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元一九三三年谭央开始办理出国赴德留学的事宜一切办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上海五月的初夏了毕庆堂在杭州又开了一家百货公司,上海近郊的缫丝厂也在规划中毕庆堂做生意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他笑着对谭央说,现在他毕某人是诸事顺意唯独太太要跑到外国去了
晚上毕庆堂将上完劲儿的坤表放到谭央的枕下“打算什么时候走?”“下周吧,想买下周的船票”毕庆堂皱着眉嘀咕,“这么快翱”谭央笑着挽着毕庆堂的手道,“早去早回嘛在海德堡医学院读研究生要两年零三个月学得好的能提前毕业”毕庆堂点头,“好,我给你买船票”
关上灯躺在床上,毕庆堂忽然开口问,“小妹,去德国读书,寒暑假回来吧”“假期可能就三十来天,除去来回的路程,在家也就能呆一个来礼拜艾也太折腾了,”谭央很为难的回答毕庆堂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说,“嗯,那么我改主意了,你不许去德国了”谭央听罢,便笑着说,“好,我回来,寒暑假都回来,大哥你不要改主意了”半晌,毕庆堂伸手放到谭央的肩上,淡淡的说,“做夫妇的是不能总不见面的,小妹,你就辛苦些吧”谭央在毕庆堂怀中,轻声说,“答应我出去留洋,真正辛苦的是你,大哥”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临行前谭央反倒是情怯起来,闲在家里的谭央为毕庆堂打了件栗色鸡心领的羊毛衫黄昏从公司回来,毕庆堂试毛衣试得一身的汗,埋怨谭央,“你是怎么想的,大热的天给我打毛衣?”谭央坐在沙发上将羊毛衫小心的叠好,“我下次回来就是寒假了,你能穿的到,”顿一顿,她又说,“等你穿到这件毛衣的时候,我就该回来了,大哥”毕庆堂坐到谭央的对面,“小妹艾船票买好了,放到钱包里几天,一直都没想起来给你”说着,毕庆堂将钱包里的船票掏出来递给谭央
“咦?怎么是两张?”毕庆堂凝视着一脸不解的谭央,微微一笑,“我送你去!”说罢他从烟匣子里拿出烟来,还没来得及点,冷不防,谭央扑过来搂着他,开心的笑,“你能去,真好”毕庆堂敲着她的额头埋怨,“舍不得?舍不得还要野到德国去?起先只买了一张船票,不愿意拿给你,今天中午又补了一张,这才拿出来”
离开上海的那天早晨,清晨起床,车在门口等着,下人把东西搬到了车上,临走前谭央说要再看看女儿却被毕庆堂拦住了,“不要看了,看了也是要走的,看了舍不得反而难过”
坐在车上,谭央忍着眼泪,憋着鼻头通红,毕庆堂就宽慰道,“不是决定了吗?那就痛痛快快全力以赴的去做,人的一辈子想做成点儿什么,是要这样的我带囡囡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好学,争取早些学完回来才是正理,回来后多陪陪我和孩子就行了”
一个好的丈夫,真正的佳偶,纵是优秀也不是初识便劈面而来奔来眼底的卓越不凡,智慧渗透到生活中,不经意间你可以获得启发,点点滴滴积累起来,十年二十年后你也是不一样的人了其实,说女人的婚姻是投胎,这不仅在物质层面上,更是精神上的
合一路颠簸,到德国海德堡正是盛夏,由于记挂着家中的女儿和上海的生意,毕庆堂帮谭央在学校安顿好就急着回国了上船前一天晚上,赛德勒先生在他的家中招待了谭央和毕庆堂,儿子在法兰克福当兵,家中就他们老夫妻俩,夫妻二人很好客,油炸土豆配以洋葱熏肉和青鱼,异域的家常美味经常在上海的租界办事,毕庆堂倒是擅于和外国人打交道,更何况还有现成的翻译谭央在身边
毕庆堂和赛德勒先生多喝了点儿酒,乘兴而归,由于离他们住的旅馆并不远,他们索性就走回去了晚上,雨后的海德堡凉爽宜人,这不是一个喧闹繁华的城市,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湿漉漉的街道,地面的石缝里藏着积雨和青苔,谭央挽着毕庆堂的手走在街上,街边的灯照在他们身上,昏黄而安宁,街边人家的小园中种着白色的矢车菊,飘着浅浅的香
偶尔有几个从啤酒馆喝完酒回家的德国男人从他们的身边擦肩而过,很浓的酒气搀在体味里,谭央不禁皱了皱眉毕庆堂对她说,“你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路上统共没几个人,又偏偏都是酒鬼”谭央点头,“我知道,不上课的话,我就在宿舍里看书学习”毕庆堂笑着说,“只要安全上没问题,我还是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的”谭央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故意不搭腔,只是笑
毕庆堂见她不说话,就又问,“小妹,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你出来留洋,你就这么放心我,你不怕再回上海就发现我大公馆小公馆七姨太八姨太的都找全了?”谭央放缓脚步,想了想才说,“你要真有那个心,别说我在德国,就算我天天守在你跟前,瞪大眼睛防贼一样的防着也一样看不赚还是要看大哥你想过怎样的生活了至于放心不放心,根由不在我这儿,在你那儿”毕庆堂微微一笑,点点头,“嗯,有那么点儿道理”
毕庆堂走后,谭央就跟着赛德勒学医,她极有韧性舍得花力气,人又不笨,一心铺在学问上的大学者们最喜欢这样的后辈了,于是,赛德勒先生倾己所能提携指点,谭央的学医之路也就异常的宽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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