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站起身，道：“我行礼不为谢你，而是为了还恩。你教导过我剑法，我教过你师父。现在我朝你叩这三个响头，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我再没有你这师父。”

书生听到此处却道：“伏羲老弟，这自古以来只听过师父把徒弟逐出师门的，但这徒弟不认师父的事，我虽虚活了这许多年月可还没有听过。”

伏羲也道：“是啊，这事我也没有听过。”

段痕道：“那不知你想怎么样？”他说的是你，却不是师父。

伏羲道：“我教你用剑，现在你翅膀硬了，想自己去闯天下，也好，只要你能接下我一剑，我就放你走，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段痕抽出星杰，道：“我就接你一剑。”

南宫涵立刻上前阻止，道：“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段痕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背着这个人中败类弟子的名字。”

南宫涵道：“但你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段痕看着伏羲还有他身后的书生，道：“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仗剑已走到伏羲面前。

伏羲却道：“我让你接，却没让你用剑接。你的剑法虽不全是我教的，但你的剑招之中难免有我的路数，用我的剑招对付我，就算你接下我这一招也难免落人话柄，不是吗？”

段痕心下却迟疑了，虽然他修为深厚，但其力量发挥却全仰仗着手中这把剑，就算不用剑而用拳脚其中也难免夹杂剑招。此刻伏羲不让他用剑，便是连剑招都不能用，若他要接伏羲这一招，怕是这有坐以待毙的份，只要他出手便算是输。

伏羲似乎看出段痕心事，道：“徒弟，若是不敢便不敢，没什么丢人的。而且放眼天下有哪个剑客能被我收为徒弟。”

段痕将剑还入鞘中，伏羲微微一笑，问道：“想好了？”

段痕道：“想好了。”

伏羲道：“那就过来喝一杯吧。”

段痕道：“你出手吧。”

伏羲却显得有些吃惊，道：“你当这想好了？”

段痕道：“也想明白了。”

伏羲道：“明白什么？”

段痕道：“如果我不肯做你们的棋子，就只有死，而且我死南宫涵也会死。这就是你们的目的。而且如果我成为你们的打手，只怕我的第一个对手也会是南宫。”

这一点，南宫涵只怕也想到了。

伏羲信手一抓，轩辕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段痕却将星杰与背后的无为交到南宫涵手中，只身上前。南宫涵知道自己也劝不住段痕，而且如果此时换做是自己也定然会这么做，就只有将两把剑收起，低声嘱咐道：“小心。”

伏羲缓缓抽出轩辕长剑，剑锋闪着寒光，剑气自那三尺长刃之上滋生，瞬间弥漫这斗室之中，南宫涵与酒中仙站在一旁也觉得剑气正顺着自己的毛孔流如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只要稍有外力牵动，这剑气就当破体而出，那是自己只怕就要一命呜呼。当下暗暗运其一道真气抵抗这剑气。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要是等我剑势一发，你可就再没机会了。”伏羲的手扶在剑刃之上，似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剑。

段痕道：“只要不做你的徒弟，我就不后悔。”

伏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剑锋如流云一般划破长空……

众人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被剑气充满的世界，同样被死充满的世界……

青山，白云，翠柏，苍松。

山顶处不知被谁掘出一眼清泉，泉水灌溉林木，一切都那么生机盎然。就连南飞迁徙的鸟儿也愿意在此地多栖息片刻。

围着泉眼建着三件屋舍，泉眼左边一间是用青竹盖起来，左右两个大大的窗口却没有窗扇，中间一扇外拉的竹门虚掩着，隐隐能看到里面似乎有个人影在里面；右边是一间茅屋，主­干­使用细松木建起，铺在上面的茅草很长很韧，扎成一捆围在屋周围丝毫一点风也透不进来；而最中间的一间房却是用一块块冰堆起来的。在这个时节冰根本不可能不熔化，这里虽然居于山巅但也是气候宜人，如何有冰能够长久？若不是这冰奇特，那就是住在里面的人奇特。

“你猜他们什么时候会醒？”右边那茅屋之中有个声音忽然问道。

又听有人颂了声佛号，道：“多亏影剑兄弟与你出手及时，不然这三条­性­命只怕都要毁在那里，至于他们什么时候会醒，我却说不好。”原来这人是个和尚。

“我们已经醒了。”南宫涵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地上，一时也难免有些错愕。

酒中仙也坐了起来，道：“这里是山灵汇聚之地，先生将我们至于地上，我想是为了让我几人接接地气吧。”

和尚双手合十，面露微笑，道：“看来施主也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段痕道：“一个能与不求第二齐名的人，如何会简单。”

和尚双手合十，道：“酒中仙？天子呼来不上船，只称臣是酒中仙。莫非就是阁下？”

酒中仙站起身，带着三分醉意说道：“哪里哪里。”

和尚颂了声佛号，道：“今日一睹这传说中的人物，真是三生有幸，善哉善哉。”

段痕在转轮王那里知道酒中仙是个奇人，但这几日与他相处下来却也不觉他有什么奇异之处，却不知道为何这和尚会对他如此顶礼膜拜。难道是这和尚没见过世面听旁人以讹传讹几句就信以为真，以为见到了真神？但是看这和尚举手投足之间无处不透着一股大宗师风范，怎么看也不像那不经世事的凡夫。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宫涵却较段痕更先问出这个问题。

“他就是酒中仙没错。”一段痕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的传来，这三人才注意到在这屋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只是那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息，站在一旁犹如死物。但这人，却是与展玄一同传授段痕剑道的白发老者！

“前辈，你怎会在这里？”南宫涵不由问道。

白发老者捋了捋胡须，道：“我不在这里，那我该在什么地方？”

段痕又看他的肩头，那断臂之上已然被治好，又道：“前辈你的伤，怎么会……？”

白发老者道：“是那人把我的伤治好的，不过我也要为他做一点事，就是将展玄交给了他。”

段痕惊道：“什么，你把展前辈交给了那人！”

白发老者道：“展玄是心甘情愿的。”

段痕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发老者道：“这件事关乎天下，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段痕被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却不明白老者含义。

白发老者道：“你站到我面前来。”

段痕应声走了过去，老者却一个巴掌捆到段痕脸上。段痕被这巴掌打得还没回过神来，老者却已骂道：“你以为自己很英雄是吗？和伏羲一刀两断，但你可知道万一你死了，这天下就真的没救了！”

段痕从未见过老者发过脾气，此刻被吓得发愣，一时竟忘了发怒。

白发老者平复心情，道：“孩子，你的命现在不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测，这个天下就真的完了。”

段痕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只有愧疚却无愤怒。

白发老者轻轻抚摸段痕的脸，柔声问道：“孩子，打疼你了吗？”

段痕想要点头却马上摇头，道：“不疼。”

白发老者仿佛一下子变得很累，那一巴掌好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低着声音道：“孩子，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做，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而且你必须做到。”

段痕居然点头应承，道：“是，我知道了。”

酒中仙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想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是酒中仙。现在我就告诉你，因为我除了是你们的错误，我还是魔的错误，我让自己经历十万轮转除了为了要记住她之外，还要记住一个关于魔的秘密。”

第一百零一回 暗黑摩诃

? [第1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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