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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大理美人

邵天冲道:“韦掌门客气,韦姑娘救我们一命,感激尚且不及,如何说她失礼?”

韦不平轻叹一口气,面­色­似有难言之隐,不便启齿。他思忖良久,缓缓道:“凌姑娘的遭遇我已得知,此事若说与飞斧帮有关,那实是棘手之事。诸位于飞斧帮之事可有耳闻?”

邵天冲摇头不知。周超答:“飞斧帮近年声名鹊起,但不闻其迹,善恶难明。”

韦不平凝视他们,说道:“飞斧帮迅速崛起,决非偶然,其后有不明势力支撑,其志不在江湖。”

众人茫然相视,不解其意。韦不平见他们一脸懵懂,缓缓道:“简单点说,据我所知,飞斧帮幕后是朝廷的一股势力,至于属于哪方,还不能确证。这位凌姑娘的父母,倘若得罪的是飞斧帮,那便是得罪了朝廷,可不是江湖恩怨这般容易了结。”

凌叶子“啊”的一声惊呼,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我爹娘未涉官场,怎地会和官府结下梁子?”

“现今飞斧帮商未明确立场,属于朝廷哪股势力,我们也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怎么办?”凌叶子一脸凄惶,转而向邵天冲,无助之极。邵天冲立起身,行了一礼,说道:“以韦掌门之见,该当如何?”

韦不平沉吟片刻,道:“至少不能正面与之为敌,我先去飞斧帮一探究竟,旁敲侧击。诸位即远道而来,不如先在此安歇,等我回转,再作打算。”

“可是……”邵天冲犹豫一下,道:“韦掌门,你只身一人前去么?”

“我一人前去进退均易,倘若带了门人弟子,明去未免有兴师问罪之闲,引起飞斧帮猜度;暗探的话带人亦极不方便。”

“我们是当事之人,怎能由韦掌门一人前去涉险?即使无险,我们又焉能坐视,让韦掌门替我们奔波?不如我与韦掌门同去,周兄在此照顾凌姑娘。”邵天冲道。

周超怔了一怔,一时难以作答。韦不平打量邵天冲良久,点头道:“也罢,不过小兄弟若与我同去,可莫怪我僭越,你得听我吩咐行事了。”

“那是自然。”

凌叶子目光楚楚,盈满担忧之­色­。邵天冲向她微笑以示放心。张一啸则领了周超等人前去客舍歇息。

凌叶子独自在不平门后园闲步,满怀心事难以排遣。忽地脚下不慎一绊,身子向前俯冲。她不待身子着地,立即一个翻跃,满拟站稳脚步,谁知踏足处一空,身子下坠。她吃惊之下无处借足,一手推出,撑到一方土壁,借此提气向上,抬头时却发现一面细眼网由天而降,将她罩在其内,跌落陷坑。那陷坑倒是不深,堪堪一人之高,只是形状颇为狼狈。凌叶子第一个念头便想:“在这不平门中尚遭人偷袭,难不成韦掌门意怀不轨?”随即否认此念:“我不过是个无名小辈,韦掌门若需对付我,何必如此伎俩,但左张二人,我便无法抵敌。”抬头看去,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她,双手抱胸而立,神情淘气。那孩子生得玉雪可爱,却一脸狡狯之­色­。

凌叶子啼笑皆非,道:“小弟弟,你做什么呢?这陷阱是你设的?”

“是啊,我无聊得紧,找人陪我玩儿。”那孩子笑着走上前来,弯下腰道:“姐姐你若是陪我玩,我便放了你,若是不陪我玩,我便走了。这网是金丝织成,你逃不脱的。”

“乖,那你放了我,我便陪你玩儿。”凌叶子见他生得可爱,心生欢喜之意,语调便十分柔和。那孩子咯咯一笑,伸手去解网索。凌叶子跳出坑来,蹲下身,牵着他手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韦海颜,快十岁了。”那孩子吐了吐舌头,接着道:“韦不平是我爹爹。”

“哦?”凌叶子不由一怔,心想:“韦掌门看来年纪非小,估摸也有五十左右,怎么儿子这么小?”旋即想起左一鸣所言,立时明白这孩子乃是庶出。看情形这孩子十分机伶可爱,却孤单得紧。她心下怜惜,伸手摸了摸韦海颜的头发,忽然惊声尖叫了一下。原来那孩子头上竟不知何物,刺中她掌心,微微生疼。她伸手看时,掌心只有几个红点,并无大碍。她又惊又怒:“这孩子好生狡猾,总爱捉弄人。”再抬眼看韦海颜,却见他哈哈大笑,从头上取下几枚苍耳。苍耳子是一味中药,果实却有毒。表面生有倒钩,经常成为孩童手中玩物,没料到这孩子拿来戏弄她。

韦海颜见她脸现怒­色­,腆着笑,小心翼翼道:“姐姐你生气了?我不是有心惹你生气。”凌叶子见了他一脸讨人喜欢的笑,怒气终于发不出来,微嗔道:“你这孩子怎么总是捉弄人呢?”

韦海颜撅一下嘴,说道:“没有人陪我玩,我无聊得紧嘛。”

凌叶子因有前车之鉴,有点紧张地轻抚一下他冰雕玉琢般粉­嫩­的脸,微笑道:“你这么可爱,为什么没有人陪你玩儿呢?是不是你捉弄人捉弄得狠了,所以大家怕了你?”

“才不是,是没有人喜欢我。”

凌叶子一怔,不明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问道:“谁不喜欢你了?你爹,你娘还是你师兄他们?”

“都不喜欢我。我爹成日里说我是小孩子,没空陪我,叫我找姐姐玩。可是我姐姐讨厌我,从来不理我。我娘就总在她的绣楼里刺绣,极少下楼。她那绣楼里­阴­­阴­暗暗的,成年不见阳光,我不喜欢呆在那儿。师兄们就只知道敷衍我,况且我也不喜欢他们。”韦海颜仰面道:“姐姐你长的好看,你陪我玩儿。”

少女总是喜欢有人称赞自己,尤其这称赞之语自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口中说来,更显至诚。凌叶子不由得心中欢喜,微笑道:“好啊。”她却不知那孩子自幼在武林世家长大,对于江湖中吹捧欺诈那一套并不陌生,奉承话随口拈来,十分容易。那孩子拍掌欢呼,拉着她的手疾奔。两人在后园之中兜兜转转,玩耍半日,转到一处小阁楼前。那小楼位于竹林松风之间,清雅宜人,门前除了两株龙女花,尚用花盆栽了几株文珠兰。那花叶如剑形,花瓣如线,幽幽清香。凌叶子禁不住上前轻抚一下,说道:“这兰花据闻素喜潮湿温暖,不知如何在此栽植成活的?”

“我不知道,我娘喜欢种这些花花草草,尤其是那龙女花,我娘从不许人碰的。”韦海颜伸手指阁楼,“我娘住在上面,这二天,我姐姐也被关在那里。”

“什么?”凌叶子吃了一惊。“你姐姐?韦明月么?”

“是啊,不知为何,我爹走前吩咐左师兄,把我姐姐关在我娘绣楼之上,叫我娘好生看着她,不许她出去闯祸生事。”瞧他眉宇间喜动颜­色­,似乎是对韦明月被父亲关押之事兴灾乐祸。

凌叶子呆了一呆,心想:“韦姑娘上回去陈府救我们,怎称得上闯祸生事?当真奇怪。”呆怔间,楼上专来人声:“颜儿,你这孩子又去哪淘气了?”语声低而极柔,如一股清清细流舒缓地滑过人心田。凌叶子抬头一看,见一黑衣女子端立于阁楼之上,黑纱覆面,手扶栏杆,柔软黑缎之下,身姿曼妙,隐隐绰绰。虽面容不得而见,光闻其声,见其姿,已觉得千般风情尽集于一身。

端视间,韦海颜拉着凌叶子的手,直奔上那绣楼。凌叶子不由自主跟着他飞奔,无暇言语。到了二楼,他松开凌叶子,扑上前搂着那女子,脆生生叫道:“娘!”凌叶子这才明白,那黑衣蒙面女子原来是韦夫人。只是青天白日之下,在自己家中尚以纱遮面,未免不合情理,端的怪异。她衽裣一礼:“韦夫人,小女姑苏凌叶子,日前因有事相求于韦掌门,故暂寄居于不平门,无意相扰,尚请宽宥。”

韦夫人“哦”了一声,反应冷淡。韦海颜道:“娘,这位姐姐陪我玩了半日了。”韦夫人柔声道:“乖,没捉弄姐姐吧?”

韦海颜握着她的手摇晃道:“娘,你总是当我只会捉弄人。”那女子不言语,从眉眼间看,似乎轻颦浅笑,宛若春风。她那张脸唯一露在外的就是眉目,双眉如青山之黛,双目如浅水之清,盈盈间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她款款上前几步,说道:“难为姑娘了,小儿向来顽劣,甚少玩伴,倘有令姑娘不愉之处,但请直言,不必相护。”她一双手白得刺目,与黑衣相映衬间,更显分明,近于剔透的肤­色­,令人有种不禁风吹的感觉。凌叶子不由自主地想:“这女子天生有一股勾魂摄魄之处,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我身为女儿家尚有此感,无怪乎韦掌门一代宗师,也要为她所惑。”她微笑回应了几句客套话,二人之间近于冷淡,凌叶子颇觉尴尬,便想告辞。

正欲离去时,凌叶子听得屋内有人烦躁地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声音虽不复明快爽朗,但仍听得出是韦明月,只是大约叫得久了,有几分嘶哑之音。她微一惊,回首朝屋内凝望。

韦夫人轻移莲步,半遮于门前,道:“凌姑娘可有贵­干­?”

凌叶子一怔,觉得自己未免唐突,面上一红,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听得韦姑娘的声音,略觉好奇而已。”

韦夫人沉默半晌,道:“老爷既然将明月姑娘留在我屋内,叫我好生照料,必有其因,我甚少理事,也未曾详加细问。凌姑娘莫非和明月姑娘甚熟?”她口口声声称韦明月为明月姑娘,客套得近于生份。

“小女与韦姑娘也算得是朋友吧。韦姑娘曾救小女一命,心下甚感激,只是无缘道谢。如今见得韦姑娘被……被……于此,不免有几分……”她本想说被困或被囚,但终觉不妥当,话到嘴边又缩回去。

“是谁在外边说话?”韦明月在屋内问。

“是一位姓凌的姑娘,说是你的朋友。”韦夫人向屋内答道。她与韦明月说话间,也是款款轻柔,生似吓着旁人。

屋内静了片刻,韦明月“哼”了一声道:“姓凌的姑娘?她来做什么?”

“凌姑娘大约是想见见你吧。”韦夫人以目光相询,凌叶子点了点头。

韦明月道:“让她进来吧。”

韦夫人犹豫半晌,韦明月怒道:“怎么,我已经被囚,有人来见我一面都不让见么?死囚还让探监呢!”

韦夫人吓了一跳似的,轻抚胸口,低低道:“既是这般,凌姑娘请随我进来。”她牵着韦海颜在前引路,凌叶子相随而入。自背后瞧去,韦夫人的身段绰约如少女,虽步伐间并不似身有武功,但每一步却均轻盈如絮,落地无声,当真是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进入内间,她轻叩室门,但韦明月明明受制于屋内,无法前来开门,她此举便仅以表尊重。待韦明月哼了一声,她才轻推开屋门。凌叶子随之步入,见屋内窗帘低掩,棂窗半闭,微风起伏间,室内忽明忽暗,韦明月端坐于屋内一角,脸上神情隐隐间充满愤懑怒气。韦夫人拉着韦海颜悄然退出,只余二人。

凌叶子走近前,在韦明月身前一圆凳上坐下,适应了一会方能看清屋内情形。四下里除了桌椅床塌等简单陈设,几乎空无一物,真不明白韦不平何以将女儿囚于此处。韦明月哼了一声道:“这二日无人与我说话,闷也闷死了,你来陪我聊几句解闷儿也是好的。”

“韦姑娘何以被困至此?”

“我爹关的,你还不明白么?在不平门内,除了我爹,谁能将我困在此处?”韦明月言下愤愤。

“韦掌门却又为何……韦姑娘不会自行走出去么?”

“左师兄每天来点我一次|­茓­,闷死我啦!”韦明月怒气冲天,说道:“我爹还不是怕我去找他!”

“找谁?”凌叶子不解其意。

“秋渐浓。”韦明月的声音降了下来,提到这名字几乎便有些柔情万缕之意,与她明净爽朗的个­性­大为不符。凌叶子听得心头暗惊:“莫非她与秋渐浓有些牵挂不清的关系?”再想秋渐浓容貌出众,这位韦大小姐正值情窦初开之龄,喜欢他也非奇事。

“你去外边看看那女人在不在。”凌叶子一怔,随即明白她所指的是韦夫人。于是起身出门一探,外屋寂静无人。遂回转道:“韦夫人走了。不过要不要防隔墙有耳?”

“不用的,这屋又不透音,她不会武功,听不见的。”

“韦姑娘与韦夫人的关系似有几分……”

韦明月又是冷哼一声,说道:“那女人不知窝着什么居心,嫁来不平门,我总疑心她是哪里来卧底的,要不然便是哪座深山里的狐狸­精­,专来迷惑男人。”

凌叶子听她此言,颇觉尴尬,无法接口,暗觉此乃旁人家事,无从Сhā口,亦不该再听。韦明月却似是个直率之人,并不避忌,继续道:“我爹近年给她迷得神魂颠倒,简直不知云山雾海。那个小捣蛋又深得我爹疼爱,她在这家中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凌叶子听她这般形容继母,不禁微觉好笑。

“你怎么会撞来此处?”

凌叶子将偶遇韦海颜之事说了,韦明月道:“原来你是给那小捣蛋捉弄了,下次你见他可得小心。我还道你是专程来看我的,给我解闷儿。”她显是给关得十分气闷无聊。

“我得知韦姑娘被困于此,也确有来看望你之意。只不知韦姑娘与那秋渐浓是何……如何认识的?”她想问他们是何关系,终又觉得唐突,改问他们如何相识。

韦明月想了想,道:“我认识他还是前年的事了,当时他无意中救我一命,自那以后,我就对他印象深刻,总有几分……总有几分……”她迟疑片刻,面泛红潮。不管她如何豁达,终究是个闺中少女,说到此事,难免害羞。停了停,道:“之后,有一次听闻有人在嵩山发现他踪迹,百余人联手于嵩山之上对付他,我就偷偷跑出去看。谁知行至少室山剑峰上,便听得有人长啸震耳,当时我掩着耳朵狂奔上去,越近越觉得啸声令我心头气血翻涌,耳膜欲穿。我勉强接近剑锋上一块巨大平石,上面隐隐约约站满了人,尚未看清人众,已晕了过去。待我醒来时,他抱着我向山下奔跑,回首再看,山上火势冲天,浓烟惊人。时值盛夏,冰雪已融,但观其火势,便知人为,否则剑峰上怎会燃起如此大火?许多人自浓烟中狂奔下山,只怕有些来不及下山的便烧死了。”

“此事我倒是听左大哥提起过,可他说这火是秋渐浓纵的。”

“当然不是。”韦明月恼怒地道:“当时我曾问过秋渐浓,他说不是他纵的火。”

“此人所言可信么?”凌叶子苦笑。

“他说不是就不是,他那人骄傲的很,不屑骗人的。何况他杀人便如切豆腐一般,哪用得着纵火这么麻烦。我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定是嫁祸于他,只是我爹他们不信我。他那是第二次救我了,自此之后,我便对他感激得很,总是跟着他。跟了一阵,他说我们萍水相逢,决不会有结果,不让我再跟着他。”言毕,神­色­黯然。

“原来他还会救人,我道他只会杀人呢。”

“自然也会救人,不过救人是偶尔之数。其实杀人也不算经常,他杀人总是人家先惹他的。”韦明月处处维护,令凌叶子无言以对,心想:“在你心中,那人纵残忍暴虐,你也会找借口替他掩饰。难道别人先招惹他,他便有理由杀人么?”转念又怀疑秋渐浓屡次相救韦明月,不知是不是得知她是韦不平的掌上明珠,另有所图而利用她。但此念只能在她心头盘桓,却无法说出。

“韦姑娘,我可有能帮助你之处?”

韦明月想了一想,道:“你若想帮助我,便帮我逃出去。”说罢,眼中闪动着希翼之­色­,流光溢彩。凌叶子大愕之下,无法回答。一来她自觉做不到,二来也觉得十分不妥。以这位韦姑娘的个­性­,若是得了自由,不问而知多半是会闯祸,那岂非对不起韦不平?思之再三,她惟有暗地里叫苦。

“怎么,你不愿意帮我?”韦明月面有不愉之­色­。

“可是——可是我哪有能力帮你?”凌叶子在替自己找托辞的借口。

“你听我说——”韦明月示意凌叶子附耳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听罢,凌叶子十分吃惊,半晌无语。

“很容易的,你做不做?”

“我……”凌叶子讷讷几句,无法成语。

“愿不愿意你直接点行不行?我不喜欢扭扭捏捏的。”韦明月的直率与凌叶子的柔弱恰成鲜明对比,她极不耐烦凌叶子不明朗的态度。

“明月姑娘。”门外响起韦夫人有节奏的叩门声。门虽半掩,她却不失礼仪。她来去时均悄无声息,将二女吓了一跳,凌叶子不由怀疑这女子是不是猫托生而成|人,虽无武功,行动却总是猫一般诡秘。

“­干­么?你偷听我们说话么?”韦明月质问。

韦夫人缓缓摇头,一双眸子在昏暗不明的室光中闪动着奇异的光彩。她走近几步,说道:“不过我无意听到最后几句,得知明月姑娘想要离开此间。明月姑娘想得自由之心,我也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地去告诉爹,让爹将我看得更紧一些?”

“我知道明月姑娘从不相信我。不过我与明月姑娘同为女子,我也曾年轻过来,姑娘家的心事总是一般的。你的事我也听你爹爹提及几句,略知一二,我希望韦姑娘命运能由自己左右,不必到头来徒生惆怅。”说到此处,她语意幽幽,说不清是无奈还是伤痛,抑或是凄清。

韦明月怔了怔。她素来不喜欢这个后娘,二人也极少说话,一向以来,这个后娘总是寂冷孤僻,深居绣阁,未料到会说出这般言语。

韦夫人又道:“姑娘觉得我不喜欢你爹爹,嫁给他另有目的,那也不算全错。我确然对韦掌门只有尊重之意,而无男女之情。但自从我嫁给他那天起,我便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从无他念。”

“哼!”

韦夫人并不介意韦明月的冷淡,续道:“我知道那种将一个人放在心中,萦绕不去的苦楚,我也曾经这么痛过,可是我再也没机会回头了。姑娘­性­格不拘小节,不同于寻常闺中少女,我也盼姑娘能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若是姑娘真想逃出去,寻找你心中的那个人,说不准我可以帮上几分忙。“

二女愕然之至。韦夫人一副浑不理世事的模样,长年幽居,理应是个谨守三从四德的闺中少­妇­,竟尔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在不由不令她们刮目相看。连韦明月都不由得佩服起她的直言无讳来,忍不住便道:“你说出这番话来,也不怕我告诉爹爹?”

“我既说得出口,便不会怕什么。你爹虽从未听过我说的这些话,但他心中无所不知。只是你并不了解你爹爹,他心中能藏下无数的事。或许你们觉得我说话太过大胆,不过我是夷人女子,自小便没你们汉人这许多规矩。”

韦明月觉得颇有几分匪夷所思,神态间略有不信:“你当真是想帮我?不会去告诉爹爹?”

韦夫人不答,却静静地看着韦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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