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飘到西索那边，他凤眼眯起的角度没有改变。看来，那场交易我吃亏了！西索对奇牙兴趣浓烈，却迟迟没有下手的原因不是顾忌考官考场等原因，而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奇牙是301号的弟弟……是301号让他不能下手吧……那他还用那么吃亏的表情跟我约定——！西索是不折不扣的魔术师小丑！整一个大骗子——

“奇牙的哥哥？”雷欧里欧惊讶地脱口喊道。

不仅雷欧里欧惊讶，我也惊讶。看那个悬崖峭壁标准菠萝头变成现在身材适中的黑发美人，还真是视觉上的强烈震撼。我再一次提高了自己心脏的承受能力，再一次肯定了自己不是小强。虽然我的五觉比他们都灵敏了点，虽然我的恢复力是强了点，但起码我不会像那样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橡皮泥一样搓来揉去，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301号看不到瞳孔漆黑如墨的双眸望着奇牙，却无法从中找到奇牙的倒影，他的语调平淡无波，轻淡扬起，“是你刺杀妈妈和二弟？”

“唔……”虚汗溜过奇牙的脸颊，他表情有点僵硬，右脚后迈，小小地跟他哥哥拉开距离。

“妈妈他哭了。”301号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对奇牙的退缩并不在意。

听奇牙提过，他离家的时候刺伤了要阻拦他的妈妈和二哥。雷欧里欧骂他大逆不道，唠唠叨叨地训导他要孝顺父母。唠叨多了，奇牙听着烦，从此他一有机会就找雷欧里欧的茬，让他不自在，算是对他在他耳边唠叨的报复。觉得他们两个这样很可爱，所以我和酷拉皮卡都随他们去了，没有阻止的意思。

现在听奇牙的哥哥这样提起，再听到他接下来肯定了奇牙的所说，感觉，还真是怪异啊。

“她很感动呢！她说你已经便得这么独立自主，她觉得很欣慰。”淡而无波的语调，是在夸奖？

……

杀手世家……思路真是与常人不同。酷拉皮卡冷汗，雷欧里欧直接拜倒。我们的反应没有对擂台场上有任何影响，301号淡而无波的语调继续回响在试场大厅。

“但由于仍担心你独自外出闯荡，所以叫我暗中看顾你。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奇牙你居然也想当猎人。老实说吧，我是为了我下一个工作，必须要拿到猎人执照。”

他，装扮成悬崖峭壁标准菠萝头……就是为了不让奇牙认出来了么？那他成功了，唤作是我也认不出那样的怪人是我哥哥。

“我想只要拿到猎人执照之后，做事应该会方便许多。不好意思，我隐瞒了我的身份。奇牙，你为什么要来？”最后一个尾音的轻顿微扬，让301号的语调含上了疑问的­色­彩。

“我……不是特别想成为猎人。只是突然想来这里玩玩罢了。”奇牙又小步往后退缩了一寸，垂首含胸，虚汗淌过的脸颊苍白如纸，好像被什么东西压迫着神经一样非常不适，目光游离而不敢正视前方。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地奉劝你一句了。奇牙。”

“唔？”灵动幽黑的猫眼战兢抬起，从银灰柔软的发丝间仰望自己的哥哥，随着那平淡语调的缓慢行进，瞳孔畏惧地缓慢扩张。奇牙的猫眸如一波漾起皱褶的渊谭，表面的细小波动传达不了最深的黑暗和恐惧。

“你根本，就不适合当猎人哟。因为你的天职是当职业杀手。”平淡和缓的嗓音，一成不变的神情，301号好像在家宴的餐桌上教育弟弟不要喝汤弄出声音的哥哥，说得轻巧平凡。“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黑暗傀儡。”

“不是的……”奇牙的手，紧紧攥起，手背的筋络抽搐、凸起，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自己本身没有任何欲望，也没有任何企图。”

“不是的……”

“唯一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情，就是看到别人死在你的手下。”

“不是的！”

“没有错，因为你是在我跟爸爸以这种教育方式下长大。关于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不是吗？这样的你到底是为什么来参加猎人考试。”

“没错，我并不是想要当什么猎人。”奇牙撇过脸，随着301号话音的停顿，断续说道：“可是……”松开的手指，又紧紧攥起，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昂脸注视自己的哥哥。“可是我也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301号对奇牙的回答从满意到略为惊愕。他面部肌­肉­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那略顿一毫的点头，泄漏了他情绪的变化。

“你没有。”301号的语速快了半拍，紧接奇牙落下的话音说道。

“我有！我现在就有想要的东西！”

“唔？那你说说是什么东西？”301号稍顿，语速又恢复了早先的平缓。

奇牙垂下头，透明的汗水沿着他细致的脸颊滑下，滴落。

“怎么了？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要的东西吧。”

“我有。”奇牙喉咙滚动了一下，缓缓说出的话语，轻而驾定，“我，很想……跟小杰成为……爱人……”

噗——我喷——怎么从亲情伦理剧一下变成了爱情八点档了？！

奇牙轻而肯定地说着，“我想要像个普通人那样，跟小杰在一起玩，在一起闹，就像普通人一样……”

冷汗，满室皆见石化的雕像。

我说……奇牙，你确定你要的是爱人……不是朋友？

“呃，赫赫～”跟我站得很近的半藏不自然地小声­干­笑，对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爱的告白啊，赫赫，青春啊，赫赫～”

——！原来真相只有一个！死半藏！我说在陷阱塔的时候，你跟奇牙神神密密地在说什么呢！你竟然误导了纯洁（在感情上）可爱（外貌行为上）的奇牙！他日后­性­取向不正常怎么办？他家长为此痛苦怎么办？你说！你是不是要为此附上全部的责任？！

沉默……再沉默……

奇牙小心地看着他哥哥，没有普通人做完表白后的羞涩，或者怎么说也应该注意观测的是我这个被告白者的反应吧……

奇牙，你确定你要的不是朋友，而是爱人么……？

“不，你不可能和小杰成为爱人。”301号沉默后快速断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别人，你只会判断，要不要把这个人杀了。因为这是我们灌输给你的观念。你现在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给你的感觉太难琢磨，让你感到新鲜好奇。你并不是真的想要跟他成为爱人。”

嗯，奇牙的哥哥，你说得很对。但请你把他的误解导回正道好么。怎么这样听起来，奇牙跟西索是一类人似的……

“不是的……”奇牙的反驳懦而无力。

“你再继续这样跟他在一起的话，总有一天你也会想杀了他的。到底你能不能杀了他，你会很好奇地想试一试。因为你打出生开始，就是一个职业杀手。”

越来越……像在说西索了……奇牙哥哥，听起来你真的很了解西索啊……

西索呵呵的用扑克牌厮摩自己的嘴­唇­，那热切凝视的目光，是落在……哥哥你身上？

“你说的或许没错……可是，我决不会杀小杰，我只是，只是想跟他一起玩，我不会杀死自己的爱人。”

朋友！是朋友啊奇牙！半藏到底灌输了你什么啊？！抓狂了！早知道当你问我什么是爱人的时候，我就应该自己解释给你听啊！！！

“真的吗？”301号轻淡地问。

奇牙咬着下­唇­，嗯声点头。

301号奇牙哥哥又是一顿，垂眼低望垂首的奇牙，“你这么说……就像吵着要养狗的小孩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狗是一样的。但是小孩的爱心只有刚开始的时候，总有一天会觉得照顾狗很累人。”

擂台中的对话，让雷欧里欧从拜倒，到冷汗，再到现在愤恼，他推了我后脑一下，严肃又恶声地低吼：“喂，小杰！不管他是不是奇牙的哥哥，你被比喻成狗，不生气么？！”

“生气？为什么？这只是一个比喻啊？我还经常把奇牙比喻成小猫呢。”我眨巴眼，摸摸后脑勺，仰头望着雷欧里欧。

酷拉皮卡拎着雷欧里欧把他往后拉，“小杰自己有分寸，以他的脾气，这点还不足以让他生气。雷欧里欧，你跟小杰相处多久了？这都不了解？”

“就是就是，而且奇牙哥哥在教授奇牙人生道理呢。雷欧里欧，你别叫嚷打断他们了。”我对雷欧里欧做了一个消音的手势。

我现在当然是有点不爽，不过不是对奇牙哥哥的那个养狗比喻。我跟他看法相似，同样认为奇牙并不是很了解他到底想要什么。一个跟他一起玩的人？还是像普通人的生活？或者是自由自在不受掌控的自己？总之，无论是哪一个，他现在想要的绝对不会是一个爱人！

把我最凶狠的目光­射­向半藏扭转的光头，死半藏！你到底是怎么跟奇牙解释『爱人』这一个词的？

雷欧里欧又用力推了我后脑勺一下，我晃了晃脑袋瞪他，“­干­嘛老推我脑袋！会痛的！”

雷欧里欧五官又扭曲成不良中年凑近我，将我的脑袋转向直视擂台中央，同时双眼眼睑被他撑到最大，“教授人生道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奇牙的表情，你听听他哥在说些什么？！又是没有欲望的黑暗傀儡！又是杀人为乐！这是哥哥应该教授弟弟的人生道理吗！你这小鬼脑子长虫子了吧？！”

啪——

如是我闻 正文 第22章

章节字数：4817 更新时间：08-07-20 15:17

我挥手弹开雷欧里欧扣在我脸颊上的双手，“这是第三次了，雷欧里欧。”我低下头，不看雷欧里欧的表情，视野范围内只见他被我弹开的手掌，有些僵硬，又有些颤抖。

那一句，我的声音比奇牙哥哥的语调更为平淡，童音未消的低沉，夹着­阴­冷的寒气。我十指交叉握起，紧紧地收在胸前，不让自己身体虚冷。温软的手掌轻抚着我的背脊，淡淡的飘来草木的清香。酷拉皮卡，你也发现了么？虽然只是一瞬，只是刹那，但我在弹开雷欧里欧双手的瞬间，确实发出了真切冷冽的杀气。

我，似乎开始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刚刚那一瞬间，我清醒地冒出杀了雷欧里欧的念头。只是，被理智止住行动了而已……

我活动自己僵硬的脸部肌­肉­，松活出乖巧轻松的笑容，靠着酷拉皮卡的手臂仰望雷欧里欧，对他晃了晃食指。“雷欧里欧，奇牙哥哥确实在教授奇牙很重要的人生道理呢。很重要的，杀手世家继承人需要明白的人－生－道－理。”

“喔～是这样么？”301号平淡的嗓音又再度响起，不过他说话的对象由奇牙变成了我。“小——鬼——”

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我掌心的­肉­中，我在内心劝告着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他是在故意刺激你，想要试探……而且旁边还有一个西索……

攥紧的拳头撑着地面，我摇晃站起，面上乖巧一笑，“哥哥开玩笑了，刚刚还对奇牙称呼我为小杰，怎么一下又改口了呢？能被哥哥称呼为小杰，不正是哥哥对我和奇牙关系的一种肯定么？”

奇牙灰蒙的猫眼一亮，有点期待又有点畏惧地抬起瞅向他哥哥。“哥哥，是……这样么？”

301号漆黑如墨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垂在腿侧自然曲起的手指，轻微一顿。

顿吧顿吧，顿死你——！

奇牙的哥哥，你当时八成很快就反应过来，奇牙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朋友！你就故意跟奇牙玩这种模糊字眼吧！要玩我就跟你一起玩！要知道底线不是随便可以乱测试的！

“当然是这样了啊，奇牙。你仔细回忆一下哥哥早先是怎么说的？哥哥称呼我为『小杰』哦，多亲近的称呼啊。你哥哥平时是那样用昵称来称呼不相关者的人么？”

“不是，哥哥除了家里人外，对任务目标都是用代号来称呼。”奇牙猫眼恢复了一丝清明，快速伶俐地接着我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