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仙翁犹豫了一下，问是可以，只是现在问不到，秋北辙和道不平都下山走了。 这小东西，是不是故意看他们走了才这么说的？但转念一想，他既敢这么说，想来就该不怕我去问，既不怕我会去问，那么他的话便也有几分真。是啊，外人的话未必全真，他的话也未必全假，这小东西，谎是会撒的，但撒弥天大谎来哄我，量他还不敢。这么一想，便不再深究，问道：“你这惜花君子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无极仙翁手拍着桌子，苦口婆心地道：“你不小了！该长大了！不能再让我­操­心了！我日教夜教，文教武教，教了你一十八年，你说说你都学了些什么呀？啊？这两年在外面，没人管你了，你翅膀硬了，由着­性­子胡来了是不是？你以为你从这凤竹山飞了去我就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夏南辕低眉垂手恭恭敬敬地立着听训。

“君子，君子！什么君子不好做？做个惜花君子？你惜的什么花？”

夏南辕心里在说：君子君子，伪君子就不好做，我惜的自然是好花。但这话是不敢说出来的。偷偷瞥了瞥师父，小心地问道：“师父，您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你个小东西顶顶大名了，我还会不知道？你就给我丢脸吧！”

夏南辕赶快低了头，不再多嘴。

“你说说你，啊，第一次下山，你做了回强盗；第二次下山，你做了回骗子；第三次下山，你做了……不说了。这现在，啊，你的花名满天飞，飞得这凤竹山下都无人不知了！逢了人听人说一句：恭喜，恭喜，南辕成名了！惜花君子，名满江湖！哎呀！我这张老脸往哪儿藏啊？你说你怎么就不给我争口气呢！”

夏南辕老老实实地听着，不敢多说一个字。

“说！庆鹤侯是怎么回事？”

“这事和那把龙泉剑有关。”说到这件事，夏南辕不怕师父问，他便把庆鹤侯如何与自己谈条件要剑，又如何设计陷害自己以及自己一怒之下杀了庆鹤侯之事，从头至尾说了。

无极仙翁听罢，不置可否。他相信夏南辕的话，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在他看来，夏南辕做的是过了头，但不能就说他错，然而不管怎么说，这种意气用事的做法是不能鼓励的，尤其是对年轻人，老头儿便又苦口婆心地将为什么不能意气用事的大道理讲了一遍，讲得夏南辕脑子里晕晕忽忽的直想睡觉。之后，又问黔国公是怎么回事。

夏南辕见师父没怎么太责备自己，便知道在庆鹤侯这件事情上，师父是不会再怪自己了，放过自己了，心里一高兴，便将芊芊的事讲与无极仙翁听。及至讲到凌云山一节，自然牵扯到了凌云子，便又想起了银发婆婆的话，于是将凌云子托付的事告诉了无极仙翁。又问道：“师父，玉盘山在哪里？仙子湖在哪里？凌云大师为什么让我代他去那里？去做什么？”

一句话问得无极仙翁沉默了半晌，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可真会给我找事！这事太久远了，我都记不得了，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

无极仙翁这一想，便足足想了四五天。

这一日，无极仙翁将夏南辕叫到跟前，问他：“凌云子这事，你说一定得办吗？”

夏南辕听了心下好生奇怪，心说办不办全在师父您一句话啊，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我说办就办，我说不办就不办，那您想来想去想了好几天，都想了些什么了？咱俩到底谁说了算？他疑惑地说道：“师父，您说呢？”

“我说还问你­干­吗？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