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一时间,小马的太太来了,唐敏的先生也来了。
天舒、王永辉提议大家去探望一下c大森立刻说:“像这种配偶前来,探望时间是很有讲究的,时间一定要短,而且要大家一块去。必须留下时间让人家夫妻团聚。”
杨一说:“那晚上看完小马家的,再看唐敏家的。”
苏锐说:“是啊,数学系老李的太太来了,几个朋友轮流登门拜访,老李后来都不开门了。几个人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老李烦了,就说‘已经休息了’。几个人也就心知肚明地离开了。”
大森一脸纯真地问:“已经休息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锐白了大森一眼:“你就别装了。你是谁呀?”
大森嬉皮笑脸地说:“我,我也是自己提早预防,身在海外,都靠组织,这不是给领导添麻烦嘛。”
他们先去了小马家,几个人顿时眼前一亮。小马太太巧笑倩兮,美国盼兮,小鸟依人,楚楚动人。
小马连忙说:“我太太,她叫张志芳。”
“你好,你好,马太太。”
“马太太?这么叫大见外了,还是叫名字吧,叫我MARY好了。你们坐,你们坐。还送东西来,你们太客气了。”
她十分得体地询问了每个人情况,微笑着打听如何从FZ转成FI,如何申请学校,如何找工作,还问到最近的MALL(购物中心)在哪里。
小马则在一旁笑呵呵地忙着。手里忙,心里却快乐。这是他最快乐的一天了。
小马是个江苏农家子弟,他不仅跳出了农门,也跳出了国门。小马的经历别说美国同龄人,就是中国同龄人也想象不出。
高考前一个星期还帮家里做农活,就这样他还是考上了省城大学。他忘不了,父母送他上大学的那一幕,拖拉机启动了,两位老人追在拖拉机后面,跟着黑烟跑,直到他看不见他们。那一幕,强烈地告诉他,他一定要让辛劳的父母过上好日子。后来,人家告诉他,他的成绩上北京的大学也不在话下。省城,是他长那么大走得最远的地方。t完大学后又到上海读研究生。
小学在村上读,初中在镇上读的,高中他考到县城一中——越走越远。高中班主任最常激励他们的话竟是——“你们今天学了多少?对得起这六毛饭钱吗?”当时他们住校,一个月的伙食费为五十块人民币——一顿大概就六毛钱吧。食堂里总是争先恐后,一次排在后面的同学对前头的抢来挤去发了这么一句话:“你们抢什么抢,早吃早饿。”
这么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苦孩子,当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踏进美国S大学的校门。
出国是偶然的。大学临毕业前的某一天,他在食堂碰见他的教授,两人同桌吃饭。教授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了。教授笑笑,你怎么没有想着出国呀?我看你们同学当中不是挺流行出国的吗?还说什么精英类的人都出国,次一点儿的考研,再下来的参加工作。你这个挺不错的小伙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小马抬头望着排队打饭的学生,想起高中班主任的话:“你们不好好学,对得起这三餐的饭钱吗?”
他开始奋勇直追——既然最优秀的都出去了,他为什么不出去呢?
大学毕业后,他到上海读研究生。当时有一种说法,中国读研比较容易,有了一些实验经验,美国大学更容易录取。当美国S大学录取他时,他快受不了了。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现在马上要出一个华侨了——村里的人都这么说。可走的时候,有点难过。把培养费一交,像是买了个自由身,心里真有点别扭。
来美国的前六个月,他都处于亢奋状态,走在路上常自己提醒自己:这是美国啊,我来了。
半年后,亢奋过去了,美国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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