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向颜如月和唐秋解释裴笑书的用意,王恨委实花了不少的工夫。女人的天性是家庭至上,对于两位魔女来说,仇人就在眼前,不能手刃他们,也不能虐待他们,反而要把他们带到凤凰山庄,像朋友一样好好招待起来,这样的想法简直是荒天下之大不经。不管王恨多么苦口婆心地说要从长计议,颜如月和唐秋就是不听。最后王恨没法,对着邱苍松和赵本的脑门分别一拍,打得他们晕死过去,又取来粗绳,将两人捆得严严实实,像丢麻袋似的直接往马车上一抛。至此颜如月和唐秋总算有了点笑脸,如果所谓的招待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返回凤凰山庄的路上,颜如月和唐秋有说有笑,对于王恨,两人则保持着某种冷漠的距离。王恨倒也不是很在意。只要颜如月和唐秋不离开他的视线太远,不让他在保护两人和监视邱苍松与赵本之间进行两难选择,那就谢天谢地。
抵达朝露殿,王恨一手抓起邱苍松,一手抓起赵本,依旧丢麻袋一样丢入大堂。余下的事情,就由裴笑书说了算了。他一声不响地离开殿堂,径直走向平日生活的地方。相比起听两个家伙在那里漫无边际地瞎吹乱侃,他更喜欢倾听纯粹的大自然的声音。这种纯粹让他感受宁静,方便思考,有益超越。
王恨的态度是无所谓的,然而颜如月和唐秋却没打算无所谓。两人迈入大殿,唐秋朝裴笑书一抱拳:“裴总管,邱苍松当日把三妹子打得死去活来,后来又跟赵本合谋,几乎害死我的姐夫。我知道你智计超群,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所以我们可以把人交给你。但是,你如何处置这两个混蛋,我和大姐要旁听。如果你像贵宾一样招待他们,让他们在凤凰山庄养尊处优,我和大姐是不会答应的。”
说完不等裴笑书回应,唐秋拉起颜如月的手臂走向右边的席位,径自坐了下来,看着地上五花大绑的邱苍松和赵本,目中怒火熊熊。
裴笑书轻轻一笑,向两人道:“两位姑娘心里有气,我能理解。只是你们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等过了八月初八,我们办完了事情,就用不着这两个家伙了。到时候要杀要刮,是打还是下药,你们想怎么玩都可以。”
如今是八月初一,距离他所说的日子只有七天工夫。裴笑书要礼遇两人只是权宜之计?颜如月和唐秋同时一楞。
颜如月道:“裴总管,邱苍松和赵本陷害楼兰,本是我的私怨。你们有长远打算,作为曾经的教众,我让个步,成全你们的计划是应该的。只是,到底怎么处置邱苍松和赵本,我的想法你们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吧?”
裴笑书致礼道:“这是自然。圣女有话,但讲无妨!”
颜如月再次瞥视了昏迷不醒的两人,向裴笑书道:“第一,邱苍松和赵本在凤凰山庄,吃住的规格由我来定。”
裴笑书面有难色:“要让这两个人能发挥作用,最好是让他们对我们全无戒备,死心塌地。圣女仇视他们,难免会刻薄对待。如此,两人势难与我合作,留下他们又有何用呢?”
颜如月轻轻一笑,说道:“裴总管放心,本姑娘也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只是我不想看着这两个人在庄上吃香喝辣。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绝对不行。要不这样吧,底层教众怎么住怎么吃,他们就怎么住怎么吃。”
“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很正常,圣女的条件算不得苛刻。”裴笑书转忧为喜,再次问道:“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没我的允许,这两个人不能离开凤凰山庄。同时他们的日常起居,必须有人严加看管。邱苍松和赵本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级别,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或者伤害到其他教众……”颜如月看了看唐秋,“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我希望他们能吃点别的什么。”
唐秋大笑道:“大姐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颜如月大方自如,裴笑书心里的石头完全落地了,所以言语再无任何急切:“那第三呢?”
“第三其实算不得什么条件!”颜如月注视裴笑书片刻,轻声问道:“万一这两个人逃跑,或是被人救走,该怎么办呢?”
裴笑书起身,向颜如月拱手道:“圣女放心,在下以自己的人头担保,他们飞不出凤凰山庄!”
颜如月摇了摇头,郑重说道:“两个家伙的狗命,怎么比的上你裴总管的性命?裴总管乃山庄栋梁,本教中兴五虎里功劳最大者,教中事无巨细,都由你来定夺谋划。你以自己担保,小女子承受不起。这样吧,裴总管只要能亲自谋划追捕,便足够了。即使两个家伙能逃出凤凰山庄,想逃出裴总管的智谋,怕是要难于登天!”
裴笑书致礼道:“圣女慷慨大量,我代表凤凰山庄上下由衷感激!”
“好了!”颜如月转向唐秋:“妹子,我们走吧?”
唐秋起身,纳闷道:“姐姐不想看裴总管怎么处置这两个家伙了么?”
颜如月摇了摇头,笑道:“那样是要为难裴总管了。二妹,我不想看见这两个家伙的嘴脸,一瞅见他们笑嘻嘻的样子,我就要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我们还是走吧!再说裴总管办事,我都信的过,你还信不过么?”
唐秋一想也是,便和颜如月手牵手,一道往居所走去。眼下还有个花泪裳需要照顾,这是比看两个家伙更重要的大事。
目送颜如月和唐秋远去,裴笑书撒手往地上一挥,几道破空气劲当即点向邱苍松和赵本周身数处大|茓。
“邱老弟,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的赵本,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浑身受制带来的酸痛,让他有如窒息般难受无比。他自然是看不清楚邱苍松的样子,只是凭记忆还相信,邱苍松就在自己身边。
邱苍松眨了眨惺忪的双眼,喃喃道:“我们不会是到皇宫了吧?”
朝露殿既阔且深,内部大多用红黄两色漆,鎏金比较普遍,装饰算的上凤凰山庄最好的。邱苍松神智还没完全恢复,迷蒙之中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碧辉煌,也难怪他把朝露殿当成是皇宫了。
“欢迎两位做客凤凰山庄!”
“凤凰山庄?”这个名字邱苍松貌似听到过。武昌城与花泪裳遭遇的情景一一闪过脑海,邱苍松顿时惊得冷汗淋漓,莫非是消息已经传到凤凰山庄了?想要伸手撑起,却发现臂膀和上身满是寸径粗的绳索,动弹不得。旁边的赵本,处境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再仰头看看声音来源,一个面如冠玉,眉目清秀的书生正端坐鎏金的楠木大椅,手中折扇轻点扶手,一脸神秘的笑容。
邱苍松惊慌失措,连忙扬腰挣扎起身,弯膝跪拜:“叶庄主,那日小人有眼无珠,在武昌误伤令妹。小人该死!”
裴笑书两眼一横,冷冷地问道:“邱苍松,你确定是误伤吗?”
邱苍松的腰弯得更厉害了:“不不不!是小人糊涂,误听徒弟的谗言,以至于护短伤了花姑娘。小人错了!小人该死!”
裴笑书轻敲扶手,故意咬紧牙关:“楼兰的事情又该怎么说?你们或许不知道吧,花妹子和圣女有结义之亲,那楼兰跟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两位是聪明人,这中间的道理,或许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这下不光是邱苍松,连赵本也弯下来了:“叶庄主,其实楼兰受伤,怪我们是没道理的。自从江湖上传闻楼兰有藏宝图,不管黑道白道,都巴不得能啃上几块肉,分上一口汤。那乌刀刀客武功盖世,楼兰不是对手,被他打得遍体鳞伤。我和邱道长好心帮他,只可惜技不如人……”
“你放屁!”裴笑书一声怒喝,朝露殿中声如雷动:“赵本,你好大的胆子,到了这里你还敢撒谎抵赖,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果真以为,以你那点脑瓜子,耍点小手段,就能瞒天过海,欺骗天下英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先前在梁子湖,你们就合计好,栽赃楼兰,说他见财起贪,杀了小马,败坏楼兰的名声;而后你们使用诡计,用徒弟装死尸,在楼兰不注意的时候困住他的行动,以致他重伤倒地;乌刀刀客营救楼兰,却被说成你们两个见义勇为——天底下居然有你们这样的混账!说,你们打算装蒜到什么时候?”
真相自裴笑书口中逐字逐句地说出来,邱苍松和赵本登时面如死灰。
“叶庄主,我二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不过只要叶庄主肯饶过我们一命,小人愿意做牛做马,听凭差遣!”邱苍松和赵本浑身哆嗦着,一个劲地磕头,有如捣蒜,直到额角渗出血来还在那里不停地叩首。
见目的达到,裴笑书轻轻一笑,示意两人停下,并吩咐左右为两人松绑。
“其实我这人啊,是很好说话的!甭看我刚才对你们粗声粗气,那是因为你们撒谎不看地方,别的事情我可以容忍,唯独欺骗不行。要我宽恕也容易,前提是你们要拿出点诚意来——”裴笑书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有商量的余地。花泪裳和楼兰还活着,是你们运气好。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个丧命,那我就只好说声对不起了!”
邱苍松和赵本赶忙点头,生怕慢了一点就被裴笑书怀疑自己没诚心:“那是,那是!”
“赶了这么远的路,我想两位应该饿坏了。”裴笑书再次吩咐左右,“来人啊,把饭菜给两位道长上上来!”
这倒的确是邱苍松和赵本眼下最需要的。从樊口到凤凰山庄,两人始终都处于昏迷状态。除了王恨在中途给两人灌些菜汤,以防两人脱水死亡,整整两天时间里,邱苍松和赵本粒米未进。醒过来的时候,两人便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了。只是相比死亡的恐惧来说,饥饿不是那么难熬一些。本来两人还没敢说吃饭的事,如今裴笑书说要给两人上饭菜,怎不让邱苍松和赵本喜出泪来?
饭菜端来的时候,邱苍松和赵本又有了些许失望。饭碗里倒是满满的,两只盘子一只盛着南瓜片,一只盛着腌渍的豇豆,汤碗里装的是葫芦,一点肉腥味也没有,更不要提酒水了。
裴笑书笑道:“不好意思!我听说两位道长潜心修道,不食荤腥,粗茶淡饭惯了,就特意命下人准备了清淡之物。当然,如果两位道长喜欢好酒好肉,我们这里倒也不是没有,另外找人做一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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