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三号办公大楼•卞城王殿——
看到刚刚进门的安静的白衣少年,咨询台后的千年女鬼忍不住展开热情的笑容,“哟,这不是白无常吗?今天怎么这样有空?”
白无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回答,径直向资料室走去。
“并不是我想闲下来。”他暗自想:“有那样的搭档……工作实在太痛苦!”
惨痛的回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片段一:医院病房。
病床上那个即将要死的人一点都不悲伤,而是笑得眼泪横流。
“哈哈哈哈——黑白无常?笑死我了!”
新任黑无常气愤地揪着那人的领口,愤慨地大叫:“有什么不对吗?我告诉你,你马上就要死了,正经一点好不好?阿白,你倒是说话呀!”
白无常面无表情,拿出秒表开始计时:“……四、三、二 、一,时间到!”
这个可怜的死者脸上到死还保留着诡异的笑容,成就了又一个医院恐怖故事。
黑无常放开死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真准时。他竟然是笑死的……很少见吧?”
片段二:十字路口,车祸事故现场。
已经死掉的司机的鬼魂,根本不理站在身旁的黑白无常,而是拖着正在做笔录的警察,“警察先生,不是我的错呀!是这两个小鬼(他指着黑白无常)突然趴在我的车窗上,我才会冲到人行道上撞死那个女学生呀!”
黑无常扯着他的衣襟催促道:“走啦!走啦!人都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吗?警察叔叔又听不到。快别添乱了!”
高大威猛的司机一拳打在黑无常头上:“臭小鬼,你给我闭嘴!”
这一拳无疑是个很沉重的打击——黑无常捂着头,怒火中烧:“可恶!你以为自己是谁?竟敢打地狱的执事!”
白无常笑眯眯地拉着在车祸里死亡的女学生,安慰道:“来,别害怕,我们可以先走一步。”
他身后,愤怒的黑无常正爬在司机的肩膀上痛打对方的头:“什么叫‘臭小鬼’?你给我解释一下啊!”
……
……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白无常一边翻档案夹,一边伤心流泪,“以前要忍受前任搭档的扑克脸,还得管教他不要被饿鬼迷惑。好不容易换个搭档,却是个心理不成熟的热血少年!”
他的抽泣在静谧的资料室中格外清晰,来来去去的地狱司事们不约而同地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旋即凑到一边交头接耳:“白无常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看到了初恋情人的档案?”“不会吧!他的初恋情人?那都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呀!”“对喔!我听说白无常是地狱里资格最老的地官呢!比现在的阎罗大王都待得久!”
白无常把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狠狠地环顾四周,绷着脸离开了。
“哎呀,他生气了……”“可是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不去转世呢?连阎罗大王都换第三任啦!”
“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那些家伙真是无聊,一天到晚就知道议论别人!”白无常找了一个浮在空中的亭子,坐下来看自己借来的档案。
档案里有很多照片,都是很年轻的女子——不难看出:她们都在年纪轻轻时香消玉殒。
白无常的表情很复杂,目光在一张张照片上游弋,透出淡淡的哀伤。“语桐,你在第二十七世轮回,会成长,会衰老。而我,永远都只是这个样子……”
“阿——白!阿——白——”
白无常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搭档——活力四射的黑无常来了,“噗”一声,他及时把档案合了起来。
“阿白!”黑无常兴冲冲跑了进来,两眼放光,喋喋呱呱说:“今天是星期五!我们去看望红曲,好不好?”
白无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你是想敲诈她一顿饭才对吧?”
“嘿嘿——阿白真是了解我呀!”黑无常挠着头笑了,“走吧,今天晚上才有工作,我们可以赶的及!”
“为什么你就不能提前准备一下,从容一点去工作?每次都赶时间,弄得自己很紧张。”
“可是阿白,你从来也没有提前准备过呀!”
“我有多年工作经验!你呢?真拿你没办法……”
“嘿嘿……”
黑白无常平日都是一个鬼影子晃来晃去,偶尔想一饱口福,就会找个小动物的身体借用一阵……因为小动物比人类敏锐,和鬼沟通比较方便,而且好说话。
“这么说,你们最近的工作都不顺利喽!”红曲把点心放在黑白无常面前——准确地说,应该是被两位无常附身的大白猫和小黑狗面前……
原红曲,已经不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她的脸上多了一份从容安详——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调皮地捉弄黑白无常这两个小鬼。
大白猫面无表情地道谢,小黑狗却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哇——我生前最喜欢这种蛋糕!谢谢红曲!我要开动喽!”
白无常漠然地吃着蛋糕,哼哼唧唧说道:“看,跟这样的小孩子搭档,想也不会顺利。”
红曲笑了,“你还说人家!前任黑无常在的时候,你还不是像个孩子一样!(白无常:只有做外貌对比时我才像孩子!)现在轮到你来照顾别人了——发扬一下风格吧!”
想到自己从前的搭档,白猫那双碧蓝透亮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彩。白无常撇开蛋糕,平静地问:“说到前任黑无常……小星呢?已经睡着了吗?”
红曲露出只属于成熟汝性的慈祥的笑容,“是呀。那孩子很乖,总是早早就睡觉!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等白无常回答,黑无常已经积极地叫:“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红曲笑着带他们来到楼上的房间。
那是一个孩子的房间,墙壁是温暖柔和的浅黄|色,玩具和柔软的坐垫随意散放在艳丽的地毯上,小小的床里,一个小宝宝安静地睡着。
黑无常一兴奋,不顾自己现在用的是小黑狗的身体,忘乎所以地趴在床边大呼小叫。“哇——这就是我的前任吗?真难以想象,好可爱!”
白猫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有些落寞。
红曲注意到这份不寻常的安静,关心地问:“阿白,你还好吧?”
白猫轻柔地跳上床栏杆,端详着小宝宝的脸,似乎很伤感:“黑无常变成了小星,会长大,会衰老,会死亡。连红曲也是,刚见面的时候是个二十岁的孩子,(红曲:讨厌,二十岁还被你说成孩子……)现在,你也变成一个孩子的妈妈了。”他抽回手,眼中是罕见的忧伤:“这个世界,除了我,还有什么东西一成不变呢?”
红曲被他出乎意料的感慨搞得莫名其妙,但她却不好多问些什么——这个孩子似的外表下,似乎隐藏了许许多多复杂的往事。他不愿提起,红曲也不愿在他沉入回忆时挑起他的伤心。
“阿白……”她只是担心的看着他,许久也想不出用什么措辞能安慰他。
那天晚上,红曲在儿子入睡之后,用早年从黑白无常那里学来咒语分离灵体,笑容满面的来到阎罗宝殿,“阎罗王!好久不见!我带了您喜欢的茶点!”
“啊,红曲呀!”阎罗大王放下手里的书,他是三年前刚走马上任的第三任阎罗大王,似乎是个爱学习的老头。“来,坐坐坐!刚好我沏了茶!你写的这本小说满不错,我正看到第六章。”——原来也不是看什么了不起的大部头。
“嘿嘿,以后也要继续捧场啊!”
两个人开始喝茶聊天。
“我说红曲呐,”阎罗大王慢条斯理地问:“前任黑无常过得还好吧?”
“托您的福……我本来以为那个小鬼很难缠,没想到他乖得很!”红曲笑着回答,“后来想想,那小子的运气真不错!生为我的儿子,死后还可以到拂水殿当执事……对了,”红曲话题一转,绕到了正题,“白无常什么时候投胎呢?要是赶得巧,不如给我家小星当儿子!那可有趣得很了!”
阎罗王的脸色变了变。他很快假装镇定,说道:“这个嘛……白无常有六千多年的工作经验,就是我这个阎罗王也舍不得放他走呀!”
“这么说的话,”红曲看出这个老头子在刻意回避,于是也假装天真,“他继续呆在这里,工作经验就会越来越丰富,你就越来越不能放他走了。”
看到红曲这么了解自己,阎罗王得意地笑了,“就是这个意思——啊……”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
红曲当然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不失时机凑到他面前,阴险地眨眨眼,压低声音问:“阎罗王,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阎罗故意把脸扭到一边,却仍然无法掩饰嘴角的抽搐。红曲紧追着问:“一定有吧?”
阎罗的汗流了下来……“我只能偷偷告诉你一个人哦!”
红曲轻轻吐口气,气定闲逸地坐回椅子上,满意地笑了。他唯一的弱点早就被红曲摸清——这一代的阎罗没什么缺点,就是爱传小道消息。
阎罗干咳两声,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偷听之后,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是听我的前任交代的:地狱里所有的执事,只要能找到继任者,就可以去投胎,惟独白无常,绝不能让他离开!”
他严肃的神态挑起红曲的好奇心,“为什么?”
“因为……”阎罗把声音压得更低,悄悄说:“这是天后甘碧王母的秘令!”
红曲开始觉得事情不想自己想象的简单,不过这样才有趣嘛!她的兴致完全被提起来,声音忍不住随着阎罗大王的语调而降低。“天后为什么在意一个地狱里的小官吏呢?”
“因为……”阎罗把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即将宣告一个不可思议的大秘密:“白无常是天帝的儿子!”
红曲瞪着眼睛,嘴巴张成完美的“O”型,彻底惊呆了……
红曲在阎罗宝殿耽搁了很久,却没得到更多的信息——阎罗大王只是忠实地履行前任交待的任务,对其中的内情并不十分了解。确定自己再也不能从他嘴里挖出更多内容之后,红曲又跑到白无常的办公室。
“阿白,你很忙吗?”
白无常扔下手头的文件,无可奈何到了极点:“你真是的!没事总是来地狱里乱晃。”(潜台词:你现在有本事了,是不是?没人引渡也可以自己来了。)
红曲自己坐下,笑了笑,郑重地看着白无常,许久才说:“阿白,我今天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很想和你探讨——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人活在世上,看来在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其实只是在做一样事情:寻找合适自己的地方、适合自己的生活、适合自己的同伴……到底那地方在哪里,那种生活又是什么样子,那些同伴又是怎么样的人,人类并不知道,只能依赖自己模糊的感觉去慢慢搜寻。这样就造成了很多悲剧(比如说,萤星和自己不爱的煌瑛结婚六次,又抛弃了她六次……真是惨剧啊!)我倒是很羡慕你。你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归宿,剩下的时间可以完全的利用起来发挥自己的作用。”
“把人们带到死亡世界,是帮助他们吗?”白无常漠然看着她,“你以前可是最讨厌我们的工作,现在怎么说成‘发挥作用’?”
“当然!那些在尘世中因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迷惑的灵魂,因为寻找而疲惫的灵魂,成功后欣慰的灵魂,因为失败而灰心的灵魂……他们都要靠你去带领,才能开始新的寻找和奋斗!所以,你千万不能沮丧啊!要打起精神帮助他们!而且,其中也有你喜欢的人吧?”红曲诚恳地说。
白无常笑了。“真是服了你!红曲,虽然你说的话我有一大半不能理解,剩下那小部分更是莫名其妙,但还是要说谢谢你——好像你是想安慰我,对吧?”
“真是——小鬼毕竟是小鬼……我费那么多精神才构思好的话,你竟然不懂!”
“呵呵呵,抱歉啦!”
“……”
“这里就是这次的工作地点。我说阿白……”黑无常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笑得这么不自然?”
“咦?有吗?”白无常仍然笑眯眯的。
“哎……跟你这样的小鬼搭档,我就得多忍耐才行啊!”黑无常夸张地耸了耸肩。
“你也有立场说别人?”白无常依旧是笑眯眯的,只是稍微带了点无奈。
“好了!工作开始!”
他们一路小跑进入目标中的那栋豪宅。
黑无常抱怨道:“这么大!怎么才能找到那个老太婆啊!不及时赶到,她会成为迷途的羔羊!”
白无常却像是轻车熟路,不费力地在豪宅中穿梭。
“咦?阿白,你从前来过吗?”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步伐,黑无常很好奇。
“是啊!”白无常回头冲他笑笑,“这里的主人出生时,我也来过。”
“这里的主人?难道是今天要死的那个奶奶?她出生时你就在这里?难道她出生时有人死了?”
“啊,到了!”白无常没有回答他,穿过一面墙。黑无常急忙跟过去。
“妈——!”里面一屋子的人都哭了出来。
“真是一群傻孩子,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死已经很满足了呀!”老太太的幽灵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她注意到其中有两个孩子也在看着她。
“咦?你们能看到我吗?”老太太惊讶地问。
黑无常松口气,“时间刚刚好!”
白无常带着复杂的微笑对老人说:“又见面了,语桐……”
“语桐?”老人不解,“不是我的名字呀!”(黑无常也翻着目录Сhā话:对哦,她不是。)
白无常有些伤感,看着老人温和的眼眸,他嘴边绽开一个牵强的微笑:“是你,只是你再也不会记得。我们走吧!你要开始‘新的寻找’……让我带你去吧。”
老人笑了,摸摸白无常的头(黑无常:喂喂,别随便摸无常的头!),说:“真是奇怪的孩子!不过我确实觉得和你很有缘……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吗?对了,我年轻时常常作一个梦,你很像我梦里的那个孩子!你的名字是……是……是什么呢?我得好好想想……(黑无常:别想了!直接叫白无常大人,就足够了。)——‘炫光’,明亮得让人目眩的光辉。”
白无常惊讶地瞪大了眼,“你竟然真的记得!”(黑无常:什么!她竟然真的知道?喂!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当白无常拉起老人的手,一起穿越冥界的黑暗时,心中却是一片明亮。
红曲说的对。能这样永远守护自己喜欢的人,也许是他能做到的最幸福的事情……
篇外篇/姻缘(上)
又到了秋天……
秋天,是原星宇最讨厌的季节。
他的母亲就是在秋天去世。那时他不过是个小孩子,正需要母亲的关怀,可是妈妈竟然就那样走了——为了救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被汽车撞到,那温柔风趣的妈妈就那样走了……
每当被秋风吹到,星宇都觉得是母亲在他身边叹息。
“喔,喔!阿白,你看,那就是他!那就是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也能看得到!”
“可是他长的好大了呀!当时还只是个在摇篮里睡觉的小孩子!”
“当然了,人类成长起来可是很快呢!”
“他看起来很阴沉。不愧是我的前任转世……”
“跟那个没什么关系吧?他又不记得自己曾经是黑无常!”
“那么要不要跟红曲说:‘你儿子看起来像个阴沉的黑帮老大’?”
“你敢的话就那样说吧。我可不敢……”
“可是他这是要去哪里呢?”
“学校!红曲不是说了吗?今天是大学开学的日子。她本来想亲自来的,可是冰萱这次也学聪明了,从一大早就盯着她不放……所以她才拜托我们来观摩。”
“大学……我也一直在为大学而努力哩!”黑无常伫立在云端,双臂环胸,有感而发,“为了考上,我把兴趣爱好都放弃了,偏偏还不到考试的年龄就死了……人生在我来说成了毫无意义的奋斗——真是讽刺啊!”
白无常依旧冷如冰霜,淡淡回应:“应该说‘真是奇迹啊!’你竟然没有变成怨灵在人间徘徊……听你的口气可是完全有那样的可能!”
“哈哈哈!”黑无常开怀一笑,拍了拍搭档的肩膀:“谁要为那样无聊的目标变成怨灵!”他又沉寂下来,苦笑道:“可是,确实有点不甘心……”
白无常看着他,郑重地安慰道:“阿黑,看开点……我们的时间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如果看不开,会非常痛苦。”
黑无常重整精神,仿佛所有的烦恼一瞬间被丢到了九霄云外:“是啊!生前什么爱好都没有,无论如何也要用这不老不死的魂魄补偿一下!”
看他这大起大落的心绪,白无常摇摇头,“你只是因为这个才不甘心吗?”
黑无常没理他,自顾自说道:“看,星宇一个人在那里发呆耶?是被人欺负了?我们可不能不管呀!”
“是是是……去看看吧……”
星宇第一次见那个女孩,就是在开学典礼那一天。她的短发在秋风里飘扬,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和熟识的朋友聊着天。
她是四年级的师姐。星宇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李寒蝶!”
“喂喂!快看那个女孩!看哪看哪!”
“我已经看到了!你镇定一点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能镇定下来吗?”黑无常手舞足蹈,倒不是因为兴奋,只是太过惊讶。“她是活人!活人!”
白无常对他这么丢脸的表现忍无可忍:“难道你没见过活人?”
黑无常扯着白无常,依旧在发飚,“可是……那,那,那,那,那……”
“‘那不是红曲吗?’——你想说的是这个吧?”白无常冷静地分析。
黑无常用力点点头。
白无常漠然回答:“那不是。”
黑无常挠了挠腮,万分不解,“感觉完全一样啊!”
白无常点点头,说:“所以红曲才让我们来。专程来见这个女子——红曲前世的姐姐,星宇未来的妻子……”
黑无常瞪大了眼睛,他对冥界小道中传颂的过往传奇已经耳熟能详。“就是她?天庭的桃花仙子?叫……什么来着?”
“绚姬。”
——地狱•拂水殿——
“看吧!我就说过,小星一定会和绚姬相遇的!就是今年!”红曲得意洋洋地说,“太好了,从现在开始,他们永生永世的姻缘就接起来了!我这个当妈的也可以安心工作……”
拂水殿的秘书冰萱冷冷的目光透过眼镜,狠狠刺穿了红曲的借口:“不要为你以前的懒散乱找理由。”
红曲耸耸肩膀,满不在乎:“小冰呀,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人或事情吗?”
冰萱千年不变的扑克脸上依然是一片寒霜,“如果硬要说,我最在意的就是你积压的工作!”
回来汇报监督记录的黑白无常都偷偷笑了。红曲一脸无趣,嘟囔着给自己找台阶:“好吧,好吧。看你这么负责,我也不好意思悠哉下去。我会好好工作的……但我不会放弃对小星的关照!等着瞧,我一定能找到工作娱乐两不误的方法!”
黑无常偷偷扯了扯搭档的衣袖:“听到没,她把对小星的照看当成‘娱乐’呢!”
白无常偷偷地回答:“你还能对她抱多高的期待啊……”
红曲灵敏的耳朵没有放过这简短的嘲讽。她一扭头,怒斥:“你们鬼鬼祟祟在说什么?今天的地狱蛋糕不给你们!”
说到地狱蛋糕,黑白无常马上陪着笑点头哈腰:“啊呀啊呀,拂水姬……好歹我们也替你跑了一趟人间……”
冰萱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胡闹,无奈地摇头自语:“地狱靠这些人来运转,迟早会出问题。”
寒蝶看着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目光却不失天真的男孩子,拧着眉头问:“你,你是新生吧?”
星宇点点头。
寒蝶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意思的孩子。要求这样的人主动说话是很难的。于是她又问:“为什么找我?事先声明,我对小孩子没什么兴趣……况且最近社团活动又很忙。有什么话尽快说!”
星宇呆了呆,垂下眼睛,轻声说:“我对年纪大的女生也没兴趣。”
寒蝶刚要发怒,却听到那男生说:“我只是很奇怪……我妈妈,为什么会在你身后哭泣呢?”
“空——”天空恰巧在此时扫过一丝阴霾,闪过一个炸雷。寒蝶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坏了,脸色苍白地看看自己身后——确实什么都没有。于是她真的生气了。
“你在胡说什么!吓唬我吗?”
星宇笑了,笑得高深莫测。寒蝶却觉得,这笑容里有一些让她很感动、很熟悉的温柔……星宇的脸,她好象在哪里见过……她摇摇头,把这可怕的幻觉甩开。
“我警告你!”她阴沉地挥了挥手:“别用你那些无聊的鬼话来烦我!”
星宇看着那女孩气呼呼地远去,心又沉入落寞:“以为你和妈妈有什么关系才和你打交道。原来……你看不见呐。”
原星宇知道,他一直与众不同。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断做着恶梦——在那些可怕的梦中,他握着一柄短刀,刺穿了母亲的后心……一条龙在深深的黑暗里看着这一切,而龙身边的地上,还有另一个母亲在不住地淌血。星宇不知道为什么梦里会有两个母亲——两个一模一样、垂死的母亲。
没人能和他分享这个恶梦,他甚至不能把这些话告诉母亲——尽管他只是个孩子,却也知道,没有一个母亲愿意听到孩子在梦中把自己杀死。
他一直在等待着,等着一个同样与众不同的人出现。
而李寒蝶,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她的身后,有一个很美的女人在哭泣。那个女人飞扬的发丝、凄美的脸庞仿佛全都浸透在泪光里。
这个悲伤的女人,在星宇梦中出现过无数次——那是他的母亲!
“那男孩不是很好吗?”寒蝶的舍友赵烟痕偏着头问。
“烟痕,你又不认识他!”寒蝶很不服气的抗议。
烟痕托着腮,幻想似地说:“可是你不觉得他很不错吗?一年级的原星宇,面貌英俊,身材高大,头脑清晰,运动全能……上哪里找这么好的男孩子呀!现在全校单身女生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呢!——不是单身的,恐怕也开始有些小想法了……”
寒蝶根本没有认真听,一边整理自己的课本资料,一边说:“这么说我还得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现在的孩子,不好好学习,一天尽胡思乱想!”
烟痕托着腮的手直打滑,惊愕地问:“寒蝶!你已经老了吗?已经和现在的年轻人有代沟了吗?”
寒蝶狠狠瞪她一眼,“难道你不知道?我可是苦学派!不学无术的人我最讨厌!”她说完,把门摔上,上自习去了。
烟痕摇摇头,叹息一声:“我当然是知道的!原星宇都不行,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放弃你那理论,只为跟他留下点回忆……”
寒蝶真不明白……
她头上的青筋愤怒的开始跳动……
那个什么星宇的头脑到底是什么物质构成的,和正常人不一样吗?竟然这么顽固,追到自习室来了!可是她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只是在后排看着她……不,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他在看着她背上的什么东西……
寒蝶又想到那天那家伙说的话,不禁一个劲打冷颤……
“什么,什么?”红曲瞪大眼睛,伸直了脖子:“他真是这样说?”
黑无常肯定地点点头,白无常用沉默辅证。
“‘我妈妈为什么在你身后哭泣’?”红曲又把这话咀嚼一遍,“我可没有在那姑娘身后!应该是绚姬吧……小星看到的肯定是绚姬!竟然连自己的妈都认错了?果然是个不孝子。”
黑白无常同时瞪大了眼睛,“等等!那你的意思岂不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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