓里的灯光,蔡少泽扶着卓圣滔刚进门口,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窜了出来,只听得“啊”的一声,那人把顾晓北撞倒在地上。
“圣滔,圣滔,你怎么样?”一道纤细的嗓音平地而来,来人扶住卓圣滔的双手,关切的声音娇滴滴的,两道娥眉轻轻蹙起,一双眼睛闪烁着盈盈的光,似要哭出来。
顾晓北的膝盖碰到了地上,刹那间火辣辣的疼,听到女子说话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看,不看还好,一看她那表情,顾晓北不禁一阵恶寒,挡住了蔡少泽要来搀她一把的手,呼地站起身,看着女子冷声道:“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顾小雅,顾晓北见过她很多次了,她就像一块狗皮膏药,对卓圣滔纠缠不休,无论什么场合,她都能黏上来对他大献一翻痴情,怎么赶都赶不走,每次都让他们反胃。人至贱则无敌,顾小雅这种人把这种精神诠释得简直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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