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无凭,和约必须以书面形式签定下来,交由每一个门派保存。除了叶云深个人外,还需要圣火教其他管事的做出同样的承诺,这些人包括各个山庄的总管、主簿院和枢密府的要员、以及执法堂、聚义堂、参事堂、霹雳堂、两湖堂等各位堂主。如此,就算叶云深不在圣火教了,这份和约同样有效。”
“同样的,归还祝融殿,认可圣火教的存在,尊重他们的既得利益,这也需要武林同盟各位掌门的书面允诺。否则,和约必定会受到圣火教的集体抵制。”
“要避免圣火教再起杀戮,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在于限制其规模。没有了充足的人力,圣火教起不了大风大浪。叶云深这么多年来不敢采取大动作,还是因为实力不足所致。”
“但是,我们不能指望圣火教自己来监督自己,这并非是对叶云深等人的不信任。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机制,一种长期有效的机制。我们不能依靠偶尔的走访,或者简单地根据圣火教提供的名册和账本,就认为圣火教算是履行了约定。和谈是长期的,监督也应该是长期的;承诺是直接的,监督也应该是直接的。必须有专员来做这件事,这个专员就是观察使!”
海棠禅院里,各大掌门济济一堂。纪舞风慷慨陈词,尽可能周全细致地向每一个人讲述着自己的见解和打算。
相比于娥皇殿里的预定谈判,海棠禅院中这次茶会只能算是暂时的商讨,除了武林同盟的各位掌门,风荷山庄二庄主纪若荷,四高手中的尹清奇,以及十二钗中的海萱文子,再也没有其他人员出席。这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正式和约做准备。细节决定成败,这次茶会的内容将直接影响到和谈的最终效果,影响到江湖的格局情况,影响到各个门派的切身利益。所以,除了认真倾听外,每个掌门人物也在同时酝酿自己的意见。
但纪舞风的安排充分周到,众掌门一时还想不到合适的补充。纪舞风向众人拱手道:“以上只是晚辈的个人想法,是否可行,还须各大掌门商榷。”
崆峒派掌门映月真人拈须笑道:“观察使制度自秦时起,就一直为各朝各代所采用,沿袭千年而不衰。要说这个制度不可行,那就未免显得有些刻板僵化了。倒是纪大庄主用朝堂手法解决江湖问题,前所未见!”
纪舞风当即谢礼:“晚辈借用先人的智慧,算是偷懒吧!”
峨嵋派掌门无痕师太面有疑惑:“派一个人长期驻扎,监察圣火教的一举一动,圣火教的那些人会答应吗?恐怕在情绪上,他们就接受不了。”
昆仑派掌门剑灵子附和道:“嗯!观察使是朝廷用来监察地方官的,是上对下的关系。就算叶云深不是古正阳,以他和五虎性子里的桀骜,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制度。”
药仙田园道:“别说圣火教,就是我们大家之间,恐怕也不会接受!”
“最重要的原因是,观察使是朝廷命官,我们江湖人要避嫌。”离春子言道。
“嗯!”众人纷纷同意。
“大家说的这些,晚辈已经考虑过。名称的问题,我们可以重新商榷。晚辈用观察使,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但是不管用什么名称,行使的职责是不变的。晚辈最担心还不是名称,而是人选。用什么人来担任,这才是圣火教会不会接受的关键!”
纪舞风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个观察使应该满足这些条件:第一,他要忠于本职,忠于武林同盟,不至于被诱惑影响到;第二,他要干练,善于处理事务,把握分寸;第三,他要细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第四,他要有大局观,观察使的初衷是为了平息纷争,不是为了结怨。他必须懂得避免在细节上激化矛盾……”
离春子拈须笑道:“其实纪大庄主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是不是呢?”
“晚辈心里的确有了人选。不过观察使事关重大,晚辈不敢自专。”
离春子再笑:“是和是战,风荷山庄身处利害要冲,纪大庄主不做主,我们其他人又有谁敢越俎代庖?”离春子的目光撇向海萱,“纪大庄主心目中的人选,是海萱姑娘吧?”
看着从各个方向投来的目光,海萱面色一赧:“前辈过奖了!海萱何德何能?”
纪舞风笑道:“海萱长期司掌情报,心思机敏,虑事周到,又通达明理,顾全大局,的确是做观察使的不二人选。但单单只有海萱,是不够的!”
看着海萱自己和众人疑惑的眼神,纪舞风又道:“江湖人的观察使毕竟不同于朝廷的观察使,很难像朝廷大员一样受人礼遇,遇到白眼和刁难是必然的。如果一个观察使被弄得心力疲惫,他也就做不下去了。圣火教不同于其他门派,跟他们打交道,我们派过去的人分量越重越好。越是实力和声望出众的人,他们就越是尊敬,交涉起来就会少很多麻烦。”
“楼兰!”田园药仙和离春子道长同时吐出了两个字。
纪舞风点头道:“晚辈的意见是,让楼兰和海萱一同担任观察使,以楼兰为正职,以海萱为副职。古月弯刀名扬四海,颜如月又是圣火教的圣女,由楼兰来交涉,就算是叶云深也会给他面子;海萱武功和声望不足,但她心思慎密,由她来谋划和判断,会比较准确。”纪舞风转向海萱,“海萱,让你去圣火教,有问题吗?”
海萱提剑抱拳:“大庄主但有吩咐,海萱岂有不从之理?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去。”
尹清奇眉头一皱:“好是好!只是风荷山庄一下子少了两员大将,又要人手不足了!”
纪舞风轻轻笑道:“长期留在圣火教的只有海萱,楼兰多数时候,还是会在风荷山庄这边的!再说了,风荷山庄与圣火教干戈已定,大家都会轻松很多。”
然而纪舞风内心终究是担心的。只是,她担心的不再是楼兰而已——
公子怡的内鬼身份暴露了,可是平心而论,他为风荷山庄解决的问题,远远他给风荷山庄带来的麻烦多。这个内鬼,更多意义上应该是一位功臣而不是叛徒。只要和叶云深交涉一番,把他留在风荷山庄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只是,以公子怡骄傲的品性,会承受名裂带来的苦痛么?
尹清奇自己就更不用说了。遭遇叶云深,她在肉体和心灵上都已经彻底背叛。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这种背叛。更何况,尹清奇已经苦苦守候了八年之久。直到如今,她都不敢把自己的选择告诉他,哪怕他是淡泊逍遥的。
白长歌呢?作为尹清奇的弟子,他有着更深沉更极端的性格。尹清奇能够承受的事,他未必能够承受;尹清奇不能承受的事,他就更不能了。
若是这三个人执意离去,将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挽留,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
与圣火教对抗,只是少了小马一位护庄使者而已;与圣火教言和,却可能同时失去三位……
辛辛苦苦重整起来的风荷山庄,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
纪舞风的脊背,顿时再一次变得透凉。
“你究竟是怎么了?”作为相处了八年的人,纪舞风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尹清奇的眼睛。
这一次,纪舞风倒是没出意外:“我没事,就是有些发虚!”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庄客头领匆匆走进大堂,递给纪舞风一张字条。尹清奇认得他,那是东方一鹤身边的执事陈九,专门司掌山庄消息的传达。
“请各位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纪舞风阅毕字条,当即匆匆辞别众人,大步离开海棠禅院。
“我也失陪一下!”尹清奇尾随而出。
“师父!”海棠林幽静处,熟悉而低沉的呼唤一声接着一声。
尹清奇无可奈何地止住步子,转身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白长歌快步贴了过来,一脸郑重:“你必须相信我!大庄主有事瞒着你。她和叶云深之间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
尹清奇的脸上闪过一阵不悦:“就这点事了吗?”
“是的!”白长歌不容置辩地答道。
“没有完全的证据,不要随便去猜忌任何人,尤其是舞风!”
尹清奇有些烦了。尽管他心里知道,白长歌在任何时候都是偏向自己的;而且白长歌的判断,也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他始终都无法相信,纪舞风会为叶云深而放弃自己。看着纪舞风渐渐远去的背影,尹清奇没有过多踌躇,重新挪起了脚步。
白长歌的脸越来越苍白,声音也带着重重的恨意:“等你掌握了完全的证据,你就会知道自己是这个江湖上最可怜的人,你一无所有,没有人支持你,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同情你,只会有人耻笑你!”
这个深沉的弟子,何以变得如此躁动和敏感?尹清奇再次转身,看着白长歌因为愤怒而渐渐扭曲的脸:“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花花,不要哭了!大哥的终身大事,让他自己去选择好吗?”
荷香会馆的房间,唐秋不停地拍打着花泪裳的脊背,以免她因为悲伤过度而休克。花泪裳倔强地趴在枕头上,枕巾已经湿了一大块。或许是因为哭伤了嗓子,她只能勉强发出低哑的啜泣声。站在一旁的陆忍和楚无名,俱是一脸愁容。
“云深这次的确是错大了!”陆忍长吁短叹,“虽说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三妻四妾的很多,可是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云深对感情应该专一一点。当初他怕不能专心致志地重整圣火教,把妮子姑娘放在一边;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这种担心了,为什么他就不肯回藏剑阁去见人家一面?我相信妮子是个明事理的女人,不会计较他过去的失言的!”
楚无名微微皱眉:“老光棍,你是在用自己对待感情的方式去要求人家啊!”
陆忍钟情自己的师妹,毕生没对其他女人动心,令江湖人扼腕的同时也令江湖人钦佩。楚无名戏称其为老光棍,这是顺应江湖人的习惯,同时这也证明两个人的交情已经相当不错了。
陆忍白了楚无名一眼:“怎么了,我这样要求云深有错吗?身为新一代教主,他应该注意下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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