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距离七天时间只剩下一天,算起来其实已经不足一天,不过十一个时辰而已了。展玄站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越看越觉得失望。这一天段痕几乎毫无长进,无论是修为或者是剑道。
“你……,唉……”展玄本想问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
“为什么叹气?”段痕低声问道:“是对我失望吗?”他如此问,但却显得十分自信,一种他原本不该有的自信。
展玄道:“不是失望,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你。”
段痕问道:“偏偏是我怎样?”
展玄道:“偏偏是你继承了不求第二的剑,偏偏是你继承了盘古的力量,偏偏是你得到鬼母的青睐,偏偏是你来到这里,偏偏是你注定要成为我的对手。”他一连说了五个偏偏是你,就如一个怨妇,每说一个偏偏,怨气就又加重一分。
段痕垂手,垂到剑柄旁边。然后他的动作就停止了,而正是因为这一刻的停顿,展玄脸上的表情却变了。
“看来,他还是个天才。”白发老者微笑着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锡壶,壶中有酒,不是水。
展玄道:“只不过这一点小小成就,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段痕却笑了一笑。
“小小成就?”白发老者道:“不止吧,我看他这一招至少能与你那天下武道一招打成平手。”
展玄道:“千年前我的极限是这天下武道,但今时今日,那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nAd1(”
天下为之出处的武道,在他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那究竟如何才是绝技?
且先不说他,段痕方才又做了什么,竟能让白发老者对齐刮目相看?
白发老者走到段痕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真的不错。你无法重复他的道但却能另辟蹊径达到与他同样的高度,很不错。”
段痕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什么才是非道之道。”
展玄道:“这之前你首先要明白什么是非武之道,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力量,甚至如此勉强自己让自己达到这样的高度。”
段痕原本挂着笑意的脸却在这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我要报仇。”四个字说的很慢,很沉很重。这一刻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从一个大好少年,变成了一具被仇恨所操纵的凶器。
展玄道:“那你的仇人有是谁。我知道如果想要修成修罗之道最终要做的就是杀了自己的至亲,如今你的仇人又是谁呢?”
段痕默然,低首。
展玄道:“为了复仇而让自己追求无限强大的力量,但最终自己仇恨的对象偏偏是这个无限强大的自己,自古入修罗道之人都要面对这样的抉择。”
“你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吧。”段痕拥有一颗修罗之心,他却发现面前这人与自己颇有些相似。
展玄却也似被人触及了心头最深的痛,大怒道:“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滚!”
段痕却不为所动,又问:“你是否也杀了自己的至亲之人?”段痕当然知道这样的问题一定会让展玄恼羞成怒,就如别人如此问他,他也一定压不住火一样nAd2(
展玄不再说话,只见右手双指一骈,剑指直搠段痕心口。他是真想要了段痕的命!
而段痕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手微微下垂,垂至自己剑柄旁……
他出剑,但出剑的方位却是怪异之极。若见对手出招,那么自己的招式不是与之锋芒相交便是要比起锐气寻其破绽好将其破解,但段痕这一剑与展玄这一招看上去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真正看出段痕这一招妙义的,除了段痕却只有那白发老者。
剑落下,展玄的手指正点在段痕的心口,剑气刺破衣衫但段痕却未受伤。而段痕的剑却在展玄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无法看到对手的未来,就将这一招埋在对手的过去之中。我看不到下一刻但却能看到前一刻,你的剑招在我心中,我的剑招却在你之外。”白发老者看着段痕,看着展玄脖子上的伤痕,却显得很满意。
此时展玄已经安静下来,段痕收剑,说道:“若不是触及你的心事让你心乱,我赢不了你。”
展玄却叹了口气,黯然道:“败了就是败了,我这一生注定都无法战胜这柄剑,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段痕却道:“若是现在你再对我出手,我一定会败。”
失败,所以他显得一脸败象,败给自己却令他黯然。但他却还是开口:“不求第二胜我用了七天,你却只用了六天。我无法判定你们谁强谁若,但我却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迟早有一天你会凌驾于我之上,凌驾于不求第二之上。”
这当然是肯定与称赞,让段痕听到之后微微有些得意的称赞。
但白发老者却紧接着道:“孩子,别以为他的称赞会是好事nAd3(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会让你意想不到的。”
段痕又看向展玄,此时他脸上的颓败与黯然已一扫而空。他依旧是一切武道的源头,天下间第一个懂得武之真谛的人,依旧是帝释天的师父。
“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展玄问,却似乎对段痕的回答充满期待。
果然,段痕回答:“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展玄道:“明天,我会让你体会不求第二都未曾体会过的事情。”
段痕已经等不及到明天,他现在就想知道。等待本不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但如果能够学会体会等待的快乐也是件不错的事,等待有时也就是期待,有期待就有希望。
莫阳站在门外,他不是不想和南宫涵在一起,只是南宫涵和剑无道聊的那些她实在听不下去。门口剑还站在那里,依旧那么让人害怕,所以莫阳尽量让自己的视线远离那个人,只不过有时还是忍不住偷看一两眼。
剑的一切行动都是因为剑气的牵引,但在这个地方却根本没有剑气,他就如一个死人般动都不知道怎么动。
“您说自己不是不求第二的弟子,却为什么会与剑无双前辈是师兄弟?”南宫涵一直想问这个问题,若不是因为剑的突然出手也许他早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剑无道回答:“不求第二是我的师父,但我却不是不求第二的弟子。他曾收我为徒,但我却无心做他的弟子。”
南宫涵道:“无心于道,自求我道。前辈不肯做不求第二的弟子,是不想自己的道中有他人之道,对吗?”
剑无道微微点头,露出赞许之色,道:“没错,我道便是我道。”
南宫涵却道:“恕晚辈直言,前辈如此便是错了。正所谓人能脏水,水不脏人,前辈心中有道,旁人之道即便高深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无须挂怀。我猜前辈不是不想成为不求第二的弟子,而是不敢成为不求第二的弟子。因为您怕不求第二的道比您更加高明,您会质疑自己,对吗?”
心事被人道破剑无道本该愤怒,但最终却只是微微笑了出来,道:“足足一千多年了,却还没有谁能看破我的心事,想不到你我初次见面我就被你一览无余,你当真算得上是独具慧眼啊。”
南宫涵道:“前辈谬赞了。”
剑无道问:“若我问你,想不想学我的剑法,你会如何回答?”
南宫涵道:“不想,因为不用。我猜我已经明白了前辈的剑道。”
“哦?”剑无道问:“那你说,我的道是什么道?”
南宫涵道:“前辈的道,就在于道。道可道,却又不可道。我猜前辈所布下的剑阵不是为了等人来破,而应该是为了等人来救,所以您选中的是我而不是门外的人,您打败他的那一招所用的正是您的剑道,无心之道,或者说是有心之道。将一切藏纳心中,心中却无丝毫挂碍,故而剑招之中才能不带丝毫剑气,不是刻意隐藏,而是根本就不存在。您的剑道存在,却存在于一切之外,剑道之内却是什么都没有,我说的可对?”
剑无道的笑意更浓:“看你最多不过三十几岁,却能有如此高的悟性和如此通透的剑心。假以时日,你的修为可能会在不求第二之上。”
南宫涵却道:“我无心在谁之上,我只想这个天下能够少一点斗争,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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