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帝良久无语,最后斟酌半响方说道:“母后节哀。”
“看着先帝,哀家便想起了先头镇国公,镇国公一心为国,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先帝去后不久,他老人家也追随而去,哀家当时悲痛欲绝,……恨不得就随他俩去了……”
周孝帝叹了口气,劝慰道:“母后节哀,父皇与先镇国公泉下有知,也不忍见您如此伤怀。”
“泉下有知,若先镇国公真的泉下有知,恐怕就得暴跳如雷了。”
“母后这是何意?”
慈宁太后冷哼一声:“子孙如此不孝,不能为我大周建功,先镇国公泉下有知,怎能不大怒?”
周孝帝沉默不语。
慈宁太后继续说道:“昨儿梦醒的时候,哀家还茫茫不知所以,可正当哀家伤心之际, ...
(方国夫人和沈淑人便进宫向哀家哭诉,求哀家做主……哀家当时就明了,先帝那不是想念哀家,那是提醒哀家啊……”
“众香国那是先镇国公的憾事,如今的镇国公竟然败给了对方,先镇国公泉下有知,可不得到他梦里训斥一番。先帝,这是提醒哀家啊!镇国公陈言如此不孝,不能为父报仇,先镇国公死不瞑目啊!”
一场败仗被她这么七扯八拐一说,便变成了为父报仇未遂……周孝帝半响无语,最后只说道:“母后言重了。”
“如何言重?”慈宁太后愤然,“先父对其有抚育之恩,教导之恩,如今其却不能达成先父所愿,岂不是不孝?!哀家昨日已命人修书一封,狠狠训斥……皇帝可得派人替哀家送去。”
“这是自然。”周孝帝应下了。
“哀家还听说皇帝还派了钦差?那边一事不烦二主,让那钦差随便将哀家的书信送到镇国公手上吧。”
“钦差已经出京了,母后放心,朕命人八百里加急,定会尽快将母后的书信送到镇国公手中。”
“这怎么使得?不过是一封家书,怎用得了八百里加急?皇帝还是派人送到钦差手中,让他给哀家捎上吧。不过这钦差……皇帝派的是谁啊?”
“是左都御史,史维冈。”
“哦……”左都御史史维冈,是京里出了名的老滑头,为人最是谨慎不过。“那哀家就放心了,史大人最是稳妥不过。”
“对了,昨日雪儿来给哀家请安,说起了宫中流言……皇上可曾留意?”
“略有耳闻。”
“哎,先时消减后宫份例,哀家也是赞成的,虽说这些年大周国库渐盈,但抵不住今时旱明日涝的。皇后既为后宫表率,万民之母,可不就得为此尽心嘛,哀家当时还感慨,雪儿不愧是个好皇后,但没曾想……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此利国利民之举就被有心人扭曲成这个样子……雪儿在哀家这哭得伤心之极。”
“哀家当时就劝慰她说,这一个好好皇后啊,可不仅仅是耍耍嘴皮子就行了的,这首先要诞下皇嗣,皇后没有皇嗣傍身,不但凤座不稳,就连皇上都要让天下人诟病,而有了皇嗣,国诈延绵,这天下都要称一声‘国母’。这其次便是要打理好后宫,这三宫六院尚宫尚仪的……可不是简单事,就像这回,不过是几个贪心的奴才,让马采女和姜选侍受委屈了,可不过是一晚上,这宫里宫外都在传皇后不仁……这犯人都牢牢地关在申刑司呢,口供还没呈上来,哪儿来的‘皇后不仁’?!简直不知所谓!”
“母后说的是。”周孝帝点头,“这宫禁不严,朕已吩咐人去查了。”
“好!”慈宁太后赞道:“这天下的眼睛都盯着天家,但天家若传得满天下都是反而有损天家威仪……”顿了顿,慈宁太后又说道:“哀家昨日已赞同皇后所言,大封后宫……不知皇帝可有异议?”
周孝帝淡淡一笑,“此事皆由母后做主。”
“哀家老了,此事繁琐,应当由皇后做主才是。”慈宁太后道:“昨日皇后和哀家商量过了,这马采女和姜选侍此番受了委屈,姜氏进宫也有些年了,向来谨守本分,便封为‘贵人’。至于马采女,她虽然深受皇宠,但到底年纪轻些,又是那样的身份……就晋为‘才人’。皇上以为如何?”
周孝帝神色如常,“单凭母后做主。”
“既是大封后宫,那其他地位份的,便酌情晋上一级,只是咏春宫主位……不知皇上可有人选?”
“此事……”周孝帝沉吟良久,方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那便听皇帝的。”
……
周孝帝步履沉重地从长乐宫走了出来,走着走着,他突然面露微笑,这让在长乐宫就一直注意着他神色变化的汪得禄吓了一跳,这……这……皇上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
周孝帝行至启元殿,在龙椅上坐下,挽起衣袖,“来人,研磨!”
“是。”汪得禄顾不得思索,感觉走到龙案前,滴水研磨。清水滴在砚台上,随着墨条的不住转动,渐渐地形成一滩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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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封后宫的消息传出之后,后宫妃嫔突然爱上了拜访其他宫妃,特别是向来在陈皇后面前极有脸面的瑾妃娘娘,锦绣宫的门槛都快被踩没了。
端茶送走了不请自来的许常在,萧婉笑道:“怎么都往我这宫里凑啊?这等大事,本宫怎做得了主?”
“许常在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她刚从坤宁宫出来,想来是没见到皇后娘娘,娘娘您深受宠爱,这不过来求个路子。”王喜嬉笑道:“若这宫里有谁能影响皇后娘娘心思,可不就是娘娘您嘛。”
“瞧你这副嘴脸,”碧芳嗤笑,“准是收了不少银子!”
“碧芳姐姐您这可就冤枉咱家了,”王喜笑道:“这哪是‘收’啊,这是许常在‘赏’的,贵人赏下的,奴婢可不得借着嘛。”
“呵呵呵……”众宫女嬉笑出声,就连萧婉也是忍俊不禁。
“娘娘,您瞧瞧他……”
“启禀娘娘,”一小宫女走了进来,“李芳仪求见。”
“李芳仪?她一个人?”
“是的,娘娘,李芳仪领着她的大宫女梅儿正站在外头呢,只是梅儿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小宫女声音脆脆的,一五一十地禀告。
“那便请进来吧。”让她看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李芳仪想要做什么,如果是晋封,那她可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是,娘娘。”
李芳仪并不是来求晋封的,而是求萧婉在皇上皇后面前美言几句,四皇子,今年六岁了,也该进学了。
只这一句话,萧婉便决定要帮她,因为这是一个聪明人。有个聪明人做帮手,事情往往会事半功倍。
让四皇子进学,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在这后宫里,受宠的和不受宠的,有着云泥之别。
【坤宁宫】
皇后一说要大封后宫,便时时有人到皇后身边凑趣,开始陈皇后还觉得有趣,但久了却是烦不胜烦。
这一日,她听到宫人禀告说瑾妃求见,当即皱起眉头,以为她也是向张惠妃那般,来千方百计地打探新贵妃……她怎么可能会再封一个贵妃来膈应自己,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小陈嬷嬷一看她的神色,当即了明,这瑾妃上次间接地帮了她一个大忙,这回她来个投桃报李……让她领领自己的好,举手之劳而已。
“娘娘,许是瑾妃娘娘有其他事呢……要不,奴婢出?”
“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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